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克人与驯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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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3-11-10 13:42
敖鲁古雅,唯有美景与你不可辜负
驯鹿,听起来神秘又充满童话色彩的动物。想象中,它似乎应该归属于北欧寒冷隐秘的森林,又或是出现在故事书里,系着铃铛拉动圣诞老人的雪橇。但在我国大兴安岭鲜为人知的鄂温克部落里,也生活着这样一群充满灵性的驯鹿,穿梭于广袤的北方原始森林中。
敖鲁古雅的精灵
经满归一路到达根河,沿石子路进发,摇摇晃晃两三个小时车程,几百公里的颠簸后,便可渐次深入大兴安岭神秘的腹地--敖鲁古雅乡鄂温克人居住的地方。
敖鲁古雅,在当地语言中是“杨树林茂盛”的意思。鄂温克驯鹿部落,就深藏在这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森林里。时值大兴安岭最美的秋季,金色的松针柔软地铺满林间草甸。当视野中出现白色的帐篷和木栏围起的鹿圈,鄂温克人的家便到了。
鄂温克族是历史上有名“使鹿部落”。留在大兴安岭森林深处这支族人不同于一些专供游人参观的景区式驯鹿基地,他们仍恪守着多年以来的游牧习惯。眼前白色的帐篷叫“撮罗子”,是鄂温克人传统的住处,夏天以桦树皮围成,而冬天则换成了兽皮,以在接近零下50度的北方严冬保持温暖。鄂温克人常常会在“撮罗子”前升起一堆篝火驱蚊。那是森林里最美的景致--白色烟雾慢慢升腾,几十头驯鹿沐浴在夕阳的光影中,鹿角交错,缓步而来。既有已经成年、鹿角如珊瑚礁一般繁盛延展的雄鹿,也有温顺的、有着长睫毛的年轻雌鹿,最惹人喜爱的要数刚出生几个月的小鹿,每头小鹿的脖子上都用彩色的布带系着铃铛,除了以示区分,还可以用叮叮当当的铃响吓退森林里的狼群。当然,把驯鹿当自己子女一般的鄂温克人不需要借助布带就可以辨认,他们为每一头鹿起了一个有趣的名字,会把跟鹿有关的故事向远道而来的游客娓娓道来:成年的大公鹿每年秋季正处于发情期,这意味着这个季节的它们无比亢奋,或是不停地追逐雌鹿的脚步,或是与其他雄鹿展开决斗,用速度和力量赢得伴侣。此时的公驯鹿生人勿近,时刻传递着危险的信号,直到剔去鹿角,才能化解他们骨子里的野性。母鹿们总是十分温顺地结伴而行,优雅地低下脖颈,舔食着石缝间的苔藓,或者牧民放在木质食槽中的盐巴。而小鹿是其中最温顺的存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总充满对人类的好奇。如果你用足够轻柔的动作蹲在他面前,胆子大的小鹿还会朝你走来,伸出温厚的舌头舔动你的手掌。那个瞬间,简直能把人温柔地融化。
我们去往的布冬霞部落便饲养着几十头这样的森林精灵。女主人是传统的鄂温克妇女,从幼时有记忆开始便与驯鹿相伴。而他的丈夫,一个健谈的蒙古族汉子,也为了这些驯鹿留在了幽深的丛林。因为太喜爱这些精灵,我们没有如其他一般游客一样只短暂地停留片刻,而是驻扎一天,亲身感受鄂温克人与鹿的生活。那样的金秋午后,在油画一般灼灼其华的落叶松林里找一个木桩坐下,喝一口鄂温克的烧酒,听这里的主人说他们的驯鹿。
