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热爱，牡丹自开——刘阳洋曲艺之路小记

　　刘阳洋，1983年生，女，祖籍河北阜城，中国曲艺家协会理事，中国曲艺家协会青年曲艺工作委员会委员，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会员，江西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南昌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荣获第十三届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

　　2024年，江西曲艺收获了首个曲艺牡丹奖的表演奖，这不仅是表演者刘阳洋的个人荣誉，也是江西文艺界的一件大喜事。牡丹奖是由中国文联和中国曲艺家协会共同主办的全国性曲艺专业最高奖，每两年评选一届。对于关注江西曲艺艺术不多的人来说，刘阳洋的名字或许有些陌生，但如果是看过她现场表演的观众则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说到评书，我们耳边不由回响起袁阔成、单田芳、田连元、刘兰芳等表演艺术家各具魅力的声音。这些声音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

　　评书是中国曲艺种类中的“大户”，历史悠久，作为“说话”的艺术上可追溯至春秋时期瞽者的“上古说书”；唐宋时期盛极一时，且因有文人参与，已有供“说话”艺人表演的话本。明清时期评书艺术日臻成熟，是建立在前人基础上的文本、表演，甚至是人才队伍建设的成熟，涌现了柳敬亭、王鸿兴等大家。民国时期名家辈出，新中国成立之后随着现代传播媒介的发展更是影响深远。

　　可以说，评书是家喻户晓、喜闻乐见的曲艺种类之一，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运用曲艺形式来描绘当下的人、事、物，反映新时代的精神风貌，是评书从业者的责任和使命。

　　一

　　刘阳洋选择以道德模范的先进事迹作为创作表演对象，坚持一线采访既是沿着“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讴歌时代先锋，又在传统曲艺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上努力实践。2007年以来刘阳洋围绕全国、省市的道德模范事迹呈现了系列作品。其中表演《最后的情怀》等三部作品讲述三位南丁格尔奖章获得者的感人事迹；《有事？找陈警官》是歌颂人民警察英雄的作品等。她创作、表演的《杜鹃花开映山红》讲述全国道德模范支月英的事迹；《炉火情》围绕全国道德模范万佐成、熊庚香的“一元厨房”展开叙事；《一封家书》记述第七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阿卜杜拉的事迹；《最美婚纱照》描述唐才英收养弃婴的动人故事等等；还有“中国最美好儿媳”黄英、“最美乡村医生”陈凡经、范圣高、许诺、应维雨、杨国华等长长的名单，他们的故事曾被媒体广泛宣传报道，现在作以评书艺术来呈现别有意味。

　　作为江西省委宣传部道德模范故事基层巡演的演员，刘阳洋在创作和表演作品的过程中一次次感受到心灵的震撼，汲取精神的力量，化作艺术表达的动力。

　　道德模范以及他们的先进事迹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富矿，一个个活泼生动的鲜活人物、一桩桩可触可感的真实事件都成为文艺创作的重要源泉之一。但是，“文艺创作中经常遇到这样的尴尬，生活中极其感人的人物事件，一搬上舞台，本身的感动度与感召力就会衰减”[1]。探其因，可能与历史上我们经历过以“三突出”为原则的艺术创作有关，英雄人物或者先进人物往往脸谱化，缺乏生动性和复杂性，观众对舞台呈现先进人物的共鸣变得迟缓或麻木。这是选择这种主题创作的最大挑战。

　　具体到曲艺艺术，其特点为精练便捷又不失丰富的艺术性，被称为“文艺轻骑兵”，因此曲艺节目不能像戏曲剧目那样用较长的时间（约两个小时）来细致地展现主人公的心路历程。为了化解这个矛盾，刘阳洋在文本创作过程中从“真情”出发，通过田野调查式的沉浸观察、了解，在多次接触采访中感受道德模范人物的处事风格和性格特征，触摸到他们身上真挚、善良的人性光辉，深度诠释平凡人物的不平凡处。

　　“真”才能让观众能够接受认可，“善”才能令闻者动情，加上有温度、有情感、有血肉的舞台表现，唤起观众心灵深处最美好的情愫，从而推动社会对人性真善美的追求，文艺创作的价值最终得以实现。

　　二

　　评书艺术“是凭借演员的综合个人能力，带领观众跨越时空，共同进入想象空间和规定情境，去营造艺术的真实”[2]这一体验过程。评书演员一般都是通过“说、演、评、叙”（或“说、评、演、噱、学”）的综合表现方式来实现，因此演员的表演功底也显得无比重要。二十多年来，刘阳洋一直追随着自己喜爱的语言艺术，从上大学开始就从事播音主持的学习与实践，毕业后逐渐转向评书艺术的研习与表演。尤其从2014年开始，她跟随原中国曲协评书委员会主任、原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一级演员杨鲁平老师学习，对评书艺术的认识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都有大幅拓展。杨老师两次获中国曲艺牡丹奖表演奖，其中之一为表演评书《中国枪王》，至今仍为世人称道。他数十年来坚持一线创作表演，常年参加全国道德模范故事汇基层巡演，其节目涉及相声、快板、评书，甚至还有更多打破壁垒、融合创新的表演形式，如音乐说唱、音舞快板等舞台表演形式。这无疑让艺术上渴望成长的刘阳洋如饮甘霖，她也常把其他姊妹艺术的表现手法融入评书表演中。

