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对外科技传播新思路

  • 来源:对外传播
  • 关键字:数字时代,科技传播,国际传播
  • 发布时间:2022-11-23 20:31

  【内容提要】对外科技传播是提升我国科技成果国际影响力,吸引世界范围内多元主体参与中国科技建设,扩大世界市场占有份额的重要方式。在数字时代,我国对外科技传播依然面临优质内容稀缺,传播模式单一,竞争对手强劲的挑战。主观上,我国依然缺少成熟的运作经验;客观上,我国对外科技传播受到国际政治经济环境的强烈干扰。鉴于此,应鼓励多元主体参与对外科技传播,推动不同传播媒介集团化、数字化运营,并妥善处理科技传播活动与国际政治经济事件之间的关系。

  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我国要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加快数字化发展,并且投入主体多元化、运行机制市场化。①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我国要加强国际化科研环境建设,形成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开放创新生态。②在此背景下,对外科技传播已成为提升我国科技成果国际影响力,吸引世界范围内多元主体参与中国科技建设,扩大世界市场占有份额的重要方式。但不容忽视的是,在数字时代,我国对外科技传播依然面临许多挑战。

  一、我国对外科技传播面临的主要问题挑战

  (一)优质内容稀缺

  一是传播形式缺乏吸引力。除重大科技事件外,数字时代日常的科技传播需要互动性和趣味性。然而,目前我国科技传播仍多以“硬新闻”形式出现。二是观点表达缺乏严谨性。在当前科技传播实践中,常常出现在讨论科学问题、表达科学观点时,有意无意忽略其成立前提条件的情况。当客观条件不能复制而得出相同的结论时,其论述的严谨性很容易遭到受众质疑。三是材料引用缺乏规范性。科学传播既不同于普通时事新闻,可以因为追求时效性适当牺牲材料完整性;也不同于专业学术论文,需要对每一种可能性都进行充分讨论。但是当进行对外科技传播时,至少应在合适的地方标注材料引用来源。在进行内容制作时,注意引用材料是否能够准确溯源。四是得出观点的方法缺乏科学性。作为传播主体,特别是数字时代的传播主体,发表有一定指向性的内容十分正常,但得出观点的路径和方法一定要严谨,要符合基本的科学研究规范。当出现明显方法谬误和逻辑漏洞时,不良作品极有可能会被数字媒介迅速传播,给自身品牌带来名誉危机。

  (二)传播模式简单

  一是传播结构单一。从传播主体上讲,我国对外科技传播的主体主要由部分央媒、科技期刊和自媒体创作者构成。这些主体运营相互独立,深度联动较少。除个别品牌在局部领域已有一定国际影响力外,更多创作主体还没有能力走出国门。从传播渠道上讲,我国对外科技传播主要依靠在海外平台上的网络账号。但是,从安全性的角度来看,这些依托海外社交网络平台账号的存续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从传播目标受众上讲,我国对外科技传播依然以欧美发达国家为主要目标,内容制作也以欧美发达国家的标准为标准。然而,欧美发达国家在科技上领先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就是中国科技传播的主要对象。中国从未中断过与发达国家的科技交流。相反,愿意进口中国科技的国家却往往不是发达国家,而是如东盟、中亚地区等国。但在现有对外科技传播中,针对这部分受众的科技传播却没有得到足够重视。

  二是缺少本土合作伙伴。对于科技传播而言,数字技术极大丰富了传播工具和传播手段,但并不意味着线上传播活动可以完全代替线下工作。由于缺少足够、合适、稳定的本土合作伙伴,我国科技传播活动不得不主要集中在线上,且受制于被西方发达国家控制的社交网络平台制定的所谓规则。在实践中,完全依靠自身力量在他国获取新受众的成本高昂,且不一定能取得预期效果。

  (三)竞争对手强劲

  一是竞争对手往往自身运作成熟。在作品制作方面,部分发达国家的传媒集团已经有百年左右的发展历史,有非常成熟的制作流程,甚至其自身就是行业发展的标杆。在发展规模方面,一些传媒集团在经过长期资本化运作后不仅形成跨国传媒集团,甚至形成了事实上的传媒卡特尔。在市场占有方面,西方大型传媒集团不仅仅占有了全世界的大部分市场,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同时掌握着最新科研成果的发表渠道。例如,德国的施普林格出版社(Springer)不仅是世界最大的传媒集团之一,其旗下的学术期刊也吸引着全世界各个国家的科学家发表他们最新的科学发现。在人才吸引方面,西方大型传媒集团拥有强大的品牌效应可以吸引全世界的传媒人才,同时也因其能持续盈利可以留住这些人才,保持其人员队伍的稳定。

  二是竞争对手往往绑定国家意志。虽然科学无国界,但传媒集团在进行科技传播时并不会无国界,其立场和取向必然服务于母国国家利益。以著名的学术期刊《自然》(Nature)为例,从出版国、论文类型、国际形势等方面看,无论是一战、二战还是在冷战阶段,《自然》的学术共同体与英国政府的国际关系立场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③

  二、我国对外科技传播存在困难的成因分析

  (一)主观上:缺少成熟运作经验

  我国科技传播虽然在近些年,特别是数字时代进步很快,但相较于西方科技强国依然起步较晚,各方面经验尚处于探索、学习和赶超阶段。首先,我国科技传播多为“单兵作战”。即使是最专业的科技期刊,分散、独立的特点也十分明显。截至2018年底,4973种科技期刊归属于1275个主管单位,平均每个主管单位主管3.9种科技期刊,很多出版单位只出版1种期刊。④在大众传媒领域,仅有少数央媒和大型媒体设有专门的科技传播部门,大多数媒体仅把科技传播作为经济新闻或时事新闻的附属话题。在新媒体领域,虽有个别自媒体账号异军突起,但因其盈利模式尚未成熟,出现优质作品往往“昙花一现”,或存在被网友挖出资金来路不正而“翻车”情况。