禁猎以后,驯鹿变成了鄂温克人赖以生活的唯一。为了驯鹿,他们必须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居住,才会保证驯鹿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森林中寻觅到苔藓、蘑菇、桦树叶等作为食物。女主人说,驯鹿就是鄂温克人的命根子,他们与驯鹿不知做了几辈子朋友了,为了能有新鲜丰富的苔藓,每隔一段时间,鄂温克人就要开始一轮新的迁徙,驯鹿去哪儿他们就跟着去哪儿,驯鹿迁徙的足迹牵起了他们的历史,而水源、森林和苔藓则构成了他们对生活的全部要求。布冬霞夫妇在林间的小屋没有自来水供给也没有厕所,只以森林里的小河作为解决生活用水的来源。而生活用电全凭太阳能,一到夜晚就只能在一片漆黑中靠蜡烛过活。即便是这样的生活条件,他们仍因驯鹿而感到知足。
敖鲁古雅的四季因驯鹿有着不同的美。春天是驯鹿产下鹿羔的季节,母鹿自己在林间寻找最舒服的角落产下幼鹿,而人们就沿着鹿蹄的印记去漫山遍野的寻找,看看新生的小鹿们是棕色的还是花的,这是他们最喜悦的时刻。而冬季则最为梦幻,度过发情期的公鹿变得温顺,在它身上套上套索,便可以由它拉着雪橇在雪地里飞驰。这样的画面,想起来充满了圣诞的童话色彩。每次有游客前来探望,女主人就会穿上传统的鄂温克服装,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唱起他们民族旧时的歌曲。
鄂温克人的驯鹿
入夜,意犹未尽的我们留宿在鄂温克人的林间小屋。打开窗便是挂着铃铛的驯鹿“叮铃铃”地追逐而过,推开门便是满眼的璀璨星斗和横跨天际的银河,恍然间总会觉得自己正身处浪漫的北欧森林。因为山里物料有限,鄂温克牧民的食物只能由山下运输而来。没有电的晚上,生活显得尤其索然无味。唯一的乐趣,便是点上蜡烛,在摇曳闪烁的烛光下跟这里的主人聊天。女主人多喝了几杯烧酒,干脆敞开心扉,跟我们絮叨起鄂温克人的历史。
鄂温克民族分为三支,或农耕或游牧,只有生活在敖鲁古雅的雅库特一支,一生都与驯鹿连在一起。还在他们父辈的时候,打猎、驯鹿,构成了他们生活的全部。时光追溯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兴安岭的林子里还有猎可打,猎枪从没有离开过鄂温克人的手。而驯鹿,就是他们狩猎征程中最好的伴侣。尤其是冬季雪深的时候,骑上驯鹿去打灰鼠,再用灰鼠皮换来生活必需品,方圆上千里都是他们的狩猎范围。而因有猎枪护卫,熊之类的猛兽也很少进犯驯鹿的生活领地。
这样的生活对于鄂温克人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且安心踏实的。直到禁猎政策的颁布,收走了他们手中的猎枪,彻底打破了他们固有的生活。狩猎生活的结束,意味着驯鹿成了鄂温克人唯一的经济来源。过往的岁月里,除了打猎,鄂温克人从来不吃他们的朋友驯鹿。甚至当驯鹿死去,因为舍不得它烂掉或者被其他野兽吃掉,都会对它们实行风葬。可现在为了生存,鹿血,鹿茸,鹿鞭,鹿胎膏……都成了他们用以获取更好生活的资源。而几次搬迁下来,鄂温克人的定居点不由他们心意地离城市越来越近,但这恰恰是驯鹿寻觅到赖以生存的苔藓和森林最大的矛盾。当生活愈发现代化,却也意味着鄂温克整个民族记忆的消逝远去。
说起这些时,女主人眼中隐隐泛着泪光。她说,或许等她老了,没有力气再去放牧驯鹿时,她会把她的这几十头驯鹿放归山林。如今的年轻人都远走他乡,她的孩子就到了城里上学,很少回家,也不愿意再过回这样看似原始的牧鹿生活。这几十头鹿既然没有后人接管,便放回它们本该属于的地方吧!
说完鄂温克人与驯鹿历史的女主人长吁短叹。对于我们这样的外来人,这似乎只是一个冗长的故事。但它又不止是故事,而更是一段真实存在的、正在进行着的沉重历史。时代进步与原生态的保留似乎总是矛盾地存在着,只是这样的牺牲对于鄂温克人是如此痛苦难舍。
撰文、摄影/刘顺儿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