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准备好了吗?

  • 来源:视野
  • 关键字:太原
  • 发布时间:2010-04-29 16:40
  我到太原的第一天,朋友发来短信询问:“中国污染第一城的感觉如何?”当时是下午,太原刚刚雨过天晴。我回说:“还成,比北京强。”

  在太原的第二天,我站在迎泽桥头,看着头顶灰色的天空在迎泽大街的远端反而变成了蓝色——当然,这不是蓝天,这是霾害。看着四五千米之外的建筑仿佛水墨画一般在蓝色的雾气中晕开,我再给朋友发短信说:“错了,跟北京差不多。”

  生活在北京,你总能听说有关太原的种种传闻。这两座城市的距离并不遥远,再加上最近几年北京房价暴涨,所有人都看见或听说或听朋友说“山西煤老板”们扛着麻袋来北京买走一栋楼的壮举。北京人对“山西煤老板”的艳羡与敌意,集中而成了对太原的戏谑与诋毁。比如那里鼎盛时期有着3000家“歌城”,比如那里空气严重污染,晴天看不到太阳,下雨就全是泥点子。再比如,太原街头的“悍马”比野狗都多。仿佛太原就是没有洗澡的迪拜,摔进煤坑里的拉斯维加斯。临行前,我自信满满,以为将看到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失落之城。

  但我并没有看见满大街的悍马,也对这里的污染并不在意——灰霾而已,太原的空气质量确实比丽江、三亚、喀什这些城市要差很多,但相比起广州、北京和上海,这只能算是污染的“初级阶段”。至于歌城,太原的朋友们说,早在2002年,歌城就退出历史舞台了,接替它们的“服务性”角色的,是一个个“洗浴中心”。这就和所有北方城市相差不大了。就我个人的粗浅阅历来看,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模,太原的洗浴中心,显然无法和天津沈阳相提并论。

  迎泽桥往东,太原最美的一条路。

  于是,原本相当符号化的太原,给我的印象越来越模糊。除了市中心的公园和几条主干道,这里的绿化很糟糕——但哪个北方城市不是如此?这里老国企的下岗职工生活艰难,小生意越来越难做,这里的道路坑坑洼洼,这里的房价节节攀升。试问,除了少数几个城市之外,这难道不是中国所有城市的通病吗?

  迎泽桥连接着迎泽大街和迎泽西大街,跨汾河而建。去年,桥东的解放路和迎泽大街刚刚完成改、扩建工程。今年,桥西的迎泽西大街和滨江东路再次开始全面封闭改造。太原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出门就是工地的日子,热火朝天的工地、焦头烂额的交警、大鸣大放的汽车,这一切让我恍惚回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末。在我的印象里,中国的城市早应该在那个时候完成了城市主干道的改造,准备迎接21世纪的汽车爆炸——尽管有的城市准备得更好一些,有的城市准备得差一些。

  迎泽大街是太原的标志。这条宽达70米的十里长街在上个世纪50年代刚刚建好的时候,一跃成为中国仅次于长安街的“坦途”。以至于当时老百姓传闻说:“迎泽迎泽,就是要迎接毛泽东来山西考察嘛。”但毛终其一生都未踏足太原。实际是,迎泽大街起始于太原老城的“迎泽门”。“迎泽”与“承恩”,太原的历史就是对帝王的迎来送往,他们口中津津乐道的是1000多年前的李世民和武则天。

  山西是一个坐落在煤田上的省份,作为其省会,太原一直没有从中得到过太多的好处——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山西的煤矿几乎都是无偿地调拨给内地。即使改革开放之后,煤的价格也一直没放开,成为中国仅有的实行“价格双轨制”的商品。这造成的一个奇观是,山西的煤矿运销系统成为中国最后一批“倒爷”,人人羡慕的肥缺。上个世纪80年代,价格双轨制广泛推行于从汽车到火柴的各类商品,无数人通过走“计划内”和“计划外”价差的漏洞,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这广泛散见于各个成功企业家的传记里,他们并不讳言原始积累的“灰色”。

  如果不是因为2002年开始的“煤矿景气”,太原应该会和山西的其他城市一起,默默承担着国家赋予的角色,一步一步地发展,“山西就是中国的心脏,为整个国家默默地输血”。70米宽的迎泽大街,也会继续服役更长时间——不管够不够用,太原市和山西省都不会有这个魄力和财力,在城市的大动脉上,划上一条10里长的口子,进行一场彻底的外科整形手术。

  但未来呢?太原做好准备了吗?在某个场合,太原市的一位中层领导曾经豪气冲云地说:“太原吃完了煤吃什么?吃文化!”

  恰好我前一天刚刚参观了山西省博物馆,手舞足蹈地打电话跟朋友说,我终于看到了能与台北故宫博物院媲美的大陆博物馆,而且还免费。山西人确实在人文旅游上下足了功夫,但我依然怀疑,旅游和文化产业,能否填补煤矿挖空之后留下的空白。

  我此行中见过的每一个太原人,都忧心忡忡地提起,煤挖完之后,太原还能怎么办。这种危机意识造成的现实选择是——即使煤矿企业再红火,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当上公务员。煤总有一天会挖完,但政府是永存的。

  (姜明位摘自《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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