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angbiang面 任作淋漓淡墨看

  一个相信“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的穷秀才,傻乎乎地一个人来到了咸阳。在这里,他遇见了一碗让他终生难忘的面。

  面名“biangbiang”,biang得太过惊世骇俗,从来没人敢将其显形成字。直到现在,所有的电脑输入法也拿它没辙。

  人家秀才愣是用洪荒之力把它从无字的深谷中召唤出来了。

  真的很biang。

  来自洪荒之前的呼喊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独身穷秀才结束了一段三角恋,独自到远方旅行。

  他来到了咸阳。

  有一天,他路过一家面馆,竟听到里面传出“biang——biang——”的敲打声。秀才心想,他奶奶的巴人之曲!作弄出这无以言表的声响来,成何体统!可悲,可叹呀。

  一通乱想之后,秀才还是大踏步走了进去,毕竟饥肠辘辘,得先帮这座惨淡空城染染色。只见白案上摆满了和好的长条状面块儿,师傅拎过一块儿,扯住两头,摔打成裤带般宽厚扔进锅里,顷刻间摔打了好几块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响叮当之势从锅里捞出一大海碗,碗底事先盛着作料和一些豆芽青菜,再浇上一大勺油泼辣子,真是香死个人哟。

  秀才心想,他奶奶的,胡姬最会勾人心窍,无字可形之的怪声响也居然能整出一碗香喷喷的面汤来,世间万物,都去逐表面那层意思去了,规矩何在呀!

  刚想掉泪,面香扑鼻而来,秀才顿时惊喜欲狂,可把那不值钱的眼泪省了。他大叫道:“好!Good!来俺来一碗!”面马上端了上来。秀才也顾不得为众生洒泪了,张开大口,啦啦啦刷啦啦啦刷啦啦evening地吃了起来。

  吃完,泪如雨下。

  秀才心想,太好吃了,太过瘾了,太有感觉了!他奶奶的,我这才他妈的像个人呀!

  豪气冲天的他大喝一声:“结账!”

  我拿青春赌明天

  哪知道,一摸兜,坏了。

  Nomoney。

  原来他刚才饿昏了,失去了理智,竟然不记得自己身无分文。

  秀才看着站在面前的店小二,颤巍巍地说道:“小二哥哥,俺……”

  店小二一脸傲娇地接过了话头:“客官,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秀才懵了,懵得连心里犯嘀咕的能力都没了。他只是默默地摸遍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左一摸,右一摸,上一摸,下一摸,行行复行行,却没有一处可以安止。

  店小二想,你在小爷我面前

  表演“十八摸”,是欺负俺视力不好看不穿么。

  秀才自摸了好久,那颗摇摆的心稍稍定了,突然问店小二:“哥哥,您家这面高姓大名啊?”

  小二怒答:“Biangbiang面!”

  秀才心想,他奶奶的,第三个字居然能拐回前鼻音,good,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他又问:“这个Biang字咋写呀?”

  这可难倒了刚才气壮山河的店小二。这面制法非常special,拿面与面板摔打撞击,发出了让人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的“biangbiang”声,老板没文化,直接就喊它作“biangbiang面”了。至于这字怎么写,就算穿越时空去问仓颉,人家也不晓得。

  秀才心想,piapia的,此处掌声如耳光般响亮呀!他微微一笑,说道:“小二,你跟老板说一下,俺身上没钱,可否帮你们写出‘biangbiang’二字作招牌,来换这碗面?”

  店小二秒回道:“ok.”

  从来就没有人能将这“biangbian”的声响显形成字,秀才夸下的海口,是实打实的没人信。

  霜毫掷罢倚天寒

  秀才竟也有些慌神。唐人刘梦得重阳赋诗,因五经中没有“糕”字,便弃而不用,后人调侃他:“刘郎不敢题糕字,虚负诗中一世豪。”仅仅是经籍中没出现过的“糕”,刘郎尚不敢用,何况是天空中从未飘过的两个字?秀才心想,他奶奶的,没想到今天穷到要自己造字来了,当老子是武媚娘么!

  见店小二在旁边窃笑,秀才怒了,罢罢罢,要在天壤间寻个立锥之地,就得欺师灭祖,不走寻常路!他大喝一声,在纸上走笔狂书起来。刹时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你看,造字真不是个老实人干的活儿,老天爷都怒了。

  秀才一边写一边唱道:“一点飞上天,黄河两道弯;八字大张口,言字往进走,你一扭,我一扭;左一长,右一长,中间夹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留个钩搭挂麻糖;推个车车走咸阳。”这一个字,写尽了这位风中的汉子心底的悲情。

  秀才写罢掷笔,拂袖而去。身后,掌声雷动。

  没人知道,这位敢和老天对着干的穷书生后来有没有金榜题名,但他的悲慨与勇气,都洒进了这碗“biangbiang面”里,至今淋漓未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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