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的骗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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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6-10-12 10:06
一起登山
赵明决定找孔立明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作为警校同班同学,他知道对手的心理防线和反侦查能力的强大。如果啃不下这个强大的对手,案件的环节链就不完整,还会延误案件的侦破进程。所以,当他走进孔立明所在的派出所时,心里不免有点儿忐忑不安。
派出所的条件相当简陋,两位老同学见面却十分热情。孔立明打趣地说:“你小子再敢说是顺路来看我,我就敢请你喝酒。”赵明脸上复制着他的热情,心里却酸楚异常。他不禁拥抱了孔立明一下,他不知道,这种再简单不过的礼仪,以后还能不能发生在他们之间。聪明的孔立明立刻感觉到了异样,他在赵明的耳边说:“给我一个面子,咱们找个地方谈。”
孔立明把赵明带到派出所附近的一家超市,超市的老板和他相当熟络,他从货架上拿过两包香烟,不由分说地塞到他们的手里。孔立明对老板说:“我和老同学有点儿事情要谈,想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老板边在前面引路,边豪爽地说:“没问题!”趁他们没注意,走在后边的赵明把香烟放在了货架上。
老板关上门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俩。面对凝重的空气,赵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孔立明看出了他的心思,他镇静地说:“别控制,按事先想好的进行。”赵明受到了他的鼓励,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把柳倩影、刘伟光和杨树林的照片摊开在孔立明面前,说:“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吧?”孔立明点点头,态度坚决。赵明迟疑了一下,说:“我想让你告诉我,接下来的话题该怎么进行?”孔立明说:你不用为难,我们是最好的同学。”赵明说:“那我就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向你了解一些问题。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你执迷不悟、心怀侥幸,也许我们以后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了。”孔立明出乎意料地说:“从郭建国死去的那天起,我就盼望这一天能够早日到来。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我愿意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孔立明没做丝毫的抵抗就缴械投降,这样的结果没在赵明设计之内。面对目光惊诧的赵明,孔立明说:“常利因为到手的合同被刘伟光背信弃义地转给了柳倩影的弟弟一直怀恨在心。我受他的指使,暗中监视刘伟光的行踪,并在‘福星宾馆’把正在鬼混的刘伟光和柳倩影抓了个现行。郭建国给了我一万块钱封口费,我就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
“小凤是怎么回事?”
“所里罚款的任务没完成,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常利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和几个小混混打架,柳倩影指使的面大。”
“杨树林干的?”
“你可以调取当时的录像,也许能有答案。”
“听我的,把那钱上缴吧!”
“我一分没动。”
“等案子破了,我请你喝酒。”
“希望我能有这个机会。”
赵明和亮子匆匆来到技术室,调取了公园广场打架的视频。这是发生在深夜里的一段视频,几个年轻人围住了一个从“宝马”车下来的人,一番口角后,发生了厮打,一个大个子用重物将他击倒在地,然后一哄而散。赵明把杨树林的照片递给亮子,说:“打人者是不是这个人?”亮子嗔怪地说:“头儿,你别玩弄我的智商行否?瞎子都认出他们是同一个人!”赵明在他的肩头擂了一拳,说:“帮我联系一下郭丽,告诉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谈。”
亮子马上接通了郭丽的手机,没说上两句话就撂了。“怎么回事?”“她说,她和刘伟光在一起,就没声了。好像是手机没电了。”赵明急忙拨打郭丽的手机,里边果然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赵明焦急地说:“快打刘伟光的手机。”亮子查到他的号码,快速拨号。他向赵明一摊手,说:“他也关机了。”赵明说:“给他的秘书打,但愿她知道他的行踪。”亮子接通了刘伟光秘书的电话,她告诉他:“刘总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赵明灵机一动,说:“让她把刘伟光的车牌号告诉你。”
赵明把写有刘伟光车牌号的字条递给亮子,说:“让交通指挥中心查一下这辆车的行踪。”亮子说:“如果他要是打车……”赵明一下子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那郭丽就凶多吉少了!”
