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危机，足球是人民的武器

　　热那亚算不上主流足球城，在现行意甲赛季里的5个德比中，人气肯定落后于米兰、罗马、都灵，与维罗纳德比挣脱逃离榜尾，人文风情或许还不及罗密欧与朱丽叶故事的发祥地维罗纳。

　　而现实有违理性预期，热那亚两队在前12轮的综合指数（桑普第4，热那亚第6），只让位于罗马城（罗马第2，拉齐奥第5），热那亚城居然力压足球名城米兰（AC米兰第7，国际米兰第10），双双跻身欧战区。上一次城市雄起在1990/91赛季，12轮后桑普与国米并列榜首，热那亚与都灵、拉齐奥并列第6，赛季末桑普夺冠，热那亚第4，这是海港城最后一次向欧战敞开大门。

　　洪涝灾害下，国脚爆棚

　　两队的沉浮变迁还不足以引发多数球迷的兴趣，相比一个月前洪涝灾害小巫见大巫。10月到11月间的37天内，城市两次遭受有气象记录以来的特大暴雨。意大利政府高度重视，全民协助抗震救灾，两家足球俱乐部代表人物纷纷走上街头帮助贫民排涝，热那亚球员安东尼尼扶老携幼的照片被网络疯传，桑普老板费雷罗特地成立抗灾基金会向全社会募捐。一个热血沸腾的高热度人文图景，成了意大利感动全球展现名族善心的名片。

　　11月18日，意大利国家队与阿尔巴尼亚在热那亚的友谊赛应运而生，致敬、慰问、鼓励、筹集善款，那场比赛直到赛前一天才确认场地条件允许。孔蒂“犒赏”城市意图明显，在三天前欧预赛已有佩林、索里亚诺、贝尔托拉济三位该城国脚基础上，增招安东内利、斯图拉罗、马特里（热那亚）；奥卡卡、加比亚迪尼、德西尔维斯特里（桑普）六位该城球员，只有尤文外租的新秀斯图拉罗一人未出场，国家队处子秀的25岁黑人前锋奥卡卡凭借处子球助意大利取胜，拔高比赛的人文意义，也让孔蒂军团在国际足联排名上升到第11位，比世界杯后上升3个位置。本次国际比赛日9个国脚之前，热那亚和桑普的意大利国脚分别只有40和43人。热那亚城凭借两俱乐部的不俗表现和国家队的慈善推广，重新站立起来，成为亚平宁一大看点。

　　城市遭受两大重创

　　袭击热那亚的不止大自然，经济下行的行凶成分更多，这才是亚平宁第一海港今非昔比失去光环的罪魁。人们对意大利经济崛起的北方倒三角重心耳熟能详，米兰-都灵-热那亚构成1970年代意大利战后复苏的心脏。米兰主推金融，都灵主打汽车工业，热那亚依靠地理优势主打海上运输，另外还有冶金工业和钢铁制造。热那亚还是第一批腾飞起来的亚平宁城市。

　　1971年，热那亚城人口抵达历史顶点，81.6万。而今，市政府入册的常住人口包括外来移民只有59.4万，40多来缩减20多万。大型工厂不是倒闭就是涂有空壳，还剩工会撑门脸。热那亚现有人口规模在意大利城市中位列第7，前六位是米兰、罗马、都灵、那不勒斯4个人口在200万以上（罗马超过400万）的大城市之余，还有过100万的巴勒莫和巴里。

　　从人口角度看，意大利南重北轻，与经济相反，也与足球专业程度背道而驰。《米兰体育报》报道，尽管热那亚仍有一些国际型制造业厂家，可城市失业率达到9.1%，高于国家均值2个百分点，“一个令人心忧的数字。热那亚近年来高喊重新培植技术、寻找核心竞争力的口号，谈何容易？”连体育媒体都有这样感慨。

　　几个月前，城市又遭受两大重创，充分证明人祸大于天灾。首先是热那亚城兼利古里亚大区最大银行Carige闹出丑闻及由此产生的资产重组。高层丑闻千篇一律，腐败为钱，几个高管秘密把银行钱款转移出境，安置在瑞士银行的个人户头下，事发后被几级政府严惩，捉拿归案。贪腐案件连累银行股票受挫、人员架构崩盘，银行接受外来资金进行8亿欧元的重组和股份划分，修改融贷款方案，但媒体说，“热那亚人对该银行的信任度降到冰点，存款和流动资金极为有限。”