　　在节目打磨方面，不论是文本中怎样“开脸”，“扣子”设置，“垛句”运用，每句话语措辞，抑或是标点符号，还是舞台表演过程中的吐字收声、节奏呼吸、神情语气及举手投足等等，都得到杨老师细致的辅导，课堂上互相讨论又彼此尊重。为了达到更好的艺术效果，他们一次次回到原点，一遍遍推倒重来，重新创作文本，重新设计“扣子”，重新制作视频。刘阳洋回到舞台上一场场表演打磨。这是演员经受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的艰难时期，但是她知道，挺过来了就实现了一次艺术的升华。

　　评书艺术已形成复杂丰富的创作表演手法，如何把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变成一段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甚至是催人泪下的艺术作品，非常考验演员的表演能力。

　　“扣子”是指评书中设置的悬念，有“明扣”“暗扣”“连环扣”“拴马桩”“迷魂掌”等类型。如《最美婚纱照》开场以一幅具有疑问和争议的彩色婚纱照展开叙事，照片中年近八十的老太太与二十出头的英俊小伙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此为以“暗扣”引出唐才英十多年来救助弃婴的故事。制造悬念是为了让观众有期待，人的心理活动都有透过现象看清本质的诉求。如要解开谜团，必要以倒叙开始，其他人物也相继登场。所以这位名叫“亮亮”的孩子作为另一位主角与唐才英交织在三个故事节点上，突出唐奶奶的伟大。

　　评书仅字正腔圆是不够的，艺谚有云“心里有活人，嘴里人才活”，其中既包括“要让人物鲜活，就要说出人物性格的复杂性与人物性格矛盾的多侧面”，又包括“曲艺艺人塑造人物形象的鲜活，其语言又必须要符合曲艺的表达个性，即要凸显曲艺艺术的语言规律与特点”[3]。评书的语言是平实的，是生活化的；又是带有强烈节奏感与音乐性的，在塑造人物方面需要摹声并配合仿形，这样才能生动形象，把人物立住。

　　在《最美婚纱照》中，刘阳洋运用代言方式陈述故事，以“一人多角”区分唐才英、唐才英女儿、亮亮及领养人，在语速、语气、音色和腔体共鸣上都有明显不同，让观众可以闻声“识人”。

　　三

　　刘阳洋不仅是曲艺的从业者，还是江西省曲协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因此她还需要了解江西各地方曲种的特色，需要规划江西曲艺未来的发展以及实施具体工作。相对评书来说，江西本土曲艺多是建立在曲种流布区域地方语言与曲种特色音乐交融糅合之上，具有地方性、民间性和区域性特点。曲种所运用的方言一方面增强了该曲种的辨识度，是曲种艺术保留原汁原味的屏障；但另一方面也成为对外传播过程中语言上的“障碍”。如何搭起传播的桥梁，创造更多的展示平台，培养更多的年轻观众群体，是省曲协需要完成的重要工作之一。

　　这几年，刘阳洋通过省曲协平台，开拓性组织开展了“‘新长征再出发’纪念中央红军长征出发90周年优秀曲艺节目展演”“首届江西省大学生优秀曲艺节目展演”以及“江西省曲艺人才高级研修班”等系列活动，为打造江西曲艺精品、挖掘培养曲艺人才创造条件。

　　相较于其他文艺作品“思想精深、技艺精湛、制作精良”的“三精”要求，江西地方曲种在实践过程中还存在一定差距。刘阳洋认为“守正”而不“守旧”，守正是在学习表演传统作品，求教曲种传承人以及从观众反馈当中提取曲种核心特点，发扬特色。

　　其次需要多观摩、多学习来寻找差距，许多外省曲种如“绍兴莲花落”“四川清音”等不仅在本地形成良好曲种生态，还多次远赴意大利、法国、希腊、日本等国演出。这种打破语言屏障、积极传播曲种的方式值得学习。

　　最后，创新不是多种艺术形式的杂糅。曲艺是自成体系且具有独立创作表演的艺术，现今不少导演认为一两位曲艺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显得非常单薄，于是增加舞蹈或情景剧陪衬，再加之电子大屏幕的干扰，严重削弱了曲艺节目的艺术表现，观众的注意力被多重分散。

　　曲艺节目是通过精彩的故事抓住观众，以动听的歌声感染观众，以真挚的情感打动观众，是曲艺演员“装文扮武我自己，好像一台大戏”的艺术表达。只要节目好，功夫硬，舞台上不在乎人多人少。

　　由一名青涩的曲艺爱好者今成长为获得全国曲艺类最高奖项的文艺工作者，离不开刘阳洋对曲艺的孜孜以求、勤勉奋进。祝福她在曲艺事业中一路前行、高歌猛进！

　　注释：

　　[1]刘飞：《清芬灿若霞——现代京剧〈老阿姨〉》观后，《江西日报》2024年7月24日。

　　[2]田连元、田洁：《评书表演艺术》，高等教育出版社，2019年，第2页。

　　[3]孙立生：《浅议评书艺术的“守正创新”》，《曲艺》2024年第3期。

　　（作者单位：江西省文化和旅游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