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用脚步丈量梦想

  周边的道路老李已经烂熟在胸,居民的作息时间规律也摸得透彻,不管是哪条不知名小路,还是哪栋难找的单元,尤其是对于一些熟悉的取件人,李基本不用打电话,就知道肯定能找到人。

  他们不是日行千里,绝学加身的江湖中人,但江湖上却一直会流传着他们的名号:快递。聊起快递,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张口就来各种段子,网上看来的也好,亲身经历的也罢,似乎一夜之间,快递在马斯洛人类需求金字塔上的地位已经逼近WIFI,落位第四。

  有些时候,当快递哥如清风般出现在你面前时,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比如你买了几盘尺度较大的“动作片”,网上查单号,其实早就到了你的城市,但真正送到你手里的时间却至少晚了2天,和你相熟的快递哥似笑非笑,带着一点深沉的意蕴。再比如你买了几本诗集,叶赛宁、飞鸟集什么的,快递哥一进门,就带着一丝不屑,把书交到你手里后,终于是抑制不住地说:同志,这种抒情印象派的诗还是少看些得好啊!

  当我把这个段子讲给负责本小区快递业务的申通业务员李振听的时候,憨厚的他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我每天送货都送不完,要是碰上打折,连电动车充电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心情背诗啊!”这位来自辽宁营口的汉子,趁着抽烟的档口,接受了我的采访。

  “老李”养成记

  李振是营口人,在上海已经十年,老李给自己这十年的生活总结是“爱折腾”。

  2004年背着个大包,告别父母和儿时玩伴,坐绿皮火车一路来沪闯荡,理想很赤裸裸,在上海买房,把父母接到自己的房子里安享晚年。

  谁曾想,李振动荡的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小区保安、KTV服务生、洗车店员、饭店切菜工……“那会儿为了生计,什么都干过,从不觉得苦,也看不见别人的白眼,还乐在其中,每每和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在上海工作,就是了不起。”

  之后,李振和朋友一起盘下了一家位于嘉定的快递营业点,没想到牌子还没挂上,老板梦就碎了,房东带着李振和朋友3年押金及房租没了踪影。电话从忙音变成了空号,小李也在那段时间里熬成了“老李”。

  回家休息了半年,老李躁动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上海,我就是要在这里扎根。”谈到那段昼夜颠倒的日子,李振的语调明显变得沉缓。

  再来上海,李振感觉一切都变了。快递的需求量比自己离开前翻了近一番,在路上经常可以看见形形色色各家快递的业务员奔忙,在同乡的介绍下,老李进入申通,这一干就是5年。年龄和阅历让他显得比其他快递员成熟不少,这样也让他赢得很多公司大客户的喜爱。平时,同事都叫他李哥,新进的快递也都会跟在李哥后面端茶递水,希望他能多教些诀窍。

  说起快递生涯,老李最深的体会莫过于身边的人更换频率太高,昨晚还一起吃饭,今天早上就不见了。“这行流动性很大,有的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走了,嫌这行收入低,没前途。关键还是得坚持,干啥都一个道理。”老李就着热白开咽下已然冰冷僵硬的馒头,这是他平时最常见的午餐。

  “八条腿也送不了”

  12月12日凌晨,“双12”网购狂欢活动刚落幕。在经过双11小考后,快递业的“期末大考”正式开始。

  清晨6点35分,许多前一天晚上彻夜狂购的“剁手党”们还在甜蜜的睡梦中,而位于闸北区原平路的各个申通揽投点内已是人际熙攘。

  前一晚11点,申通快递分拣中心里灯火通明,分拣员工加班加点迎接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快递包裹,“今晚肯定没得休息,家属都全员上阵来打包了。”一位正在马不停蹄分拣快递单的工作人员说话的间隙,从他手旁飞出的单据已经叠了高高一摞。

  早晨6点不到,上海中心派出的送货车已抵达原平路经营部。老李和同事们刚扒拉了几口早饭,就赶忙开始卸货,然后将货物按照各自的区域进行分配。“这个摆放是有顺序的,脑子里得想好,先去哪个小区,后去哪个小区。后去小区的快件得摆在车厢里面,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李振说,有经验的快递员出发之前,都已经规划好最便捷的送件路线,节省时间又节省体力。

  “往常我们每天要送80到90件的包裹,‘双12’后的这段‘旺季’,每天起码得送100到200件。”边上的同事搭腔说,“双12”虽然业绩量是上去了,但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快件,老李和同事们的心情却是喜忧参半.。

  “我现在有点害怕购物节,马云他们这帮人没事儿就搞点节日出来,快递那么多,就算我有八条腿也免不了会晚。”老李将今天要递送的快件装在车上,为了避免路面颠簸造成包裹滑落损坏,细心的老李将随身备好的弹性包装袋结结实实地捆在货物周围,装满的货物在电瓶车尾部突起类似一座拱门的形状。“不过这种购物节快递多,我就挣得多。晚点就和人家解释下呗。”老李戴好手套围巾和护腿,转动车把,踏上工作之路。

  离开拥挤的营业点,老李的电动车快速穿过原平路这条略显偏僻的小路,向人流攒动的城区进发,灰暗的天色遮住了这座城市原本的光鲜。“第一家就去旁边的小区,有8个件呢,现在这个点估计都上班去了,直接去代收便利店放下再跟个电话就得了。”周边的道路老李已经烂熟在胸,居民的作息时间规律也摸得透彻,不管是哪条不知名小路,还是哪栋难找的单元,尤其是对于一些熟悉的取件人,老李基本不用打电话,就知道肯定能找到人。

  来到灵石路上的地质大厦,老李找到“老友”保安刘叔,签了单以后,老李不忘和他唠上两句家常。老李说,“在上海这么多年,我最知道外地过来的不容易,送件时客客气气,是做人最基本的。”

  “有一次送红酒,总共有15箱,是大活儿。但对方收快递的是个小姑娘,一个人扛到10楼也不可能,我只好帮她弄上去。现在公司要求快件必须送货上门,不能随便乱丢。结果最后一箱实在太重,没拿稳掉在地上,里面碎了2瓶,对方不乐意了,一定要揪着我赔。”近千元的赔偿让老李几天的辛劳化为泡影,“赔都赔了,也就不想了。下次见着我能说个谢谢,给口水喝就OK了。”生活的重担没有压垮老李,乐观开朗的他还向记者拽起了洋文。

  采访结束时,我问李振,有什么梦想。他顿了顿,缓缓地说道:“希望自己能赚得多些,赚得快些,早点接父母来享福。”谈起还在老家的父母,李振眼眶有些湿润。

  在他身上,我看见了已经被现实磨平的痴狂,但也看见了对城市繁华的留恋。理想如一叶轻浮,现实如千斤沉重,这座冰冷的城市里,还有千百万人如李振这般艰难地活着。

  文/李文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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