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曳于热带风情——我的越南单人摩旅

　　在越南，心血来潮弄一辆摩托旅行，是一件cool到极点，却又疯狂到极点的事情。

　　从2004年开始，我自费在越南旅行过五次。闲暇时我也总结过为何越南如此吸引我这样一个中国北方人，有四大原因：热带国家、社会主义、战争痕迹、法国殖民历史。另外物价便宜，老百姓真诚友好也是吸引我的软件。每次黄金周之后，国内媒体就使劲报道游客在海南以数字打头的城市，或者湘西那个以鸟的名字作地名的地方不是被宰就是被打。在我看来，那些游客出门前应该多动动脑子。中国那么大，世界那么大，干嘛非选择名声不好的地方“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入乡随俗租摩托

　　在越南，很多背包旅行的欧洲人偶然买到了某种摩托，于是随手把两只麻袋状的“边包”往后座上一捆，就从越南开始，穿越柬埔寨、泰国、缅甸、老挝、中国、哈萨克斯坦……最后回到了北欧。好比很多内地人开着武装到牙齿的越野车去青海三江源越野，而有人却从三江源地区随手买了一头牦牛，（牦牛有几个反刍的胃就算几缸，硬蹄四驱，有大梁有骨架，也算非承载式牛身），他骑着这头牦牛穿越戈壁，一样可以算做越野行为一样。所以中国人去越南自驾也好，摩旅也好，不一定非得从国内就带车过去。举例比如我：弄到了著名的“某种”摩托，随时就可以开始两轮上的旅行。

　　这个摩托，就是明斯克牌125排量的风冷摩托。产地是白俄罗斯的明斯克，用的单缸风冷两冲发动机。结构简单动力好，道路性适应强，但是比较废油。前避震效果非常好，后避震比较软，因为这个车是产自前苏联，带着浓重的社会主义工业产品特征，所以极为受欧洲人追捧。

　　明斯克的产品冬天起动性能稳定，零下30度造样可以骑。但我此时身处能让人中暑的热带，我有点担心风冷发动机的热衰减问题。当我租车的时候我问伙计，是否需要每骑两小时停车冷却一下。伙计乐着说：“你24小时不睡觉一直骑它，都没问题。”后来一周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全越南唯一的胖子

　　越南气候炎热，男人饭量普遍偏小，基本每顿就是中国一两半左右的饭量，所以大多数男子看起来都是“细脖大脑袋”。我很佩服他们是如何与美国人作战并且赢得战争的。河内我唯一遇到过一个胖子，就是租摩托的车行总行的老板。我住在西方背包客集中区域，那边巷子里有个小作坊，可以租摩托。但因为巷子狭窄且密如蛛网，我总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顺利找到，要把以前所有开汽车积累的越野靠大脑导航的经验应用在河内巷子中，靠回忆+运气才能找到该店。店实在太小了，只有几辆不同车型的摩托，却没有明斯克125。伙计说总店有好几辆我要的车型，可以随便挑。于是我在河内下班高峰中穿越市区，找到了总店。其实总店更象个摩托维修厂，老板就是我五次越南旅行见过的唯一的大胖子。听周围人说他年轻时从乡下进城来学修摩托打工，个人技术过硬，就自己开了摩托店，又加上脑瓜聪明，把摩托租给外国游客，他就随着90年代越南的改革开放大潮富了起来。我寻到他的总店或者厂子的时候，确实从他的脸上读到了一种自信和霸气。他的厂子还不错，越南人普遍骑弯梁，少数骑踏板，几乎没人骑挂档的大摩托。河内街头所有回头率很高的大摩托，都是从他这里租的，白人大鼻子们骑着满街跑。

　　体验越南摩托阵

　　越南公路总长近14万公里，柏油路、水泥路约占10%，汽车总数全国约15万辆，基本和中国一个县的汽车保有量相同。这个国家是摩托的海洋。

　　下班高峰的越南城市道路，看似速度吓人的摩托车阵，其实人们驾驶车辆及其守规矩，所有的路口没有警察和摄像头，没有任何一辆车压线停车，更不要说闯红灯了。几乎可以说事摩肩接踵地骑摩托，但是没有人乱穿插。所以集体速度很快，外人看来阵势吓人，但骑在当中却十分安全。我租到摩托以后，就是随着高速的摩托潮水，一起冲过河内的一个个街区。我对于前面一个左手抽烟、右手打手机的河内妹妹，至今印象深刻。

　　常旅行的人，应该知道全世界交通秩序有两个半毒瘤，中国、印度、意大利。最近中国又开始学雷锋，但我通过旅行的感受，我觉得雷锋应该算个不完美的人。他作为一个职业司机，没有用他自身的影响力教会中国人如何遵守交通规则，如何在国家经济高速增长车辆大量增加的时代，让全社会绿色、快速、高效地使用道路资源，而是舍本逐末地教大家捡地上的螺丝钉，闲的没事搀扶老太太过马路。50年过去了，中国汽车的数量猛增了数十倍，满街的螺丝钉和饮料瓶还是没人捡，老太太根本不用你搀扶，不但能过马路还能闯红灯。为什么我有这么深的感触呢？就是在河内的摩托阵中骑车的强烈感受。说真的，作为中国人骑在越南的街头，我那时候还有点自卑。