　　另一大事件发生在经济和文化的交割地带，城市最富盛名的综合性媒体、日报《十九世纪》，被《都灵邮报》收购77%股份，丧失主权，原控股股东、报社主编卡尔洛·佩罗内只持23%股份，这意味着热那亚城的标杆媒体、发声通道被都灵人掌握脉搏，成了都灵的“傀儡”。

　　更有趣在，《都灵邮报》的大股东是阿涅利家族，都灵城这份日报担任老妇人御用平面媒体是必然的，可现在，热那亚第一大报也叛变成尤文附庸，体育版块对尤文的报道、歌颂不会低于对本城球队，纯洁性、单一性大打折扣。热那亚球迷难道也要被“收编”为尤文球迷吗？

　　足球成救命稻草

　　热那亚浓缩了意大利全国经济的低迷，工业制造业不振，只能走旅游路线，可又缺少文化品牌，足球顺理成章成了官方和民间同时力挺的重振舞台。因为成立于1893年的热那亚足球俱乐部是这个国家第一批专业足球俱乐部，蕴含了值得深挖的足球故事。

　　本报曾在《倒勾专题》中报道过，倒勾这个想象力与技巧结合的产物诞生于大海，由现代足球鼻祖———英国船员们传播到各大陆的港口，热那亚也不例外。1886年，一群英国人求见不列颠帝国在热那亚的领事派顿，要求把足球产业化，成立了板球和足球俱乐部，这与AC米兰的诞生如出一辙。

　　随着足球与板球的脱离，以及英国拓荒者的热情参与，热那亚俱乐部最辉煌的年段集中在1898-1924年，9个冠军，不过当时距意甲改制为全国循环还差5年。热那亚队徽图案也与1946年才成立的桑普俱乐部截然不同，与意大利本地人关系不大，主要承载了“大英帝国足球人”的精神寄托。热那亚队徽中心的动物图案是欧洲古代传说的神兽之一———兀鹰，狮身鹰首鹰翼的结合体。

　　等到晚来半个多世纪的桑普，则透出浓郁的热那亚人思想，队徽剪影图案是地道渔民的头像，吹着海风的头发迎风飘逸，戴着小帽叼着烟嘴，热那亚方言中这个形象叫baciccia，是当地渔民领袖乔瓦尼·巴蒂斯塔的绰号。热那亚与桑普，正如米兰PK国米，本土与外来的交锋跃然纸上，区别在桑普并非热那亚脱离产物。

　　从足球发祥回到经济话题，承接上文本地第一媒体被都灵入侵者收购，这还只是序曲，更让热那亚球迷耻于提及的，是他们的两个俱乐部全部沦陷为外来人掌权。桑普老板费雷罗和热那亚老板普雷茨奥西都不是热那亚人，甚至都不是北方人，前者生在罗马，其电影产业也集中扑在首都；后者生在阿尔卑斯山脚下坎帕尼亚大区的阿韦利诺，在米兰开始生意人的传奇经历。

　　坊间传闻，普雷茨奥西是借助贝卢斯科尼的资金和照顾起家的，在自家车库成立公司。他奉老贝为偶像，鞍前马后不辞辛劳，涉及足球界后也与米兰达成了“至交”，资源转换不断，比如沙拉维、阿斯托里等。谈及德比时，普雷茨奥西还顺带摆明态度：“我不能说加利亚尼和贝卢斯科尼坏话。”

　　普雷茨奥西算是个足球“神老板”，他经手的三支球队都从低谷飞跃，萨罗诺从丁级打到意乙，科莫和热那亚从丙1到意甲，热那亚在他手下连续8年停留于甲级，创了俱乐部二战后的纪录。他执掌科莫期间，2002年初，曾相中中国国脚吴承瑛，可惜没成行。

　　两位老板都没有热那亚血统，费雷罗的前任加罗内、桑普1990年代初鼎盛时的老板曼托瓦尼则都是地道的热那亚人，足球被外地人操盘有损纯净，但只要真心为俱乐部设想成果显著，可忽略不计。眼下，球迷已把两位风格差异的老板视为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