刘伟光开着自己的“奥迪”汽车和郭丽一起来到了“翠鸣谷”。他们在半山腰上的“佑吉亭”里坐了下来,他们的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来路不明的山风和刘伟光的喘息一样有些急促。上山的时候,刘伟光让她关了手机,郭丽没有反对,当着他的面关掉了手机,但她却偷偷地打开了裤兜里的录音笔。
刘伟光看了一眼脚下渺小的城市,深有感触地说:“一览众山小之后,就是高处不胜寒啊!”郭丽说:“刘叔是慨叹站得高,看得远,还是感慨可望而不可即?”刘伟光说:“知道鸟儿为什么要不停地扇动翅膀吗?”郭丽说:“因为它们要飞得更高。”“不,它们是怕掉下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以为栖上了枝头,谁知,树枝断了。”刘伟光说,“我知道你最近在调查我,与其让你艰苦卓绝,还不如让我直截了当。我想,是让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郭丽不想让他输得遍体鳞伤,就想阻止他。刘伟光态度坚决地说:“我是在常利摆的一个酒局上认识柳倩影的,她不仅年轻漂亮,还风趣智慧。有一次,有个印刷厂老板因贪污受贿被抓,他揭发你父亲收受了他五万元的回扣。小影给我出主意,让我承认你父亲把回扣交给了我,我把这笔钱放到了公司宾馆做招待费。我听从了她的计划,你父亲果然平安无事了。
“有一天,她非带我去蹦迪,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狂野不羁的氛围让我重新回到了学生时代。吃夜宵的时候,她告诉我,她是因为还弟弟打架时的欠债才出来做小姐的。我很同情她的处境,就把给常利的装修工程转给了她弟弟。谁知,常利为此怀恨在心,安排片儿警孔立明监视我的行踪。我的噩梦就是从‘福星宾馆’开始的。”
昨日重现一
刘伟光和他的“五星建筑总公司”近期可谓好运连连,他们又在一个高达三亿元的工程中标。中午,刘伟光宴请公司部分中层,对他们近期付出的努力表示感谢。
饭后,郭建国送有些微醉的刘伟光到“福星宾馆”休息。郭建国把刘伟光扶进总统套房,对恭敬地跟在他身边的宾馆年经理说:“别让任何人打扰老板休息。在隔壁给我安排一个房间,有事叫我。”年经理连连点头,说:“哥,你就放心吧!”
刘伟光一进总统套房,就被迎面扑来的浓郁的郁金香的香气陶醉了,这种气味很容易让他想起柳倩影。酒精的麻醉和香味的勾引,让刘伟光空虚难捱。他拿出手机,键入了她的号码。按发射键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他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柔软的水床上,他能感到身下的波涛在讨好地荡漾,像柳倩影迷人的笑靥在涌动。
在这股强大的冲击波的作用下,内心中另一个自我逐渐占据了上风。刘伟光又打开手机,这次他没有犹豫。他说:“我在‘福星宾馆’总统套房,过来陪我一下行吗?”柳倩影说:“哥的话就是圣旨,我马上就到。”刘伟光被这句缥缈如烟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柳倩影一进屋,刘伟光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拥进怀里,不安分的手在她柔软的身上贪婪地扫荡着。她娇小的身躯在他汹涌起伏的怀里显得羸弱无比。她把纤细的双手插入他浓密的头发里,像长辈似的说:“你有白头发了,我帮你拨掉好吗?”
刘伟光顺从地躺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着头上的微痛带给他的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甜蜜。他的双臂不由自主地从后边箍住了柳倩影纤细的腰身,动情地说:“我想要你!”柳倩影羞赧地一笑,说:“咱们做一笔生意如何?”欲火中烧的刘伟光着急地问:“什么重要的买卖非得这个时候做?”柳倩影莞尔一笑说:“只有在这个时候做才显得意义深远!”
“什么买卖?”
“把我卖给你。”
“什么……?你想要多少?”
“一块钱。我立字据,你掏钱。如何?”
刘伟光下床取钱。柳倩影趴在床上认真地写着字据。刘伟光想看她写的是什么,她用手捂住纸,憨态可掬地说:“不让看,干气猴儿。”刘伟光只好躺在床上。中午过量的酒精开始折磨他的毅力,在和它们的较量中,刘伟光昏昏睡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听见卫生间里潺潺的流水声,他循着水流的声音来到卫生间门前,他看见她凝脂般的身体被水气朦胧地掩映在玻璃门上。他看见玻璃门两侧还贴着两张字条,字条的内容完全相同,只见上面写道:现有一民女柳倩影,自愿卖给一民男刘伟光先生永久为业。卖价一元钱人民币,永不反悔!下面是年月日和柳倩影并不隽秀的签名。买方民男的位置空空荡荡,显然是给他预留的。刘伟光掏出派克金笔,在买方的位置上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把字条收好,屏住呼吸,悄悄拉开了玻璃门。一股令他窒息的热浪迎面扑来,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肉团将他紧紧抱住,他的心潮湿了。
“钱呢?”她在他的怀里撒娇地问。他把浸着他汗水的硬币递给她。她摆弄着硬币说:“现在我是你的了。”刘伟光抱起柳倩影走进卧室,将她甩在宽大的水床上,迅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向那片诱人的炫烂恶狠狠地扑了过去。随着他凶狠的进入,柳倩影在他的身下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她羞涩地说:“你弄痛我了。”刘伟光低头一看,只见一股鲜红的血液像虫子爬行一样,从她白晳的大腿两侧炫耀地流淌着。它们的出现把刘伟光照耀得通体尽透,他愕然地问:“你还是一个处女?”柳倩影像迷路的孩子似的说:“你不会笑话我吧?”空前的幸福感像泛滥的洪水一样疯狂地将他淹灭,他在滔滔的洪水中找不到可供呼吸的空气。飘浮的眩晕和体内迸发的快感,不断地率领着他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最后,他升入了天堂,他在那里愉快地死去。
屋里的空气配合他们的喘息,从急促逐渐趋于平和。就在他们享受这种愉悦后的平静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刘伟光以为是郭建国,他披上睡衣打开门,进来的却是孔立明。
孔立明打着难闻的酒嗝把刘伟光推开,器宇轩昂地走进了里屋。柳倩影裹着被单,萎缩在凌乱不堪的水床上,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孔立明慢声细语地说:“刘总,收拾一下,跟我走一趟吧!”此时,只想息事宁人的刘伟光哀求道:“孔老弟,罚点儿钱行吗?你开个价。”孔立明白了他一眼,生气地说:“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牛×烘烘,你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
正在隔壁休息的郭建国接到年经理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到总统套房,刘总可能出事了。
郭建国慌忙跑了过来,他一看是孔立明,心情放松了许多。郭建国和孔立明一起喝过几次酒,彼此也称兄道弟过。郭建国毫不客气地说:“孔老弟,给我个面子,咱们到隔壁谈谈。”久经沙场的孔立明笑笑说:“郭哥的面子一定得给。”他边往外走,边警告刘伟光说,“千万别离开,懂吗?”
