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平潭海岛石头厝聚落保护与更新对策

　　文／郑颖娜厦门佰地建筑设计有限公司一级注册建筑师

　　摘要：文章通过对相关保护实践案例的研究分析、更新实践经验的归纳总结，对平潭海岛石头厝聚落的保护与更新对策进行探索，从制度方面和实施方面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为平潭石头厝聚落的文化传承与创新提供一些启发和思考。

　　关键词：平潭；石头厝聚落；保护与更新

　　引言

　　平潭近千年的发展，保存了许多具有历史价值的内容。在诸多地域特征中，海岛石头厝聚落（图1），作为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呈现出独特的景观形象与人文气质。当这些保留地域风貌的聚落面对快速城市化进程之时，可以预见其将逐步为现代化建筑所取代。这些既代表着平潭的历史，更彰显着平潭气质的人类智慧活动产物，能否在未来的平潭岛内占据一片空间，既是我们审视历史价值的标尺，更是我们看待城市发展态度的关键标准。所以，如何在平潭的城市更新中，尊重并延续海岛特色石头厝聚落的典型特色和整体岁月，处理好开发与保护的关系是平潭发展的重大课题。

　　1研究意义

　　以地域划分，平潭传统石头厝聚落属于闽东海岛型传统聚落的一部分，反映了平潭岛屿文化底蕴以及岁月印迹等内容。因此，对其进行研究是闽东传统聚落研究体系的一种补充和拓展。

　　建筑意义。平潭岛因位置、地形、水土、气候、经济发展程度的因素，形成了传统石头厝聚落其独特的个性与灵魂。传统的石头厝聚落不仅反映出自然条件和人文条件的综合影响，同时反映了人们在技术手段和材料较为落后缺乏的条件下，如何利用有限的物质要素来建构适于生活的环境。在设计的人性化、建筑与文化结合、聚落与自然有机融合等许多方面有很多值得学习研究的地方。

　　人文意义。一个城市的历史片段是最符合成为城市形象的重要内容，平潭石头厝构成的有机聚落形象与自然环境交相辉映，是平潭最具表征意义的标志。所以，平潭的海岛石头厝聚落的保护研究，是为了平潭岛能保留下珍贵历史人文内涵，使其成为平潭岛的重要人文标志。

　　社会经济意义。平潭岛在制定的发展规划中明确提出了旅游发展作为其重要的产业之一，是平潭未来有机发展、经济活力提升的有效途径。平潭海岛石头厝因地就势，选址独特，山青水碧，组景合理，民居建筑模式简洁古朴，富有地域特色，是平潭重要的地域旅游资源。

　　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断层是非常可怕的，既找不到地域文化的根，也无法给民众归属感。石头厝聚落作为海岛很长时间段内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形态，需要在岛的历史发展中找到自己的地位。

　　2相关保护实践案例分析

　　基于平潭海岛石头厝聚落保护与更新地域的特殊性，在案例选择上侧重于选取与本研究更为贴近的案例模式，主要是欧洲、日本和中国台湾等地三个成功案例的分析探讨，试图为平潭传统石头厝聚落的保护与更新寻找一条有效途径。

　　2.1德国格尔利茨小城的保护

　　格尔利茨隶属德国欠发达地区，城区内的大部分传统老建筑因此免于遭受现代化潮流破坏而得以保存下来。格尔利茨的城市遗产保护曾面临历史城市中心衰落、房屋空置严重、保护资金缺乏以及房屋产权变更等各种社会问题的挑战。面对这些问题，格尔利茨政府将保护与可持续发展有机结合，提出以下总体战略：

　　第一，以历史地段的风土人情和物质文化遗产为依托，接轨不同地域的城市文化，使之走向彰显地域特色文化为核心的历史风貌城市。

　　第二，利用地域文化优势，吸引和鼓励外来投资，以此引导当地人口的回迁，实现旧城区的再发展与复兴。

　　第三，将城市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更新、再造及其文化内涵的外化和再现作为格尔利茨城市发展的首要任务，区域内的所有规划和新建项目都需要考虑历史建筑在区域中的三维空间效果、历史价值和文化内涵。

