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蝉鸣

　　文/谭清友 插图/曾鸿悦

　　责任编辑/陈土宏

　　暑假回到乡下，听见最多的就是蝉鸣。

　　开始听到，觉得蝉儿有些讨厌烦人，整天长一声短一声地鸣叫，加上阳光炽热，晒得庄稼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蝉儿却躲在浓密的树荫里，卖起了它们的嗓音。仔细听，它的声音干冽、尖利，直往人们的耳朵里钻。

　　有一天，一场雷阵雨突然袭来。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接着就是倾盆大雨，大地瞬间被雨声覆盖，自然蝉儿也被吓得闭上了嘴巴。雨后的好一阵子，蝉儿都在惊恐中没有缓过神来，不敢鸣叫。

　　就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意外的安静。在这安静中，我觉得其中似乎缺少点什么。山，还愣愣地立着。一片片庄稼，在地里不摇不晃，像吓傻了似的。我忍不住想寻找此时缺少的东西。但缺少什么呢？一时也说不出来。

　　在天空和大地这片领域里，虽然生长着许多植物和庄稼，有山坡河流，但还是显得空旷。仿佛这些空旷，得有什么东西来填补才好。不然会空旷得使人窒息生痛。

　　过了一阵儿，蝉儿又开始鸣叫了，声音在雨后飘荡着，反而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渐渐地，我觉得夏天应该不能少了蝉儿，田野的空旷，应该由这些蝉儿的叫声来填补。这样夏天才显得充实和完整。

　　从那之后，我反而有些喜欢和眷恋蝉鸣了。

　　我家院子后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棵香樟树生长其中。竹子密密实实，香樟树叶子阔大，它俩共同编织出了一片浓荫。中午饭后，我搬一把椅子，斜躺在竹林下面，荫凉覆盖，多么惬意。当然，更惬意的，是在浓荫里有叫唤着的蝉。顿时觉得它的叫声亲切，具有力量和节奏感，更像是天然的催眠曲。不知不觉我就进入了梦乡，梦见了白色灯笼的蒲公英；梦见了紫色的桑葚果；梦见了稻谷在微风中集体舞蹈，摇晃着一片金黄。

　　我虽然喜欢上了蝉， 但遗憾的是，一个假期还没有亲眼看见蝉的模样。

　　有一天，我从一棵树下经过，看见一只蝉趴在树上，一动不动，我决定抓住它。我轻手轻脚地靠过去，它也没有飞，一下便捉住了。捉住它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死蝉。我把蝉拿给爷爷看，爷爷说捉住的不是真正的蝉，是蝉换下来的蝉衣。从蝉衣上，我看清蝉儿到底长什么样子。

　　八月底，我要回城里上学去了，心中有些恋恋不舍。站在田野边，看着胀鼓鼓的豆荚、谦逊地低下头的谷穗，总觉得蝉儿的鸣叫，是在为夏天的这些庄稼走向成熟加油鼓劲。

　　我离开乡村时，一步一回头，什么也没有带走，唯一带走的，是一片悠悠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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