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南里安,江河縱橫,分割出許多古鎮村落,渡口應運而生,隨着城鄉建設的發展,水陸交通改善,橋樑增多,許多渡口漸漸消失了……晨曦初露,里安飛雲渡碼頭趕着去對岸飛雲鎮的人,向售票窗口掏兩塊錢,隨即裡面遞出一支竹籤,竹籤十五六厘米長,約二厘米寬,尖頭墨綠,尾端黑色,長年累月被人摸得光滑油亮。客人持竹籤船票進去,啪嗒一聲丟進檢票鐵箱,大步去趕渡輪。渡輪20分鐘一班,鳴笛離岸,船首劈開兩片白浪駛向對岸。
飛雲江兩岸,自古有人往來,宋代商賈旅人增多,設立渡口,最初為私人舢舨擺渡,後來改為官渡,仍是舢舨渡客。飛雲渡靠近入海口,潮漲潮落,江寬水急,舢舨抗風浪能力差,事故頻發。史料記載,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飛雲渡船覆,溺亡數十人。1915年通濟輪船公司購置汽輪拖掛來拖木船,結束了舢板擺渡的歷史,同時啟用竹籤船票,沿用至今。
飛雲渡站長陳建林,59歲,1980年其父親退休,頂職進端安輪船公司,改革開放初期,溫州人扛着大包小包來來回回做生意,木船難以滿足需求,第二年改為渡輪。那時飛雲江上沒橋,一天三四萬人往返,船票三分錢,三個窗口售票都來不及。陳建林回憶說:「以前飛雲渡歸華東輪船公司管轄,我們憑工作證從溫州坐客輪去上海不用買票。1989年第一座飛雲江大橋建成,三十年間先後建了6座大橋,公車往返兩岸,交通大為改善,渡口日流量六七百人,船票錢買渡輪的柴油都不夠,政府考慮里安人出行方便,每年補貼輪船公司四百萬元。」
蔡先生,里安人,40多歲,平時去飛雲鎮大多自己開車,今天空閒改乘渡輪,多半是懷舊。他感慨地說,飛雲江沒建大橋時,104國道南岸上來的汽車排到平陽,北岸下來的汽車排到莘藤。所有汽車都必須在里安擺渡,一艘渡輪每次裝六七輛車,兩艘渡輪晝夜來回對開,飛雲江汽渡成了104國道的瓶頸。當時流傳着一句民謠:「走遍天下路,最怕飛雲渡。」老渡口原在下游,那兒水淺,冬天枯水季節遇上大霧天,船載客多,到了江心偶爾會擱淺,擱淺船頭打轉就不知道往哪兒開?碰到這種情況,對岸碼頭使勁敲鑼打鼓,船上人撐篙擺脫擱淺,循聲靠岸。
八十年代,與陳建林一樣由父母退休頂職進輪渡公司的還有售票員陳治華、檢票員老曹和船票管理員鍾小華,再過一兩年都要退休了。他們中間最開心的是聾啞人鍾小華,雖然失去聽說能力,但人很喜樂,從他的臉上表情、肢體語言與為人看得出來。鍾小華的父母是聾啞人士,他的兒子也是聾啞,但孫子不是。
我們悄然到了一個電子貨幣的時代,飛雲渡開了支付寶、微信、銀聯等多種掃碼付款,年輕人不帶現金也可一部手機走天涯。目前渡口仍保留竹籤船票,並非文化保護,而是照顧不會使用電子貨幣的老人。
在飛雲渡百年竹籤船票落幕之前,我謹以圖文記錄。
謝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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