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尹雪艳

  性别女,爱好男。澳洲籍双子座小女人,原产地中国上海,现居伦敦。坐着写文,躺着睡觉,文风细腻多姿,直击人性中最柔软的部位。医科出身,却又对爱情有着敏锐的触觉。网络骨灰级写手,著名美女,曾任榕树下签约作者,红袖、晋江等诸多文学网站驻站作家。新浪微博:http://weibo.com/mojidare

  月色那样模糊/ 大地笼上夜雾/ 我的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远听海潮起伏/ 松风正在哀诉/ 我的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梦中人》陈歌辛

  5月5日下午2点,我们又在老地方贵都一起寻着梦,一起喝起了下午茶。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跟我说:陌陌呀,你老是说“克勒门的下午茶”把自己说的很老似的。

  我说:其实你们不懂,“克勒门的下午茶”是一种沙龙文化,一群人志趣相投,聚会一堂,一边呷着饮料,欣赏典雅的音乐,一边就共同感兴趣的各种问题抱膝长谈,无拘无束。这是一件雅致之极的乐事,怎么会有年代的区分。上海人骨子里的那番讲究,将简简单单的一席下午茶也喝出了诸多的精致。译音法语Salon的沙龙会本身就是一种经典的社交文化,但凡是经典的东西都不会有年代的限制,都是永远不老的。就好比尹雪艳,就好比上海。

  此次下午茶的主题便是——寻梦。白先勇说:尹雪艳永远不老,上海永远不老。

  《永远的尹雪艳》是白先勇先生的代表作。白先勇,广西桂林人,民国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童年在重庆生活,后随父母迁居南京、香港、台湾。台北建国中学毕业后入台南成功大学,一年后进台湾大学外文系。1958年发表第一篇小说《金大奶奶》。1960年与同学陈若曦、欧阳子等人创办《现代文学》杂志,发表了《月梦》、《玉卿嫂》、《毕业》等小说多篇。1961年大学毕业。1963年赴美国,到衣阿华大学作家工作室研究创作,1965年获硕士学位后旅居美国,任教于加州大学。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说《孽子》等。白先勇吸收了西洋现代文学的写作技巧,融合到中国传统的表现方式之中,描写新旧交替时代人物的故事和生活,富于历史兴衰和人世沧桑感。

  白先勇先生曾走在上海的繁华街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闪烁的霓虹灯,感叹“尹雪艳永远不老,上海永远不老”。这篇小说体现一种“文化乡愁”,能勾起人们对百年上海绝代繁华的旧时记忆。《永远的尹雪艳》是《台北人》系列的首篇,作品通过对尹雪艳形象的刻画,同样也揭示出台湾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

  由黄丽娅、胡歌、黄浩、梁伟平等主演的吴语上海话版《永远的尹雪艳》登上了话剧舞台。“只有上海的文化和精致才能孕育出尹雪艳这样的人物,尹雪艳说上海话就对了!”白先勇称让他放心交出最心爱作品的剧作版权的原因,就是“沪语话剧”四字。沪语话剧《永远的尹雪艳》于今年5月4日在上海的文化广场首映,第一轮演出一共九场。本年十月将会第二轮的演出,主角任然由胡歌、黄丽娅分别担任商业巨子徐壮图和绝色舞女尹雪艳。该剧改编自白先勇的代表作《台北人》系列的首篇——《永远的尹雪艳》,过对尹雪艳形象的刻画,展露出三四十年代上海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此次《永远的尹雪艳》话剧由沪剧演员出生的徐俊担当导演,还特意请来了曾经为王家卫的电影设计过旗袍的张书评专门为《尹》设计的旗袍。那一件件闪亮精致的旗袍穿在高高个子的女主角黄丽娅身上简直可以迷去所有人的心智了。那个年代的女人,说着嗲嗲的吴侬软语,摇着婀娜多姿的身枝,是所有拥有老上海情结的人心里的一道抹不去的印象。那样细致的风情非要用上海闲话才能够淋漓尽致地精心勾络,要将那些记忆中已经黯淡的芳华重新匀染成出绚丽的绮色。

