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深圳”欢迎你？

　　第三届总统任内的普京最近应该夜不成寐。乌克兰危机、克里米亚问题导致的国际制裁让俄罗斯经济一落千丈，国人日常生活陷入困境，爱国者普京快要被骂成了“爱国贼”。焦头烂额之际，克里米林宫外的几声枪响再次给他添堵，他最大的反对派、叶利钦的干儿子、前第一副总理涅姆佐夫于2月27日夜间身中四弹、遇刺身亡。虽然倒下时身边陪伴着乌克兰籍90后职业模特儿，虽然据说该嫩模不久前曾为前副总理流产堕胎，但理智的战斗民族不会轻易接受红颜祸水论，汹汹的公议仍把矛头指向普京，因为按照侦探逻辑推理，他在这起谋杀案中受益最大，他才是最大的嫌疑人。涅姆佐夫这位曾经的改革神童、叶利钦中意的候补总统，成了压在普京身上的最新一车稻草。

　　巨大压力之下，普京需要找到解压的出口，他把目光移到了辽阔的俄罗斯远东地区，他要把这块相当于三分之二中国国土面积的、6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俄罗斯的深圳。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看新闻报道确有其事，普京要在远东地区建立十四个超前发展区，这可不就是一大群讲俄语的深圳吗？

　　2014年以来，西方制裁不断、国际油价腰斩，俄罗斯经济因此减速3%~5%，几乎完全抵消了最近几年来售卖资源换来的增长积累，鲸吞克里米亚的快感也因此消失殆尽。想象一下困境中的普京如何作为：他抚摸着东西分裂的双头鹰国徽，既然西向的鹰头受制于人，不如暂时隐忍，让东向的鹰头昂首阔步、大展宏图。

　　当然这只是戏说，俄罗斯开发大远东，就像中国开发大西北一样，一直是多年来喊了又喊的既定国策，只是总也挤不出时间落实罢了。每一年的国情咨文，普京都要拿出大幅篇章，重点论述开发大远东的重要性、迫切性，以及不执行的危害性——再不开发，人都要跑光了。最近二十年间，620万平方公里内的近千万人口，已经跑掉了近两百万，还剩下660万人，相当于中国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全部人口数，差不多一人占据一平方公里。

　　远东人民为什么跑路？主要是因为生存条件太过恶劣。虽然地下埋藏着无数宝藏，不开发就等于守着金山饿肚子。如今西方制裁日甚一日，普总统和梅姐夫终于有时间考虑启动“远东深圳计划”了，成立了专门机构，制订了首批超前发展区规划纲要，新任命了一位副总理兼远东联邦区总统特使，专职负责开发大远东。

　　还有更实在的举措，普京同意了该新任副总理兼总统特使特鲁特涅夫的一个爆强提议：给所有愿意移民至远东的俄罗斯公民无偿提供土地，每人一公顷，相当于十五亩，五年之内启动开发利用，则此后永久拥有；否则国家收回。普京要求马上研究落实，并接着追问：一公顷够用吗（“俄罗斯此前曾实行过类似法案，应结合现代经济情况和地区特点，研究一公顷土地是否足够。”）？

　　这一消息被众多国内网友转述、演绎，最后以讹传讹：“俄罗斯要向中国归还沙俄时期强占的中国领土”。还有热心人士提醒：要移民俄罗斯请抓紧，再晚了当不成地主了。

　　类似的误传，不但曲解了普京的本意，还精神胜利了曾经的侵略者。且不说中俄之间早已经过了领土纷争的战争阶段——中俄两国领导人多次明确表示：中俄之间已经不存在任何历史问题，连黑瞎子岛都可以对半劈开分掉，还有什么领地问题窝在心里解决不了？单只俄罗斯的移民关就很难逾越——俄罗斯从来都不是移民国家，虽然人口增长缓慢，但其并不欢迎“非我族类”，移民政策严苛到了接近关门的地步，赴俄罗斯打短工都要考试俄语，这也算是奇葩一朵。

　　还有就是其土地交易政策，俄罗斯严禁向非本国人士售卖土地所有权，即便是租用，手续也是相当繁琐。这让那些习惯于一出手就到澳洲、新西兰买回一座农场的壕们有些不适应。

　　但人口少的现状不容忽视，要建成远东深圳，光有一位新任副总理和数百亿卢布的启动资金是不行的。为了避免中国人一家独大的局面产生，俄罗斯的做法是兼容并包，不但欢迎中资企业进入，同时欢迎日资、韩资企业进来。查看新闻可知，这位特鲁特涅夫副总理，最近数月间一直在中、日、韩三国穿梭，每到一处都发表一通“远东地区欢迎你”的热情讲话。韩国似乎已经被打动了，十亿美元的远东发展基金已经处于筹备阶段。

　　目前中俄交界处的发展不均衡已经显而易见，只要中国一直保持目前的发展态势，在可预见的较长一段时间内，俄罗斯政府、特别是远东当局吸引中资机构、中国富人前往开发的热情不会消减。但还是需要提醒那些躁动的、对俄罗斯怀有善意的、想要在新大陆一样广袤的远东地区一展雄才的朋友：钢铁是怎样炼的，新移民就会是怎样炼成的。

　　俄罗斯不是欧洲和美国，其民族性稳固而坚决，其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大国沙文主义、本国利益至上意识，绝非几次领导人之间的热情拥抱、几个战略性文件的签署、几场觥筹交错的黑交会（黑龙江国际贸易交流会）就能软化和消解的。早在2009年，两国领导人就签署了《中俄相邻地区合作纲要》，但至今未能有效落实，究其原因，无非是曾经的老大哥、如今的副班长心态作怪，既想要趁着中国的发展分一杯羹，又时时担心，会不会成为中国的能源原材料附庸，种种限制、层层壁垒，加上源远流长且无处不在的官僚作风，都提醒有心的中国机构和个人，三思而后行。

　　孙献涛

　　传记作家/《留学》杂志社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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