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驱动国产大飞机,不只是为了秀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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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4-07-12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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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碳排放量,航空业只能换燃料
如果说用电、用氢作为燃料还算航空燃料常规备选,那地沟油呢?
不久前,国产干线大飞机C919 和支线飞机ARJ21 在同日完成了生物航煤试飞,成功验证了中国自主研发的生物航煤具有良好的飞行性能。“生物航煤”的称呼听起来有点陌生,其实它就是可持续航空燃料(Sustainable AviationFuel ,简称SAF)的一种。
SAF 是指满足可持续性标准的,并且原料来自生物质(餐厨废油、动植物油脂、植物纤维素等)或废弃物(城市固废、农林废弃物等),与传统燃油按一定比例混合后的新型航空替代燃料。与传统航油相比,其全生命周期可实现二氧化碳减排50% 以上。
“一个工业产品的全生命周期包括材料、生产、运输、使用和报废,而燃料的全生命周期就是从生产到燃烧。”碳合规企业服务商碳企通CEO 樊宏进一步解释,如果把航空业减碳比作超重者减脂减重,那么监测体重和目标设定是一样重要的前提。
按照这个比方,航空业需要减的“重量”其实是明确的。航空业所代表的全球空运网络一直是全球碳排放的主力之一,据联合国气候变化委员会IPCC 统计数据,2019 年全球航空领域产生约10.6 亿吨二氧化碳当量,占全球整体排放的1.8%,算是“排碳大户”。其中,航空公司79% 乃以上的碳排放量均来自航油燃烧。
而根据国际民航组织的测算,如果航空业不做出额外减排努力,那么到2030 年,国际航空将产生的累积碳排放约占总数的7%;如果要在2050 年实现净零排放,那么65%的减排将通过SAF 实现。
当然,作为一种液体燃料,SAF 在燃烧过程中也会产生二氧化碳,只不过从“全生命周期”角度计算,生产SAF的原料如玉米秸秆、地沟油等,在生长或合成过程中会吸收大量二氧化碳,也就抵消了燃烧中的碳排放。
但是对于安全性高于一切的航空业来说,转换燃料需要经过大量的验证和认证,转型并不容易,所以很多企业最开始还是愿意用其他手段实现减排目标。
据北京大学宏观与绿色金融实验室报告,航空业在没有政策支持的情况下,更倾向于通过购买便宜、低质量的“碳信用”“碳汇”来实现“净零排放”,这类碳抵消行为又被称为“漂绿”,并没有带来实际效益。另一条路就是航空企业对直接减排技术加大资金投入,但如上所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企业没有动力也情有可原。而在目前在所有直接减排技术中,SAF 无疑是中短期内的最佳手段——SAF 技术成熟度高,适用于所有飞机品类,且无需特意改装现有发动机和基础设施。可是,SAF 依然有自己的商用推广难关要闯。
光是攻克核心技术还不够
技术其实已经不是我国推广SAF 主要阻力。以这一次C919 用的生物航煤为例,它是由中国石化镇海炼化用餐饮废油加工而成,采用的是中国石化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下称中石院)从2009 年开始自主研发的生产技术。
餐饮废油提炼成航空燃料一般用的是“酯类和脂肪酸类加氢工艺”,简单来说,就是将动植物油、废油或脂肪通过使用氢气( 氢化) 加工提炼成SAF,一般包括加氢脱氧、异构化、裂化和分馏等流程。难点在于,这些废油中含有大量的脂肪酸类化合物,含氧量高,直接影响生产装置、催化剂的活性和稳定性。
中石院技术人员解释,油脂含量高、氧含量高,意味着在高温情况下就容易结焦,同时加氢过程中生成大量的水,对加氢催化剂的耐水性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但上述步骤也只能说是最关键的最后一步,在这之前,餐饮废油还需要先经过收集、加热过滤等步骤,把杂物去除,同时把油和水分离;接着用无机硅藻土等吸附剂,将油中的胶质去掉,再加入甘油,让它变成较为纯净的甘油酯;甘油酯再通过催化、蒸馏,加入稳定剂,变成合格的生物柴油。然后才是氢气的加工,以便得到不含氧、以碳氢成分为主的生物航煤——这一系列过滤、反应、分离步骤,对设备也有很高要求。
早在2011 年9 月份,中石化镇海炼化杭州石化生产基
地就已经改造建成一套生物航空煤油工业装置及调和设施,是亚洲第一套生物航煤工业化生产装置;一年后,该装置成功将餐饮业“地沟油”转化为生物航煤产品。甚至在2013年4 月,中石化“1 号生物航煤”就已经在上海虹桥机场成功试飞。
按理说,作为全世界第四个拥有自主研发生物航煤的国家,我们核心技术早有突破,为什么迟迟没有推广使用?这就要说到原料的可得性,以及成本问题了。
“地沟油”还不够用了?
既然是从可再生原料中提炼,那就意味着不可能把餐饮废油1:1 转化为生物航煤,按照中石院2019 年的数据,大概3 吨的餐饮废油才能生产1 吨生物航煤。
而据能源转型服务公司霍尼韦尔统计,目前中国废弃油脂预估可收集量仅有500 万吨/ 年,而我国航空燃油消耗量已达到3000 万吨/ 年。没有大批量的、廉价的废油作为原料,生物航煤又怎么能实现规模效益?
供需比例的不平衡,再加上从回收到加工全流程的复杂性,算下来SAF 价格普遍是传统航空燃料的2 到4 倍。要知道,燃料成本大概占到航空公司总成本的三成,生物航煤的高成本导致商业航空公司只能小部分替换为SAF。
但这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比如找到更多不同的可再生原料。
目前,SAF 原料来源主要分两类,一类是以废弃油脂作为原料,如地沟油、废弃动物脂肪等,可再生性强,比如中石院其实也可以用椰子油、棕榈油、麻风子油、亚麻油等植物性油脂,以及微藻油来提炼制造生物燃煤。
另一类是用乙醇等传统生物燃料,用玉米基、纤维素基或糖基乙醇作为原料生产SAF,农作物秸秆等废弃植物纤维就可以作为原料。但这些原料的问题都是来源广泛、质量不稳定,在收集效率、生产品质和处理效果等方面不尽如人意。
业内人士认为,行业现在不仅需要探索供应稳定、成本可控的提炼方式,还需要政策层的明确扶持,“毕竟从更现实的角度出发,SAF 的商业化是必需的”。
在国际民航组织提出的“2050 长期愿景目标(LTAG)”,以及国际航空碳抵消与减排计划下,我国航空企业每年如果不完成减排目标,将支付约年净利润的20% 作为航空碳排放费用。去年,欧盟又出台了RefuelEU 航空法规,规定所有从欧盟机场起飞的航班,都必须使用SAF 与煤油混合后的燃料,2025 年SAF 的掺混比例要达到2%,2030 年提高至6%,到2035 年达到20%,最终于2050 年实现70% 吨掺混比例。
欧洲碳排放法规制定向来积极,为了达到全球减碳目标,其他国家和地区相关标准很有可能会参照欧盟。中国航空业又怎么能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