  也正是因为“单兵作战”的特点,我国科技传播主体不得不面临市场化不足、自我造血能力弱的问题。在盈利模式上,因缺少规模效应致使成本收益难以达到稳定平衡和可预期的稳步增长;在内容制作上,因各自为战致使有效信息难以被集中整合,故而难以保持可持续的优质创作;在人才流动上,因职业发展路径不清晰、薪酬水平缺乏市场竞争力,人才流动巨大,流失严重。这些问题相互叠加,致使在数字时代我国对外科技传播工作常常被繁琐的事务性任务所代替。

  (二)客观上:国际政治经济影响

  科学无国界,科学研究崇尚交流合作,但对科学技术的开发和利用有国别和区域的区分和限制。从科学理论突破,到实验室试验成功,到规模化生产,再到实现商业化和市场化,每一步都需要科学家的母国持续不断巨额投入才有可能实现。不仅如此,科技创新讲究时效性。如果某国科学家率先突破了某项关键技术,那么该国不仅可以凭借新技术占领大部分全球市场,甚至可以制定行业规则,限制他国在该领域的发展。

  数字时代的对外科技传播具体体现在传媒技术应用和本国科技发展水平两个方面。就传媒技术本身而言,随着我国近20年来的信息技术水平的快速发展,中国已经掌握绝大部分发达国家以及目前在世界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媒体集团所使用的传媒技术。但因前文所言规模化和市场化能力较弱,无法用规模效应抹平使用技术的必要成本,所以除少数大型媒体集团外,先进的传媒技术没有得到更广泛的运用。就科技发展水平而言,部分发达国家感受到中国技术进步对其领先地位可能带来的挑战,必然会在国际舆论上降低甚至抹黑中国科技发展对世界的贡献。这在可预见的未来里将是一种常态。

  三、数字时代加强我国对外科技传播的思路建议

  (一)鼓励科学家参与传播活动

  在配套支持层面,科学家的工作是进行科学研究,但并不擅长将专业的知识以非本领域专业人员所能看得懂、看得有趣、看得愿意分享的形式表达和制作出来。而作为传播者,在进行科技传播活动时应积极配合科学家进行相关内容制作,让科学家在循证基础上自由表达已有发现、前沿突破和前瞻预测。在作品制作过程中和制作完成时,应积极与科学家沟通,力争在科学性、严谨性和趣味性、传播性之间找到平衡。

  在评价体系层面,目前科研系统的评价机制并不支持科研人员积极参与广泛的科技传播活动。要在数字时代进一步加强我国对外科技传播能力,应在评价体系中对科学家参与科技传播给予一定认可和奖励。考虑到部分科学家较为内向的性格特点,参与科技传播不一定作为评价科学家的必须项,但对于愿意参与科技传播的科学家,则应出台相应的物质鼓励标准和荣誉激励奖项。

  (二)推进集团化、数字化、国际化运营

  一是推进传播媒介集团化发展。虽然中国传播媒介集团化发展起步较晚,但中国可以学习他国传媒集团市场化运作的可取经验,在法律法规框架下整合优质媒体平台和内容创作者,形成有国际影响力的媒体品牌。二是改善传播平台数字化服务。数字时代对外科技传播应提升潜在受众的使用体验。在服务个人内容生产者方面,应便于他们将精力集中于内容制作上;在服务内容消费者方面,应提升交互界面的用户友好程度,并鼓励和方便他们在平台上进行良性互动。在数字科技应用方面,应大胆采用中国已掌握的最前沿的传媒科技。当前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传媒集团,无不是当传媒科技取得突破之初就率先布局,逐渐掌握这个领域的规则制定权。因此,中国对外科技传播自身应当采用最先进的数字科技,展现新技术力量。三是改进传播内容国际化制作。由于传播受众的多样性,单一文化背景组成的制作团队往往不能准确把握多元文化背景下不同人群的媒介使用习惯和兴趣点。因此,制作团队应根据需要吸纳特定文化背景的成员来提升内容表达形式的针对性。

  (三)不主动参与但不回避国际政治经济博弈

  一方面,科技传播主体在参与对外传播时,应提高国际政治敏感度,特别是在一些对中国的科技发展抱有某些政治偏见的国家和地区,不主动参与不必要的国际政治经济问题讨论。科学本身是无国界的,因此对于基础性、原理性、规律性的科学问题讨论,应尽量做到实事求是和就事论事,推动正常友好的国际科学交流。

  另一方面,作为中国的对外科技传播主体,也应随时准备面对无可避免的“科学问题政治化”现象。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中,中国的科学发现和科技进步对于世界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大事,所以部分极端政客会基于某些政治目的恶意攻击涉华科技话题,并伺机转化为对华科技战的舆论准备和实际行动。当国际政治经济博弈扑面而来避无可避之时,则应有理有节作出回应,用事实和对方听得懂的话语逻辑与之耐心周旋。

  四、结语

  尽管我国科技进步非常迅速,在部分领域已经达到世界领先水平,但是我国对外科技传播能力尚未与科技发展水平相匹配。因此,在数字时代,对外科技传播应更注重顺应数字媒介传播规律,配合国家战略,积极主动参与国际市场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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