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从辛特拉到罗卡角再到埃武拉

　　驾车进出里斯本一般要跨过特茹河，特茹河上的两座大桥都很有名，邻近发现者纪念碑的斜拉桥是“4月25日大桥”（Ponte 25 de Abril），矗立在桥边，面对大西洋的是张开双臂的基督像；很多资料上说“4月25日大桥”与美国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为同一家公司所建，看上去很相似。在离开里斯本市区时，我们经过了另一座更加壮观的大桥——达伽马大桥（Ponte Vasco da Gama），全长17.2公里，是世界上排行第九的长桥；而我们这一站的目的地就是辛特拉。

　　辛特拉

　　风景幽美的地方一般都闭塞、生活不方便；生活方便的地方一定不幽美；所以，如果某处，即幽美，又便利，那一定使我心仪。而辛特拉便是如此，它距离里斯本很近，公共交通便捷，又没有游人如织；即使有，也都散落在茂密的林木间，葱茏的林木包容着一切，包容着或许的嘈杂、或许的放歌……那份放松的美，沁人心田。

　　辛特拉市是葡萄牙历史上最古老而富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之一，距里斯本大约20公里，历史上是葡萄牙王室两度选中的王宫所在。它被《环球》杂志的记者H？克利夫佐夫叫做“月亮女神之庄园”。这个位于辛特拉山下的城市是拜伦笔下的“乐土”：富饶、美丽、奇异、隐蔽，品种多样的花草树木围绕着豪华的公寓。从前这里是王室府邸的聚集地，现在是非常难得的隐蔽场所（几乎是唯美主义者的避难所），每年夏季音乐节的精彩表演吸引了许多观众。

　　辛特拉建在高低不平起伏跌荡的北侧山坡上，全城几乎被绿色的森林所覆盖，狭窄的石子小路贯穿整个城市并引导你通往上山的每一个通道。城里和山上一样，建筑物、花园和公园与周围自然环境和谐共处。皇宫附近的城市广场是狭窄曲折街道网络的中心，许多更小的广场也散布在街道网中，这张网向林木茂密的郊外辐射开来。带阶梯的街道便于市民登山。

　　辛特拉是个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气候宜人的美丽地方。据说，即使全葡萄牙都晴空万里，这里的海岸上也可有浮云留下的阴凉。因此，在火炉一般的里斯本，辛特拉山脉几个世纪以来都被认为是夏日乘凉的好去处。辛特拉老城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95 年宣布为人类文化的共同遗产之一。

　　辛特拉王宫是这里的重要景点之一，（Palacio Nacional de Sintra) 远远看上去它并不像是一座宫殿；除了两个醒目的大烟囱，外墙即不是大理石、花岗岩、也没有精雕细琢，似乎就是普通的涂料，甚或还有些斑驳，当走近斑驳时，却好像走进了一幅油画。站在王宫的台阶上，眺望对面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山顶的摩尔人城堡，俨然像是一幅画卷涌入眼中。摩尔人（Mauros）城堡这是欧洲唯一的摩尔人风格的城堡，是摩尔人于17世纪建造的。台阶中间部分很早就坍塌了，尽管如此，人们还说这座耸立的建筑物令人喘不过气来。在300米长的城墙上可以对周围景色一览无余，而在城墙内，自然景色掩盖了坍塌的房屋。在城墙外边，紧挨着佩纳王宫。

　　在离开辛特拉王宫以后，其他的景点大多一闪而过。穿行在这样幽静的林间公路上，我们途径一个依山修建的修道院——嘉布库斯修道院Capuchos，它位于辛特拉特去罗卡角的公路（247号）上，距辛特拉特9公里，它建于16世纪，修士的小室开凿于岩石之中，市内的墙壁和房顶都覆盖着软木。

　　从辛特拉王宫到罗卡角之间是辛特拉的卡斯卡伊斯自然公园（Parque natural de Sintra-Cascais），无论是色彩斑斓的佩纳故宫、古迹斑驳的摩尔人城堡、还是星星点点散落着的修道院、别墅，都不张扬，隐约在苍翠的绿植之间；整个山麓林木覆盖，满目葱茏。下午4点半我们离开山间小城辛特拉，驾车继续向西挺进。山道蜿蜒，坡度让人揪心，一路上车极少，夕阳也正刺眼地迎接着我们。在一处高坡的转角处，路向上向右延续着，但GPS却提示我们径直向前开。我让车停下并跳下车观望路况，GPS引领的路向前，那是条土路，是个大下坡，深不见底------向上向右的是沥青铺就的路面，但有45度斜面坡度。怎么办？