  胡歌本人笔者在台下见到了,很高很帅,在戏中与女主角非常般配。女主角黄丽娅的声音很好听,上海话给她说的嗲嗲的,吴侬软语的优势就出来了。富贵嫂抢戏抢得太精彩,演员的临场发挥还是考验演员的舞台功底的。“乐经理”一角也相当完整,人物的人生高低起伏,经历过或了解那个特殊年代的人会非常有共鸣。黄浩的结巴很有看头,梁伟平演的洪处长入木三分,刘敏(富贵嫂)演的神婆首映上得了个满堂彩!舞美很厉害,据说是个很年轻的舞美制作人,效果很特别,还真是别处没见过。是一部老少皆宜的,难得推荐的好话剧了。看完首演的笔者表示:因为话剧现场的气氛,所以场场都有不同,期待十月更成熟更完美的表演。

  然而尹雪艳应该是银白色的,“尹雪艳着实迷人。但谁也没能道出她真正迷人的地方。尹雪艳从来不爱擦胭抹粉,有时最多在嘴唇上点着些似有似无的蜜丝佛陀;尹雪艳也不爱穿红戴绿,天时炎热,一个夏天,她都浑身银白,净扮的了不得……”为了配合此次“寻梦”的主题,衬托尹雪艳洁白的气质,此次贵都的嵇总可真是煞费苦心:茶选的是产于斯里兰卡锡兰山脉西侧Dimbula(著名的产茶区)Bogawantalawa黄金茶谷中的“白茶”。这款“白茶”是从Bogawantalawa山谷海拔5000英尺以上的Kotiyagalla庄园选来的,昨天刚刚到的这一季的臻品茶,大家下午可是喝出了什么特别来没有啊?这香用什么香才能配得起《永远的尹雪艳》呢?可怜的嵇总绞尽脑汁,为了给大家提供舒适的下午茶氛围,最后选用了“姜花”,此香头调有青草和铃兰,中调则为百合和姜花,尾调用了茉莉,让大家在“寻梦”中闻香识趣。

  这就是上海风情的精致了,也是尹雪艳迷人的地方。白先勇的书里这样写到:“不错,尹雪艳是有一身雪白的肌肤,细挑的身材,容长的脸配着一付俏丽甜净的眉眼子,但是这些都不是尹雪艳出奇的地方。”她的出奇是由于她“一举手,一投足,总有一份世人不及的风情”,是由于她那又中听、又熨帖的吴侬软语,以及那布置得十分妥贴,叫人坐着不肯动身的客厅。更让人说不清、数不尽的还在于因为她既有迷男人的魔力,又有迷女人的功夫,而且,“总也不老”。说起尹雪艳,白先勇说,这个人物的灵感来自他童年的记忆,“我从9岁到12岁都在上海度过。1945年,我从尘土飞扬的重庆来到上海一看,花花世界。那时我只是个孩子,也不曾进过百乐门,只是路过在门口张望,见一群舞小姐婀娜地款步踏入,那种无与伦比的翩然风姿,真是踏遍全世界都再找不到,怕是只有在大上海,这方百年来浸润于中西文化的灵气之地,才能吸纳、融合、培育出这样精致的美人。“多年后,当他在美国爱荷华大学读书时,便萌生了写《台北人》的想法,《永远的尹雪艳》也成了开卷之作。

  《台北人》这部集子中的作品均是作者移居美国后创作的,大都以国民党上层统治阶层的生活为背景,表现国民党政权退居台湾后,贵族、官僚、富商及其他各色人物的生活面貌和精神状态。由于作者出身于国民党上层统治阶级,对这一阶层的生活和人物有着更深的认识。尹雪艳原是上海百乐门一个如花似玉的红舞女,“能够迷惑所有接触过的男人”,是十里洋场新贵们的追逐目标。来到台湾,尹公馆很快成为上流社会“旧雨新知”的寻欢乐土和怀旧场所。“好象尹雪艳便是上海百乐门时代永恒的象征,京(老南京)沪(老上海)繁华的佐证一般”。那些失去官衔的遗老遗少,十几年前作废了的头衔,经过尹雪艳吴侬软语称呼起来,心理上恢复了许多优越感。在尹公馆,患着风湿症和烂眼圈的吴经理,落魄之中不忘重温昔日的黄金梦;沉湎于牌桌的贵妇人,以激烈的厮杀填充精神的空虚和崩溃。但尹雪艳没给他们带来任何希望。她妖冶迷人,也冷艳逼人;她看着牌桌上的厮杀,自己也在无形中杀人。她象一颗“白煞星”,“沾上的人,轻者家败,重者人亡”。当年,上海棉纱财阀王贵生为之遭了枪杀,金融界洪处长因其倾家荡产;如今,迷恋上她的台湾新暴发户徐壮图也遇刺身亡。台湾的上流社会,成为尹雪艳这类人寄生的社会基础,尹雪艳的“重煞”,又意味着这个贵族社会的必然归宿。

