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会觉得好奇,想知道孟子为什么奔走呼号。像他这样的学者,如果想要安静度日,应该并不困难;就算出来找个官做,愿意妥协让步,也可以与别人相安无事。
但是,孟子好像有一股气,大概是他所培养的“浩然之气”吧,总是要彰显正义,要明辨是非,要敦促每一个人活出人类所特有的尊严。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面临两大挑战:一是必须说明人性内在有向善的力量,如果一个人忽略或违忤这一力量,则终生都会迷惘,或者像转动不休的陀螺,或者像无家可归的孤儿,根本没有安顿身心的机会;二是必须证明人在行善之后,会有一种非常特殊的快乐,不但是由内而发的,并且源源不绝,还可以推而广之,与许多人一起快乐。
无奈天下人未必有机会或有耐心,听到或理解孟子的思想。同时,社会上又早已充斥着似是而非的价值观,在积非成是的大潮流之下,人们根本来不及思考与反省,就被卷入其中。这种情况在政治领域中最为明显。譬如,有些人身居高位,却对自己“播恶于众”毫无警惕;也有些人正好陷入“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的困局而不自知。以下分别简述之。
一、播恶于众。我们对高层政治人物的道德要求,会有较高的标准,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高居庙堂之上,所言所行都有示范作用。一位政治人物的错误言行,将会抵消许多老师的认真教学。也将使许多父母感觉痛心。
孟子说:“只有行仁的人应该居于高位。不行仁的人居于高位,就会把他的邪恶传播给大众。在上的不用正道来衡量事理,在下的不用法度来约束自己,朝廷不相信正道,官吏不相信制度;有官位的违反义行,一般百姓违反刑律,国家如此还能存在,那是侥幸啊。”
他接着说:“在上的不守礼仪,在下的没有教育,作恶的百姓越来越多,国家的灭亡也就快了。《诗经》上说:‘天正在颠覆王朝,不要再喋喋不休。’喋喋不休就是放肆随便。侍奉君主不讲义,行动进退不合礼,张口就诋毁先王的制度,这就是放肆随便。”
时代有古今之异,制度有封建与民主之别,但是做人处事的原则是一样的。我们应该守法而重礼,各尽其职而不可放肆随便。如果身居高位,就要特别注意言行举止,以行仁为目标。
二、赵盂之所责。赵盂是指春秋时代晋国的正卿赵盾(字盂),他的子孙也都被称为赵盂,是握有大权者的代号。孟子说:“想要尊贵,这是大家共同的心愿。每个人都有可尊贵的东西,只是平时没有去想它罢了。别人所给与的尊贵,不是真正的尊贵。赵盂让一个人变得尊贵,赵孟同样可以使他沦于卑贱。《诗经》上说:‘既有美酒使我陶醉,又有美德使我满足。’这是说,对仁德与义行感到满足,也就不羡慕别人的美酒佳肴了;美好的名声与广泛的赞誉加在自己身上,也就不羡慕别人的锦衣玉食了。”
这段话中,最令人振奋的是“人人有贵于己者”一语。由外而来的尊荣,不但有消有长,也可能最后沦为耻辱,甚至带来不可预测的灾祸。但是,由内而发的仁德与义行,则是可大可久的尊荣。
仁与义为什么会带来美好的名声和广泛的赞誉呢?因为每个人在正常而自然的情况下,都会向往仁与义,并且对这些德行推崇备至,随之起而效法。孟子对人性的见解,值得我们深入加以理解。
柯桂香荐自《环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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