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 “生命的主线应是感恩与奉献”

　　——《留学》专访芝大北京校友会会长王卫东

　　2015年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成立125周年。作为文理教育（博雅教育）的发源地，芝加哥大学“独立思考、挑战权威”的精神不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毕业生。自1890年创立以来，芝大以人文关切和科研贡献引领了世界新的思考方式，先后有89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其中包含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28枚诺贝尔经济学奖—如首位华裔若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芝大1948届博士）、李政道（芝大1950届博士）、崔琦（芝大1963届硕士），以及贝尔和平奖获得者、当今美国总统奥巴马。

　　作为学校重要资金来源及社会支持力量的“校友”，则是芝大以及其他美国优秀大学最重要的资源。美国众多私立高校不仅专设至少一位副校长分管校友工作，且设置有校友事务办公室，负责与散布全球的校友保持密切接洽；更依托于分布在各主要城市的“校友会”，完成大学向全球的影响力输出。

　　在芝加哥大学成立125周年之际，《留学》专访芝加哥大学北京校友会负责人王卫东（Paul Wang），深入解读美国的校友文化。

　　组织筹拍《芝行》微电影 双月点击率超6000万

　　就在两个月前的8月15日，芝加哥大学中国峰会于北京举行。芝加哥大学北京校友会特别制作了一部名为《芝行》的微电影，在会议现场首映，并于当天在腾讯视频、土豆优酷、搜狐视频、凤凰视频、乐视视频等各大网站同步放映。至今为止该片的网络点击率已经超过6千万，且这个数字每天依然在不断上升。

　　这部微电影的制片人，芝加哥大学北京校友会会长王卫东，是中伦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还是欧美同学会2005理事会监事。

　　“我们希望通过这部微电影，让人们认识到求知欲的可贵，并在中国青少年心中种下一棵求知的种子，并且知道，世界上有一所非常优秀的学校，鼓励他们独立思考，鼓励他们挑战权威，鼓励他们用这样的精神去进行学术研究，进而改变世界。”

　　王卫东告诉《留学》，这部影片部成本只有十万多元人民币，大部分参与者都是芝加哥大学的校友志愿者。“芝大北京校友会借助这部影片向大家讲述芝大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勾起芝大校友许多共同的回忆。在这部微电影的拍摄当中，大家都是无偿奉献，希望为昔日帮助过自己的母校做一些事情。”王卫东告诉《留学》，芝加哥大学强调知行合一，学习知识用于回报社会，“这就是我在为这部影片起这个名字时想要表达的主题。”

　　梦想介入美国政治与公共事务 “教授亲自开车去机场接我”

　　王卫东的法律生涯开始于中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那时候中国的法制建设才刚开始起步，中国的法律也是屈指可数。我很幸运加入了这里，见证了中国法律一步步走向完备的过程。这段经历对日后从事法律工作还是很关键的，站在这个角度看一个国家如何立法，如何让一部法律从无到有；后来去了美国，又学习了美国的法律和立法，有了一种比较的视角。”

　　实际上，王卫东特别喜欢英语，平时经常读英文小说，听说能力也很不错。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某年寒假，王卫东读了很多关于美国总统竞选的书籍，“觉得美国的竞选让人很激动。你可以看到一个普通人，怎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美国的总统。后来我又看了很多美国总统的传记，发现他们当中很多都是律师出身，奥巴马，克林顿，林肯，尼克松。”王卫东告诉《留学》，“在美国，律师有投身公共事业的传统，比如，律师在政府任职，或成为国会议员，或成为总统。所以那时候，我就特别希望能去美国，学学美国的法律。”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卫东和朋友一起翻译了一本尼克松总统的书，“当时还有幸请他为这本书写了中文版序言，最后他真的给写了！”这件事直到今天谈及，王卫东仍然掩饰不住眉飞色舞的神情。在八十年代初懂英语的人不是很多，这让王卫东显得与众不同。在其后参加的一次中美交流项目中，王卫东出色的英语和从容健谈的表现，引起了不少美国知名大学老师的关注。

