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NGHE
一条废弃的铁轨领着另外一条铁轨/在奔跑/废弃的在地表下时隐时现/消失在莫名的丛草里/依稀还见岁月奔走的迹象/这条还在流淌的铁轨/它只是匆匆地从碧色寨经过/只有沧桑的站牌/领着几间疲惫的法式建筑/再已无法走动/它们有的对望/有的散淡/除了寂静和虚空/全是历史的沧桑……
--零度真实《米轨上的时光（组诗）》
碧色寨
最难的是把自己留下
·HONGHE·
碧色寨，滇越铁路穿过的小站，当年繁华如梦的“小香港”，铁轨枕着风起云涌的年代横铺而来，留下难以言说的百年沧桑。
滇越铁路是中国最早修筑的铁路之一，轨距一米，故称米轨。全长859 公里，其中越南段394 公里，中国段465 公里。铁路修建工程最高海拔2200 米，最低处只有几十米，南北落差达1800 米。闭目想象，惊为天梯，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俨然一座放大版的过山车。对于当时情形，有人这么形容：英雄的司机，颠簸的车厢，不怕死的旅客……实在贴切。
通车当年，西方新闻媒体曾把修筑滇越铁路与开凿巴拿马运河、苏伊拉士运河并称为世界三大工程。尽管运输条件万般艰难，但物资流通的需要仍让这里风光一时。碧色寨从最封闭的边疆村镇，一跃成为常与世界互通有无的前沿开放地区。据说鼎盛时期，整条铁路上运行着79台机车，每15 分钟一趟，24 小时运营。百年前的列车运行竟然超过了现在很多城市的公交发车趟次，翻着资料，我咋舌不已。
当我们看着上海滩许许多多的风云变换，纸醉金迷间挥洒国仇家恨抑或情仇爱恨，心潮随《上海滩》的旋律喷薄吞吐之时，不曾想这西南一隅，也有这样的沧桑传奇，且戏剧性比上海滩更加跌宕--百年前的风光全然褪去，现在，它成了静静的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干脆“解甲归田”了。大起大落啊。
或许，也出过陈真那样的人吧，或者马永贞那样的人，在乱世光影里抒写下热血传奇。被时光湮没的许多人和事我们已不得而知。我只能依稀想见，那一年，蔡锷在小凤仙协助下离京，自滇越铁路返回云南，经碧色寨站时曾遭袁世凯的特务暗杀，一名护卫充其替身罹难，蔡锷方得顺利回昆护法讨袁。这，便是而今约略可寻的佳话，属于战火硝烟中的英雄与美人，是铅灰铁色上一支动人心魄的玫瑰。
晚年的小凤仙，追索当年刻骨深情，也只能拿出一张陈旧的老照片默默注视。被问到照片里与之合影的英武将军时，淡淡地说：这是一个朋友。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曾经名动公卿的小凤仙；也没有人知道，那就是人称“人中吕布”的蔡锷。然后，她如同再也等不来心中列车的站台般萧然老去，如同昏黄墙壁上停摆的斑驳挂钟般将心留在原地。到碧色寨游览的人们，每每要唏嘘指针不知停在了哪个不可知的年月。站台是送别的地方，一如古人诗中的渡口，“萋萋满别情”，多少关于民国时期的影视，都有不舍的男女追着呼啸起步的列车挥泪奔跑。我想，他们真的跑过，只是今天的我不能那样跑了。没有那样深切痛彻的情，让我追。望着曾经人来人往的站台，别绪如潮。
“最难的不是把你送走/而是把自己留下……”
撰文 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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