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是我的孩子

　　“回家，后天回老家。”半年没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想老家什么，反正不回去心里总是不快。妻子早就懂得我的心，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说真话我也找不到理由，可我的情感逼着我非得这么做。

　　老家对于离开四十年的我其实没了概念，我的记忆也是四十年前的。四十年后的老家早就面目全非了。走在乡路上没有泥土的气息因为都是柏油路了；晨曦与落日里看不到炊烟袅袅，因为家家都使用燃气了。记忆里的东西只是记忆。在老家儿时的伙伴都嘲笑我，问我：“傻不傻？还找啥？”是啊！我还找啥？我多次问自己。多少不眠之夜我都在思考我在找啥？

　　妻子收拾东西，儿子懒洋洋的很是漫不经心。看到儿子的状态我有种怒火，想大骂还想说教一番，但都忍了。一路无话。回到故乡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老祖坟。老祖坟的记忆是我九岁时开始的。如今的老祖坟快成为平地了，近年来人们都想多种点土地。我不知道老祖坟里的十一代祖怪不怪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我们这些子孙真的是把老祖宗忘了。愧疚的我心疼地看着祖坟，想——也许百年后我的重孙子也会像我儿子一样以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的坟。想到这儿我觉得很冷，感觉子孙们就是这么健忘！

　　我什么都没说，儿子也什么都没问。我继续前行。在一块小小的开荒地上我站住了。开荒地早不是地了，被别人家栽上白杨树了。就是这块不足三百平米的开荒地上，有我儿时的口头福。我情不自禁地坐在地上，妻子和儿子十分诧异。我抓着土眼睛有些湿润。这块小小的土地是哑巴老爷开垦的。种地瓜能产千斤，种谷子能产百斤，种豆子能产几十斤。在今天看来真的啥都不算，四十年前那是我的命！那是我的口粮！！那是我甜美的向往！！！都过去了，可我过不去，因为承载我的太多了……

　　看着癫狂的我，儿子懵了。有不解更多的是怨气，问我：“你干嘛来了？这有啥啊！回来干嘛？凭啥啊！”是，凭啥！我内心深处大声的喊——凭啥？孩子你听我说，其实你不懂，这里有我的童年的自私；这里有我亲情的凝结；这里有我砍不断的根。不想跟孩子激动，我也没有资格和权利说，这么多年了我把老祖坟忘了；我也把哑巴老爷的开荒地忘了。这里是承载着记忆和口粮的地方！我把生命的根都忘了还有什么脸去批评儿子。

　　围着小小的乡村走了一圈又一圈，熟悉的人陌生了，陌生的人其实他的背后是熟悉的人。我这本土的外来人找着我的丢失。耳畔回响着儿子那句话：“凭啥——”凭啥！我凭啥！我对我的家乡说：“我凭啥？”家乡无声的告诉我：“凭你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