　　第四，全面且细致的保护更新历史地段的总体风貌，并以此为前提复兴历史城市的人文气息，再现城区的社会价值和文化价值。

　　第五，格尔利茨的城市遗产保护是城市发展中“自我保护更新”的过程，不是区域重新规划的结果，因此，其控制体制因根据突发状况配备有临时的响应预案和补救行动，具有灵活性和可变性。

　　第六，积极引入欧盟遗产委员会和国家遗产基金，在遗产的提名、保护、更新和开发过程中，让当地居民广泛参与，使历史文化名城的认知态度和技术水平在遗产保护中得到本质的提升。

　　如今的格尔利茨在历史建筑保护数量上算是德国境内首屈一指的，享有“德国建筑博物馆”的美誉。

　　2.2日本足助町传统村落的保护改造

　　日本1950年颁布的《文化财保护法》对保护文化遗产作出了严格规定；1996年，保护法做了进一步修改并引入登录制度，使保护法也可适用于近现代建筑。《文化财保护法》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保护制度，是政府对有历史价值的遗产进行有效保护的政策。登录制度则是针对尚未被指定为保护对象的建筑物或构筑物，是一种自下而上的保护模式，是民众的自发保护和国家的控制相接的保护模式。

　　典型的保护案例是日本足助町传统村落的保护。足助町是日本爱知县东北处的一个传统村镇，山青水绿，自然环境优越。早期（16世纪中叶以后）为输送海产、食盐、茶叶等生活物资的通道。到了1960年以后，随着日本城市化进程和工业化的迅猛发展，爱知县的汽车产业迅速取代了以农业为主的传统产业。当地居民意识到了传统产业被替代和文化传承的严重危机，拒绝了建立爱知汽车工厂的计划，开始自发摸索适应该地方的村落环境改造的可能性，以此激活与延续当地的历史积淀与生活文化，使其与现代的生活方式更加适应。1994年，足助町主要制定并实施了为期十年的整治与更新计划“传统街屋环境整顿方案”以及“足助街屋营造规范”，通过挖掘自身自然资源，对百年街屋建筑空间进行更新改造、活化再利用，传承山野文化，把足助町再生转化成富有个性魅力的村落，吸引四面八方的游客。

　　2.3中国台湾马祖聚落的保存更新

　　中国台湾马祖传统聚落的保护更新主要有三级修缮制度：

　　一级修缮——针对人口大量外流但保存较完整的传统聚落风貌，如北竿的芹壁村。修缮主要是从其传统民居建筑的型式、材料的色彩以及修筑工法等方面入手，对聚落传统民居的外观和结构进行修复，同时以传统建材元素为选材重心，对建筑內部空间的使用功能和管理方向，进行活化再利用，以此进一步提升其使用品质。

　　二级修缮——针对存在较多居住人口的传统聚落建筑。聚落中新旧建筑交融，修缮重心在于传统风貌的保存与现代使用功能的融合，对其内部空间进行传统式语汇的改良装修，增设现代化的建筑设备系统，使之与现代宜居生活更加适应。这是最具设计弹性的一个修缮层级。

　　三级修缮——运用于有大量新建建筑但建筑风貌与传统民居建筑风格协调的传统村落。通过对传统民居建筑型制、材料、色彩的适度模仿，采用新型工法和结构，使之近似传统民居的形制，既不破坏聚落整体风貌，又能与原生态的地景地貌相融合，成为传统民居到现代民居建筑的和谐过渡。

　　除了分级修缮制度，马祖聚落的保存还依赖于其他重要因素，如“社区发展机制建立”，通过公众参与，激发并借助民众自发性的保护行动，使传统聚落的保护得到积极的推动和落实，在聚落建筑空间改造和利用上也能得到最优实施效果。

　　2.4共性与启示

　　我国传统聚落保护发展更多的是自上而下的单向行政治理，对应的法律与资金保障体系有待完备；另一方面，社会公众对传统文化保护意识缺乏热情和主动性，保护工作缺乏广泛的社会基础和思想认同。通过借鉴欧洲、日本与台湾地区先进的传统聚落保护经验，可以看到，传统村落的保护是一个由表及里、层层递进的有机演变进程。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的不仅仅是政策与法规上的有力引导，更需要当地民众的自主保护意识和积极参与，只有多方面协调配合，实施改造活动的开展，才能得以充分进行并进一步推进，才能最大限度地激活与延续传统村落本身的历史文脉与生活文化。

