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龄留学不是“弯道超车”

　　文_ 熊丙奇

　　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期间，因海外留学生回国难题，小留学生现象引发国内舆论广泛关注。据报道，当时共有1.5万名10 岁到17 岁的中国小留学生在英国。义务教育阶段的适龄学生是否可以出国留学？年龄这么小就出国留学，这些中国学生的根在哪里？他们出国留学的目的是求学还是移民？……对此，舆论争议颇多。

　　针对低龄留学现象，2021 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提出，“深化出国留学体制机制改革，建立不鼓励提倡低龄出国学习的制度政策”。然而，2022 年新东方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家长对于孩子在高中阶段留学的意向达到了27%，在初中及以下阶段留学的意向达到49%。美国教育协会的监测数据也证实，在美国就读K12 阶段（学前至高中）教育的中国学生人数增长迅速：过去10年，赴美就读高中的中国学生人数增长高达98.6 倍，远超研究生阶段教育的1.6 倍和本科阶段的14 倍。英国寄宿学校协会（BSA）发布的《2022 年英国低龄留学白皮书》显示，中国学生最普遍的入学节点是9、10 及12 年级。但2022 年的变化之处在于，有17% 的学生申请在8 年级或更低学段入学。

　　低龄留学，可分为义务教育阶段的留学与高中阶段的留学两种。相对来说，高中阶段的低龄留学占大多数。我国不鼓励、不提倡低龄出国留学，不等于禁止。按照国家规定，所有适龄孩子都必须接受义务教育，但如果这些孩子的父母要出国工作、学习，他们申请跟随父母出国学习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非义务教育阶段的出国留学，则更是受教育者的自主选择了。

　　但选择低龄留学，不可盲目跟风，而须谨慎理性。

　　首先，不能把低龄留学误读为“弯道超车”“成绩不好的学生留学”。全球化智库（CCG）曾对北京５所中学的学生出国留学情况进行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在出国留学的学生中，2/3 以上是班里的“尖子生”，约68% 的学生出国前成绩是班里的前25%，近90% 的学生出国前成绩是班里的前50%。

　　欧美国家的基础教育重视学生个性、兴趣、想象力、好奇心的培养。因此，学生选择出国留学，的确可以获得宽松的个性、兴趣发展环境。但如果学生本人的学习习惯不好，也无兴趣、爱好，很难借“低龄留学”实现超越。

　　其次，低龄留学更考验学生的独立生活能力和自主管理能力。不少家长问我，孩子什么时候出国留学好？是本科毕业，还是上大学？或者高中阶段？这并没有标准答案，而是因人而异的。其中最需要考量的因素是，孩子是否拥有独立生活、自主管理的能力。低龄留学的孩子，在国外虽然有寄宿家庭监护，但他们主要负责孩子的食宿，如果孩子缺乏自主学习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就很可能“混日子”，甚至染上不良习惯。家长在选择让孩子“低龄留学”前，要评估孩子的实际能力。

　　为了吸引低龄留学生，有些国家的部分学校降低申请门槛，不能说英语而选择出国留学的也大有人在。虽然学校会为这些学生开设同步的英语教学课程，但是，由于语言没有过关，有的低龄留学的孩子难以进入正式课程学习，家长也为孩子过语言关花费不少。对于这部分学生来说，如果坚定选择国际教育，还不如先就读国内学校的国际班。

　　还有一些家庭选择低龄留学是出于某种无奈，如孩子不符合在城市参加异地中考、高考的条件，又不愿意回户籍地求学；或者中考成绩不能进普高，而不愿意读中职。这就需要家长摆脱被动应对的负面情绪，对孩子进行有针对性的能力培养，包括语言能力、自主学习能力、自主管理能力等。

　　做任何教育规划，都必须有长远意识，不可功利化、短视化。选择低龄留学，更要考虑孩子的长远发展与对孩子的价值观教育。低龄留学者如果不能留在国外工作、生活，而选择回国工作、发展，很可能会出现不适应的问题；即便留在国外，如果缺乏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又不能融入国外环境，很容易陷入身份模糊的困境。这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国家不鼓励、不提倡低龄留学的原因。对此，家长要对低龄留学有理性认识，结合家庭实际情况、孩子的能力与长远发展做出理性选择。

　　（作者系21 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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