郭建国把孔立明拉到隔壁房间,递给他一万元钱,说:“刘总让我给你的劳务费,买点儿早点吃吧。”孔立明斜眼看了郭建国一眼,说:“贿赂我?”郭建国不慌不忙地说:“大家都是朋友,谈不上谁贿赂谁。”孔立明倔犟地说:“如果我非得公事公办呢?”郭建国不屑地一笑,说:“如果你非得公事公办,我想你得认清四件事情:其一,你今天喝酒了,按照市委、市政府公职人员不许饮酒的有关规定,你将被处以一年政绩考核不合格的处分;其二,你今天独自一人出来办案,违反了市公安局相关的管理条例,你将被处以停职一年的处分;其三,按治安管理条例,刘总最多被罚五千元钱,再弄个什么纪律处分啥的,可老弟你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这对双方来说都得不偿失;如果非得让我说出这其四嘛……你觉得有让冯局出面摆平此事的必要吗?”郭建国的话让孔立明哑口无言,他把放在床上的钱和香烟胡乱地放进皮包里,说:“我到隔壁录个口供,你不反对吧?”郭建国生气地说:“还有这个必要吗?”孔立明忙解释说:“郭哥你想啊,柳倩影是个小姐呀!即使今天我不抓她,你敢保证明天别人不抓她?万一她把刘总点出来,刘总可以说我已经处理完了,这样做不就万无一失了吗?”郭建国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沉吟片刻说:“你觉得有必要,我不反对!”
孔立明来到总统套房,发现房门已经锁上了。他叫来了楼层的服务员,她笑容可掬地问:“请问先生您有事吗?”孔立明问:“里边的人呢?”服务员微笑着说:“这间套房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打开过了。”“你说什么?”孔立明生气地说,“我刚才还进过这间套房呢!”服务员笑眯眯地说:“先生,我刚才看见您是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的。”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年经理恰到好处走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服务员说:“领导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把门打开!”
孔立明一进屋,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屋里整洁一新,每个角落都散发着郁金香清新的气息。他匆匆来到里间,宽大的水床铺得平整利落,没有一丝褶皱。墙角的纸篓里空空如也,套在里边的黑色塑料袋像一只空洞的眼睛,向他眨着嘲笑的眼光。孔立明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他气势汹汹地质问年经理:“我再认真地问你一遍,刘伟光刚才是不是来过这个房间?”年经理没有回避他锐利的目光,“没有来过,不信你可以调取录像。”孔立明刚想发作,郭建国从身后亲热地一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哥带你吃鲍鱼去。”
昨日重现二
在年经理的精心安排下,刘伟光带着柳倩影狼狈不堪地逃离了“福星宾馆”。
第二天,刘伟光在“阳光小区”租下一套三居室,暂时把柳倩影安顿下来。
一进屋,柳倩影像一只惊弓之鸟似的扑进他的怀里说:“昨天的事情太蹊跷了,肯定有人陷害我们。”刘伟光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说:“如果你的判断正确,那个人准是常利。”
刘伟光上班后,柳倩影打车来到“火之鸟咖啡屋”,她刚才和杨树林相约在这里见面。杨树林在一个僻静处定好位置,这里离吧台较远,吧台迷离的光线根本顾及不到这里。柳倩影还没坐稳,杨树林就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说:“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侍者把两杯清爽的扎啤端了上来,热情洋溢的啤酒沫顺着杯壁悲怆地垂落。杨树林拿起酒杯,说:“姐,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柳倩影没有端杯,一串晶亮的泪水划过她的两颊,忙乱地滴落在桌子上,它的垂落之姿像啤酒沫一样悲怆。杨树林被她的泪水蜇了一下,他问:“怎么了?”柳倩影说:“小弟,你是不是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杨树林说:“为了你,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柳倩影哽咽着说:“有个叫常利的人,要我出台,被我拒绝了。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拒绝和任何人出台了。他扬言要找人收拾我,我害怕极了,连班都不敢上了。”杨树林安慰道:“我帮你摆平。”柳倩影为难地说:“你还小,斗不过他的。”杨树林喝干了杯里的酒,胡乱地抹了一下嘴,嘴角上的沫子还依依不舍地挂在他稀疏的胡子上,使他稚气未褪的脸上有了狰狞可怖的效果。他打了个酒嗝,问:“事成之后我们怎么联系?”柳倩影把自己的新手机号码告诉了他。杨树林向侍者捻了个响指,还想要酒。她妩媚地说:“难道你就知道喝酒吗?”他会意地一笑,说:“你有地方吗?”她垂下头说:“还是你找个地方吧!”