　　不可OFFROAD，却属于纯粹越野

　　虽然大多数时间只能在公路上跑，但却是一种《爱莲说》般的越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路边的稻田、山地、无人区风景极其优美，触手可得，但却不能贸然离开公路越野，因为多年战乱，野外无法清理的地雷数以万记。越野本来追求的是在没有人迹的地表开车的乐趣，在越南却反过来：只有在有车辙或者人脚印的地方活动，才是安全的。任何人在到越南旅行以前，最好能对当地多年战争遗留地雷的情况有个基本的了解，比如旅行指南，或者联合国有关扫雷的组织的越南报告，记住一些重灾区的地名。并且在旅行过程中让头脑时刻处于清醒状态，不能脑袋一热就当了肉身排爆先锋。

　　没有离开路面，到底算不算越野。我说：算！沥青铺装的道路很窄，周围的热带风光几乎要把你淹没，热带丛林和刺眼阳光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强烈的异国感觉总是不断冲击着你的所有视觉、听觉甚至味觉。这样的兴奋与你第一次沙漠豁车、或者穿越硬质沙地的新鲜感同出一辙。当你驾驶着车辆，从地图上很粗，但实际几乎单车道宽窄的“主要公路”上驶过，很多门前种着开满鲜花灌木的小民宅院子里，都有剪影搬在跳跃的孩子的身影，画面在流动，耳畔只有引擎声，但你却会觉得被拉进了Michael Jackson的经典MV画面里边。

　　众目睽睽之下的救援

　　我选择的大概骑行路线是从河内向南200公里，看几个国家公园，然后拐到越南和老挝边境，再回到河内，然后向东100公里，先看看海防市，再去越南最大的国家公园吉婆岛转转。如果时间合适，正好赶上当年4月1日吉婆岛解放纪念日。

　　我头天睡了个好觉，次日早晨在河内上班高峰中再次穿越市区，上了南北大干道。这条公路将近2000公里长，连着南越著名的胡志明市。

　　我刚骑出来几十公里，远离了城市，结果竟然遇上大堵车。竟然连摩托都堵得水泄不通，前方几辆卡车正在调头。基本上见不到的警察也出现了身影。在南北大动脉上，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肯定是大事故。我心里比当地越南人还急。余光往右边一看，又看到了希望。在百米开外的稻田中，上百个越南人在推着他们的踏板摩托，从田埂中穿越，而且是鱼贯地穿越，极其有序。看来公路上的堵车确实严重，大家都推车绕路了。

　　我于是也推着我高大、笨重的摩托，加入了越南人穿越田埂的队伍。田埂路比较硬，最初几百米大家都轻拧油门，让摩托和人同速度步行。但越走就越不对了，田埂上也开始堵。原来是一道一尺半深的水沟阻断了田埂。越南人要一个个连拧油门带脚淌水，推着摩托冲过去，难度有点大，所以队伍速度就慢了下来。当轮到我的时候，明斯克125车身太沉，我判断按照他们推踏板摩托的方法，要掉进水田。于是我决定骑过去。结果就是，人刚跨上车，速度还没加起来，就在几百个越南兄弟的排队注视下，我往右一头栽进了稻田。水不深，大概半尺。反正我连人带车侧躺在水里的时候，我有种在死海泡日光浴的感觉，稻田里的泥水甚至还有小波浪，冲击着我的耳朵。不到10秒钟，就有20双手连人带车把我又给扶回了田埂，当然是沟的这一头。我白栽进去一回，沟还是没过去。

　　正值早高峰时段，这么偏远的地点的越南人也在赶时间。我被大家从稻田里救起来以后，连稳定情绪带控水，然后把淹得半湿的摩托打着，就几分钟的功夫，当我再抬头的时候，田埂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再往左一扭头，国道大动脉竟然也恢复了交通。如果不是我穿的皮裤还在往下滴泥汤，我会以为是一个梦。

　　最后的情景十分可笑：一对步行的越南老夫妇，老头已经过了沟，低头往前走。弱不禁风的老太太，和我语言又不通，老太太踩着泥水帮我一起推车，推不过去。于是老太太就喊老头，这时候老头都已经走上了土路，被老太太愣喊了回来，淌水又返回。于是，虽然语言不通，年龄差距极大的三个人，六条腿，一条心，帮我把摩托一直推上了土路！于是我用我会说的全部当地语言感谢这对老夫妇——“嘎木恩”（谢谢）。我就会说这一个词，我几乎热泪盈眶递对着他们说了十几次“嘎木恩”。

　　出师未捷身先死。或者说，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反正我天刚亮就出发了，结果在午饭前，我又回到了旅馆。

　　文、图/田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