　　王卫东向《留学》回忆道，“我当时很活跃，有几所大学的老师很喜欢我，邀请我做访问学者。最终我选择了密歇根大学。我的教授对我非常友善，我刚到美国的时候已是深夜，他亲自开车专程来接我。我一个穷小子，刚到美国举目无亲，没有落脚的地方，教授就邀请我住在他的家里，第二天就开始帮我找宿舍，很快就帮我解决了宿舍问题。”

　　王卫东对教授无微不至的关切让王卫东满怀感激，“我特别幸运，受到了教授的赏识，教授对我的帮助让我铭记在心，也激发了我后来总是想要去帮助别人的热情。”王卫东告诉《留学》，在中伦律师事务所中有一半以上的员工都是海归，在最近一次的招聘中，他很开心能招进来一位密歇根大学法学系的毕业生，“带新人很辛苦，但是你的引导会让年轻人少走一些弯路，你教会他东西等他能学以致用的时候，他会非常感激。当然，出师了之后他们又会面临更多机遇的诱惑，很多时候，也是带成一个走一个，”王卫东调侃着笑了。

　　在芝大做奥巴马的学生 “那是我离美国政治最近的时刻”

　　访问学者的课程结束后，王卫东以兴趣为指向，选择了芝加哥大学法学院，法学巨人凯斯·桑斯坦（Cass Sunstein）是王卫东在芝大的博士论文导师。“其实早在最初那次北大中美项目交流会上，芝加哥大学就向我发出访问邀请，所以，我和芝大算是‘再续前缘’。芝大这位教授的研究领域主要是法学理论、宪法、环境法、行政法还有跨学科研究，法和行为经济学关系，等等都是我感兴趣的研究方向。”

　　在芝加哥大学研究生课程学分修满之后，王卫东又申请了芝大的博士学位，一读就是五年。王卫东回忆起校园依然透出愉快的神情，他对《留学》说，“我特别喜欢校园生活，尤其在芝大的校园里我可以静下心来看书做学问，也可以在图书馆待着看各种闲书，一泡就是一整天。”

　　王卫东当时就读的芝加哥大学法学院，是全美最好的法学院之一。当时，芝大法学院有一位充满政治抱负的老师，—现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芝加哥大学法学院，奥巴马的名字一直都很响亮，在学生眼中，他博学幽默，充满政治抱负和大治情怀。奥巴马在芝加哥大学开设了多门课程。王卫东经常去蹭他的宪法课，“听奥巴拿马讲课，你会觉得他是一个充满使命感的人。”奥巴马在芝大法学院教书期间，还兼职在芝加哥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并且一直不断地参与州议员和国会议员的竞选。“从他的经历中，可以看出美国法律界人士积极参政议政的传统，我在校园里就已深深的体会到法律人这种积极参与社会的精神。”王卫东至今仍满怀感慨，“那是我离美国政治最近的时刻。”

　　五年效力盛德律所 奥巴马追米歇尔“一个夏天，就搞定了”

　　虽然留恋校园生活，不舍离去，但在导师的“行知合一”鼓励下，王卫平走出校园走向社会。“导师告诉我，校园生活固然温馨而充实，但是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更需要与社会对接，将所学运用到实践中，在工作发挥自己的价值，为社会做出贡献。”

　　王卫东开始寻找实习和工作机会，在两家律师事务所积累工作经验，后来在芝大老师、盛德律所负责人的举荐下，加入世界顶级的盛德国际律师事务所工作。

　　“我工作后的第二天，就被派往纽约出差，那时候真的特别激动。其实这就是校友的力量，招我进去的是盛德的老板，同时也是芝大邀请回学校去教书的老师，如果没有他，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加盟这么大的公司。”