昨日重现三
郭建国来到了“金色时代娱乐大世界”找到了王惠。他一脸严肃地说:“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话想问你。”王惠心领神会地把他领到柳倩影的包房,说:“自从小影不辞而别后,这间包房还一直空着。也不知道这个死丫头疯到哪儿去了?”郭建国佩服地说:“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跟哥介绍一下她吧!”王惠一努嘴说:“她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据我所知,曾经有几个款爷想包她,都被她拒绝了。如果不是为了救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她也许正坐在大学的教室里呢!”郭建国问:“她出过台吗?”王惠说:“在我这儿做的小姐没有不出台的。”郭建国说:“可她……还是个处女。”王惠乐得前仰后合,她讥讽地说:“你真笨得可爱。现在遍地都是做处女膜的,花个三头五百的,唬弄你们这些痴情汉还不绰绰有余!”郭建国深有感触地说:“你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理卫生课,让我终生难忘。”从“金色时代娱乐大世界”回来,郭建国直奔刘伟光的办公室。
他看见刘伟光情绪低落地呆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像一尊半成品的塑像。郭建国矛盾重重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刘伟光勉强笑笑说:“你说吧,我扛得住。”郭建国说:“你的预测完全正确,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妓女!我们确实遇到麻烦了。”
刘伟光把今天的晚报递给郭建国,说:“更大的麻烦已经来了。”郭建国展开报纸,一条不起眼的新闻被刘伟光用红笔圈上,使版面充满了血腥味:本市昨晚发生一起凶杀案件,一名男子惨死在他的汽车旁。据目击者说,死者生前曾遭受到一伙骑自行车的青少年的围攻,其中,一个大个子用砖头猛击死者头部,造成其死亡。目前,我市警方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案件侦破工作已全面展开。本报将对此案进行跟踪报道。
一百多字的新闻让郭建国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事态会变得如此严重。刘伟光说:“我已经得到消息,死者正是常利那个王八蛋。”“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少了一个知情者。”郭建国老谋深算地说,“首先要稳住柳倩影,然后再通过她找到那个大个子。”
按照郭建国的安排,刘伟光趋车来到柳倩影的住处。门一开,柳倩影扑进他的怀里娇滴滴地说:“人家以为你不来了呢!”刘伟光向后退了一步,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忽然变得刺鼻起来。美好撕破伪装,其丑无比。
“你惹祸了。”
“怎么了?”
“常利死了!”