  “我把她写得风华绝代、八面玲珑。她像一阵风过去,属于天上,不属于人间吧。”从小说诞生至今,无数人猜测过尹雪艳的原型,白先勇笑答:“她只是我的想象,是我由那些看过的人和事,真实的举止、姿态拼凑出来的。”尹雪艳是一位拥有显赫历史的百乐门舞女,美丽、冰冷、强大,永远穿着白色,驻扎在纸醉金迷的红尘核心。她的妖冶令身边人痴迷癫狂,是十里洋场新贵们的追逐目标,爱上她的三个男人,无不丢官破产、死于非命。

  1979年的《当代》创刊号上,《永远的尹雪艳》成为改革开放以“尹雪艳”来大陆刊登的第一篇台湾小说。直到今天,尹雪艳依然是白先勇笔下最值得分析的人物形象,她总以“一身蝉翼纱的素白旗袍”、“月白缎子的软底绣花鞋”的纯净形象出现,“像个通身银白的女祭司”,给人以苍凉凄美之感。“她像个死神。死神最有魅力,因为每个人都要投到她的怀抱里,向她投降。我的朋友欧阳子分析尹雪艳,分析白色,分析得非常好。她是精灵,是天上的人,和周围的人不一样。”白先勇坦言,尹雪艳不老的女性形象具有神化的象征意义,她似乎掌握着世间生杀大权,所谓永远不老,实则暗喻“死”之永恒与神秘。

  尹雪艳的身边总是有许多男人,王贵生为了她,犯上官商勾结的重罪,下狱枪毙。而洪处长将她带入上流社会,让她像一朵白璧无瑕的玉梨花,在上海上流社会的场合中以压倒群芳的姿态绽发。最后徐壮图则是间接的因为她的煞气,被工人刺死。这些都是尹雪艳被其他女人忌妒的地方,偏偏她又能够引发那些富太太的思古幽情,令人错觉,还在那一年,在上海的荣华富贵。

  此次《尹》的导演徐俊也来到了克勒门,之前有听说徐俊导演这场话剧都快把自己累得不成人形了,嗓子都喊哑了。徐俊为《尹》的这番辛苦,个人觉得可以为他自己转型成话剧导演立上一个里程碑。徐俊说:这个话剧从剧本开始就用上海话写的,是个上海话的剧本。里面的上海话也都是向上海之女著名作家程乃珊程老师,和她的丈夫严尔纯先生仔细讨教了来的。刚刚过世的程乃珊老师曾经讲得一口标准的带有尖团音的老上海话,与现在的上海闲话已经有了出入,包括一些语言习惯也产生了变化。比如“钱”字,老上海人更习惯用“铜钿”;“阿拉”则为“吾尼”,甚至连最常听到的“女士们,先生们”的开场白,在老上海人的用语习惯中都应该是“各位女士,各位先生……”。白先勇表示:虽然意思是一样的,但是味道却完全变了。不是那个味道就唤不出那份记忆中的眷恋。此次《尹》中上海话确实都是地地道道的老上海话,值得大家前去了解学习,回味咀嚼。

  除了《尹》之外,白先勇的另一名作《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于2005年的十月曾经在天津演出过,消息发出后,引起读者广泛关注。

  《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是白先勇创作于1968年的作品,一直被视为当代文学中的佳作,小说讲述了上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风华绝代的舞女大班金兆丽及“百乐门”四大美女的风月传奇和悲情因缘,作品中对上海滩十里洋场的繁华和奢靡的描绘,成为“海上旧梦”追忆的一个缩影。按照《金》剧导演熊源伟的话说:“白先生出身贵胄,经历了绚丽之极归于平淡的岁月。他的笔尖流淌着悲天悯人的情愫,他的篇什敛聚着历史文化的乡愁,他的文字承袭着简约诗意的传统,他的作品流露着最后贵族的清凉。”

