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内衣，也贴心

　　法国普瓦图省郊区，一条石子路上，一辆汽车缓缓驶远。车上坐的是凯特琳的丈夫和儿子，他们得离开家几个小时，因为过一会儿，家里将要变成女人的天下。凯特琳是一名药品推销员，她是今天这场聚会的发起人。过了一会儿，无秘内衣销售员欧菲丽· 安迪妮开着装满内衣的厢式货车来到了凯特琳家，后者热情地接待了她。凯特琳说：“无秘内衣的创业故事让我很感动，我觉得和工厂那些女孩儿们特别亲近，她们遭到无情地解雇之后所做的努力也令我十分敬佩。”“无秘小姐”欧菲丽身材姣好、性格坚强，此时她正在院子里的露台上将内衣产品进行展示，“无秘小姐”是无秘品牌为这些上门推销的女售货员取的名字。

　　玛丽、佛罗伦丝、伊莎贝尔、布里吉特、伊莲娜等凯特琳的女性亲友也陆陆续续到了。她们都是来这里度假的，大多数人都在普瓦图省有度假别墅。此前她们从未参加过类似的聚会，都对无秘内衣的品牌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欧菲丽熟练地向她们介绍公司的情况：2007年，晨曲公司的工厂倒闭，晨曲内衣的主要生产线转移到了突尼斯，导致2年之内244名员工被解雇。4年之后，无秘内衣品牌于2011年诞生了。欧菲丽强调，无秘内衣所使用的原材料都是法国本土生产的，无秘内衣不是在生产线上批量生产，而是每一个裁缝负责一件内衣从头到尾的制作。32岁的欧菲丽知道如何面对不同的顾客使用不同的表达和销售方式。整个下午女士们不时地开怀大笑，大家一起说着关于孩子的小趣事，谈论着随着年龄变化渐渐改变的身体，探讨着经济危机和“法国制造”等话题，大家从细带泳衣和英式运动短裤，谈到奥朗德和蒙特布尔（法国经济部长）的八卦，从桔皮组织谈到贪吃造成的肥臀，从工厂的关闭说到社会上礼仪的缺失，当然还有荷尔蒙和更年期等女性的专属话题。在欢快融洽的气氛下，下午的时间飞逝而过。

　　凯特琳家的客厅此时已经成为了临时试衣间，那些经常运动、身材较好的女性大方地换着衣服，而那些比较腼腆的人则选择了偏僻的角落试穿。正在试穿高腰三角裤的玛丽郁闷地说：“我觉得特别明显，基本上十年为一个周期，某种特定的胸型或者臀型就会成为流行趋势，而各大品牌就会照此流行趋势生产内衣产品。可如果我们不是那种体型，或者我们不喜欢这种流行趋势，那该怎么办呢？”这时欧菲丽会及时给出她对选择内衣套装的建议，无秘内衣可以让她们不受型号的限制，最大限度地进行个人定制，从内衣肩带的宽窄到花边刺绣都可以选择，还有针对哺乳期和整形后的胸部专门设计的内衣等等。凯特琳说：“我做过乳腺癌手术，所以只能穿某些特定材质的内衣，否则伤疤处会有灼痛感。”

　　露台上，布鲁诺作为唯一在场的男性，给大家倒茶、添咖啡、递饼干。随后他将试穿一条四角短裤，也是无秘内衣推出的唯一一款男性内衣。“对无秘内衣来说，男性也只能算是一种配饰般的存在！”欧菲丽打趣说道，她知道这句玩笑总能在这些女性的聚会中引爆笑点。一场试穿会下来，4个人打算购买产品，其他人虽然没买，但也承诺一定会向周围的人介绍和推荐无秘内衣。欧菲丽每月举办5次类似的产品介绍会，平均每月能挣到500欧元。对于这位在就业中心注册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妈妈来说，算是一份不错的额外收入。

　　无秘内衣是一家注重营销效率的小企业，如今有120名销售员。无论是穿85A还是120F的女性顾客都会感受到被倾听而且受到关注，这也是一种反抗，针对的是如今这个将女性和其身体标准化的过度生产的消费社会。特百惠公司的销售对象主要是那些寻求解脱的家庭妇女，而无秘内衣的试穿会则主要面向那些无论思想上还是经济上都较独立的女性：她们有实力为自己购买一套价值120欧元的内衣，她们受到社会关注，她们是工作中的佼佼者，她们爱穿有蕾丝边的三角裤，不止知道为别人着想，更懂得疼爱自己。