　　老师的知遇之恩让王卫东非常感激。沐浴在芝大校友文化中成人的王卫东，那时候就萌生了更多参与社会公益的想法，“那时候就特别希望，等未来我有能力了，就像我的老师们帮助我一样，我也去帮助更多的人。”

　　盛德律所也是奥巴马夫人米歇尔曾经工作过的律所。王卫东在这里度过了六年效力于盛德律所生活。这家律所也是奥巴马和米歇尔邂逅的地方，王卫东向《留学》分享了一段“道听途说”的罗曼史。

　　“律所里每个实习生通常都有一个专门的指导老师（mentor)，米歇尔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后进入这里工作，并被派去指导一名新来的实习生，这名实习生就是奥巴马。据说，奥巴马经常向米歇尔请教问题，表现特别积极，经常泡在一起。后来，一个夏天，就搞定了。”

　　2002年，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王卫东和当时的不少朋友一样选择了回国。起初他先在北大教了几年书，“在校园当老师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教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王卫东告诉《留学》，“更重要的是，我觉得我在美国读了很好的学校，受到很好的教育，并受到过恩师的帮助，我有义务将自己的所学教给自己的学生，算是一种回馈社会的方式。”随着对中国社会的重新深入，王卫东回到了律师一线，并于2014年加入了中伦律师事务所，主要负责经济、投资、并购方面的案子，同时还成为了不少国内社会知名人士的指定服务律师。

　　“中伦”源于《论语》，意指合乎伦理规范；“中伦”也意味着谨守良知，遵守公德，需要怀着感恩之心为别人提供服务。和许多机敏善辩的律师不同，王卫东显得更加谦逊内敛，与“中伦”的气质不谋而合。

　　学校基因通过校友传承 “在学校是宝贝，一毕业更是宝贝”

　　“校友是学校大家庭中最重要的成员之一，也是学校最宝贵的财富。对学校来说，校友都是宝贝，在校时候是宝贝，一毕业了就更是宝贝了。”王卫东笑着告诉《留学》，“通过提供校友服务，以及组织各种活动，把校友与校友、校友与学院、校友与社会紧密联系在一起，充分发挥校友会的作用，支持校友取得更大的成功，鼓励校友感恩和回馈母校，这就是校友会存在的意义。被帮助过的人，都有极大的热情去回馈。”

　　那么，校友对学校的募捐是否都是自发自愿的呢？学校通过何种机制确保校友募捐的持续和顺畅呢？王卫东告诉《留学》，与中国大学由政府拨款不同，美国优秀私立大学基本上是靠社会募捐和校友捐款来维持正常运转。“我曾为‘校友募捐委员会’工作过很长时间，每年感恩节前后，我就负责给校友们打电话，向他们介绍学校的发展情况和成就，并鼓励他们以各种方式支持和回馈学校，为学校募捐。”

　　说起学校的各种募捐小招数，王卫东笑得很欢乐，“我们会每年做一个名单，发送给所有校友，谁，做什么的，捐了多少，大家都能看到，用这种方式，激励大家多捐嘛。”

　　作为芝大北京校友会会长，王卫东每年要组织校友志愿者们组织几十场活动，论坛、讲座、研讨会，为受邀校友提供更新知识、分享经验、探讨问题、增进友谊的良机。此外，每年九月份，芝大全球所有的校友会都会举办欢迎本届毕业生的“凤凰庆祝”活动，为校友们创建一个欢聚和交流的平台。

　　为传承芝加哥大学“益智厚生”的校训文化，王卫东带领的芝大北京学校友会，遵循三大主题进行活动设计——

　　Learning and friendship（学习和友谊）

　　“学习不是在毕业时停止，而是在毕业时刚开始。”王卫东告诉《留学》，校友会会定期举办医学、创业、投资、环境保护的论坛，许多业界知名人士、以及该领域的校友都会受邀参加，“校友聚会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吃喝玩乐的娱乐层面，我们希望不落窠臼，在共同的学习交流中巩固我们的友谊。”