刘伟光把报纸扔到她的面前,说:“报纸都登出来了。”看完报纸,血色从柳倩影娟秀的脸上逃得无影无踪,泪水在她好看的脸上失控地流淌。她的泪水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丝丝火焰残喘着怜悯的光泽。他动了恻隐心,把她拥进怀里。女人的名字叫弱者,男人的名字叫柔弱。他温情地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风声过了,我再把你接回来。”柳倩影从他坚决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没有期限的逃亡轨迹,她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刘伟光把事先准备好的钱放在床上,说:“这是你近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如果花完了……”柳倩影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说:“别说是让我跑路,就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在所不辞。”
刘伟光责怪道:“别说傻话,咱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柳倩影破涕为笑,她把他拉到床边。他看见她眼里欲望的火车驶出站台,淫秽地向他驶来。人类把大多数的时间都留给了床,他们在它的身上得到了快乐、安详和延续。一想到她的身上趴过无数个男人,刘伟光的心里像翻江倒海般难受。他说:“我一点儿心情都没有。”她背对着他说:“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她转过身时,已经将上衣扣全部解开,奶白色的纹胸也从中间一分为二。刘伟光愣住了,他看见了她的双乳之间挂着的那枚一元钱的硬币。聪明的手饰匠用他们的剪影,把硬币精心打造成一枚漂亮的挂坠,让那枚普通的硬币焕发出超凡脱俗的姿色,像一只美丽的精灵,在她的胸前诱惑地飞翔。
硬币的出现让刘伟光忽然想起了那两张签有他名字的协议书,他的心跳随之提速,像要飞出他的体内。为了取回它,他改变了主意,随手拉上了窗帘。柳倩影娇喘着脱光了他的衣服,用湿润的嘴吻遍了他的全身,直吻得他呼吸短促,斗志昂扬。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在身下,谁知,她上身一挺,把他掀了下来,随后,她敏捷地爬到他的身上。那枚精美的硬币随着她的上下运动,像钟摆一样晃动着,不断地撞击着她震颤的乳房,仿佛有好听的钟声,从远方婀娜地飘来。她把他从一个高峰带到另一个高峰,最后停泊在虚幻的缥缈中。她瘫软在他起伏的身上,像一只垂死的海豚。
刘伟光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着她胸前的硬币,沁过她体香和汗香的硬币此刻光滑无比。他说:“摘了吧,我给你买个白金的。”柳倩影摇摇头,说:“不!这是我一生中最昂贵的东西了。”刘伟光的眼前迷茫如雾,他不知该为她的痴情而感动,还是为她的堕落而愤慨。他温柔地说:“那份协议书呢?可得放好,别把它丢了。”柳倩影翻身下床,从她的影集里找到协议书,递给他说:“先放在你那儿吧!等我回来,再还给我!”她从后面将他紧紧抱住,久久不愿松开。男人爱把永恒当一瞬,女人却把一瞬当永恒。
昨日重现四
窗外下起了潇潇细雨,柳倩影伫立在窗前,她的思绪和窗上流淌下来的雨水一样混沌不清。她不知道该怎么完成刘伟光交给她的任务——既稳住杨树林,又让他感到威胁无处不在。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是杨树林的。“姐,你咋才接我电话?”杨树林不满地说。
柳倩影撒了个谎,说:“我正在睡觉。”
杨树林也没再计较,他说:“姐,我想见你一面,也许这是咱们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面了。”
如果他能远走高飞了,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她毫不犹豫地说:“你过来吧!”
杨树林按照她的指点,找到了柳倩影的住处。一进屋,杨树林就把她死死地抱住,泪水洇湿了她的肩膀。他泣不成声地说:“姐,我杀人了!”柳倩影故作吃惊地问:“你把谁杀了?”杨树林说:“我把常利给杀了。本来我只是想吓唬他一下,谁知……一砖头下去,他就死了。”柳倩影放柔声音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杨树林止住了哭声,叹了口气说:“跑路呗,还能有什么打算?姐,你能跟我一起走吗?”柳倩影没想到他会问到这样一个问题,她忙说:“恐怕……不行。”杨树林麻木地说:“我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的。那你总得给我出点跑路费吧?”柳倩影目光哀怨地说:“我手头也没什么钱……”杨树林生气地说:“你们做小姐的都他妈的翻脸不认人,把钱看得比妈还亲。老子他妈的在外边拼命的时候,你还在床上和别的男人寻欢作乐。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的心很冷!”
柳倩影心虚的目光在桌子附近游移不定,她的变化没能逃过杨树林狡猾的注视。他故作轻松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报纸,一眼就看到了报纸上那个鲜红的圈,像只有眼无珠的眼睛,空洞地盯着他。在他的记忆里,做小姐的都不爱看报纸,有闲心读报的小姐,不是高学历的,就是被人包养的。他断定柳倩影是后者。他面露凶光地问:“你早就知道他死了,对吗?”说话间,他猛地拉开抽屉,两捆崭新的纸币向他露出谄媚的笑容。他如获至宝地说:“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啊!”柳倩影面如白纸,她声嘶力竭地怪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向他扑去。杨树林抓住她的衣领,狠狠擂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她白晳的脸上马上洇出了红印,嘴角处鲜血直流。他恶狠狠地骂道:“骚货,我既然敢杀常利,也就敢杀你。”他的野蛮起到了作用,柳倩影委屈地痛哭起来。杨树林不依不饶地问:“告诉我,谁给你送的报纸?又是谁给你送的钱?”柳倩影光哭不说,杨树林恼羞成怒地扼住她的脖子,凶相毕露地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让你到地狱里见常利。”一阵难捱的窒息,让她感到了死神的威胁。她张大嘴巴才能吸进维持生命的空气。杨树林充血的眼球努力地向外凸着,配合着他咬牙切齿的动作,他的面目表情因用力过猛而变得异常可怖。恐惧让她放弃了抵抗,她艰难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合作。杨树林这才松开箍在她脖子上的手,轻轻地擦去她嘴角上的涎水,松了口气,说:“快说他是谁?”
“刘伟光!”
