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去的过去

　　张玉匆匆走进公司大门，与迎面出来的男人打了一个正面，迟疑了几秒，张玉回头再看，男人正好也回头看她。男人停住脚步说：“你是玉妹吗？”张玉反问：“你是陆哥哥？”“是，你好吗？”张玉停顿了一下：“我挺好的！”

　　张玉和同事在沙滩上偶遇陆扬，他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张玉想问他是做什么工作时，俩小伙子一个说：“他是官，我是兵，我是小李。”一个说：“我是小郑，我们是部队的。”陆扬说：“别听他们胡吹，就一连长。”张玉大叫一声：“我撒，还遇到兵哥哥，我最敬佩喜欢兵哥哥。”

　　从张玉的口音中陆扬得知她是老乡，看着眼前可爱的姑娘，非常喜欢，不由逗她说：“喜欢就做朋友啊！”张玉说：“不行啊，我还好小耶。”陆扬嘿嘿笑了，张玉发现他笑起来酒窝很好看，身姿挺拔，不愧是军人。

　　月儿渐渐躲进云里，星星眨着眼睛，海涛唱起歌谣将在沙滩玩耍的人们催回家。陆扬想送张玉回去，被她婉拒了。

　　谁也想不到第二天陆扬就“直闯”张玉宿舍。他带着小李小郑一身军装过来，门卫是退伍军人，看到陆扬军装肩章的杠杠知道他的级别，不敢阻拦。陆扬的到来令张玉措手不及，小姑娘的脸红得像抹上厚厚的胭脂。

　　在陆扬的邀请下，张玉到陆扬宿舍回访。他宿舍的书柜几乎占据了整面墙，收藏了好多书，张玉站在书柜前久久不愿离开，陆扬走过来问她：“你喜欢看书？”她点点头：“我最喜欢看书。”挺想借几本书回去，可是第一次做客很不礼貌，终是没有开口。

　　第二次到陆扬宿舍，发现书柜贴上“恕不外借”四个字特别显眼，张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那天就借走。

　　不久陆扬被部队派到省城学习，走的那晚约张玉到海边散步。椰树的叶子，

　　在海风的吹拂中摇摆，月儿悬挂在高空，映照在海上，将岸边的身影重叠，海涛肆意地高昂释放情调。陆扬几次伸手想牵住张玉，手伸了一半又缩回去，想说很喜欢她，让她等他，出口时却说：“你好好工作，我每周给你写信，你记得给我回信。”

　　陆扬到省城安顿好以后，第一时间给张玉写信。后勤人员常坤在分派信件时，看到信封上有力飘逸的字迹顿生醋意，悄悄把信藏起来。张玉一直在等来信，别说每周一封信，一个月、两个月都不见信，陆扬就像失踪一样，连联系的方式都没有了。

　　两年后陆扬学成归来，还被提拔为指导员。他又给张玉写了一封信，特意在信封的背面写上来找张玉的时间，信又被常坤截住了。

　　常坤下班后约了几个同事死缠烂打拉着张玉一起吃饭，中途常坤借故离开。

　　陆扬兴冲冲来到张玉宿舍，却看到常坤。常坤看到陆扬一脸的愕然，对他说：“我是张玉的男朋友，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你以后不要再找她了。”陆扬伤心地离开，怪不得一直不给我回信。

　　当张玉刚回到公司，门卫跟她说，那个军官来找你了。她立马跑到部队找陆扬，可是她看到的是陆扬跟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背影，张玉抹着眼泪地离开。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

　　陆扬说：“我去学习那段时间，给你写了很多信，你一直都没有复我，回来后去找你，见到你男朋友，他说你们快结婚了。”“那人长得怎样？”“剪了平头，脸像猴子。”张玉当头一棒，常坤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原来信是被他拦截了，心头那个恨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到部队找你，看见你跟女朋友出去，我不敢再找你。”张玉本来低着头说话，突然把头一抬：“不过至今我还记得你书柜上的四个字。”

　　陆扬急忙问：“哪四个字？”

　　“你的书我好喜欢，好想看好想借，可是书柜上贴着‘恕不外借’，特别显眼，所以我没有开口。”

　　一股热流击中陆扬的眼眶，他觉得酸酸麻麻，他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上白云飘飘，艳阳高照，再看看年过四十韵味犹存的张玉：“我知道你喜欢看书，‘恕不外借’其实是想引你经常来看书，有更多的时间接触你，你看到的女人，是我姐姐，她从老家来探亲。”

　　张玉的眼睛也红了，任凭眼泪在眼里打转，她跟陆扬深深对视，从彼此的眼神读懂彼此，但是已成为不能回去的过去。

　　广东 苏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