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背景下社区公共空间韧性研究

　　摘要：社区是疫情防控的基础单元，而社区公共空间是防控工作最主要的物质空间载体，在城市面临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威胁时，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是提升城市免疫力、保障居民健康安全的重要力量。文章通过解读社区公共空间防疫韧性的内涵，从疫情灾害的特征分析入手，结合现有防控措施，梳理了社区公共空间韧性防灾机制，并剖析了疫情防控与现有社区公共空间的矛盾问题，总结了社区公共空间在防疫背景下的使用人群及功能变化，以期为未来城市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提升提供有益参考。

　　引言

　　由于生态环境的变化与全球化不断演进的影响，传染病突破国界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21世纪以来，冠状病毒已多次在全球肆虐，2003年的SARS，2012年的MERS，2014年的埃博拉病，再到此次的COVID-19，各种疫病灾害不断对世界人民的健康造成严重威胁[1]。

　　此次公共卫生事件充分暴露了我国城市社区应急保障设施建设严重不足的弊病，也揭露了社区治理、社区医疗及社区自组织层面的不足[1]。社区公共空间应完善以提升社区灾害应对能力为目标的设施和健康保障系统，夯实基层防疫基础。基于此，文章针对城市社区提升灾害韧性的现实需求，剖析了疫情防控与现有社区公共空间的矛盾，对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的社区公共空间使用现状进行总结分析，对助力未来建设健康、安全、可持续的人居环境具有重要意义。

　　1相关概念解读

　　1.1韧性

　　2016年联合国召开第三次人类居住会议，提出构建有韧性的人类居住区是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目标之一，引起了国内政治学、公共管理学等学科对“韧性”的广泛关注[2]。韧性（Resilience，又称恢复力或复原力）概念源于物理学的“弹性”。联合国减灾署对社区韧性的定义为：“暴露于灾害中的社区及时并有效地抵御、吸收、容纳、适应、转化并恢复的能力。[3]”

　　1.2社区公共空间

　　社区公共空间是实现公共空间功能的最小单位，是公共领域微缩于社区层面的空间载体，其核心价值是公共性，为促进文化融合、表达利益诉求、满足现代社会居民交往需求、改善社区环境提升生活品质等功能而存在。本论题所研究的社区公共空间与其社会学层面的意义密切相关，参考《深圳市城市规划标准与准则》中的界定，社区公共空间是指在社区内具有一定规模、面向所有市民24小时免费开放并提供休闲活动设施的公共场所，除了室外开放空间以外，还包括室内公共场所以及具有公共性质的物品[4]。

　　1.3社区公共空间防疫韧性

　　社区公共空间的防疫韧性与环境格局、空间形态、功能组织及设施完善度息息相关，后疫情时代下具有韧性的社区公共空间应该同时兼顾常态下居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和应急状态下的防疫需求[5]。应满足：（1）为居民舒适便捷的品质生活提供物质条件，满足居民平时交往、运动、休闲等需求。（2）有较强的公共卫生事件应对能力，能够以韧性的方式尽可能地为社区降低风险，减少损失。

　　2疫情灾害特征研究

　　2.1疫情灾害特征分析

　　2.1.1普遍性

　　新冠疫情不受地域、人种、性别、年龄等的限制，人群普遍易感。从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趋势和确诊者年龄分布可以看出，新冠肺炎的易感人群是全体人类，而老年人群因基础病伴有率高而呈现出相对较高的病死率。

　　2.1.2突发性和随机性

　　新冠肺炎疫情的发生具有时间随机和地点随机性，通常是在疫情出现之后才能知晓并加以防范，在发生之前难以进行准确的预测和有效的防范，且一旦发现，往往伴随传播和蔓延的趋势，因此具有突发性和随机性的特征。

　　2.1.3反复性

　　新冠肺炎疫情自2020年1月以来，与人类共存至今，我国多个地区经历了“暴发-清零-再暴发”的过程，可见疫情呈现反复性的特征。其主要原因有：（1）疫情呈现全球性的特征，而国外的防控力度与效果与国内有极大差距，在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难以封闭国门，阻断境外输入。（2）新冠病毒不断变异，接种疫苗也无法保证绝对安全，而国民生活需要正常运行，人与人的线下工作和生活不可避免地产生人口的流动和交叉，使得疫情防不胜防，呈现反复性的特征。

