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智”城市演化的序参量——基于广义进化论的视角

　　智慧是城市集聚的核心内容，集智是城市演化的序参量。集智突破着自然生命对个体智慧的限制，满足着人类发展对整体智慧的需求。

　　城市是人类社会自组织演化出的最利于集智的聚居系统。集智让城市系统的进化拥有了必需的“核心聚集”与“内在秩序”，能够不断实现系统的动态调整与整体优化。在城市发展史中，集智如“无形之手”决定着城市的存亡、兴衰。城市，因集智而创生、由集智而发展、借集智而兴盛、失集智而困顿。

　　城市，自诞生之初就与人、与社会、与自然发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城市代表了不同时期人类最高级的、最先进的聚居形态，聚集和创造了不同时期人类最辉煌的物质、精神文明成果。城市随着人类的进化而进化，日益丰富着内涵、扩大着影响、昭示着生命力。伴随着这个过程，城市在世人面前也日益复杂，日益神秘，日益炫目：在经济、政治、法律、文化、历史上，城市无处不在；在大学、企业、政府、教堂、网络里，城市处处藏身。她首先是人的城市，这里有着权势的对比、财富的差距、利益的分化，有着欲求的变化、人性的显现和智慧的光华；她也是时间的城市，这里有着历史的脚步、时间的车轮、岁月的痕迹，有着曾经的繁华、现下的真实和未来的梦想；她更是自然的城市，这里有着阳光的沐浴、大地的馈赠、万物的滋养，有着能量的传输、物质的流通、信息的交换……这一切在城市中交相辉映。

　　包罗万象的城市，在混沌里呈现有序，在竞争中实现协同，在演化中表现规律。21世纪是城市的世纪，世界上一多半人口将居住在城市中。然而，人们对城市本质的把握却更加困难。正如城市理论家刘易斯·芒福德感叹的那样，“人类用了5000多年的时间，才对城市的本质和演变过程获得了一个局部的认识，也许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完全弄清它那些尚未被认识的潜在特性。”在北京大学智慧城市研究室的项目研究中，笔者逐渐认识到，城市是人类智慧与自然智慧的结晶，“集智”是城市自组织演化的序参量。

　　集智与序参量

　　1．集智

　　“智慧”一词在我国古代出现很早，战国时期已用其表示聪明才智。1999年版的《辞海》对“智慧”的解释是：对事物能认识、辨析、判断处理和发明创造的能力。2004年版的《新华字典》对“智慧”的解释是：对事物能迅速、灵活、正确地理解和解决的能力。在中华文化中，智者为聪明者，即智商高、反应快、敏捷。慧者为灵者也，即悟性好、有灵性、情商高。“智慧”也是梵语“般若”的意译，在佛教中解释为认识世界、把握真理的最高能力，能洞察一切，如同烛光照物一般。如《大智度论》卷四三：“般若者，十切诸智慧中最为第一，无上无比无等，更无胜者，穷尽到边。”由是，智慧所体现的聪明才智可以分为对事物的认识、辨析、应对以及创造等多个层次智慧。

　　本文的“集智”有着集聚智慧和集体智慧的双重涵义，集聚智慧是过程，集体智慧是结果。集聚智慧是智慧的集聚，在人的集聚过程中实现了智慧的集聚，并催生了个体智慧之上的集体智慧。集体智慧是从许多个体的合作与竞争中涌现出来的一种共享的或者群体的智能，它是人类团体通过协作与创新，向更高阶复杂思维、问题解决与集成方向演化的能力。集体智慧不是个人智慧的简单加和，它是个人智慧交互在系统相应层次的涌现，体现了系统对个人智慧资源的配置机制与效率。因此，本文中的集智用以描述人类发展过程中通过群体智慧的时空聚集实现整体智慧的拓展与增长，并使人类个体能够突破有限生命的束缚得以在人类共同智慧平台上“借智”的一种状态。

　　2．序参量

　　“序参量”是协同学的核心概念。协同学创始人哈肯认为，“如果某个参量在系统演化过程中从无到有的变化，并且能够指示出新结构的形成，反映新结构的有序程度，它就是序参量。”哈肯将序参量作为理解和判断自组织系统的重要依据，他还进一步指出，“我们遇到一种为所有自组织现象共有的自然规律——系统内部的子系统好像由一只无形之手促成的那样自形安排起来，但相反正是这些单个组元通过它们的协作才转而创造出这只无形之手。我们称这只使一切事物有条不紊地组织起来的无形之手为序参量。”在这里，“序”是一个全时空的概念，指客观事物或系统构成要素之间有规则的联系、运动和转化，既表示着静态系统在空间的规则排列，又描述着动态系统演化过程中的内在规律。

