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苔藓

　　小时候，我很怕苔藓，认为它们是土地生的霉。

　　霉即是茵，沾染上了，恐是要生病的，所以，见它就逃。却不料，有一次，误入一片阴暗的苔藓地，急忙转身欲逃，不料却刺溜一下滑到在地，刚买的一件新衣服，被青绿的苔藓弄得永久也洗不掉了。

　　于是，与苔藓做了仇。每每再见苔藓，就朝它们泼脏水，殊不知，越泼，苔藓反倒越旺。母亲看到我的傻傻举动，提醒我说，苔藓最喜潮湿的环境，你泼水，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又气又急。母亲说，干嘛要被一地苔藓弄坏了心情，你只要转移注意力，别去看它们，你就会逐渐发觉，苔藓没了，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邪气。

　　现在想来，童年的我真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坏脾气。出身农村，却发了疯地向往城市，每个周末都希望往城市里跑，钻进书店、玩具店、饭店，恶补我一个农村少年的饥渴。拮据的家境逐渐不支，母亲为了宠我，强打精神坚持。

　　后来，我在一次骑车进城时，不小心撞倒了另一辆自行车，那个自行车上的少年摔倒在地，咔吧一声，手腕骨折。

　　为此，我家不得不卖光了所有粮囤里的麦子，给那个少年看病。我痛骂时运不公，别人是愤青，我是愤少。那段时间，我又想起了自己被苔藓滑到我情形，感觉那片恼人的苔藓一直未曾远离我。

　　母亲看我心情这么差，过来安慰我说，粮囤空了，来年还会再满起来，少年的时光里若充满了怨气，就再也难追回。

　　对于顽劣的少年，每一位母亲都是心灵牧师。那是一个雨季，母亲把我领到废弃的老屋边，指着墙根上的苔藓说，你看看那些苔藓长得多旺盛呀，但是，只要雨季一过，它们就无处可逃了。

　　十天后，雨停了，再去老屋，苔藓果然消失了，阳光照在墙根上，似一幅坚强的图腾。

　　此后，再遇挫折，我不会自怨自艾，更不会怨天尤人，只在漫天风雨里，给心灵撑开一把伞，坐等阳光姗姗而来。并在心里默念母亲送我的句子——

　　凡是阳光经常照耀的地方，苔藓就一溜烟儿不见了，待我把心地收拾干爽，等待繁芜的春事来！

　　（陈遵荐自《东方教育时报》）

　　文/李丹崖 责编/我不是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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