　　2.1.4传播途径广且传播速度快

　　新冠病毒的传播途径有三种：直接传播、气溶胶传播、接触传播。这样的传播途径给防控工作的开展造成了极大阻力，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地需要摘除口罩进行就餐等事宜，更促使新型冠状病毒短时间内在人际之中广泛传播，加之不当的口罩佩戴方式和存储方式也常使人暴露在危险之中，防护不当的普通人在如此多样的传播途径面前显得十分脆弱[6]。现阶段我国基建工程发达，高效率、高覆盖率的快速交通系统在平时是人们便捷生活的保证，但在疫情发生时，却也是导致病毒快速传播的“帮凶”，导致了新冠疫情表现出传播速度快的特性[7]。

　　2.2疫情灾害造成的负面影响

　　首先，新冠肺炎作为病毒性的传染性疾病，感染之后病毒会攻击人的免疫系统对人的身体健康造成威胁，损害人的身体健康；其次，新冠肺炎疫情是近二十年来规模最大、影响最广泛、损失最严重的一次公共卫生事件，从暴发期到平稳期，都充满了对城市、社区、居民生活和身心的考验。疫情暴发初期，对未知病毒的恐惧、对暴发式增长的形式的担忧及对医疗体系瘫痪的恐慌引发了恐惧、焦虑，致使许多人产生了抑郁等心理健康问题；疫情扩散期，防控措施导致的居家隔离限制了居民的出行与交往，阻碍居民与居住环境之间已经建立的交互反应，对居民日常生活状态、个人身心健康、社会凝聚力、经济稳定性及社区的复原力与信任度产生消极影响；疫情平稳期，建成环境的安全性和健康性遭受质疑，公众的社会适应力也面临挑战。各公共场所在逐步开放后开始采用分时、分区、限流等新的方式以减少物理接触，导致了新的社交隔离[8]。

　　常规的城市综合防灾减灾专项规划主要考虑的是自然灾害，而传染病带来的公共卫生危机在防灾减灾规划和医疗卫生专项规划中被一定程度的忽视，主要原因在于过往经验对疫情的理解并没有上升至“灾害”的程度，并且认为传染病疫情与城市的规划建设关系并不紧密。但分析我国近二十年因疫情导致的受损情况，经济损失及伤亡人数并不亚于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甚至形成灾害链并带来较为普遍的居民心理健康问题，引发了“次生灾害”。因此，未来从城市规划建设到社区公共空间设计必须要补齐防疫短板[9]。

　　3社区公共空间韧性防疫体系研究

　　社区对疫情灾害的抵抗可从时间维度划分为三个层次：疫前、疫中和疫后，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防疫机制可从三个阶段分别考虑，将韧性社区的稳健性、冗余度、适应性与恢复力与社区公共空间相互渗透，为居民提供更安全、舒适的抗灾环境。

　　3.1疫前——预防、阻止

　　韧性社区公共空间在疫情发生之前应当有预防和阻止疫情发生的“准备力”。这首先需要社区公共空间具有较强的风险应对能力，体现在社区公共空间具有功能上和设施上的冗余度，当城市出现传染源和致病原，社区受到传染病的扰动时，能依靠自身的防御力与扰动进行对抗，以使在较小的扰动发生时，社区能够对其进行快速遏制，保证社区系统的稳健和居民基本生活不受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灾害的发生率。

　　3.2疫时——清洁、隔离、舒缓、凝聚

　　在疫情暴发时，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体现在能够及时调整功能以协助防疫工作的顺利开展。在空间层面，韧性社区公共空间有足够的冗余度，在需要时候能够迅速地完成功能的转换。在设施层面，医疗卫生设施的使用频率急速上升，在社区层面完成传染病的初诊、筛查、隔离等工作，以分担城市中大型医院的救治压力。除此以外的公共服务设施大部分在封闭和隔离措施管控下，导致使用频率降低，但仍需保证其洁净性和安全性，在必要使用阶段给居民足够的安全感。此外，社区管理者应当第一时间启动应急预案，采取有效的应急处理措施，弹性降低损失并积极组织和建立社区自治和互助机构，舒缓民众情绪，帮助社区内部形成信息互通和资源共享的互助小组，有利于居民在疫情期间的凝聚力提升，也是社区治理能力提升的体现。