　　在协同学中，序参量的概念是为描述系统整体行为和标志系统相变出现而引入的宏观状态参量，既是子系统合作效应的表征和度量，又是系统整体的运动状态的度量。在系统演化过程中，序参量引导着系统的演化方向，决定着系统的演化结果以及系统未来的结构和功能。简单的说，序参量就是决定系统演化的关键参量，反映着系统演化的宏观规律。序参量在各子系统运动的竞争、合作中表现出来，又反过来在宏观上支配着各子系统的运动。

　　集智，规定着城市的发展

　　自我维持、自我展现是生命的自然目的，作为自然系统最复杂、最精巧的进化产物，人类利用特有的智慧顺应着生态规律、实现着生命目的。智慧的人类在利用智慧时为突破个体生命的限制，消除个体智慧在时空上的桎梏，进化出了“集智”——依靠智慧的聚集完成个体智慧的社会化，实现个体智慧的解放。通过集智，人类的智慧得以有效的聚合与创生：时间与空间两个维度的聚集不但使个体智慧能够更好的在群体中得到传承与共享，而且凭借着个体智慧间的碰撞、激荡更好的刺激了新智慧的创生。

　　这个过程中，人类的总体智慧实现了协同式、累进式增长。因此，集智是人类智慧扩散、传递创生的最好方式，是人类社会进化的必要和必须。人类凭借着集智不断提高着“以小博大”、“化私为公”的能力，一再打破着自然生命的限制，将个体智慧社会化、私有智慧公有化。城市是社会进化过程中，自组织创生的一类最适于集智的复杂系统的统称。城市，这个人类历史上最有效的集智平台，因集智而创生、由集智而发展、借集智而兴盛、失集智而困顿。

　　纵观城市发展史，集智如一根引线串联着城市的兴衰。历代最有生命力的城市，无不因为适应了特定时期的特定社会在特定领域的集智需求，一个个政治中心、商业中心、生产中心、知识中心正是这样诞生并繁荣着。由是，集智是自组织城市演化的序参量。

　　1．因集智而创生

　　城市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产物，城市的基本形态是人类的聚居区，不同时期的城市都代表了同时代人类聚居的高级形态。进化过程中，人们在与自然斗争求生时认识到个体力量的渺小，并在分工协作、互为互助的过程中拓展了自身的能力，天然有了深化联系、密切合作的诉求和行动。随着这种情况在多人中出现，原始而简单的聚居系统就逐渐形成，并表现出相生相克的矛盾。在很多方面，聚居提高了效率，克服了困难，拓展了能力，促进了发展；但在另一些方面，聚居降低了效率，制造了困难，束缚了能力，阻滞了发展。在矛盾交织、运动、变化过程中，当聚居的人群通过集智协调了矛盾，解决了问题，使聚居总体收益高于成本，系统就形成了有利的正向反馈，内部联系更加紧密，系统本身更加稳固，并对外界产生积极影响，不断吸引着更多人的聚集。这种集智带来的正向反馈的重复出现，导致了聚居的规模结构、合作方式、复杂程度以及运行机制的不断演化。一旦由集智产生的系统内各影响因素在整体上表现出明显的组织秩序与协同效应，聚居系统就表现出更强的稳定性与影响力，形成了自身的模式与特色。伴随着这个过程，城市同步出现了。

　　这个过程中，高层次的精神需要作用特别明显。

　　追求精神需要使一些人的聚集自来就有着更高贵的品格，对宗教和王权的向往正是这方面的最明显的标识。刘易斯.芒福德在其《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一书中指出，“那些具备自然特征的洞穴是人类最早的聚集地，在较为隐蔽的洞穴中，各类神圣、礼仪活动吸引非居住者聚集，人们定期来到这里进行神圣活动，逐渐形成安全和较为固定的汇聚地点，从而形成了城市最早的胚胎。”精神满足和信仰崇拜的需要使社会上部分“特殊”的人出现聚集，一些特殊的智慧开始积聚，这些聚集地开始在社会网络中具有更高层次的“智慧”，并逐渐成为区域内思想传播与精神控制的中心。随着所传播的思想在更大的范围内获得认可，满足更大范围内人们的精神需要；随着所控制的人群能够更有效的协作、生产，接受共同精神控制形成的组织效率得到确认，这些地方的地位就不断的加强，城市得以形成并确立。