　　Health（健康） Charity（慈善）

　　“健康的体魄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我们经常会组织一些徒步远行的活动，不久前举办了一项为贵州毕节县的贫困儿童募捐的徒步活动，每人需缴纳100元的报名费就可以参加，但每个小组需承担最低2万元的募集金额。大家经常是问问朋友们，这个活动挺好啊，要不要募捐，然后就凑齐了。”王卫东向《留学》讲述道，“我们的徒步路线是穿过两座山和一段长城，整整走一天。这种形式不仅可以锻炼身体，交流感情，更重要的是一起做善事，这才是最有意义的。”

　　拎客

　　欧美同学会2005委员会

　　2005委员会得名于它成立的2005年，发起人为王辉耀、王波明、田溯宁、王维嘉、汤敏、傅军、赵民、李山。这些海归领袖希望创建一个融汇全球智慧、提供治国建言、联络海归情感、加强中外交流的平台。目前成员理事包括李彦宏、李开复、杨澜、王波明、田溯宁、邓锋、徐小平、沈南鹏、吕思清、邓亚萍、钱颖一等社会各领域领军人物。欧美同学会2005委员会的宗旨是：联谊海归精英、汇聚全球智慧、推动社会进步。

　　企业家王石为欧美同学会2005委员会现任理事长。

　　Q=王阳 A=王卫东

　　Q：节奏如此之快，你又热衷于公益事业。如何分配精力和时间？你对公益的投入，带给你哪些回报？

　　A：人生是一种修行，是不断完善自己和修正自己的过程，每天都需要经常反思，实现知与行的统一。知行合一不仅仅是学以致用将理论联系实践，更重要的是将所学所得贡献到社会，使更多的人受益。再忙生活要有意义，生命的主线应该就是贡献社会，人除了基本生活需求以外还要追求生命的信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时间的分配上需要懂得取舍，放弃一些娱乐时间，多去做一些公益的事情，其实这也正是我所热爱的，社会上需要帮的人很多，但是时间太有限了，我们能做的也很有限。因为曾经得到过别人的恩惠，所以我始终都有一种强烈的动机去传承这种恩义，希望帮助更多的人。

　　当然，很多时候会面临痛苦的选择，不久前我父亲住院了，但是当时我们正在做校友峰会，大家都已经为这项大型活动忙碌了好几个月，由于怕耽搁工作，我就没有去医院探望他照顾他，心里特别内疚。其实我做的很多事情在都没有物质回报，但是做公益最终获得的是一种精神享受，这是一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满足和喜悦。

　　Q：中国正在飞速发展，有许多海归选择回国，你认为在这个时代留学依然有价值吗？

　　A：不经风雨的鸟，不会飞得太高。出国留学不但可以学习知识，开拓自己的学术视野，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失败和痛苦，尝试过新鲜事物，就会成为一个能从不同视角看问题的、丰富的人。留学是一种丰富的经历，里面的酸甜苦辣，都是收获。

　　中国的发展非常快速，这一代的年轻人非常的幸运，要拥抱这个时代，因为只有伟大的时代才能造就伟大的机会。其实我自己认为应该更早一点回国。有很多校友比我提前几年先回国，正好赶上中国发展的高速列车，他们虽然不是受过训练的“特种兵”，但是先一步占据了市场，“占山为王”，我这样的虽然真的是特种兵，可是回来以后已经没山可占了（笑）。

　　中西方教育理念毕竟有很多不同，西方的科学技术、跨学科研究和人文法律学科都值得我们学习和探究。国外大学的环境依然保留着原始的世外桃源的感觉，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去做研究。另外，国外大学鼓励独立思考、挑战权威，这种学术精神是很独到的，比如老师讲课的时候会随时被学生打断，接受质疑。

　　对话人_王阳 记者_时畅 编辑_王阳 设计_孙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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