　　3.3疫后恢复——恢复、适应

　　具有韧性的社区公共空间应有较强的适应性、学习能力和恢复能力，在疫情结束之后，社区对于灾害的强吸收能力可保障社区在较短的时间内以较低的成本恢复到常态，并吸取本次的抗疫经验对社区公共空间的功能组织、规划布局、基础设施和应急保障等进行优化改进，以便更好地守护居民的健康和安全，最大限度减弱不利影响。

　　4防疫视角下的社区公共空间现状评价

　　4.1疫情防控与现有社区公共空间矛盾分析

　　4.1.1与公共性和开放性的矛盾

　　居住区公共空间是社区内部的结构单元，不仅充当居民社区生活的核心，而且是居住区与城市公共生活联系的纽带，以此维持城市社会空间的统一与完整[10]。社区的开放性及公共性可以为社区居民提供平等无差别的服务和使用条件，是社区的公平性及包容性的体现，使社区公共空间内各年龄层次、各种职业和身份的人的互动和交流成为可能，也是社区凝聚力的保证。疫情防控期间，社区物理公共空间不再是居民的日常生活的托板，而转化为社区内部不同私域领地之间的安全缓冲区。以民众为代表的“公共空间”迅速消隐，被以政府为代表的“公的世界”所替代，从而提升了救助、公共服务和管控的效率[11]。由“公共”变为“独立”，“开放”转为“封闭”。公共空间的“公共性”遭到挤压，发生了质的变化。

　　4.1.2与安全性和健康性的矛盾

　　“无危为安，无损为全”，社区公共空间的安全性与健康性是使用的前提，安全不只意味着品质层面的设施安全、防护层面的人身安全、保障层面的私产安全，还包括健康层面的卫生安全。疫情的发生冲击的正是居民在公共空间中的卫生安全。目前我国大部分社区公共安全的应对能力不强，缺乏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安全保障措施，监管难以面面俱到、居民防疫意识参差不齐、基础设施缺乏卫生保障体系，都导致了社区公共空间在特殊时期难以对使用者进行有效防护。失去对健康性和安全性的保障，社区公共空间的使用率骤然下跌。

　　4.1.3与舒适性和宜居性的矛盾

　　社区公共空间本质上是社区居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在社区层面的物质载体，为丰富社区生活、保障居民安全、促进居民交往、改善社会原子化发展的重要途径，在居住区完成商品化转型之后，社区公共空间作为居民“付费”使用的城市空间，更是被寄予了“高度舒适”及“高度宜居”的厚望，是城市公共空间“半私有”化的表现。疫情的暴发导致了社区公共空间提供的保障服务的缺失以及绝大多数使用者生活习惯的中断，公共空间因防控而封闭致使空间可达性降低，繁琐的防疫监管流程以及由防控及隔离产生的占用公共空间现象也同样影响了居民关于舒适性的感受。最后，疫情造成的恐慌也势必引发社区认同感的降低致使社区文化性减弱，最终对居民的身心健康产生负面影响。

　　4.2社区公共空间在防疫背景下的使用人群及功能变化

　　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研究，首先应当解决社区公共空间的空间类型划分问题。我国居住模式基本经历了“单位制”到“小区制”再到“街区制”的发展。目前国内城市社区呈多种类型并存的状态，因而社区公共空间类型复杂。建筑学领域研究的社区公共空间类型主要以空间形态及空间属性来划分，因此，虽有多种建设模式的社区并存，导致在使用人群、社区尺度及开放程度上有所差异，但仍具有一定的层次性和系统性以供区分[12]。参考相关学者的分类标准，本文依据社区公共空间的类型将其分为入口空间、交通空间、绿地广场空间及公共服务设施空间（表1）。