　　3保护与更新对策分析

　　诚如上述，保护传统聚落是一个繁复的过程，需要多方参与配合。通过借鉴了相关实践经验后，平潭传统石头厝聚落的保护与更新可从制度与实施两个层面来把握。

　　3.1制度层面的对策

　　3.1.1健全保护制度，强化保障体系

　　从宏观调控政策来说，平潭应由功能城市转向文化城市。以功能主导的城市规划思想深刻地影响现今城市的发展，但“功能城市”缺少自然和人性，更多地是淡漠与隔离感。平潭有独特的海耕文化，应该积极挖掘自身文化资源，以自身的文化优势建设个性平潭，避免陷入功能城市“千城一面”的窘境。

　　从有效保护体系来说，应加快制定针对平潭传统聚落石头厝民居的保护与更新、拆迁与安置、相关部门职能职责、容积率与开发权转移交易政策等的具体详细政策和规定。

　　从产权形式来说，模糊的产权易导致各利益主体之间因利益不均衡而出现冲突矛盾等，从而增加保护工作开展的难度。当地居民由于无法长期稳定地拥有自己的房屋产权，必然只是短期参与保护，而无法长期投入资金对民居建筑进行维护更新。因此，应该明晰产权主体，提倡多元化的产权形式与功能。

　　3.1.2理顺管理机制，建立监管制度

　　平潭石头厝的保护更新涉及到各部门、团体、及个人的相关利益，每一方都有不同的利益侧重点。因此，应明确保护管理的主管部门以及相关协助管理部门的职责，尽量避免职能交叉重复，保证高效率的行政措施。同时，通过制定分级管理制度和利益协调机制，及时沟通解决政府与当地居民、政府与开发商、当地居民与开发商之间出现的矛盾或信息延误或利益冲突等问题，以免问题发展到不可调解的地步，而产生不可挽回的损失。此外，也需要合理的监管协调机制。协调机制的建立应该覆盖多方人员，在提高决策透明度的同时，应该提倡民主监督，充分集结社会多方力量共同监督管理。

　　3.1.3开放资金来源，规范投放制度

　　配合当地的具体情况，有效利用企事业、社会或是个人的资金，与政府财政投入形成互补，这样才不会因仅仅依赖地方政府投入而致使保护工作的实施受限、保护不力等问题的出现。同时，建立保障经费管理运行机制，以便保护资金的统一管理和科学投放，透明公开化保护资金使用情况，实行专款专用，防止不良分子借机谋取个人私利。保护资金投放之后带来的相关增值如环境整治带来的土地和营业效益可再次投入于此后的维护整治工作中。

　　3.1.4非正式制度：发挥乡规民约和村民自治的作用

　　鼓励当地村民积极参与聚落空间的建设营造、成立自发性的管理组织有利于保护工作成本的降低与效率的提高，更有利于村落的延续与发展。比如在乡规民约中加入村民建房的造型、色彩、朝向、高度等要求，引导当地整个传统聚落风貌的控制与保护，这将比控规制定的指标和城市设计制定的导则更为有效，同时还能引导平潭有机城市化的可持续发展。

　　3.2实施层面的对策

　　只有建立在基于保护层面的有机更新才能深化地方历史风情，才能使身在其中的人们感受到石头厝聚落风貌的特性及美学价值，才能体现出聚落存在的意义。

　　3.2.1空间管治：因地制宜、有机更新，传承“平潭性”

　　从保护范围来说，参照《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相关规定，可将传统石头厝聚落划分为三个层次：核心保护范围、建设控制范围以及环境协调范围。核心保护范围必须保持传统石头厝聚落的真实及整体完整性和原有的风貌格局，可对局部空间进行改造调整；建设控制范围应采取保护与建设并重，但应严禁一切有损保护环境的破坏活动以及不协调的生产建设及经营活动，着重延续传统石头厝聚落的历史风貌特征；环境协调范围以建设发展为主，规划对空间轮廓进行控制，区内建筑整体色彩、形式应能够承接新旧建筑过渡的冲突。

　　从石头厝聚落空间格局与功能来说，可从公共空间、环境要素、基础设施、民居建筑等几方面进行保护更新：

　　公共空间的重整，如庙宇、宗祠、广场等。这类公共空间是凝聚集体意识、联络感情、进行公共活动的中心。未来发展中，应继续保留其作为公共活动中心的功能，同时还应引入新的功能，进行节点意象营造，管制公共空间的私人占用，使其在现代化转型中成为更为开放的公共场所。

