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天天晴

　　【他顶着冷峻眉眼，在她脑海里跑了一天】

　　杨天天从余晴朗送玫瑰送蛋糕求交往这样恶俗的梦中醒来，懒洋洋地撩开窗帘，对面那栋楼某个窗口还没亮灯，她闲闲地继续躺下，却猛然想起一件事，惊得一跃而起。

　　来不及吃早饭，踩着晨曦疾步跑到学校。

　　熟门熟路地摸进一个课桌，掏出一摞书，翻了翻抓出几本。

　　时间在杨天天抄得人仰马翻的时候悄悄溜走。

　　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勤劳地左右甩，抄得笔迹凌乱，急得鼻尖冒汗——

　　唉！下次再拖一周的作业到最后一天补抄，就剁手，剁剁剁！

　　上帝保佑余晴朗晚点来，阿门哈利路亚我佛慈悲……

　　神仙佛祖们大概都没起床，因为余晴朗已经踏着她的祈祷和金色晨辉走进教室。

　　学霸学霸你慢慢走，学渣需要扶上墙。

　　杨天天欲哭无泪，手还在机械地抄，眼睛却盯着慢慢走来的余晴朗。

　　余晴朗抬眼就撞进她类似“求求你救救我”这样的眼神里，怔了怔，平静地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塞书包进桌膛。

　　情况有点不对，他抽出桌膛里的书，果然少了几本。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手指头压在书本上一边轻轻敲一边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终于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杨天天抄得汗流浃背，停笔的时候手指头因为用力过度有点微微发颤。下一秒，影后附体。

　　“哎呀余委员，你的作业本怎么都跑到我这里来了？”她故作镇定像是不经意地抽出几个作业本，“一定是昨天做值日的同学不小心放错了，喏，还给你不用谢。”

　　余晴朗面无表情长手一伸接过，平静地开口：“对不住哈，我等下就打断它们的腿，让它们不能再乱跑。”

　　“呃……”好凶残，杨天天瘪了瘪嘴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接话。

　　有点尴尬的时候，余晴朗继续说话了，声音里忽然多了几分嘲讽：“交不了作业急什么呀，万事可以找爹妈呀。”

　　杨天天的脸瞬间垮到了肚脐眼，她恼羞成怒地转过头去，可是余晴朗连眼皮都没抬，嘴角挂着可恶又嘲讽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课本。

　　同学陆陆续续进来，杨天天只能闷闷地转回去，恶狠狠地把一支2B铅笔……摁断了。

　　虽然愤恨不已，但是他那张清冷不容亵渎的冷峻眉眼，还是在她脑袋里跑了一天。

　　她觉得自己想起这样一个家伙竟然还会有欢喜，真是撞了鬼了。

　　【他们奔向霞光万丈的夕阳深处】

　　余晴朗今天很自觉地没再惹任何人，放学后，他独自站在教学楼的最顶层吹着凉风。

　　烟在他修长指尖静静燃烧，一缕青灰色烟雾从唇边蔓延出来就消散不见。

　　他深深吸气，这个城市干净清澈，但是人心却未必。

　　昨晚爸爸通知他已经替他放弃围棋决赛，交换来的是蔺局长大笔一挥的过关文件。

　　蔺局长是蔺嘉鹏的爸爸，这次比赛结果关系着保送和加分资格。余晴朗是蔺嘉鹏最大的对手。

　　他很不屑这种权利交易，但是看到爸爸为公司奔波的疲惫面容，又忍不下心去闹。

　　他的烦躁像拧开的汽水，喷薄而出。

　　楼下操场上传来尖锐的口哨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他低头望去。

　　操场又大又鲜艳，鲜红和翠绿的塑胶跑道交叉环绕，从教学楼顶层看下去像个巨大波板糖。

　　这个巨型波板糖的周边，零星散落着几个跑得快断气的同学，还有个家伙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跑道上。老师在前面焦急地嚷嚷。

　　应该是女生1000米耐力跑考试吧，那个坐在地上呼哧呼哧不肯再动的家伙是杨天天。她应该跑了不下10遍了。

　　嗤——成绩渣体能也差，真不知那群家伙是怎么评她做班花的。

　　过一会儿，他眼瞳微缩——穿浅蓝衬衣身材修长的蔺嘉鹏从远处跑来，径直跑到杨天天身边单膝蹲下，浅笑着把手里的水拧开盖，递过去。

　　杨天天张着嘴喘着粗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她仰着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哭丧着脸跟蔺嘉鹏说着什么。

