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波扬和陈昌甫:用热爱书写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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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25-06-28 12:48
文/丹颜
这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奶奶,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呀?”“藕儿乖,等桂花开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桂花开了,爸妈就回来了——这是母亲陈昌甫和父亲田波扬许给女儿田藕姑的诺言。
桂花开了,又落了,从春染枝头,到一地秋色。少年来了,又去了,从懵懵懂懂到鬓发苍苍。桂花树下的藕儿,一等就是一辈子,一等就是整整89年。
“另类”的他们,
注定是天生一对
母亲陈昌甫和父亲田波扬牺牲时,藕儿只有3岁。对父母的印象,源于亲人的回忆。这些零碎记忆拼凑出的父母亲,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1904年,田波扬出生在浏阳一个富裕家庭。父亲田茂昭是个秀才,思想十分开明,常对他讲谭嗣同等人的事迹。田波扬不到6岁进入提倡新学的琼瑞学校,启蒙老师彭霞仁是同盟会会员,常在课堂向学生讲虎门销烟、金田起义和武昌起义的故事。开明的家风和师长的教诲,对田波扬影响很大。
和其他有钱人家的少爷不同,家里给田波扬雇轿子去上学,他不肯坐,只把箱子放在上面,工钱却照付。小小年纪的他还会捧着母亲的脚,为母亲修剪趾甲,母亲常常笑着训斥他“没出头(息)”。
离他家30里外,同样有一位“另类”小姐陈昌甫。陈昌甫比田波扬小1岁,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在叔祖父的私塾里读书。她从小天性善良,有一次看到一个年轻母亲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要饭,年幼的陈昌甫流着泪跑回家,把坛子里的米全都拿给了他们。
一样的“另类”,一样的善良。命运之手,牵引着他们,慢慢靠近。
12岁那年,田波扬进入浏阳北乡卓然高小读书。受进步民主思想影响,他写下了《主权为立国之要素》《敬告同胞勿忘国耻书》等几篇慷慨激昂的文章。他还因为看不惯吸食鸦片、赌钱打牌,邀好友潘心源、彭晓人等编写《戒牌歌》并油印出来,散发给乡里人诵读;还与同学组织一支宣传队,宣传戒牌禁烟,提倡妇女剪发、放足。
国文老师陈菊霖对田波扬大为欣赏,“少年有此峥嵘之志,实属难得。”不知怎的,他在田波扬身上,隐隐看到了另一个孩子的影子——他的侄孙女陈昌甫。一个是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翩翩少年郎,一个是低眉抚卷、关心国事的窈窕良家子,这两个娃娃,可不就是天生的一对吗?
果然,经家人牵线撮合,他们志同道合,一见钟情。1921年,两人在田家祠堂拜堂成亲。
他们是伴侣,
也是真挚战友
婚后,田波扬考入长沙楚怡工业学校,陈昌甫随他到长沙求学。在长沙,夫妇俩结识了易礼容、郭亮、萧述凡、夏曦、夏明翰等人。为了更好地参加革命活动,田波扬联合浏阳同学,一共30多人,成立了青年组织“浏北新民社”。他还自筹资金,办了一份宣传马列主义宗旨的刊物《新民》。
最好的感情是携手共进,一起成长。受田波扬影响,陈昌甫思想越来越开阔,她考入长沙崇实女校,并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
1923年,田波扬受中共湘区区委的指派,回到浏阳发展党团组织,并参与领导农民运动。“二七”惨案发生后,田波扬与夏曦、夏明翰、郭亮等发动长沙22个工会团体、50多所学校以及社会各界6万群众举行集会,愤怒声讨日本帝国主义的罪行。
此时的陈昌甫刚在老家生完儿子,她恨不得立刻回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并肩战斗。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一边是挂念的他,她爱田波扬,更爱他们这份共同的事业。不久,陈昌甫忍痛抛下半岁的儿子回到长沙。骨肉分离的痛苦很快被革命的大潮淹没,一到长沙,她就投入到紧张的战斗中。
1925年,上海“五卅”惨案发生后,在中共湘区委员会和湘区团委的领导下,省工团和省学联发起成立了“青沪惨案湖南雪耻会”。田波扬作为湖南雪耻会执委之一,决定走上街头,进行宣传和募捐活动,并发动社会各界进行全面罢工、罢市、罢课的斗争。全城戒严,到处都是军警,瘦弱的陈昌甫始终坚定地和丈夫一起上街战斗。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爆发,血雨腥风笼罩全国。短短几天内,遭到屠杀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就有两万人,湖南陷入白色恐怖。田波扬决定留在长沙继续战斗,“斗争需要我留下,即使死了也是值得。”此时的陈昌甫怀有5个月身孕,她谢绝了同志们下乡避避风头的建议,“我要留下,和他一起。”
可她毕竟是母亲啊,夜深人静时,她时常想念家里的一双儿女,满心愧疚。她硬下心肠写信给母亲:“健儿放田家,藕儿请母亲带,我要跟佐渠(田波扬字)出去,你们不要阻我。”
上一次回家,藕儿哭着不要妈妈走,她哄骗藕儿:“等桂花开了,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不变,不变。”
见她落泪,他搂着她的肩头,心疼地劝慰:“昌甫,你不要多想,我们做的事情,孩子们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数点寒星,寂寂长夜。这天,快亮了啊……
我可以替丈夫去死,
但绝不替他叛党
这是黎明前的至暗时刻。1927年5月30日晚,由于叛徒告密,田波扬、陈昌甫夫妇等8位同志被捕。
敌人知道田波扬是湖南青年和学生运动的领袖,当晚就提审了他。敌人假惺惺地宣称爱惜人才,叹息他“正当青春,却走错了路”,诱骗他们只要登三天报,说脱离与共产党的关系,便可释放,夫妻俩毅然拒绝了。
游说不成,敌人开始对田波扬施以酷刑,用竹签扎进他的十指,用木杠砸断他的双腿……面对敌人死去活来的摧残,田波扬始终威武不屈:“头可断,血可流,此志不可移!”“我走的道路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悔悟!”
国民党反动派决定利诱陈昌甫:“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只要你代替他悔过,你们一家就可以自由了。”看着丈夫奄奄一息的样子,陈昌甫心如刀绞,热泪迷蒙了双眼,但她紧紧咬住牙关,“我可以替我的丈夫去死,但绝不替他叛党。共产党员是杀不绝的,血债一定要偿还!”
6月6日,星光微明,陈昌甫与丈夫田波扬一同被押往刑场。最后一刻,他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她看着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他,落入彼此眼中的是鼓励、坚定,还有疼惜。
从不后悔带她走上这条路。从不后悔随他走上这条路。他向她身边靠了靠,温柔地看着她:“坚强点!”她点头:“好。”
这一年,田波扬23岁,陈昌甫22岁,他们的生命被定格在最好的年华。他们牺牲后,田家、陈家的子弟一个接一个走上了革命道路。
100多年过去了,那后院篱笆上默默开着的牵牛花,桂花树下嬉戏的身影,渐渐孤寂、归尘。从3岁到92岁,藕儿等了整整89年。窗前谁浸木樨黄,花也香,梦也香。那棵桂花树,是田波扬7岁那年亲手种下的,百年老树,亭亭如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