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也没感觉自己上了年纪,过年时测试心理年龄,心中还窃喜,哟,我才17岁,只比女儿大一岁嘛!可是,当街角那个问路的大学生,一脸恭敬地叫我阿姨时,一股悲凉从脚后跟冉冉升起直窜天灵盖……后生,你好眼力,你好无情啊!
同志们,我一把年纪了,心智却还不成熟,这到底算悲剧还是喜剧呢。悲喜交集中,善于把事情往好里想的我,很大度地认为,自己沧桑的容颜下其实包裹着的是一颗稚子之心。拒绝成熟,外焦里嫩,说的就是我这类型。
清晨,一顿饱觉之后,我常有恍惚之感:自己今年到底多大了?25?28?或者,27?是清醒半是迷糊的时候,我确认自己是27岁!心中无限感慨,人生即将奔三……可当我刷牙洗脸百分百清醒之后,我颓丧地回到现实,再过几年,我的年龄都快两个27了!哭啊,时间怎么如此不经过呢?那个青春年少的女文青仿佛刚刚踏出校门,可一回头,她已是中年妇人。即使心里再拒绝衰老,我也拗不过时间,它拖着我拽着我,好像按下了快进键,一路狂奔进入“披头四”的中年之境。披头四,「四十多岁、披头散发、中年妇女是也」。
我知道,如此努力也没啥好结果。球赛不似赌局,很少有可能在最后翻盘,更何况我的对手是命运呢?于是,累了之后,又劝自己:得过且过吧,能吃饱穿暖不就行了么!看看手表,属于我的时间已经不多,退场休息,便再无返场之机,只有永远坐在观众席上摇旗呐喊。于是,咬咬牙,再坚持一会吧……
某天,边烫发,边听李宗盛《给自己的歌》:「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该还的还,该给的我给;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我不过是想弄清原委…」方恍然大悟,哈哈,原来跨进中年的门槛,人人都如我这般百爪挠心的无奈。原来,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下半场,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比如阿Q最后那个圆,他不也想尽力画得很圆么?我们都是小人物,人生的圆,如果最终画成个瓜子样,大约心里都不好过。
忽然听理发室的小妹说:「像你们这般年纪,应该固定一个发式,不要老是变来变去了…」我抬起眼皮,原来是一位想换新发型的中年妇女在接受规劝。耳机里李宗盛还在唱「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著跟往事瞎扯」——画面和音乐配合得实在太贴切了!
可是,中年妇女为什么一定要固定一个发型呢?想翻翻花样不可以啊!我那17岁的心理年龄,于是暴露无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愣劲上来了——翻着眼睛对小妹说:小姑娘,我们老人家也想赶时髦的,顾客想烫什么发型,你只管做就是。还有,待会帮我把头发扎得再高些,从你这里出去,总得年轻十岁才是。否则,下次我们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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