　　接下来，蔺嘉鹏将软骨动物一般的杨天天拖起来，一边轻轻地推着她，一边在左前方领跑。

　　他领着跌跌撞撞的杨天天奔向前方霞光万丈的夕阳深处。

　　老师的哨声响起，满脸红光的杨天天雀跃地跳起来，扑向旁边笑得温和的蔺嘉鹏，和他击了个掌。

　　应该是终于过关了。

　　楼顶，余晴朗冷漠着脸用脚尖将烟蒂碾了个粉碎。

　　【有风，卷起一圈心事】

　　照片上的蔺嘉鹏在光荣榜上笑得斯文俊秀，他摘得围棋竞赛的冠军，拥有了保送某名牌大学的资格。

　　余晴朗静静看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

　　几分钟前他去教研室交作业，老师们都在讨论蔺嘉鹏自动放弃保送要考自己理想学校的事，十分惋惜的样子。

　　多么可笑，他无比珍惜的却是别人拿来玩的。

　　周末天气突变，昨天还暑气逼人今天就狂风大作。

　　余晴朗推开窗，窗外肆虐的冷风像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出口呼啸着挤进来。

　　在灰暗清冷的背景下，他竟看到了让他轻声失笑的一幕——对面别墅露台上，跑出一个穿着睡袍的身影。

　　杨天天。

　　少女纤细青春，风将她的睡袍吹得鼓鼓囊囊，担心风把裙摆扬起来，她伸手去压。

　　压住了睡袍，飞舞的长发却被吹得满脸都是。

　　她在压住裙摆和拨开头发中来来回回，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唇角微勾，余晴朗阖上窗，却看见她艰难地趴在露台边缘，伸手去露台边捞着什么。

　　一只不知怎么爬到露台边去的小猫，颤颤抖抖在狂风中喵喵乱叫不知所措。

　　突然刮来的一阵大风卷起她的长发，劈头盖脸地铺了满脸。

　　他隐隐听到她的一声惊呼，心下忽地一紧，拉开窗，却看到她已经将小猫捞上来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它的脑袋一边往回走。

　　有风，调皮地卷起她的宽大裙摆，不小心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和一线粉色裤边。

　　蔺嘉鹏喜欢杨天天。

　　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只是杨天天那傻妞整天笑呵呵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

　　或许，他可以做点什么。

　　【被壁咚在怀里的小兔子】

　　余晴朗在舞蹈室外守株待兔。

　　门开了，一群纤细少女陆续走出，有大胆的女孩还会盯着倚在墙上把玩手机的他看。

　　他有双较一般男生更大一些的眼睛，没有如羽翼般浓密的睫毛，但瞳仁黝黑深沉，像是月夜下的深湖，波澜不惊。

　　杨天天也看到了靠着墙的余晴朗，虽然心里忍不住起了微微波澜，但还是故作冷静地锁门转身，低着头无声无息地从他身前经过。

　　“蔺嘉鹏在追你？”有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等她经过他身前，他长臂一伸，就把她壁咚在他的怀里。

　　一头撞到男生坚硬的胸膛，甚至还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浅淡烟草味，杨天天一瞬间像被电击了一般，呆住不会动了。

　　“我问你，蔺嘉鹏是不是在追你？”他圈她进他的身体范围，低下头轻声问，温柔的、低缓的。

　　杨天天显然吓坏了，本能地抬头，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惊惧而睁得更大，甚至能看到里面隐隐流动的波光。

　　“委委……委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早恋……早恋是不不……不允许的……”

　　他浅浅微笑，将包围圈缩得更小。杨天天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嗷，她快窒息了。

　　“如如……如果我喜欢你，你你……你会接受吗？”他轻笑着学她紧张说话的样子，低沉的声音像在耳边吹气。

　　杨天天的脸唰地红透了，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

　　余晴朗好笑地看着她发间的两个小漩涡，柔顺黑亮如绸缎般的长发下传来闷闷的声音：“学生……学生是不能抽烟的。”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越笑越止不住，在他低沉清爽的笑声里，杨天天咬着唇推开他夺路而逃，一路腿软。

　　一整晚，杨天天像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天余晴朗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每想一次，脸就烧得更热一点。

　　蔺嘉鹏对她的好，她不是傻子，怎么会没感觉，但是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去拒绝一个人。

　　就像也没人告诉她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喜欢。

　　耳朵里满是他好听的沉沉的笑声，和那句吹气般的告白——如果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