　　4.2.1入口空间

　　社区入口空间在日常生活中强调的是通畅度，以保证诸如上下学、上下班及采买等必要性活动的顺利开展。除此之外，入口空间也承担部分休闲功能，为居民的游憩行为、交流行为、观看行为等提供场地。除上述以外，入口空间还有最为重要的功能，即安全防御，通过布置门卫室、监控、电子杆等设施完成身份核验及安全检查的工作[13]。

　　在防控期，社区入口的防御功能被放大，休闲及通过功能萎缩，社区入口处搭设帐篷从而完成登记-查证-测温一条龙的工作；在一级应急响应期间，社区入口及社区广场还承担了临时观察点、集中取放快递、集中露天购菜等功能[13]。

　　4.2.2交通空间

　　交通空间是社区内部结构性空间，主要指社区内部的道路，平时的使用者主要是社区的居民。通常以出行或运动为目的，不同年龄层次对交通空间有不同的使用需求：儿童多出现在生活性道路，其主要使用形式为在家长的陪同下进行玩耍；青年和中年对交通空间的使用较少，主要出现在上班、上学时段的交通性道路；老年人则使用的频率相对较高，较多时间出现于社区生活性道路上进行驻足、交谈、散步、遛狗等社交型活动。除此之外，快递员和送餐员在低风险地区也会使用社区内部交通空间进行送餐或送件服务。

　　当社区的风险等级提高，社区内部存在不安全因素及致病源时，社区交通空间使用人群及使用频率将会发生改变。居民的使用频率降低，仅在进行必要性活动时才会使用，如需要上学和上班的青年及中年人，以及进行生活物资采买和外出就医的老年人。与此同时，社区道路的使用者类型发生变化，增加了进行道路消杀工作的社区保洁物业人员，监督居家隔离的街道工作人员，进行物资采买及分发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以及进行核酸检测的医护人员。

　　4.2.3绿地广场空间

　　社区绿地广场空间是社区内主要以社区居民为服务对象的绿色公共设施，其空间形式主要包括广场、健身场地、集中绿地及分散绿地[14]。空间开敞、便于到达，以供居民进行舒适、便捷的交往需求。在平时，绿地空间是社区居民进行社会交往的主要活动空间，提供全年龄段参与公共生活的条件，包括儿童游戏、中青年的运动健身及交往以及老人的保健和交往。

　　社区公共空间因为在前期规划时并没有充分考虑应急预案，因此，出现疫情社区封闭时，社区内部的广场绿地通常因不能满足安全性及卫生性而变的危险而呈现闲置状态或转化为临时应急场所。例如，较大的广场空间将会被用作防疫物资存储点、生活物资分发点、核酸检测点及志愿者休息点。

　　4.2.4社区公共服务设施空间

　　社区公共服务设施空间值为居民提供公共服务的设施，包括休闲设施、停车设施、市政设施、接驳设施、卫生保障设施、医疗服务设施、文化设施及体育设施等。其中文化体育设施是公共生活发生较为频繁的场所，社区内的文化活动、娱乐活动都依托于此。平日里是居民便捷的生活娱乐一体中心，主要由老人及儿童进行使用，具有社会性作用。

　　疫情时期，为保障防控效果，减少人流，预防感染，社区室内大部分设施通常不再开放，仅保留社区卫生服务设施以保证必要的医疗服务，而其他场所则同绿地及广场空间一样被关闭或另作他用，如改造为隔离场所、物资储存场所等。

　　结语

　　城市的发展并不简单地等同于经济的发展和GDP的增长，还需关注城市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提升可以让意外来临时城市能够以更从容的姿态应对[15]。在疫情期间，居民生活和交往收缩至社区内和家庭内的背景下，通过对防控和社区公共空间矛盾的解读以及社区公共空间功能及适用人群的变化分析，可以准确地找出既有社区的防控痛点和后疫情时代背景下居民对社区公共空间的需求变化，有助于后续社区公共空间的韧性提升研究和基于平疫结合原则的优化改造，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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