昨日重现五
刘伟光的手机响了,把他吓了一跳。
“是刘老板吗?”一个稚嫩的声音。
“是我,你是哪位?”对方略显幼稚的声音让他感到原来看不见的威胁已经站在了面前。
“我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头有你嫖娼的证据。你是个聪明人,如果我把它卖给你夫人或者公检法任何一个部门,猜猜结果会是啥样的?”这么稚嫩的声音能说出这么在行的话显得更加可怕。刘伟光知道他等待的结果就要出现了。他试探性地说:“如果我想私了,你开个价吧。”
“以你的社会地位和公众形象,咋的也得十万吧!”
“谢谢你瞧得起我,两个小时后我和你联络。”
刘伟光急忙叫来郭建国,他们驱车来到出租屋。刘伟光打开房门,看见柳倩影被捆得结结实实。他急忙跑过去想给她松绑,被郭建国拦住了。他拽出塞在她嘴里的毛巾,亲切地说:“小影,你还得委屈一下,那小子说不定一会儿还会回来,让他看出我们来过,对你反而不好。”柳倩影含泪点头。郭建国说,“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柳倩影抽泣着说:“他叫杨树林,家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那他怎样和你联系呢?”郭建国又问。柳倩影表情复杂地说:“我有他的手机号码。”
郭建国安慰道:“别害怕,你不会有事的。”当他把毛巾从地上捡起来的时候,她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可怜兮兮地对刘伟光说:“快点儿带我离开这里。”刘伟光说:“不是我不想带你走,只是我还需要了断一件事关你我性命的大事。”柳倩影表情僵硬地说:“他敲诈你?”刘伟光点点头,说:“他开价十万元。”柳倩影的嘴张成了O型,郭建国恰到好处地把毛巾塞了进去。
刘伟光和郭建国急匆匆下了楼,他们杂乱的脚步搅乱了深夜的安宁。坐在汽车里他们还能听见对方惴惴不安的喘息声。
“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们了。”郭建国胸有成竹地说。
“谁?”刘伟光急切地问。
“这个……你最好别问。这样吧,你在这儿等杨树林,他一离开,你就在后边跟踪他,务必找到他的住处。这对我们很重要。”
刘伟光半信半疑地问:“他能来吗?”
“必保来!”
郭建国打车来到“金色时代娱乐大世界”,这里仍旧灯火通明,一如既往地繁荣。王惠从别的包房里过来,郭建国把一沓钱塞到她的手里说:“我想见一下飞哥。”王惠皱了一下眉头,说:“我明白了。”她把钱还给郭建国,仗义地说:“你都难成这样了,我还能收你的钱吗?”
王惠驾车来到一个高级别墅区,郭建国跟在她的身后上了二楼,屋里的人正在打牌。浓重的烟雾像无头的巨人到处乱撞,把空气压抑得异常谦卑。
王惠在飞哥耳畔低语一阵,飞哥犀利的目光,透过烟雾带着一股寒气呼啸而来。郭建国忙向他友好地笑笑。飞哥把面前的牌推倒,对三个牌友说:“你们先出去,咱们一会儿再战。”
牌友们走后,郭建国怀着崇敬之情说:“我想得到飞哥的帮助。”飞哥轻抚着坐在怀里的王惠的长发说:“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郭建国说:“我在‘金色时代’认识了柳倩影,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故事。有一天,她背着我,找了一个叫杨树林的学生,想吓唬一下经常骚扰她的常利,可谁知,杨树林意外失手,用砖头将常利打死。为了跑路,他想敲诈我十万元钱。可我担心的是他拿了钱之后,还不肯善罢甘休。所以……”飞哥咧嘴一笑,说:“你想我做到什么程度?”郭建国毫不犹豫地说:“让他永远闭嘴!”
“你能出多少?”
“十万!”
“有什么好点子?”
“一场车祸。”
“不错的创意。”
王惠的汽车快到“金色时代娱乐大世界”的时候,刘伟光的电话打来了。郭建国让王惠把车停在路边,十分伤感地说:“谢谢你肯帮我,咱们就此分手吧。”王惠在他的身后担心地问:“你没事吧?”郭建国已经接通了手机,他向她坚定地摇摇手,就再也没有回头。
“你猜得真准,那小子果然回来了。”刘伟光在电话里说,“他家住在梅花小区五号楼三单元四楼。”郭建国十分镇静地说:“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我马上就到。”
郭建国在指定地点找到了刘伟光。刘伟光问:“顺利吗?”郭建国说:“都安排妥了。”刘伟光满怀歉意地说:“我不知道事情会乱到如此地步,还把你也牵扯进来跟着受罪。”郭建国两眼直视前方,说:“咱俩还客气啥,如果没有你,哪有我郭某的今天。”
“杨树林会怎样处置柳倩影?”刘伟光担心地问
“在他没拿到钱之前,她是不会有事的。”郭建国肯定地说。刘伟光掐灭手里的香烟,苦笑一下说:“如果再回到从前该有多好啊!那时,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为填饱肚子而拼命地干活,可到头来,挣到的工钱却连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也买不起。但那时,我们活得却十分充实。我真的很感谢那段时光!它让我们生死与共。”郭建国没说话,他的眼前真的出现了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那里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让他们结下友谊的蓄粪池。这时,刘伟光的手机响了,他用征询的目光看了郭建国一眼。郭建国小声说:“说你明天要到外地开会,让他今晚来取钱。”
“刘老板,我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能过些天吗?一是我暂时凑不够那么多的现金,二是明天我还要到外地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你在耍我?”