　　同伴一个要向上向右开，一个要向下向前进，争执的结果还是听“司机”的，毕竟方向盘掌握在人家手里。车“轰”地一头扎下去，刚刚还被斜阳照着的车身顷刻间被黑影遮蔽。杂乱的草丛、倾倒的大树、灌满（雨）污水的深沟浅潭、嶙峋的乱石------我已是大气小气不敢出， 浑身上下紧绷着神经……当我们重新望见沥青路面并闯出“废弃之路”，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虽然只有短短5分钟，但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罗卡角

　　翻看地图，葡萄牙国土犹如停泊在欧洲大陆边缘的一艘驳船，而罗卡角就是其美丽的舷窗。中国诗人喜欢惊天动地，葡萄牙诗人则喜欢感性和温情，“海草满头，海鸥在肩”是他们对罗卡角深情的描绘。每位到此一游的旅客可以花5欧元买到一份证书。证书上不仅有罗卡角的地理位置图和葡萄牙国徽，还赫然印着“某人驾临欧洲大陆最西端”的字样。

　　罗卡角距黑森林很近，还没等我们收拾好心情，耸立的十字架和和醒目的航标灯已经进入眼帘，我们站在了欧亚大陆的最西端。那里虽是一处悬崖，却并不嶙峋，“Onde a terra acaba e o mar come04a ”（ 陆止于此，海始于斯）卡蒙斯的著名诗句就雕刻在岸边纪念碑的大理石壁上，碑的顶端是无处不在的十字架。广阔的大西洋在峭壁下铺开，一望无际；刚才还有些落雨的天空，渐渐地明朗起来，积聚的乌云闪开一个口子，铺散一缕阳光在水面上，原本翠绿的水面多了一层银光。

　　迎着大西洋上吹来温暖的风，我们走向陆地的边缘。满地的野花在5月的阳光下竞相开放，蓝天下、旷野上，远处一尊简洁朴素的十字碑格外显眼。有人说：翻看地图，葡萄牙国土犹如停泊在欧洲大陆边缘的一艘驳船，而罗卡角就是其美丽的舷窗。只有踏上这块土地，你才能真正感受到这里的美丽。尽管，这里没有任何惊人的建筑，有的只是苍茫的大地、深邃的天空、浩瀚的大海、自由自在开放着的野花，然而，当你的双脚踩上这片土地，除了惊叹，除了陶醉，再不会有别的什么了！

　　走近十字碑，坚硬而不规则的石头支撑着这块石碑，简单的文字却铭刻着伟大的历史：数字表示的经度和纬度说明此地是欧洲大陆的最西端。石碑上端大字是葡萄牙语“罗卡角”（Cabo da Roca），之下小字：“陆止于此，海始于斯”，这是被中国人誉为“葡萄牙的屈原”——葡萄牙大文豪卡蒙斯的名句。

　　这里没有通常大海边的沙滩，陆地与海洋的相连，在这里是如此的干净利落，泾渭分明。“罗卡”的意思就是岩石，140米高的陡峭岩石下就是翻滚着浪花的大西洋。这里，记录着欧洲历史乃至世界历史最重要变革的开始，被称为“世界大发现”的伟大航海史从这里起航。公元1443年，恩里克王子亲自指挥葡萄牙航海家从罗卡角出发，为了这个伟大的出发，王子和他的船队进行了21年不屈不懈的探索和研究。他们穿越了西非海岸的博哈多尔角，终于将“罗卡角就是世界的尽头”的历史翻过去了！从此，罗卡角成了远航的水手们对陆地的最后记忆。

　　今天，平静的大西洋完全出乎我的想象，没有惊涛拍岸，没有千堆雪；紧抓地面平展展地铺开一片小浪花，一直开到岸边，愣是把一个远在天边的海角，装饰得像普通城市的街心花园。三三两两在大西洋岸边散步的游客，很是悠闲，呈现出一幅温情的“天之涯？海之角”。