　　她焦灼地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滚了几个圈。

　　余晴朗大咧咧地开着窗，肆无忌惮地盯着已经看了一晚上的地方。

　　窗子一直紧闭，窗帘都不曾拉开，那个总装作一本正经在窗前梳头的傻妞不见踪迹。

　　她真像只兔子呀，随时随地都能被吓到，蹦起来然后躺着装死。

　　她那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已经被他看了个透彻。一只笨蛋兔子。

　　【就这么……定了？】

　　余晴朗被请进教务处谈话，足足谈了有一节课的时间。

　　如果杨天天的背景稍微平凡一点，可能这枚成绩渣渣的女生会成为老师进攻的重点，可惜，老师们谁也不敢动她，只能对优秀男学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教导主任亲自送余晴朗回到班级，一圈圈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惋惜的光芒。

　　余晴朗云淡风轻地走进教室，脸上甚至带着神秘微笑，他的眼睛从走进教室起就一直盯着杨天天……的头顶。

　　那个胆小如兔的家伙，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他噙着笑径直走到她的课桌前，站定不动。

　　杨天天怯怯地抬头，与他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又惊惶地赶紧低下。

　　他笑笑，曲起食指轻轻地在她桌上敲了敲：“小兔子，不要在意。我和你说的话，都可以当真的。”

　　杨天天的头低得快塞到课桌里去了。

　　但是，小兔子……小兔子是什么？

　　全班即刻沸腾了，余晴朗这种优等生如领袖一般带头打破规则，真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

　　男生们嗷嗷叫着起哄。

　　女生们撇撇嘴心里酸酸埋葬许多粉红梦。

　　教导主任忍不住扶着眼镜摇头，优等生执拗起来更无药可救，不过，希望他会记得自己的承诺：如果我一直能保持省前三，请老师不再阻拦。如果没有，我自动放弃。

　　啧啧啧，屁点大的小孩，说话老成稳重得跟什么似的。

　　第一次的情敌相见，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舞蹈室后门处，蔺嘉鹏有些激动地对杨天天说着什么，他的眼睛闪着渴望的光，脸色微红，情急之时甚至想伸手去牵她。

　　穿着练功服的杨天天娇俏窈窕，粉色的衣服衬得她面如桃花，她红着脸蹙着眉双手紧紧拽住裙角。她在不断摇头。

　　余晴朗无声无息地走过去，不留痕迹地插入两人之间，他的身后，是一脸大惊的杨天天。

　　他本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微笑，身高差不多的两个男生，各怀心事彼此矗立。

　　“我觉得你这时候来骚扰我女朋友，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余晴朗的声音慢条斯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蔺嘉鹏额角青筋蹦跳，他避开余晴朗，眼神直直望向杨天天：“女朋友？”

　　杨天天低着头闷不作声，三个人都陷入古怪的尴尬。

　　余晴朗正要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有只柔柔的手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扯了扯。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头反手抓住，那只小手在他掌中挣了几挣，安静下来。

　　他愉快地展示给对面的蔺嘉鹏。

　　蔺嘉鹏的脸蒙上一层绝望的灰，他黑色的瞳仁对视向余晴朗，话却是对他身后的杨天天说的：“我会等你。”

　　杨天天蚊子般的声音讷讷响起：“不……”

　　第二个字还没出声，蔺嘉鹏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

　　余晴朗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她的手还静静地在他掌心，她的头发被高高地盘在头顶，脸烧得跟西红柿一般。

　　他笑笑，手指点点她头顶的头发丸子：“别胡思乱想了，舞蹈课要开始了。”

　　“谁谁……谁胡思乱想了，你你……你别胡思乱想……”杨天天简直觉得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好，是我我……我胡思乱想。”他的声音夹着深深的笑意在她头顶回旋。

　　又学她！杨天天觉得自己不能和他愉快地站在一起了，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练习的时候，她脑袋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关系就这么定了吗？定了吗！定了……”

　　心慌意乱又欢天喜地地跳错了好几个舞步。

　　好像就这么莫名其妙但是真的在一起了，同学们都默认了他们这一对，甚至老师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是，恋爱菜鸟杨天天是爱情小说的爱好者，小说里描写的初恋那些小事，她和余晴朗好像一件都没做过，除了他会每天主动地把作业本丢给她……抄，就没有别的额外举动了，譬如一起喝一杯果汁，或者去学校后山情人坡……去约个小会……

　　哎呀，她捧着羞红的脸忍不住扭头去看，气质清朗的余晴朗低头在草稿纸上推算着公式，眉目清俊面色如水。

　　像是收到她的目光，余晴朗微微抬头，忽地对她绽开一抹微笑。

　　他的笑总能让她心中一动，可能他就是这种冷淡的性格吧……

　　应该……是这样的吧……没经验真可怕。

　　【这是哪个星球来的男朋友！】

　　高二就这样愉快又忐忑地结束了。

　　为了追随上学霸余晴朗的脚步，杨天天也开始辛苦地啃书和补习。

　　可能她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进去余晴朗要去的大学，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和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因为总有邻市友校来参观学习，他们学校不时会有公开课。

