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彤 隔壁四合院的女孩

　　仍是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像是胡同里的邻家四合院住着的那个姑娘，带着这片土地上独有的京腔，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慌不忙的慢节奏。

　　家有小女初长成

　　北京的四季棱角清晰，丝毫不拖泥带水，春来了就是夏，夏远了走来秋，尔后风刮来一年之中最后一个冬。这里的深秋寒意渐浓，胡同里荡出来的居民腾出一只手稍紧了紧领子，穿梭的单车比平时骑得更慢一些。卖煎豆腐和烤红薯的歇了阵吆喝，小了声互相道天冷多加衣，推着车从这头走向那头。听见街口越招呼越近的声音就觉得受到诱惑，假若这时能买上一叠香煎两面黄，撒上葱，蘸一刷豆豉酱，背着手踱回家，天冷就冷些吧。摆摊的收了市，这一天就算是落幕了。

　　巷子里的人四散归家，关晓彤结束了一天的繁忙课程，匆匆赶来摄影棚。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仿佛是从隔壁四合院里走出来的邻家女孩，傍晚放了学喊上几个朋友，如约来到胡同里的小店享受短暂而悠闲的时间。有着一口直爽京腔的她，今年刚刚满二十岁。

　　二十年前，1997年的北京——单琴大鼓第二代传人关学曾的家里降了一桩喜事，老爷子刚迎来了七十五岁的高寿，小孙女紧跟着呱呱坠地。关晓彤给他的晚年生活带来了莫大的温柔。这位曲艺界的泰斗，索性放下了那些严肃架子，整天把乐呵挂在脸上，同别人家中升级成爷爷的那种喜悦没什么差别。做电视访谈的时候一脸欢喜地伸手招来孙女亮相，稚嫩的声音和老一辈的曲艺相结合，唱的即是代表作《长寿村》。

　　落在这样优渥的家庭环境，有良好的传统门第教养，看着这个女孩，恐怕谁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不少羡慕，殊不知天时地利能在一个人身上如此集中。

　　爷爷是琴书创始人，爸爸关少曾是一名演员，书香门第其乐融融。等再稍微长大点，关少曾就带着女儿在剧组耳濡目染地溜达。碰巧一回急着要幼龄演员，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后这根小尾巴身上。这下轮到关爸急了，“她？她行不行啊？”

　　反倒是这个四岁半的孩子，也不怯场，图个好玩，壮着胆子登了荧幕首秀。后来拍哭戏的时候工作人员就黑下脸把她抓来，“晓彤，你妈妈不要你了啊。”才多大的孩子哪里知道这是骗局，受了惊吓，哇一声给哭了出来，打动了不少人。

　　就这么着，她从片场的拖油瓶，变成一砖一瓦地慢慢铺垫影视道路的小戏骨。

　　第一次

　　说起儿时的生活糗事，她就在旁边点头偷笑。想到童年，大家总是在淘气打闹和想法子少报一个补习班的日子里度过。而常常陪伴关晓彤的并非那一箩筐的娃娃，却是赶路时的行李箱。上个热乎箱子里的物品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整理，就得合上去赶大巴跑向下一个剧组。早晨上课，中午妈妈开车接去片场，结束之后又火急火燎送回学校不耽误余下的课程。一问起她人，不是在来的路上，就是在回去拍片的途中，颠簸像睡觉吃饭那样习惯。赶路的行程，对别人来说是一个短暂的休息场地，而她在里边可以补功课，有时抓紧吃饭，还要熟悉台词，需要做太多的事。

　　四岁半的荧幕首秀，铺垫来了七岁成名。

　　其他孩子担心功课落下的年纪，她却开始担心自己被人贩子相中拐卖。

　　大家被这个早熟的女孩笑得直不起腰来，而关晓彤的胆小，不是害怕鬼屋，是连乘坐摩天轮都会吓得不轻。小有小怕，大有大忧，等到20岁生日那天，业界前辈们纷纷感叹，家里头的姑娘算是成长了。

　　这时再有观众质疑她的胆小，可就让一个北京大姑娘不服气了。为了证明自己的成长，她一掐大腿，二话不说跑去参加极速前进的节目，需要被悬挂在40多层楼高的上空。不管过程怎么双腿打颤，好歹算坚持下来了。

　　关晓彤身上这股耿直的味道，有点类似于北京方言的爽快。话是从嘴里横着出来的，不含糊，不打圆场也不爱绕弯，秉着一股劲拼了命地走下去。

　　“有人说我弱，我不服气，但不服气能怎么办呢，只有自己想办法证明了。”

　　碰上《左耳》，有一幕真枪实战的打戏场地环境比较艰苦，需要演员亲力亲为。“很多时候角色会给予我勇气，毕竟选择演员这个职业，背后有很多辛苦大家是看不到的。”等到第一场戏结束，她已经在碎石子地上滚了好几圈，膝盖也破了，于是干脆心一横，“摔去呗！”

　　“后来你摔怕了吗？”

　　“还没！”

　　接着《甜蜜暴击》的拍摄找到关晓彤，她又答应了。这次剧本设有大量的运动镜头，邀请到了中国跆拳道奥运冠军第一人陈中担任该剧的跆拳道顾问。“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要练习两个小时，好在剧组指导老师一直鼓励，这方面得感谢他。”说着顺手拿起泡好消肿的咖啡喝了一口，接连被烫出泪花，不甘心地作罢。末了嘿嘿一笑，“我嘛，可能是鼓励型选手。”