　　罗卡角——欧陆大地的天涯海角，记得国内海南同样的“天涯”、“海角”，那雕刻在巨石上的4个字一直让我萦绕于怀。有些人是比较忌讳那里的，觉得曾经是流放之地，担心会给个人的仕途带来影响。或许这就是国人与葡萄牙人的区别；路同样走到了尽头；国人看到的是终结；葡萄牙人看到的是开始，是海的开始，希望的开始。

　　埃武拉

　　离开罗卡角之后，我们按照预定的计划前往埃武拉。我们来到埃武拉已经是当地下午两点了，照着阳光，非常惬意！埃武拉是一座历史古城，始建于公元三世纪罗马帝国统治时期，当时面积不足1平方公里，长期为罗马军队驻地。目前，尚能看到的罗马时期的古迹有罗马神庙、温泉浴池、罗马城墙遗址以及唐娜？依萨贝尔拱门。罗马帝国灭亡后，埃武拉曾先后被西哥特人和摩尔人占领，其间城市规模开始扩大，建筑风格体现出哥特式和阿拉伯特色。在欧洲，最美的是小镇风情，走在用石子铺就的街道上，仿佛走入了时间长河。看两边形形色色的店铺，观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不时会有意外的收获。

　　埃武拉的城市布局很有特色，它是以山丘顶部为中心，向四周放射状发展和延伸，颇有些八卦城的味道。而城市中心和精华，就是著名的吉拉尔多广场。两千年来，很多重要的事件都曾经在这里发生。埃武拉古城现在的样子，始建于16到18世纪期间，所有房屋都粉刷为白色和鸭蛋黄色、红瓦顶并安装了花式的装饰金属阳台，以此形成了葡萄牙的建筑风格。它甚至对后来的许多葡属殖民地如巴西、澳门的建筑风格起到了决定性的影响。

　　其实埃武拉之所以举世闻名，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里有一座人骨教堂。14世纪中叶，世界范围内发生了一场黑死病（鼠疫），整个欧洲有2500万人死于此疫，葡萄牙人也未能幸免，而在此之后的数场战争又夺去了当地的千百万条生命。用人骨作教堂内部的装饰，这一大胆的做法绝不是这一家，著名的还有捷克霍拉镇的人骨教堂和秘鲁利马的人骨教堂。

　　埃武拉的人骨教堂的全名叫圣弗朗西斯科教堂，前后历时三十年于1510年建成，当时是作为皇族的祈祷堂，因此正门上方用大理石雕有葡萄牙王徽。这是一座哥特式、曼努埃尔式和巴洛克式各种风格的完满结合，教堂的西厅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人骨教堂。 这座十六世纪的建筑内收揽了一座骷髅小教堂（CapeladosOssos）作为死亡的纪念品，教堂内从墙壁到柱子都由人骨叠筑而成。昏黄的灯光打在墙壁上，尽是整齐排列的人骨或头颅。

　　教堂很小，但是恐怖就恐怖在，从墙壁到柱子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叠筑着人骨和头颅，昏黄的灯光打在皑皑白骨上，令人毛骨悚然，压抑窒息。靠近大门的地方，有几个头盖骨光溜锃亮，那都是胆大如牛的游客们摸的啊，上面“到此一游”的签名还清晰可见。大门上方赫然写着：我们的骨头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骨头。当年战乱，死伤无数，坟场不足，僧人们便把战死的士兵的骨头作为教堂点缀品。除了给这些死无葬身之地的骸骨们一个栖身之所，更是为了警示世人，战争是可怕的。 最奇特的是，这里悬挂着两具“皮包骨“尸体，是一对父子，身份不可考。据说，有个女人红杏出墙，被老公和儿子发现了，从此开始虐待她。女人不堪忍受折磨，临死前诅咒自己的老公和儿子：死后皮肉将包裹骨头，尸骨无法分离，永生永世接受世人诅咒。

　　在教堂的走廊还陈列了一些与埃武拉历史及宗教有关的珍贵文物。其中一件已有数百年历史的羊皮纸书引起了我的格外兴趣，上面的葡萄牙文很有意思：

　　你要到哪里去，为何行色匆匆？

　　停下脚步吧，不要再向前。

　　仔细想想看，对于你而言，

　　人生最重要的，即是眼前所见……

　　走出教堂，回到现实世界中。不管人体或历史事件，放在宇宙的时间线上来看，都只是一瞬间之久而已。

　　文/丁小年 图/光头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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