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烟专家吴宜群：无烟”未来的路还很长

　　毕业于复旦大学化学系，在儿童铅中毒方面作出杰出成就，获得由美国环境与职业卫生学会等授予的“维诺·霍克纪念奖”。曾担任中国预防科学院副院长。

　　2014年6月4日，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修订草案）》；11月28日，《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获得北京市人大常委会表决通过，今后所有室内公共场所一律禁烟。在这两件事情里，总能够看到吴宜群的影子，听到吴宜群的声音。身为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吴宜群从未停止过呼喊和行动，向普通民众宣传烟草危害，帮助吸烟人群戒烟，呼吁制定禁止一切烟草广告、赞助的法律。吴宜群已经专门从事控烟工作长达7年。

　　“控烟老太太”吴宜群曾被媒体冠上“控烟斗士”、“唐·吉诃德”等称号，无论进程如何艰难，她始终认为，“这不是和风车作战，控烟不是一个不可达到的目标。”2014年，中国控烟立法进程提速，国家层面的控烟立法纳入议程，社会各界的参与空前，这让她看到了一点曙光。但多年来的控烟博弈也让她怀有谨慎的乐观，“未来的路还很长”。

　　吴宜群毕业于复旦大学化学系，在儿童铅中毒方面作出杰出成就，获得由美国环境与职业卫生学会等授予的“维诺·霍克纪念奖”。2001年，55岁的她从中国预防科学院副院长职位上退休，现在她成了世界卫生组织控烟贡献奖的得主，在一家控烟组织——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担任常务副主任。相比这些头衔来说，吴宜群更愿意说自己是一个控烟工作者。“对于我来说，控烟只是一个从事公共卫生多年的一个老兵的责任和挑战。”她从实验室走出来，成立民间公益组织，向大众宣传健康生活方式，研究中国控烟现状，倡导无烟生活环境。

　　吴宜群现在每天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在跟烟草广告死磕。“我现在是一个高度‘控烟成瘾’分子。烟草广告、促销、赞助都是商家的营销手段，必须禁止，绝不妥协。”她说，“如果控烟得不到很大的改善，后果将会很惨重，这不止影响人们的健康、生活，对社会的经济和发展也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为了青少年，为了更多人的健康，药草广告促销要全面禁止，图形警示必须上烟包，无烟必须全国要立法，还有烟草税的问题，戒烟帮助的问题也都要落到实处，否则我们控烟的步伐就会很慢。”

　　起初，吴宜群从没想过她的人生会和控烟有关系，直到2006年，新探从世界卫生组织申请到了一笔5000美元的项目资金，调查中国控烟现状与《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的差距。这个项目转变了新探的发展方向，也彻底改变了吴宜群的生活。

　　吴宜群曾像很多人一样，只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危害、危害的程度有多大。她也是一个受二手烟危害的人，在上海长大的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帮母亲买香烟的情景，两毛三一包的白马牌香烟，是母亲最常抽的烟。三年自然灾害时，还帮母亲卷过香烟。结婚后，丈夫也是一个烟民，常常叼着烟卷写稿子。

　　那时，她虽然知道吸烟不好，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没有劝过母亲和丈夫。现在想想，如果当年能劝他们戒烟，也许母亲能长寿，丈夫也不会得不可逆转的肺心病。

　　参与到控烟的项目后，吴宜群认识到，“这是慢性自杀，国外的调查已经非常清楚，吸烟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不能简单地在烟盒上注明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而是应该遵守框架公约，标上警示图，清晰明确地告知其危害性。”震撼的、科学的图形警示比只采用文字宣传更有效。国外的经验证实，大而明确、清晰明了的图像加文字警示，能让更多的人远离烟草。

　　吴宜群做了一个实验：在30平方米的室内点两支烟，直接导致PM2.5增长了500倍。也就是说，如果室内有人吸烟，PM2.5将直接爆表。当人们将目光锁定在窗外的雾霾时，却常常忽略身边无处不在的烟霾。至于二手烟、三手烟的健康与道德伤害，更是盲区。“如果有人往你身上吐痰，那你肯定是要骂娘的，但有人在你身边抽烟，你可能就忍了。其实二手烟给你带来的危害可能并不比那一口痰少。”她用这样的类比指出控烟工作中的一个现实：公众对于吸烟的行为，容忍度太高。

　　如果和烟民对话，吴宜群想说“生命是脆弱的，但它又是无限宝贵的。珍爱生命，正确行使生命健康权，认识到关注自己的生命和健康是一种责任。应承认和正视吸烟危害健康，缩短生命的冷酷事实，尽管您糊里糊涂地接近了烟草，希望你们明明白白地离开烟草。”

　　她给自己和新探作出了严谨的工作计划，控烟报告、控烟宣传、控烟专家讲座……每个月都排得满满当当。吴宜群利用一切时间和机会宣传控烟，连她家小区门口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一见她就说：“控烟老太太来了。”

　　赶紧招呼身边的同行把烟掐了，担心吴宜群又唠叨。坐出租车时，吴宜群会习惯性地问司机吸不吸烟，如果感觉对方是一个能听得进去的人，她会讲吸烟的具体危害、对身边人的影响、外国人怎么戒烟。下车时，有的司机会主动把打火机和烟递出来，说：“谢谢您，我以后不抽了。”

　　多年来，她一直以各种形式呼吁修改广告法，两会提案也好，各种投诉、取证、发动媒体也好，几乎所有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因为烟草广告就是在传递死亡——烟草产品的成瘾性和致死性也都是经过了科学验证的结论，而制造厂商明知其巨大的危害却还在生产销售。

　　2014年对吴宜群来说是个好消息纷至沓来的年份——他们呼吁无烟影视，得到了国家电影电视主管部门的肯定回复；他们恳请民政部将烟草企业从中华慈善奖名单中去除，得到民政部的认同；他们成功说服上海世博会组委会、第十一届全运会组委会退还烟草公司的捐款；他们说服科技部让烟草科技退出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的评选……

　　在过去七年的时间里，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向政府部门提交了47份建议书，其中有15份得到响应，包括在卫生部大楼率先禁烟等。15次胜利，每一次都来之不易。吴宜群说，许多建议能被采纳往往是几个民间控烟组织共同努力的结果。据了解，与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合作过的民间控烟组织共有七八家。此外，还有5家高校的学生会曾与新探开展协作活动。

　　“做控烟很平凡，但也很伟大，因为挽救生命是最高境界。我是一个过去、现在都受到二手烟危害的人，是一个和不尊重别人健康权、不遵守室内公共场所禁烟规定的人较劲的人。让所有的人远离烟草是我的追求。”吴宜群说。

　　文·本刊记者·庞泽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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