　　老师们使尽浑身解数往偏难刁上攀登，让成绩比较颠簸的同学苦不堪言，对杨天天来说简直是讲天书的节奏。

　　杨天天拼命记录老师所说的每一句话，连调侃打趣都不敢放过。终于下课，她像条死鱼一样扑通趴在桌子上，身边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回自己的班级。

　　“下节政治课。”最后一个人经过她的身边，习惯性伸出长指敲了敲桌面，随即清风一般离开。

　　阎老虎的课？！迟到的后果很悲惨的！

　　她手忙脚乱地把各种东西往书包里塞，然后，咕噜噜——很省力地顺着阶梯滚到第一排。

　　这一路风火轮般的翻滚让她来不及惊呼，停下来的时候，她正好对上一双沉黑的眼。

　　余晴朗蹲在她面前，一脸平静地欣赏她滚下来的飒爽英姿。

　　在男朋友面前翻滚着下来，杨天天觉得窘爆了！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头和脚在闹分家了。

　　“嗷，我要去医务室，我觉得我可能摔残废了。”她不禁悲从中来。

　　余晴朗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裤管，垂着眼细细看。

　　杨天天觉得他的眼睛像是冰冷的X光在她的脚踝来回扫描。

　　不过，挑裤管这种小动作，让人好羞涩呀，下一秒他会抱着她去医务室吗？嗷呜——

　　可是——

　　“恭喜你滚得很巧妙，脚踝只是轻微擦伤，可能会肿几天，你可以试试站起来。”“X光机”黑色眼眸一抬，“比起脚踝，你头顶的犄角更壮观。”

　　“犄角？”杨天天惊讶地抬手去摸自己额头，NO！果然有包！“我会不会脑震荡啊？或者等下就记忆衰退什么的，今天的课堂内容都没弄明白呢！”

　　“根据医学常识来说，能神志清楚逻辑正常语速常规地说这么一段话，应该不会有后遗症。”余晴朗静了静，扫一眼随着她一起翻滚下来后被摔摊开的笔记本，“不过你的脑洞到底有多大？不知道公开课的内容都不是应考的吗？所以，你是在练字才一字不落？”

　　这是哪个星球来的男朋友！气愤至极的杨天天竟然说不出话来，闷闷地被他拎着一起回教室。

　　杨天天和余晴朗就这么平淡而别扭地相处着，直到蔺嘉鹏卷土重来。

　　杨天天每天都能从课桌里摸出些东西，牛奶、苹果、巧克力……甚至有时候是一朵带着露水的小野花……

　　她惶惶地看向男朋友。

　　男朋友真是太冷静，他一点点替她喝完牛奶啃光苹果把巧克力分给其他人，小野花什么的……教室后方垃圾桶。

　　杨天天不知道该怎么和蔺嘉鹏说，请他不要再浪费这些东西。其实她也很疑惑，这种事，不应该是男朋友震怒之下一声吼，冲出去和死缠烂打的情敌奋战然后回头对她更加体贴入微……

　　吗……

　　唉，事情总是不能朝着小说里写的那样发展，这个女朋友做得好尴尬。

　　可她不敢说，只能怯怯地等着，等着她的男朋友有朝一日情窦多开一点点。

　　【初恋成就的一场报复】

　　星期四下午的体育课，高三（1）班和（2）班一起上，老师在指导完他们篮球三步跨栏姿势后，让他们练习自己不知道闪去哪里了。

　　杨天天认真地数着步子跳跃投球，蔺嘉鹏帅气地拍着篮球走过来。

　　他站到杨天天身边，也不看她，仰着头，手轻轻一抬。

　　空心进篮！他略带得意地低头冲她笑，精神清爽的板寸头上湿漉漉的汗水，闪着青春的光芒。其实蔺嘉鹏实在是个赏心悦目的少年，在学校是和余晴朗一起并列为九中冷暖男神的。

　　“我记得你以前说想看《CRASH和花》？”暖男开口了，带着运动过后的微喘。

　　杨天天尴尬不知道如何回应，她慌张地四处张望，男朋友呢，男朋友在哪里？

　　蔺嘉鹏好笑地将手掌扣在她头顶，像转动一颗篮球一样把她的脸转过来。

　　“你就这么怕我？或者……是怕他？”