　　环境要素的保护与更新，如街巷、溪流、绿化等。这些内容与外部自然环境的衔接，是聚落生存发展的支撑。因此，需要结合整体自然环境进行合理性考虑，深谙蕴藏其中的地域文脉，寻求最可能的传统与现代相融合的合适方式。

　　基础设施的完善。当前相关基础设施如道路、排水、电力、电信、消防等不是缺失就是陈旧杂乱，应合理增设基础设施，提高当地居住条件，确保当地居民过上常态的现代化生活。

　　民居建筑的有机更新。通过对聚落中的石头厝建筑进行分析研究，着重把握建设年代、屋顶的建筑形式、墙面的砌筑形式、整体的色彩以及门窗细部等内容，在保护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改造更新。

　　3.2.2社区营造：动态保护、协同发展，倡导公众参与

　　妥善安置与重构当地居民的生活。当地居民是平潭传统聚落组成的根本，任何的发展都不应以牺牲当地居民的生活为代价。居民生活舒适便捷，有所保障，保护的思想才会更加坚定。

　　激发社区活力，培育社区新文化。通过传统石头厝聚落文化与创新社区文化的环境营造，形成一定的社区精神，营造地域归属感和安全感，并吸引外出人口的回归，在保护原有有形与无形的文化遗产的同时，还需要当地居民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与文化素养。同时，普及保护知识，提升公众保护自觉性，这样做才能实现当地居民作为保护主体的真正意义。

　　3.2.3文化立业：以文化地景创造新的发展形式

　　发展与保护相适应的主导产业。平潭众多的自然和文化资源构成了其特有的地域特色，是当地真实生活的载体。应发挥其基于自身特色的资源优势和产业结构，发展精致农渔业、海产品加工、海洋生物科技等现代海洋产业，利用丰富的自然资源，加强与周边文旅合作，对接延伸旅游线路。

　　建立创意文化地景，带入当地的文化与历史。以“体验式”的文化旅游方式引导适应现代生活的新产业，完善文化功能产业功能链，构建具有当地浓郁海耕文化气息的生态休闲村。通过建立创意文化地景，让游者以文化体验的方式来了解平潭，比如说平潭当地怎么出海捕鱼、怎么进行祭祀及庙会活动、哪座民居有什么故事、哪里有什么禁忌等等。从当地的民风民俗、生活方式、地域文化入手，向来者诉说富有“平潭性”的故事。

　　3.2.4规划设计：作为一种文化地景的脉络修补

　　平潭传统石头厝聚落所呈现的“地域性”不是简单的标本式保存或复制就能延续。对聚落中环境形态的历史和现实进行现代性整合，在尊重和激活传统的历史价值外，应该致力于创造新的类型，使其融于历史文脉，又呈现新的创意。这样，即使是处于多元化的现代社会中，无论城市建筑快速变异或是更新换代，聚落形态因拥有其历史原型的“地域性”存在，便不至于被淘汰。

　　具体的保护规划设计措施，可以村落为单位进行编号，提取平潭传统石头厝聚落的地域元素，如民居建筑的材料、色彩、型制等，针对聚落中日后将进行的物质空间改造，制定相对应的控制图则，对诸如建筑高度、建筑容积率、建筑密度等给出相对应的强制性指标，而建筑型制、建筑色彩、建筑外立面材料等给出建议性指标，以此来控制聚落中物质空间的建设和发展趋向。

　　结语

　　哲学家阿多诺说过，没有历史记忆便不存在美感。那些承载着平潭岛屿文化和历史痕迹的海岛石头厝聚落对记忆的召唤是极其强烈的，是平潭最好的美感证明。其保护与更新，涉及到人、自然、文化与建筑的共同发展。鉴于此，石头厝聚落作为平潭集体记忆符号，其文化符号的传播与认同才是平潭传承与更新的关键。本文提出的保护与更新对策只是一个探索，希望能为受到现代性浸染的地域空间找出一条可供参考的营造之路，以期在其中保留和延续一段历史记忆，记忆中的平潭是温和自然的，讲述的是一个古老与现代的故事，两种美学世界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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