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故事
四月四日,晴。宜嫁娶,祭祀,忌开光。
北伦敦尚有一丝寒冷,汗水却已渗透了亨德森的后背。他没有忘记十多分钟之前,他打进了利物浦开场以来的第一粒进球。
但他深知,一球,远远不够
——因为对方已经进了三球。
他移动得很快,怀着某种目的的人,走得都不慢,即便八十分钟的奔跑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
然,噩耗再一次传来,埃姆雷·詹红牌下场。
风起,灯亮,人别离。
冷冷的光束打在詹的身上,投下狭长的身影。肃杀而悲凉。
这岂非就是利物浦的命运了?
不,疲惫的亨德森不甘心,愤怒的詹不甘心,面色凝重的罗杰斯也不甘心。
可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偏偏是这样——人们总是在逃避命运的路上遭遇命运。
补时第一分钟,阿森纳给予了利物浦最后的,毁灭性的打击。
无人看清吉鲁是怎样闪过图雷的,但他俨然已经出现在球门面前。
江湖中有眼睛的人,无不想瞧瞧托雷斯的盛世容颜,但无人想瞧瞧C罗的绝代神功。因为他们知道,世上绝没有一个后卫能够抵挡得住托雷斯轻轻的一个微笑,也没有一个门将能够抵挡得住C罗轻轻的一脚。
此刻,面对有沽名钓誉之嫌的吉鲁,米尼奥莱却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这岂非就是众门将面对C罗时的感受?
扑倒在地的一瞬间,米尼奥莱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利物浦更衣室内。
静。
静的可怕。
衬着酋长球场喧嚣的喜乐,利物浦队员的悲伤愈发明显,在静悄中肆意生长。
然,太静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斯图里奇猛然发现,罗杰斯,似乎消失了。
温格站在一处,默默地等待着。他知道那人有话要说,他必须等。
忽然,背后的风发生了细微的变向,这一切都逃不过温格的耳朵。
“你来了。”
“我来了。”
“你本不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
随后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温格好像头一次见面般,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身材瘦削,褐发褐眼,右脸有一枚胎记,显露出年轻人狂妄的气质,但他的眼睛很深沉,隐藏在眉骨的阴影下,如夜一样深沉。
这个人,不简单。若非对方是宿敌的教练,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但阵营的选择,注定他们只能遥遥相望,甚至兵戎相见。
这也是一种命运吧。
“为什么?”罗杰斯稳稳地开口,将温格飘散的思维拉了回来。
“什么?”江湖中已很难见到如此单刀直入的对话,温格一时间被震得无话可说。
整理了一下思路,温格才缓缓说道:“你莫非以为我习得了某种逆天之术?”
“是。”
“你莫非以为我会教授与你?”
“是。”
“凭什么我要教授与你?”
“条件任开。”
“如若我要你阵中最强之人呢?”
“可以。”
温格再一次被震到哑口无言。这人莫非是疯了?
不与疯子争辩,是温格的原则,因为你不知道疯子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疯,或许下一秒,或者这一刻。
于是温格离开。
年轻的罗杰斯仍然站在那里,附近有无数空闲的座位,他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知道,一旦坐下来,精神就会松懈,一旦精神松懈,思维就会迟钝。而此时,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他的敌人虽年事已高,仍不容易对付。
所以,他不能坐。
一盏茶之后,温格悄然出现,手中多了一个卷轴。
罗杰斯的眼神忽得闪了一下,赤裸裸的欲望。这是他到目前为止第一次失态。
温格紧紧地盯着罗杰斯,因此将一切尽收眼底。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利物浦阵中的最强之人。
有一个人,他想要很久了。
“我要斯特林。”温格一手擒着卷轴,一手在大衣口袋里握成了拳。没由来的,他生出了一丝不安。
“只有图雷。”
“什么?”
温格知道自己被诓了。
“若我不给你呢?”
“你若不给我也可以,我会对全世界说,你利用担任教练之便,培养足球间谍,再卖予巴塞罗那、曼联等死敌,以此方法来保住阿森纳的排位。我想,不过多久,范加尔就会来找你寻仇。”罗杰斯这次说的话不多,却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
“你……!”温格在江湖中行走数十年,不可能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名声,对于一支球队来说,不亚于战绩。
卷轴很凉,他的心岂非更凉万分?
温格还是交了卷轴。
这一仗,岂非是他败了?败得彻彻底底?
然,温格的嘴角隐隐上扬。唯有他知道,卷轴上只四字箴言
——“四不可挡。”
而利物浦的四号,已在阵中。
文/马慕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