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命题的大视角退休

　　文 石 翔

　　退休作为关键词又上了微博热搜。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关于退休的讨论，是个非常大的视角，可以帮助我们观察电竞里的一个小问题：选手退役。选手退役不等同于退休，但在职业体育里选择退役，这中间和退休还是有很多类似之处。

　　退休最基本的概念是指结束职业劳动，主要是因为年龄或其他因素，社会人群的普遍化退休是工业化的产物。

　　这里面有几个关键要素。第一，退休是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带来的概念，当你不能匹配生产需要的劳动时，你就需要让出位置来。第二，因为你过去的贡献，让你老有所依，这是社会工业化过程里，激励劳动者在壮年努力给资本家卖命的重要手段。第三，随着社会水平的发展，科技越来越先进，人本身的生理机能得以更好地延续，工业化的价值得以保留。同时，社会供养的老年人越来越多，压力越来越大，退休就一定会不断地延后。

　　我们从这三点出发，从退休的视角来看看退役。

　　从宏观的视角上看，有些国家的电竞选手可能22 岁之前就退役，然后得出一个社会共识来，电竞是青春饭，想做选手要赶早。在这个过程里，人们给选手过早退役、进入电竞人生的退休状态找了很多理由。但更残酷的结果可能是，电竞这个小型的工业化社会里，22 岁找不到队伍只能退役的选手很大程度上是失去了应有的劳动力，所以被市场所抛弃。

　　那么这个关键的劳动能力又是怎么失去的呢？一方面电竞群众基础好，无论在哪里都是自下而上地发展，用工者有大量的挑选空间，可以不断以抽奖的方式挑选选手，不满意就马上放弃掉。

　　对于用工者来讲，他们可能会发现18 岁的选手也是初中毕业，15 岁的选手也是初中毕业，在人生重要的三年里，这些孩子可能并没有积累下足够强的学习能力和运用工具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市场上主要的选手都如此，那么血淋淋的资本只会让15 岁的选手入行，去卷走22 岁仍然进步缓慢的选手。

　　短时反应能力的衰退，应该伴随着的是经验的增长，在场上思辨解决问题能力的提升，伴随着学习和对世界认知成为一个更坚韧、对人生方向更为笃信的人。对于劳动者本身来说，错过了好的学习时期，压扁了自己的上升空间，才是22 岁就被迫退役的重要因素之一。

　　而另一方面，对于学习能力更弱的选手，用工者就更容易选择重复且高强度的训练，选手的伤病和耗损自然随之增加，当因为伤病失去劳动能力的时候，退休也就成了必然的结果。

　　那么站在劳动者的角度，就更应该去思考，如果俱乐部不提供“因为你过去的贡献，让你老有所依”的保障，那你自己就应该更好地保护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落入早期资本主义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全的血汗工厂模式。

　　相比于工作，未来和身体才是自己的。在这个过程里，如果你不能认识到自己的身体是重要的劳动资本，是你和用工者“势均力敌”的根本保障，那你距离被过早地淘汰就更近了一步。

　　从这个问题反推用工者的话，如果能够给予选手更长时间线的职业保障，放弃选手的身份并不是职业的终点，能够建立更有梯度的保障机制，这也是更长久发展的基础。

　　为什么血汗工厂逐步在退出历史舞台，并不是因为人类更文明了，而是在更繁重和精密的劳动过程中，透支劳动力对于资本家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同样，对于电竞里的用工者来说，如果发展并且培养一个又一个可以创造持续影响力的选手，一定是比短期之内“抽奖”选手对俱乐部更有益处的事情。

　　靠俱乐部单纯赚钱多少并不靠谱，怎么实现长线影响力的转化，做一个三十年、五十年的品牌，才是俱乐部唯一的出路，那么如何做出选择也就不必多说了。

　　最后想要提到的是，随着电竞整体的发展，已经有很多批退役的老选手死在沙滩上，当失去比赛带来的能量之后，迅速地被流量和资本抛弃成了大部分人的归宿。那么对于新人来讲，这无疑是一种重要的示范，在最近一年多的采访里，我越来越多地听到有20 岁的选手主动提出，自己在如何思考延长自己的职业生涯，如何不被淘汰。

　　这个思辨的过程是非常有意义的，就像我们要在热搜里讨论退休。因为环境的变化，能力的发展以及个人的认知，退役或者退休都是一个动态的事情，需要一直讨论，也要允许它发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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