　　虽然加入了格斗竞技元素，实则片中主题讲述的还是人性的生活和故事，尤其剧中还在角色设定方面凸显了当下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年轻人特质。

　　“那你算是有代表性的年轻人吗？”我们打趣问道。

　　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才回答道，“算，也不算。”固然她有与生俱来的好运气，但走进光圈下的那一刻注定，日后总有一天要面对风口浪尖，眼下所能做的就是争分夺秒抓紧时间成长起来。毕竟是刚刚才从1字头打头的数字跳到2的年纪，她并没有因为家庭条件的舒适就放松自己，相反肩上需要扛起更多的压力与非议。

　　既然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还是乐观一点比较好。这个女孩儿咬了咬牙，从无到有，从零到一百，凭借自己的力量逐步攀登。

　　一个不倒翁

　　我们翻出了网上的评论，有一条称关晓彤接演的角色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京味在里边儿。这件事她一直放在心上，“还是得改了这个口音，如果古装剧配个音的话，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有人说你适合爆发力强的角色，碰上稍微安静话少的类型该怎么办？”

　　“我觉得吧，角色可能在某一个情景里没有那么多的台词，但人物始终在酝酿一种情绪，立体地为某一个点的爆发做铺垫，才不会显得情感转换突兀。”镜子里的眉毛从紧皱到舒展，有点像一个老学究的神情。总觉得她手边还缺一个泡茶的紫砂壶，里头有春收的茶叶。

　　聊天之间，棚内的灯光隐射在窗沿边的树上，霎时间很是诱人。北京的胡同很奇特，哪怕是初次在此相遇，大家也会熟络自如毫无戒备。一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气氛放松下来，如酒下肚已醉三分，提起曾在这个影棚门口有一阵开过家卖CD的店。

　　里面有PC游戏卖，因为正版太贵没人买，所以老板进的都是盗版货，一个大纸箱，里面藏了很多10块一张光盘，很受欢迎。当时轩辕剑系列，常常被一抢而光还需要预定。

　　停顿的空档，关晓彤拍完最后一组照片，重新坐回化妆镜前收拾。本以为这是个她无暇顾及的话题，倒是很有兴趣地加入进来，分享起自己正在参与拍摄的《轩辕剑之汉之云》。但凡讲到喜欢的剧情部分，她总是神采奕奕兴致高昂，眼睛更亮了。

　　这次重逢，在其中饰演的角色是耶亚希，名义上为苍梧郡主。乍看之下是一个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人物，但始终被皇族视为蛮族外人，亦不被他人真正理解，孤独度日。其实耶亚希多多少少有每个人的缩影在里面，是一个多面的角色。

　　“人的情感特别复杂，像耶亚希虽然外表大条但内心细腻，同类型的人太多了。”

　　接着说起在拍摄过程中，剧组为了减轻高温给演员带来的痛苦，看上去三四层的戏服通过假领及袖口的设计，减少了厚度，棚内拍摄场地也进行了隔热处理。

　　“那在夏天拍冬装怎么熬呢？”

　　“吃西瓜呗，多吃西瓜还能排汗消水肿。”

　　“嚯，冬天拍夏装该怎么办？”

　　“你想，气温低了至少不容易掉妆。”

　　关晓彤告诉我们，在进入影视圈之前，如果碰上原著改编的剧本，总会希望观众能够一下子就接受自己和角色的契合度。“只能告诉自己努力演好，让大家看了成品再说吧。”这回在《凤囚凰》里饰演南朝刘宋山阴公主刘楚玉，片场工作人员想找她，往导演椅的方向摸索准没错。她总是拿着边页已经卷翘了的剧本去讨教，一遍遍磨合，这样行不行，那样对不对，新的演法合不合适。

　　看来，这个女孩真的在长大。

　　一路飙升的关注度，让这个大姑娘也不得不学着扛事了。曾因为体力原因在参加真人秀的时候稍有落后，网友却认为单方面的掉队让大家进度缓慢，诸如此类的苛刻评论并不少见。“你会觉得气愤吃不下饭吗？”“我就不看呗，离我的生活太远了，身边人对我特别好，何必影响心情。那时参与节目也是一种成长。”

　　她真的在慢慢成长，也会回顾自己曾经的不足，一点一点变得更强大。像新歌所唱的那样，既然人生的分水岭已经摆在脚下，干脆当作一个新的开始，新的起点，要踏实生活。

　　而在《极光之恋》里面，她突然有了那种二十来岁女孩子的青春力，不再是曾经谈着国民闺女式早恋的小女生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午夜，照片拍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收尾工作。脑海中老是一直回响着她喃喃自语的嘀咕，“我都二十了啊。”总感觉空气中有一股仿佛什么大餐就要上桌的兴奋劲，同时也带着一丝焦虑和紧迫。

　　望着窗外一树火红的凤凰花，有点怅然若失。关晓彤还是那个关晓彤，无论间隔多少年，仍然不会在人海中迷失方向。

　　收拾妥当，走上大街挥手告别。此时的喧嚣已经沉淀下来，十字路口等红灯的行人紧了紧衣襟，北京的风向来凛冽且毫不拖泥带水。既然如此，就盼望她骨子里的耿劲，能随风拉得更远一些吧。

　　摄影/贾蕾Lainka 采访、撰文/邵安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