“我确实有难处。”
“今天晚上我必须拿到钱,否则让你和那个婊子遗臭万年!”
“……那好吧!咱们在哪里交易?”
“等我电话吧!”
刘伟光放下电话,说:“他说一会儿再来电话。”
郭建国意味深长地说:“你去筹钱吧,其余的事情我来办。”
昨日重现六
杨树林坐在桌前,认真地校对着刚写好的信,生怕落下什么。
敬爱的爸爸、妈妈: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走高飞,闯自己的天下去了。你们不用担心、不用贴寻人启事,不用找我,就当没养过我。
爸、妈,我是在你们没完没了毫无价值的争吵中长大的,直到你们离婚我的耳边才清静下来。你们的争吵让我过早地失去了家庭的温暖和亲人的关爱。我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你们的功劳,所以,我恨你们!但你们毕竟是我的生身父母,我希望能通过我的过失,换回你们的婚姻。留下两万元钱作为你们复婚的贺礼。你们再给我一个温馨的家吧!
安置好一切的杨树林走在小区的石砖路上,月光把他高大的身影浓缩得很袖珍,它尾随着他行走,显得非常滑稽。他哼着一首古怪的曲调,轻松地走在夜色里。他不知道,他正用快乐的方式接近死亡。走出小区,宽敞的街道容纳了他。虽已夜深入静,但马路对面的一个小卖部里还亮着坚挺的灯光。他快步走过去,就在他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一辆风驰电掣的桑塔纳汽车呼啸而来,锋利的车灯切割着静夜的胸膛,夜在颤抖。随即,杨树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的作用下,腾空而起,在昏暗的路灯的映照下,像体操运动员一样,不停地完成着高难度的翻转动作,最后,重重地摔到地上。
桑塔纳汽车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刹住了疯狂的脚步,马路上留下了一条曲折的胎迹……
坐在飞哥汽车里的郭建国在暗处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当杨树林以不规则的动作在夜空中不停地翻滚的时候,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桑塔纳轿车的驾驶员下了车,他蹲在杨树林身体旁,用手放在他的鼻子下,确认他已经没有丝毫生命迹象后,他向着他们的方向点着了一支香烟,这是他们事先定下的暗号。
飞哥和郭建国同时看到了他的暗号。飞哥满有把握地说:“搞定!”郭建国把一个纸包递给他,说:“飞哥,谢谢你的帮忙!”飞哥接过纸包,在手里掂了掂,他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处说:“我们在此分手吧!”郭建国下了车,他在关车门的时候再一次向飞哥表达了谢意。飞哥生气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就把汽车开走了。车后两盏艳红的尾灯把郭建国孤零零的身影点缀得虚幻无比。
工夫不大,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地袭来,他看见一辆闪着血红色警灯的警车风驰电掣般向出事地点驶去。郭建国拨通了刘伟光的电话:“事情办得非常顺利,现在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现在在哪里?我怎么听见有警车的声音。”
“我就在出事现场。”
“要不……咱们放弃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听我的话,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有空的时候,常回家看看我爹妈。”
郭建国毅然关上了手机。
昨日重现七
郭建国和柳倩影打车来到高峰在郊区的别墅,他反复嘱咐高峰,别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包括刘伟光。高峰和郭建国是铁哥们儿,他看到郭建国携带一位美女来到别墅,就知趣地交出了门钥匙。
郭建国把精疲力竭的柳倩影安排在阁楼的卧室,安慰她说:“这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我们要在这里暂时躲几天,等风声过了,刘总就会接你回家的。”面容憔悴的柳倩影只能用点头这样木然的动作表达自己对目前处境的认可了。
第一天,柳倩影的情绪还算稳定,他们在一起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天。第二天,柳倩影的情绪出现了波动,随后升级为狂躁。郭建国害怕夜长梦多,加快了实施计划的速度。
他在她的饮料里放了安眠药,当她昏睡过去之后,郭建国开车出了别墅区,用公用电话约田玉和自己见面。自从妻子去世后,他们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是碍于郭丽的面子,他们才没能终成正果。
一进卧室,郭建国就迫不及待地把田玉扑倒在床上,他的激情和狂野是她不曾体验过的。当他拿出避孕套的时候,缱绻的田玉还曾阻止过,在他的再三坚持下,田玉也就没再反对。
事后,精疲力尽的郭建国趴在她的身上,遗憾地说:“我没能给你一个名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田玉觉得他的话有些伤感,以为他特别在意身份问题,就开导他说:“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郭建国把田玉带到阁楼上,悄悄打开柳倩影卧室的房门,还在沉睡之中的柳倩影依然美丽如画。他小声说:“一个哥们儿的女朋友,落难了,委托我照顾一下。”田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郭建国用一记轻吻打消了她的猜忌,他正色地说:“朋友妻,不可欺。他一会儿就接她回家了!”