　　伴随着这些带有明显宗教、王权痕迹的城市的兴起，社会联系不断深化，不同地方有了进一步的专业分工。比如，为供养和保护这些“高级”城市，另一些有着自然禀赋、地理优势的地方[Smartcities]智慧城市／中国信息界[informationchina]也开始发展起来并逐渐形成了最初的商业城市和军事城市。这些城市的诞生，促进了精神传播、物资集散、军事安防，并推动了城墙、堡垒和庙宇的兴建。这些特殊的建筑物对原始城市的巩固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们不仅更好的满足了人们的安全需要，还极大的提高人们的归属感和城市的凝聚力。至此，集智开始发挥更积极的作用，促成人们分工协作的深化与生产效率的改善——“成千上万的人，在集中统一的指挥下，像一架机器般的行动起来，开凿灌溉渠道、运河，构筑城台、宝塔、祭坛、庙宇、宫殿。”人类的生产力得到质的提高，城市这一组织形态也得以有效巩固。

　　可见，正是集智，使部分聚集区功能高于同类；正是集智，使部分聚集区的优势不断强化。在城市的创生过程中，集智决定了城市的形成、确立与巩固，发挥了最关键的作用。

　　2.由集智而发展

　　政权的更迭与战争的频发，让大量精神统治为内核的古代城市在人类历史上宛若流星，迅速没落、消亡。“令人欣慰的是，城市终于胜过许多仿佛要永远消灭城市的那些军事帝国，并比它们存活得更长久。”满足需要、拓展能力是人类聚居的原始动力，也为城市发展提供了持续动力。最初的城市形成后，不同的城市间形成了竞争，更好的集智是一些城市得以延续、发展、壮大的内因：或是形成了更好的运输组织系统，便于利用地理优势集散物资；或是完成了更好的工艺改进与创新，便于突出手工业优势强化生产中心地位；或是实现了更好的政治统治，便于维护与巩固国家政权；或是体现了更好的军事优势，便于抵抗入侵增强军事威慑力；或是承担了更好的知识文化创新，便于知识的传播与扩散。这样，一些城市因便利的地理条件成为物资集散地；一些城市因发达的工艺技术成为工业重镇；一些城市因政治诉求成为社会管理中心；一些城市因维护统治成为武装军事基地；更有一些城市因启迪心智成为知识传播之源……

　　历史的推移与朝代的更迭，让古代城市的兴起与衰落此起彼伏。然而，综观城市的发展，可以看出——需要，尤其是人类对高层次需要的追求为传统城市的发展提供了内在的合理性；城市，总是在为人类社会承担着一些更高级、更复杂的职能，肩负着特定时空背景下整个社会最优秀的物质、精神成果的创造和流通。这个过程正是在城市的背景下、集智的平台上，凭借众多人们的创造才得以完成。同时，凝聚了既往智慧的城市又为新的创造提供了更高的起点。正因此，人类文明史上的大多数文明成果都在城市中创造并留存。城市是集智创造的对象与再创造的环境，集智的创造不断推动着、实现着城市的发展。

　　人是城市的主体，智慧是城市的灵魂。城市的发生、发展、演化从来都离不开人类的智慧行为，城市中一切有活力的行为都是人们群体智慧的表现。创造是人类集智行为的最高体现。

　　马克思曾指出：“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人们在城市中从事了大量的自主的、能动的、非重复性的活动，这些本质都是基于集智的创造性活动。城市中的人们在展现惊人创造力的同时成就了城市的绚丽多彩。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

　　“人们聚集到城市是为了生活，期望在城市中生活得更美好。”[6]人们借助特有的创造能力，一边建设着的合目的、合规律的物理世界的城市、主观思维世界的城市以及抽象知识世界的城市，一边推动着这些城市的发展。这些创造活动体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大到整个城市规划，小到城市的基础建材，都是人类集智的杰作。以后者为例：黏土曾是早期城市主要的建筑材料，人们用掺杂麦稻的黏土制作泥砖、修筑房屋并铺平道路；随后，人们发现烈火锻烧后的黏土更加结实耐用且外形更加美观，就开始在城市建筑中推广这种材料；后来，在不断创造的基础上，人们又陆续使用了水泥、钢筋、混凝土等作为城市建筑材料；现在，人们越发重视了资源节约与生态保护，现代城市的建筑物里又出现了多种新型的环保节能材料。