　　在维埃纳省一间无秘内衣的生产工厂里，27位女裁缝正在为了保证订单能够按期完成而努力地工作着，她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曾是晨曲内衣的员工。2014年的订单量已经超过2.5万件。“我们公司一开始只有3个骨干和3个员工。每季度，我们会增雇一名生产人员，3-4名销售人员。”迪迪埃·德格朗解释说，他是一位性格乐观的总经理，负责招聘“无秘小姐”，也是公司合伙人中唯一一位男性。他和克里斯泰·布瓦、贝阿提丝·孟日拉共同创立了无秘品牌，克里斯泰和贝阿提丝是在晨曲内衣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们三人把辞职补贴金全拿出来，并且压上了全部身家，迪迪埃还卖掉了他珍视的雪佛兰科尔维特跑车，才把公司开了起来。3年之间，无秘公司的营业额从30万欧元剧增到1200万欧元。

　　我们和玛丽奈特·萨瓦里相约在罗什福尔火车站见面。玛丽奈特是最早一批“无秘小姐”中的一位，她今年74岁，穿着一身有白圆点的红色连衣裙。几年前，玛丽奈特的丈夫因患癌症去世，玛丽奈特退休前是位会计，选择做无秘内衣推销员是为了让自己退休后的生活过得更充实、圆满。“我这个人特别怕烦闷，而通过无秘公司，我遇到了那么多人，和她们的交流沟通帮助我从丧夫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玛丽奈特一开始去她女儿的朋友们那里上门销售，后来还去过邮政员、护士甚至是市长秘书家里……玛丽奈特把她家方圆25公里的地方都跑遍了。她说：“我如今已经70多岁了，对女人的事我了解得可不少。女性中很少有人真正知道自己内衣的尺寸，甚至那些看上去优雅又讲究的女性，实际上也远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对于内衣的追求是不分年龄段，也不分社会阶层的。”所有的无秘销售员都能够回想起陪伴着80多岁的优雅老年妇女，或者收到工资以后沸腾活跃的护士们度过的那些美妙下午时光。玛丽奈特还有一些客户是葡萄种植者，也有一些种植哈密瓜的农民客户。“这些女性都在经济上独立并且懂得愉悦自己。”她这样评价她们。

　　晚上6点，吉伦特省布莱区圣薇薇安镇，娜塔莉家也在进行着一场试穿会。娜塔莉在当地一家报社工作。她是位单身母亲，和儿子凯文住在一座独栋小楼中。她拿出了一瓶桃红香槟酒招待客人们，娜塔莉最近才搬到这个小区，这种聚会也是她建立新朋友圈子的好机会……经过一个小时的展示介绍和试穿之后，大家渐渐熟络了起来。娜塔莉的母亲也来了，她已经77岁，看上去仍然很优雅，自从做了甲状腺手术之后她瘦了许多，她会和你唠叨老年夫妻生活间的种种琐碎，也会向你倾诉开始退休后新生活的艰难，甚至和你分享她和丈夫玩塔罗牌的趣事。克罗蒂今年50岁，今晚她看上去有一点忧虑：她正焦急地等待着宜动体育公司（Intersport）兼职收银员岗位的应聘结果，她需要这份兼职来补贴家用。娜塔莉的生日在两个月之后，她决定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一套心仪的内衣，算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她觉得这比去趟市区购物更方便，也比去商店里挑选更自在。

　　克里斯汀是一位身材很丰满的女性，她说：“在商场里，顾客总是得适应商店的库存，可其实应该反过来，库存应该是以顾客为准的，否则那些身材不标准的人该怎么办呢？”克里斯汀知道自己较胖，但她不理解凭什么自己就被消费社会和橱窗里那些标准尺寸的衣服拒之门外了。像她一样，许多喜爱无秘内衣的女顾客都是不被现有的体型标准所认可的，她们的体型甚至受到一些大品牌的鄙视。为了不在大商店里受到白眼，进行不愉快的购物，克里斯汀曾经更愿意去集市上买内衣，买那些廉价却不能试穿的内衣，用她的话说就是“一次性内衣”。

　　如今，她上身穿着一件透视上衣，内搭了乳白色的内衣，正兴致勃勃地与大家讨论着深V型内衣和意式三角内裤。“我的身材并不标准，但是我也有穿花边内衣裤的权利。”一年来，克里斯汀在她的朋友、无秘小姐贝阿提丝·莱内那里买了不少东西，私人订制正在一点点地更新着她的衣橱。

　　艾丽莎·米诺/文 李媛/译

　　[译自法国《世界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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