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头一望,远山上升起粉红色的晨霭。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纯粹的日光下,在这雪白得耀目的卓玛拉山口竟会有粉红色的晨霭;我只记得,在纯粹的蓝中看到纯粹的粉红时,那种没法不神圣的感情如温泉般从心底汩汩涌出。
去神山冈仁波齐转山,有一个标志性的仪式,就是扔东西。在藏区的很多地方转山,你都很容易看到丢弃的衣物,并不是他们觉得太热,而是一种精神上的仪式。衣物代表的是旧我的躯壳,丢在朝圣路上,代表丢弃罪孽、怨念,带着新我继续上路。
天渐渐就亮了,一群小和尚阵势庞大地从后面赶了上来。路上有很多内地人已经开始吸氧了,他们自带氧气瓶,有些还雇了藏族的背夫,大包都甩给背夫,自己拄着一对登山杖,艰难地往上挪着步子。这群小和尚,马上就成了最好的志愿队,看到你在冰面上差点滑倒,他们会马上过来扶你一下;看你爬乱石吃力,他们会在上面伸手拽你一把;有走不动的女生,他们会两个人驾着你的胳膊,一路照应着你下山,走到平地,再步伐飞速地扬长而去。在这转山路上,你会体验到什么是净土香格里拉,这里没有佛俗之分,没有藏汉之别,在当今中国的哪里,还能这么轻易地看到如此淳朴民情?

回头一望,远山上升起粉红色的晨霭。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纯粹的日光下,在这雪白得耀目的卓玛拉山口竟会有粉红色的晨霭;我只记得,在纯粹的蓝中看到纯粹的粉红时,那种没法不神圣的感情如温泉般从心底汩汩涌出。
在卓玛拉山口,那里是经幡和风马旗的海洋。我们都要在那里坐一坐,想点什么,然后才愿离开。相比上山路,下卓玛拉山口的路更陡峭凶险,山路到处都有一层浮冰,我把屁股都摔成了几瓣。
下了山,后面的二十多公里路看上去就容易走多了,但别忘了这也是二十多公里的路,而且是5000米上下的海拔。你一次次渴望翻过山就能看见塔尔钦小镇,可是又一次次失望。路上的补给点,几乎唯一的食物就是开水泡方便面,或者还有糌粑。走了大概十公里,我还有心情看潺潺河水,后面十几公里,腿都要走断了,恐怕唯一的生活就变成了走路。
路上的一点惊奇,是遇见了第一天给他照相的按照苯教传统逆时针转山的那曲大叔,他居然开始转第二遍了!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我,而我,等到他背影飘走很远,才回过头认出了他--看来是累到神经反射弧都快失掉功能了。

走到最后的时候,我想起了杰克·伦敦的一篇小说《热爱生命》,看随便路边的一只野狗,都觉得他是在等我倒下,然后把我当成美餐享用。好在我不是走在无人区,遇见藏族人,我就喊扎西德勒,遇见汉族驴友,还搭讪借了最后让我活命的一点水,就这样一直走回了塔尔钦。
在街边,遇到了昨天的一位女性队友,她正在路边买菜,我就帮她送回水果蔬菜,又去接后面要抵达的队友,那天我神奇地在街上一直转悠到天黑,疲倦突然暂时消失了。冈仁波齐转山是一次终生难忘的经历,吃苦的人都能走下来,有些女生哭着也能走下来,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但这行走的本身,就是一种格外的情意。
撰文/令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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