　　可见，正是在集智的基础上，人们塑造了城市的点滴、筑就了城市的形体、诠释了城市的活力、谱写了城市的辉煌。集智的创造是城市前进的动力源，人们在集智的创造中推动着城市的发展。也正因此，在城市发展过程中，集智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3.借集智而兴盛

　　农耕文明时代，受限于土地这一核心生产要素的相对分散，人群聚居程度小，农村是社会聚居系统的代表。在数量有限的城市中，无论政治需求产生的“城”或是商业需求产生的“市”，经济基础都来源于农村。农村供养着城市，农村主导着城市。农村经济的发达程度从根本上决定了城市的数量和规模，城市的发展受到极大的制约。中世纪以后，西方社会逐渐形成了“实验、理论、技术”三者相结合的科学技术结构，并由此进入了科学技术的循环加速发展阶段。此时，城市的集智功能得到了最有效的体现。以知识型城市为代表，学者、工程师、科学家等高级知识分子的云集为这里提供了创造先进科技知识的最好的环境，大量的新知识从城市的大学、研究所、工厂中生成并快速传播。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日益提高，城市的集智作用日益加强。

　　工业革命的爆发开启了新的文明纪元，成为现代城市全面兴盛最好的推手。以蒸汽机为代表的一大批机器的发明与运用，有力的推动了机器大生产和资本主义的发展。在资本主义制度和社会化大生产生产方式的驱动下，各种资源开始集中。城市以其“集智”的本质特征成为适应社会发展要求的最有效的资源“集中”平台。自此，工业化与城市化相得益彰、共同促进，成为相互发展的最有利的支持。而且，工业化与城市化相耦合的机制一经形成，就爆发出无穷尽的能量，并在资本主义世界形成如核裂变一般的链式反应。社会化工业大生产迅速成为经济系统主导型的组织方式，中世纪城市相对封闭、相对孤立的城市模式也逐渐没落，更多的农村人口涌入城市，新兴的工业城市的生命力不断展现。正如马克思曾指出，是资本和阶级使古代城市发生了质变，城市真正进入了现代阶段。“城市愈大，搬到里面来就愈有利，因为这里有铁路、运河、有公路；可以挑选的熟练工人愈来愈多；在这种一切都方便的地方开办新的企业，比起不仅建筑材料和机器要预先从其他地方运来，而且建筑工人和工厂工人也要预先从其他地方运来的比较遥远的地方，花费比较少的钱就行了；这里有顾客云集的市场和交易所，这里跟原料市场和成品销售市场有直接的联系。这就决定了大工业城市惊人迅速的成长。”

　　与此同时，在集智的作用下，现代城市在日益繁荣的过程中还不断提高着自身的功能，更好的满足着人们不断增长的各种需求。现代城市核心的养育、教育、生产、娱乐以及管理等功能都不断加强：①城市为市民提供了更好的生活环境，城市的各种生活配套设施与服务不断优化；②城市为市民提供了更好的教育环境，城市拥有优质的师资、前沿的知识、精密的设备以及良好的氛围；③城市为市民提供了更好的工作环境，城市聚集着先进的企业、高校、医院，政府驻地也在这里；④城市为市民提供了更好的休闲环境，城市的各种休闲娱乐设施齐全，还能提供满足高层次精神需要的产品与服务；⑤城市为市民提供了更好的秩序空间，城市管理更加周密、更加人性化，让人们的行为更有序、也更自由。

　　正是在这两方面的作用下，现代城市在全球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城市生活成为人们的普遍向往。20世纪中期，全球的城市化进程拉开了帷幕，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城市、变成市民。时至今日，城市集中了全球80%的财富，供养了全球40%的人口，创造了全球70%的GDP；城市集中了社会上最优秀的物质成果和精神成果，代表了当代文明的最高成就；城市变为当今社会重要的聚居方式和未来社会主要的聚居形态，并以惊人的速度日甚一日的波及到全世界每个角落。在题为《2008-2009年度世界城市状况：和谐城市》中的报告中，联合国人居署指出，到2050年全世界将有超过70%的人口生活在城市中，全球城市人口将增加到53亿。有人还据此提出，21世纪是城市的世纪。

　　可见，正是集智效应的放大成就了现代城市的繁荣。现代城市既是集智的最好产物，又是集智的最好平台。城市让智慧有了载体，智慧让城市有了光华。社会系统中最优秀的智慧成果不断向城市聚集，并在城市中积累、沉淀、升华，实现人类智慧的自创生、自发展。

