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芽的自然生活方式工作室“啊草字头啊植研所”,开在杭州良渚的大雄山附近。她也曾在企业上班,但热爱自然的本性,还是驱使她选择了当下的工作方式:日常去山里研究植物、昆虫、大型真菌,或是创作植物手作,到了周末,就带着小朋友们进山上自然教育课。
回想起来,对自然的情感,其实大多源于芦芽童年的经历。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在四川乡下,身为中医的爷爷常带着她一起去山里寻找药用植物,一边寻一边告诉她各种植物的名字。原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野草也拥有自己的名字,这让小芦芽感到自然的奇妙。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小芦芽的成长少了许多管束,日常和小伙伴们在野外玩耍的趣事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用桑树的树叶和茅草的草茎缝制钱包,找美人蕉的花或野果子吃,采野花野草回去装饰自己的家……童年的经历让芦芽觉得大自然是个大大的游乐场,有朋友也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自然的包容和接纳让她感到幸福。
需要和真实自然接触的工作
“我觉得自己能成长为一个健康、正常、开朗的孩子,可能得益于大自然给我的教养,因为家里人管束得少,大自然对我来说,既像是最好的伙伴,也像是一位无限包容我的母亲。”
芦芽从高中开始就立志做和植物有关的工作,即使大学被调剂到不喜欢的专业,也要去旁听园林园艺相关的课程。毕业之后她曾去企业工作了一段时间,虽然内容也与植物相关,但日常工作却无法和大自然接触。
“在公司上班的状态让我觉得人是异化的,不是作为一个具体的、真实的人被接受,而是一个理性、严谨、有效率的社会角色。可我想要成为一个真实的、有生命力的人,也需要和真实的自然接触。”
上班不到一年时间,芦芽还是选择自己出来开工作室,这更能让她有价值感。工作室的位置很好,选在了良渚文化村一处看得到大雄山、寺庙和夕阳的地方,步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附近的山上,基本满足了芦芽心中幸福生活的几个要素。
大雄山里没“大雄”,却像哆啦A 梦有宝藏
大学时,芦芽养成了观察和记录植物的习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植物有更深入的观察。到了良渚之后,她也坚持记录大雄山一年四季的植物。
“在山里画自然笔记的体验和在家里很不一样,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气温、阳光、水分和风,沉浸在自然环境里,感觉特别治愈。”这个过程让她像是重新认识了植物,许多植物可能平常都见过也认识,但是在一旁静静坐着俯身观察,再一点点手绘下来,就会捕捉到更多细节。
观察植物也常给芦芽带来思考。看到一些长得粗壮的紫藤缠绕在乔木上,旺盛时甚至会对乔木造成绞杀,她发现自然界其实不只有表面的祥和安静,也会有暗流涌动的斗争发生。然而有一次,当她看到一个人为了挽救那棵乔木,砍断了一棵长势很好的紫藤时,又会同情那棵紫藤,觉得它们俩都只是本能地想要生存下去,并没有谁对谁错。
芦芽对自然的感受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够在山林间寻找“宝藏”,也会透过静态的表象看到自然内在的力量,并且感同身受一般与它们共情。
寻找人与自然平衡相处的答案
和大自然接触,芦芽也经历了更多思考和成长,渐渐在这份工作里找到了一些使命感和责任感。原本喜欢做些植物版画、篮晒手作,起初想把工作室往植物美学的方向经营,后来有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到工作室上课,她也把重心渐渐开始往自然教育过渡。
然而,最近大雄山周边的建设开发如火如荼,芦芽看在眼里,仿佛也感应到了大地的伤痛,“我想做一些保护它的事情,哪怕是以自己微薄的力量,让这个情况变得好一点。”
因为自己还没有和这份沉重的感受达成和解,也不想把它过多地传递给孩子们,这阵子芦芽也在思考以什么方式更好地引导孩子们接触自然。即使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准确答案,但回想起最近一次带孩子们去山上上课的经历,芦芽觉得释然许多。
那次,芦芽带着孩子们走进了一条长满蕨类植物的小路。一路上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同行的孩子们大概只有五六岁,有的甚至更小,却都很安静地在自然里行走,可与此同时,附近建设打桩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走了一会儿,芦芽问他们一路上看到、听到了什么?很多孩子回答说听到了城市传来的那些声音,再接着问,他们对这种声音有什么样的感觉?有个孩子居然回答说自己听到了“人类的贪婪”。“很惊讶这么小的孩子会说这样的话,但从他的眼睛里,我又真实地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我才突然发现,其实不用语言表达,孩子们也能在自然里感应到许多东西。”
“自然里的人为痕迹太多了”,芦芽时常会在自然的安静和缓慢里,感受到人类世界的吵闹,也会因此觉得愧疚。于她而言,做自然教育像是一种救赎,工作室现在不仅有面向孩子的自然教育课,也有面向年轻人的课程。芦芽希望能借此传递一些自己认为对的“自然生活方式”,慢慢寻找到人与自然平衡相处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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