送走田玉之后,郭建国把用过的避孕套,精心地放进了车库的排水道里。随后,他把田玉带来的饭菜精心地烹饪了一番,满满地摆了一桌子。他还特意点燃一支红蜡烛,启开一瓶上等的果酒。
安排好了以后,他叫醒了柳倩影。
柳倩影从半梦半醒中醒来,她声嘶力竭地对郭建国吼道:“快叫刘伟光接我出去!”郭建国和颜悦色地说:“他今晚就来接你,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晚饭,吃完晚饭你就能回家了!”柳倩影平静下来,她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郭建国借着烛光为他们斟满了酒。他端起酒杯说:“我就用这杯酒,为你送行吧!”柳倩影高兴地端起了酒杯,她哪里知道,当他们的酒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明天的太阳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吃完了还算浪漫的晚餐,郭建国把有些微醉的柳倩影搀到了楼下的车库,他为她放低坐椅的靠背,让她躺下来,打开了暖风,慈爱地说:“你先睡一会儿吧,等刘总的车到了,我再叫醒你。”柳倩影笑了,她天真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铁吗?”郭建国目视前方,感慨万分地说:“那时他下乡到我们村里,他们的青年点就在我家旁边。他可不像其他青年那样胡打乱砸的,他经常帮我家担水、劈柴。我父母都很喜欢他,对他像自己亲生儿子一样。有一次,我不小心掉进了村里的蓄粪池里,眼看着就要被熏死了,是他不顾一切地把我从死亡中拯救出来。可以说,我的这条烂命是他捡回来的。后来,他回城干起了建筑,而且越干越大,就把我也调进城里给他帮忙。他让我当班长、工长、项目经理、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你说我们能不铁吗?”
柳倩影感动地说:“难怪人们都爱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郭建国始终板着的脸渐渐舒展开了,他说:“小影,你的段子那么多,能单独给我讲一个吗?”柳倩影想了想说:“没问题。说有一家医院出了医疗事故,误将一个农民工的一只睾丸切除。农民工要求索赔,法院判医院赔偿六十万。农民工手拿判决书非常激动,对着一大群记者泪流满面地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裤裆里天天夹着一百二十万的固定资产啊!”
郭建国舒心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像瓷器上的光泽一样凝重。柳倩影安心地闭上了美丽的大眼睛。车库里的灯光映照着她清秀可人的面庞,还有她脸上像天上银河一样曲折的泪痕……
刘伟光来到亭子外,舒展了一下筋骨,说:“我特别喜欢亭子的立柱上有一副对联:翠谷云深休更牵藤寻旧梦;吉亭缘浅那堪扶醉忆前尘。过来一块欣赏一下吧!”郭丽犹豫了一下,她想到了站在那里的危险性,但还是大胆地站在了他的身边。山风将她的头发吹起,像一面旗帜。
刘伟光深有感触地说:“许多事情看上去很美,就像夜晚盛开的焰火,光彩照人之后,却付出了粉身碎骨的代价。”郭丽说:“如果施放焰火的人不点燃它,不就相安无事了吗?既保留了美好,又避免了粉身碎骨。”刘伟光蹲下身子,说:“可惜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宽容的如果。我们只能选择开始,却无法预测结局。如果我的日常生活没有这段插曲,该是多么的完美幸福,你的父亲也就不会因为我而放弃生命。可惜,当我不得不用一个错误掩盖另外一个错误的时候,我的生活脱离了日常的轨道,彻底腐烂了。”
郭丽缓缓地转过身,故意背对着他,如果他要实施他的计划,这是她为他提供的最好机会。这一刻,她竟然体会到了父亲慷慨赴死的境界,也明白了父亲死去的时候表情为什么会那么安详从容。
她冷冷地说:“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她没有听到回答,一阵冷风忽然来袭,刮得身边的枯枝瑟瑟乱响。郭丽索性又重复了一遍:“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仍旧没有回答,郭丽回过头,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郭丽!”亭子外传来赵明急切的叫喊声。他是根据交通指挥中心提供的刘伟光的汽车的行车线路找到这里来的。
郭丽没有回头,她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悄悄地扔到了山下……
文/魏东宁 责任编辑/成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