　　4.失集智而困顿

　　现代社会，全球的城市化进程已演化为一股不可阻挡的潮流。在这个过程中，现代城市变得越发的复杂、多样。首先，曾经的行政区隔逐渐模糊，城市的边界不断变化。信息社会的形成让社区的概念不断进化，虚拟社交网络、电子商务市场尤其是智慧城市建设的更赋予人们对城市全新的认识。其次，发展过程中的竞争协同，让不同城市的地位、功能更加分化：一些城市因其相对优势逐渐冲破区域的限制，在竞争中表现更高的能级，成为全球范围内流动的枢纽和聚集的中心；另一些城市则处于从属地位，成为世界城市网络的功能不一的节点。再次，大城市过度集中带来的生态、社会、人居问题更加突出。不仅环境恶化、资源紧张、管理失序、交通拥堵等现象饱受诟病，甚至一些“逆城市化”的现象不断出现。

　　频发的城市混乱与复杂的城市问题让现代城市的先进性与合理性备受质疑。这些质疑有存在的必然性与积极的社会意义，能警醒人们解决城市问题。但必须看到，现代城市的困顿，正是集智的缺失造成的。这种缺失在城市居民的个体层面与城市系统的整体层面均有所表现。一方面，城市个体拥有的知识越来越零碎，对世界的认识越来越不完整，曾经的行为方式无法获得“整体的智慧”；另一方面，城市整体的组成越来越多，构成越来越复杂，滞后的调节机制严重缺乏“整体的智慧”。由是，整个城市“有局部、无整体，有分析、无选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而这也成为现代城市陷入困境的根源。

　　个体层面的集智缺失。由于集智的缺失，城市个体逐渐陷入“无知”、“无智”、“无慧”的境地。一是无知。这种无知表现为个体知识的“量”与“质”的匮乏：一方面，相对于呈爆炸性增长态势的整体知识而言，个人掌握知识的绝对量相对匮乏；另一方面，相对于纷繁复杂的世界万物及其相互联系，个人懂得的知识领域相对匮乏。这两种匮乏的最终结果即为无知。二是无智。受限于日益精密的社会分工体系，个体的无知现象不仅在专业化的学习与工作中无法得到有效改善，反而因实践的局限进一步恶化了人们的认知状况。随着经验的不断变少，世界变得更加陌生，人们更加“无智”。三是无慧。过于精细的专业化，让世界在人们面前变得零碎而无意义。缺乏了对内在价值的理解，人们在各自的专业中狭隘的审视着世界，将局部视为整体。这种价值尺度的混乱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行为选择的无慧。

　　整体层面。工业文明中成长起来的现代城市，契合了工业生产“集中”的精髓，完成了工业社会“分工”的组织，在集智的基础上实现了自身的快速发展。然而，曾经集智的产物——“集中”与“分工”，如今却成为城市集智的最大障碍，导致了城市发展的无序。现代城市的管理协调、资源配置越来越复杂：一方面，现代城市资源需求越来越大，薄弱而有限的生态基础让城市协调“失智”；另一方面，现代城市结构越来越复杂，传统的协调方式已明显“失智”。在这双重矛盾的共同影响下，现代城市的协调越发困难。城市不可避免的陷入整体失智的困境。

　　可以说，正是集智的缺失，让一些城市丧失了吸引力，也让一些人开始背弃城市——那些钢筋、水泥堆砌的建筑群不是安身立命的乐土，而是束缚身心的樊笼。“被城市”成为当代人类与当代城市共同的悲哀。毫无疑问，这些城市问题的解决，只能依靠现代城市在更高层次上实现更有效的集智。只有集智，才能引导城市走出现时的困顿。

　　结语

　　现有的文献中，人们常常从空间、人口、需求等方面理解城市聚集的内容。然而，纵观城市发展史，可以看出——“智慧”是城市真正集聚的内容。城市因集智而创生、由集智而发展、借集智而兴盛、失集智而困顿，城市的集智的水平直接决定着城市系统的存亡、兴衰。因此，集智是城市演化的真正序参量。

　　对于人类进化而言，城市中的集智突破着自然生命对个体智慧的限制，满足着人类发展对整体智慧的要求，促进着人类的更好发展；对于城市进化而言，城市中的集智让城市系统拥有了自我维持所必需的“核心聚集”与“内在秩序”，能够不断实现城市系统的“整体优化”，并引导城市沿着正确的方向、合理的道路发展。

　　文／巴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