　　杨天天立刻结巴着替自己挽尊：“谁谁……谁怕他了……

　　我只是……”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决定一般抬起头，“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我有男朋友了。你也值得更好的女孩。”

　　下一秒，杨天天鼓起的勇气就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瞬间瘪下来，因为蔺嘉鹏说……

　　“我浪费的是我的时间，我喜欢也愿意。”

　　杨天天再次傻眼……

　　余晴朗平静而冷漠地走过来，弯腰钩起地上的篮球，利落的黑色短发衬得他脸庞越发白皙冷峻，他今天穿着灰色的连帽卫衣和黑色运动长裤。这是一个沉默却不容忽视的少年。

　　“对不住了。”余晴朗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就一直浪费着吧。”

　　蔺嘉鹏当他只是一团气体般无视，继续望着杨天天，只是笑得略微僵硬：“我刚才问你，还要不要看那套漫画。”

　　杨天天一脸赤红地站着，脑袋里像被鞭子抽过……谁来告诉她，要怎么平静愉快地收尾……

　　像是找到突破口，余晴朗的目光扫过来，迫人沉黑的眼眸盯着杨天天：“《CRASH和花》？五人偶像团体单恋一枝花的花痴故事？你若是把看这类闲书的时间拿来学习，以后大概就不会在公开课上练字了。”他的语气轻松揶揄，像是情侣间的吐槽。

　　杨天天难得一次的迅速反应——闲书？！他要是没看这种闲书怎么知道讲的是五人团体单恋一枝花的故事？！

　　她没来得及反击，蔺嘉鹏已经沉不住气，他黑着脸捞起地上的一篮球朝余晴朗砸过去……

　　伴随着杨天天惊天动地的哭叫，学霸男神们打作一团。

　　……

　　大家都受到了惊吓，学霸男神们打起架来竟然也如此勇猛有技术！

　　余晴朗和蔺嘉鹏谁也没有赚到便宜，一个嘴角淤青，一个眼圈乌黑。

　　黑着一只眼圈的蔺嘉鹏眼里闪着愤恨的光：“余晴朗，如果你是正人君子，有本事直接找我，不要借杨天天来做打击我的事。”

　　哦——四周哗然。

　　余晴朗歪了歪嘴角，尼玛真疼！“哦？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正人君子了？不过，”他一指杨天天，狠狠开口，“你想要的不要你，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你爸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吗，你这次怎么不去找他帮你夺回去？”

　　蔺嘉鹏愤怒得又要冲过来，被周围的同学纷纷架住……

　　余晴朗心中有种发泄后的快感，但是很快又变得一片荒芜……

　　因为站在他胸前以母鸡护小鸡状的杨天天，惊愕地转过来，她仰着头，澄净的大眼睛里是无边无际的震惊和哀伤，她无声地垂下手，一滴眼泪滑到她的鼻尖，缓缓坠落……

　　她的初恋，好像成就了一场报复……

　　【如星宿般闪耀的少年时光】

　　后来。

　　余晴朗成为全市理科高考状元，他的名字和照片出现在各大报纸和电视上，他被誉为史上最帅学霸。

　　这个任何时候都沉默冷静的少年，终于露出温和而轻松的笑容。

　　杨天天也考上了一所北方二本，如她之前所愿，和余晴朗在一个城市。

　　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她抬头去看学校门口挂着的大红横幅，“余晴朗”三个黄色大字在灼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同样熠熠生辉的，还有她眼里蓄满的晶莹水珠。

　　他们不明不白地开始，他们毫无征兆地结束。

　　大家好像就这么并肩走了一段路，平静得没有告别就分道扬镳。

　　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但是自己的目光好像从未停止追逐那个沉默的背影。

　　不知羞耻，控制不住。

　　时间在身侧渐渐流走，无数面目模糊的少年如游鱼一般来来往往，她仿佛置身漆黑的夜空，盲目无措，唯一的方向就是那穿越少年时光的悸动和欢喜，它暗沉迫人却如星宿闪耀。

　　临近春节，动车寂静无声地疾驰在既定轨道上，从北向南，自白雪皑皑到寒雨淅沥，这个世界被清洗得纯粹而干净。

　　杨天天趴在列出窗户上，胡乱地抹去玻璃上宿夜凝聚的水汽，窗外是一座又一座跳跃着后退的山。

　　一抹晨光挑破万里乌云，随着明亮光线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束鲜花一个小小蛋糕，和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伸出长指，习惯性轻轻击打在铺架上：

　　“嘿，小兔子，为了惩罚我的小心眼，这次换你来报复我，好吗？请求你报复一辈子。”

　　文/若若梨 图/那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