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我

  我不想说我的名字,挺费口舌。我有三个名字,朋友爱叫一个名字,家里人常叫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大名,印在户口本上的,叫的人少。爱叫户口本上名字的是张无双老师,她点名时叫,天天叫一遍,叫的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像念阿拉伯数字。

  我讨厌阿拉伯数字,所以算术不好。

  “万佳明!……”张无双喊我的大名,举着我的算术作业本走到我面前,摔在课桌上,用手指头点着我的作业本:“五道题,错了四道!回家跟你的家长一起重新做!……”她用手指戳我的作业本时,从来不会想到,她在戳一个男孩子的脸。

  算术本子皱了,我的脸伤了。

  全班的同学,都看见了我的“伤脸”。我的“脸”,在张无双冷漠的点戳下,一次,两次,一年,两年,变厚了。

  一个女老师的细细手指,会把一个男生的嫩脸,戳出厚厚的老皮。

  面对着张无双,我条件反射,只要是她上课,我就想睡觉,就困,就想打瞌睡,变成一只嗜睡的猫。但是,一上音乐课,体育课,美术课,只要是跟张无双不沾边的课,我都不困。我会立即变成一只跑到草地上学蚂蚱跳舞的天天向上的猫。

  “老猫!别走那么快!” 朋友炸鸡在身后叫我,我没回头,一直冲到学校门外,冲到写有环保大字的垃圾箱边上,掏出算术作业本,撕碎了,扔进垃圾箱。有两片纸,像是留恋我,不肯去垃圾箱,贴在外面,要看我最后一眼。

  我又一次抛弃了我的“脸” 了。学校门口的环保垃圾箱,从不厌烦收藏我的“脸”。它是我的当铺。

  有一天,我要赎回我的东西。它们腐烂了,变成了灰,跟泥土混在一起,我也要赎回它们。

  炸鸡站在我身后,劝我: “老猫,别生气,我这儿有钱,咱俩吃炸鸡去!”

  炸鸡想吃炸鸡,炸鸡想请我吃炸鸡,我的心情变好了。

  炸鸡叫许迎新,我的好朋友。一年级时,我俩的算术作业本一起被张无双的手指戳过,二年级时,张无双只戳我一个人的算术本了。炸鸡去了补习班,把三年级的算术都补习完了。炸鸡心情好和坏,都要吃炸鸡。他常站在肯德基和麦当劳门前,指着牌子说:“要是我家的就好了!”

  (选自《戴面具的我》)

  责任编辑 / 周锦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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