活法

　　无聊的唐诗习惯性的往马路对面望去，那个女人又出现在小区的周围。这情景已经有好多天了，女人背着一个白色的蛇皮袋，左手拿着一条1米多长的铁钩，女人的身后，是她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但是，女人目光如炬，是很专注的那种。

　　这也叫人过的日子？唐诗突然从嘴里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是的，在唐诗看来，女人过的日子应该是优雅清闲自在的，因为女人是被用来爱的，哪有满街讨生活的，于是，对那个女人的研究，成了无所事事的唐诗每天必修课。

　　唐诗站得好久，站得脚发酸发涨，还没有看到女人从小区出来。小保姆给她拿来一杯咖啡，唐诗喝着咖啡继续站在那儿观望。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女人出来了，双手费力的拖着两大袋东西，看来这次是很有收获的。女人很吃力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两大袋东西挪到三轮车上。这回唐诗看得很真切，女人的一条腿有毛病，一拐一拐的，对了是右腿。

　　唐诗的嘴角稍稍抽搐了一下，看着女人把东西装上车，艰难地跨上了三轮车，晃悠悠地驶在马路上。女人经过唐诗面前时，唐诗把女人叫住了。

　　喂，我这儿也有些东西，你要吗？

　　哦，小姐，我要，不过，得等我把这车先拉回去，行不？

　　女人骑在车上，认真地回答唐诗的话。

　　行，那你先回去吧，我等你。

　　先谢谢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人朝唐诗挥了下手，加把劲骑车走了。女人的背影，稳重而坚定，女人的身后，一股浓浓的酸臭味，随着风儿刮到唐诗的脸上。

　　唐诗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目送女人远去。

　　正在胡思乱想着，那个女人顶着一脸汗水骑着三轮车赶来了。她站在围墙边的大门上等候着，等待唐诗对她发出指令，让她进来。女人的脸上带着疲惫的微笑。

　　你进来吧。

　　唐诗看了女人一会儿，就发了指令。

　　女人把三轮车停放在门口，提着蛇皮袋走进来了。唐诗发现，女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脸上还有点汗水，可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多了，她身上那种难闻的味道也随之消失了。况且女人一脸清秀，虽然和母亲的年龄不相上下，可她不像是那种没有教养的人。

　　唐诗把女人让进别墅，也让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女人不敢坐，还是笑笑着站着。她那拘谨的样子，让唐诗感到特别好笑。

　　坐会儿，我让保姆收拾好，就给你提出来。

　　唐诗交代。

　　女人小心翼翼地坐下了，你老公没在？

　　女人问这话时，声音很低。

　　哦，他在做生意，很忙。

　　唐诗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女人，这活又脏又累，为什么不让你老公来做？

　　他，他几年前出了事，没了。

　　女人低下头来，继续说着。孩子在上大学，明年就毕业了。我没敢让孩子知道我出来做这，要不，孩子不会安心学习的。

　　说话间，保姆把一堆纸皮什么的堆放在女人面前，女人一看，这堆东西又可以挣十几元钱了。

　　女人嘴里的谢谢一直说个不停，一边拿出蛇皮袋子中的小称，准备称一下重量。

　　不用了，留在这儿也占地方，你都拿去吧。

　　唐诗对女人说。

　　那怎么行？我的价格和别人一样的，请你放心。

　　我不是这意思，这些东西都送给你了。

　　唐诗再三说明。

　　那也不行，这是我做人的底线，决不白白要别人的施舍。这样的话，我就活得没什么意义了。

　　唐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这收破烂的女人从哪儿来的大道理。

　　既然如此，唐诗也不再坚持了。女人把所有的东西一一过称，最后，给了唐诗60元。

　　唐诗拿着60元，若有所思。

　　女人很麻利地装车，唐诗想要上前帮忙，被女人回绝了。她说你的命和我的命不同，不能沾染这些脏东西。

　　这？

　　唐诗一时怔在那儿。

　　女人走了很远了，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发出嘎嘎响的声音，还在唐诗的耳边回响着。

　　唐诗回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有张纸条，上面有着几行清秀的字体：

　　在你之前，我是他老婆，因为车祸，他离开了我，重新找到了你。所以，我成了现在这样子，靠收废品过日子。可我不是废品，我还有儿子，还有希望的明天。儿子就是我的财富......我愿意委屈而有尊严地活着。

　　唐诗一直望着纸条发呆……

　　傅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