  《金》被搬上话剧舞台的时候也是克勒门大当家陈钢先生和白先勇先生的第一次合作。陈钢先生说:金大班一生都在寻梦,第一次的爱情让她心碎,后来她又不敢托付,最后在她离开歌舞升平的日子的时候,她看见有一个很像初恋情人的年轻男子,金大班便约他跳了最后的一支舞,她一直都活在那个梦里……所以剧末与其用歌曲《最后一夜》倒不如用陈歌辛的《梦中人》更为贴切。作为金大班的主演刘晓庆曾经为了该剧中需要演唱的歌曲拜访陈钢。陈钢先生说:刘晓庆是一个很敬业的演员。《金》中最后一首歌《梦中人》就是刘晓庆在谢幕时,迎着观众的掌声唱起来的。这首歌也是陈钢先生的父亲陈歌辛的诸多佳作之一。在此次克勒门上,歌唱家王作欣为大家现场演唱了一次咏叹调的《梦中人》,这首由父亲陈歌辛写的歌曲再由儿子陈钢改编了咏叹调,60年,两代人的梦之曲飘荡在今天下午贵都的帝王厅里。白先勇先生当场点评:“听完歌感觉这个梦一下变得好大!”

  此次克勒门请来了百乐门曾经的也是如今百乐门的最后一个钢琴家余敏昭老师和贝司手郑德仁老师。89岁的余敏昭老师走路也需要人扶了,耳朵也聋了,可是居然能够矫健地在克勒门的台子上连弹了两首爵士曲《什锦菜》和《玫瑰玫瑰我爱你》,掌声如雷、绵延不绝。而笔者在场下发现此次克勒门最大牌的观众当属《苦恋》的作者,中国电影剧作家、诗人、作家:白桦老先生。1980年底,根据白桦的电影剧本《苦恋》摄制成的电影《太阳和人》,又引起一场全国性的大震荡。这场批判是一场观念的较量,是“文革”后最为激烈的一次,它检验了很多人的观念和勇气。(当时有机会看到《太阳和人》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因为这部影片只在1981年的北京放映过,当时称之为内部放映。)

  当我正搜集各种爆料八卦时,台上突然出事情了!阎华说:所以现在是我们南模同学会啊!

  原来当家花旦阎华正和白先勇先生聊起了白先生在上海的记忆,白先生曾经在南模小学就读,据说当时南模小学里的学生都是名门之后。阎华这次又挖空心思地,居然给她挖出来一个白先勇老师的旧同桌来。严世华,白先勇先生在南模小学里的旧同桌。白先生表示:我不记得你了。严先生说:你是名门之后,我是开后门进去的,你当然不记得我。同学们,用现在的话来说白先勇就是个官二代啊!算上阎华这个小姑娘,南模小学同学会就光明正大地在克勒门的台子上得瑟起来啦!

  克勒门台子上开完同学会,白先勇先生就讲起了自己对昆剧的喜爱,1988年白先勇的《游园惊梦》在上海的长江剧院上演,白先生事后才发现居然就是他小时候去过卡尔登看戏的剧场。对于《游园惊梦》的评价,有文章这样写道:中国文化的丰厚传统造就了优秀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小说艺术。而到了青春版的《牡丹亭》在美国演出时,把老美们看得一愣一愣的。陈钢老师说:“老外么,喜欢不喜欢直接来兮的。结果看白先勇的《牡丹亭》,那个女主角沈丰英的眼睛会转的,转了整整20分钟就是不说我爱你!”不说的爱其实比说出来的爱还爱。这些眼角眉梢的情意啊,扣得人心痒痒的,痒死个人哩。陈钢老师当场为大家弹起了牡丹亭,没想到又出事情了……刚刚说的女主沈丰英居然从苏州赶来贵都的克勒门,现场为大家就着曲子唱起来了!

  白先生表示:我们要吸引年轻观众,只有吸引了年轻的观众才能把曲艺传承下去。而沈丰英则说:白老师还帮助我们规划人生,吃、行都一一教过,不光只是对戏里面。白先勇先生对上海有深深的情结,“寻梦”快结束的时候,他指指脚下的地说:我虽然在美国40年,但是我的根在这里!

  文/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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