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编辑转行人像摄影 冯昱：和自己对话

　　初见冯昱，灰色的大毛衣，随意的长发，醒目的红唇，风风火火地走来，一开口却是近似男性的低沉嗓音，美艳与粗犷在她的身上交错共生。在这个男性居多的摄影师行业，她是国内为数不多的女性人像摄影师，不仅常年与国内外一线的媒体合作，还拥有自己的摄影团队，拍摄过冯小刚、马布里、艾未未、崔健等众多国内外名人。喜欢用“莫名其妙”来形容自己，总是活在天马行空的世界里，像个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原始的好奇心。

　　“我喜欢的是服装，不是做作和fashion”

　　从小，在同龄人都嚷嚷着长大后要做科学家的时候，冯昱就很清楚自己的梦想——服装设计师。“那时候就是想做一大堆高个子女人走台之后，从后面跑出来的那个人。”冯昱说，这是自己对服装设计师最初始的朴素印象。

　　于是，一路追着这个梦，在服装设计专业毕业之后，冯昱先后在一家日系时尚杂志和国内第一家电子杂志做了5年的服装编辑。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曾经想象的样子。“做了服装编辑才发现，没有意思。所有的人见面永远都在说，你的脸怎么样，你的包怎么样，你的衣服什么牌子……我喜欢的是服装，而不是做作和fashion。”

　　在梦想的光芒逐渐黯淡的时候，冯昱开始理性的分析：想要服装设计是需要有丰厚的家底，要想了解好的衣服，只有去穿才会有感受，而好的衣服则意味着金钱，“fashion肯定是贵的，和钱有关”。不仅如此，对于服装设计师来说，好的时机也很重要，为了能够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被发现，养精蓄锐地等待是必要的。就这样，冯昱越来越觉得儿时的想法太简单了，哪怕最后做了服装设计师，也不会再有实现梦想的喜悦。她的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一见面就聊美容服饰的圈子并不能真正地满足她，她更关注的是文化和故事。

　　之后，冯昱渐渐地觉得人应该找到自己最适合的职业，“不勉强自己，并且，把机会留给别人。”于是，当机立断，做了5年服装编辑之后，25岁的冯昱决定转行。有朋友问她之后的打算，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冯昱笑着说：“有可能去当个厨子，谁知道呢。”

　　“软件”和“硬件”

　　直到做了四五年人像摄影师之后，冯昱才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份彼此适合的工作。“我是一个天生好奇的人，对每个人都感兴趣，喜欢新鲜的东西。但同时又是一个细心的人，观察力强，感情细腻。这些特点都非常适合做人像摄影师。所以说，不是我‘挑’了工作，而是工作‘挑’了我。”

　　从未系统地学过摄影，之前也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大跨度的转行给冯昱带来的不仅是令人兴奋的新鲜劲，也是对一片陌生领域的挑战。等待她的第一个难题便是：没有活。

　　第一个月，冯昱就挣了700块钱。

　　刚出道时，冯昱接拍的大多数都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拍摄其他人很不同，他们常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他们沟通是需要方法的。“当然，很多时候你会遇见难搞的艺术家，但是我相信真诚，有了真诚就没有问题，要知道拍人像的重点在于信任。”不过冯昱发现能让人人都信任并不是说说就可以，作为摄影师，赢得短时间的信任需要的是“软件”和“硬件”。

　　“软件”指的是凭直觉去感受一个人，用感觉去沟通。而“硬件”则是在拍摄前做足功课，了解拍摄对象的身份背景和性格。

　　所以在每一次拍摄前期，冯昱都会要求自己做好功课，提前看各种资料，并在现场与拍摄对象沟通。除了语言的沟通之外，她还会进行眼神的交流：“我观察一个人就看他的脸和眼睛，把不在意的东西统统抛开。”而拍摄的时候，冯昱也不会过度的“摆弄”他们，“有的摄影师会像导演一样指使拍摄对象，这也是一种方法，但是我不喜欢，因为我不是拍fashion，我拍的是人像。我认为自己不应该去告诉别人怎么做，而应该和他一起讨论怎么样以最好的方式展示他。”她发现，摄影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就在这里——不策划任何东西，一切都是真实的。

　　冯昱一直坚信，好的肖像照片是在最放松的时候出现的，她希望自己拍出来的不是他们对外界树立的形象，只是一个自然的状态。“我就是想让大家看到你在家是什么样子，和朋友在一起是什么表情，不用摆，很简单。”

　　通过摄影了解自己

　　因为从小就怕生，做服装编辑的时候，冯昱出去和品牌谈合作总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每次都是一脑门子汗，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我选择做摄影师的初衷也是想要锻炼自己与人沟通，我不要一直是那个一见生人就躲藏的小姑娘。”顺利的成为了摄影师之后，冯昱渐渐地发现好的摄影师并不只是要有“好照片”，为了这张“好照片”，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平衡与解决。

　　就这样，曾经羞怯的小姑娘锻炼成了干练的职场人。

　　随着口碑传开，冯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拍摄，从艺术家到演艺明星，从企业家到各国大使，而喜欢挑战的她也更加游刃有余。在拍摄过的名人中，冯昱发现有些拍摄对象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他们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会觉得我们可以彼此看穿。”最近让冯昱感觉到了“互相看穿”的是崔健，她难得地拍到了崔健没有掩饰的笑容。

　　冯昱的生命在于挑战，所以常常会去尝试一些新鲜未知的事情。除了与媒体的合作，她的摄影团队还在去年策划了一个专属的项目——“和自己对话”。这是冯昱很早就有的想法，初衷来自于她对人像摄影的酷爱和对人的好奇。在项目里，冯昱找到一些人，让他们写一句想要对自己说的话，然后来到影棚，面对着镜头，想象着相机里的人是自己，想着那句对自己说的话，拍一张黑白肖像。不用刻意的摆弄，一切随性而自然。有意思的是，事后冯昱在整理照片和他们写下的句子时，居然准确无误地通过照片找到了对应的话。“其实我不知道这些话是谁说的，但是我发现我真的能从照片上感觉到他在表达什么，很有趣。”整个项目计划进行3年，第一年冯昱拍摄了身边有趣的朋友，第二年拍摄了工作中遇到的名人，而第三年她打算拍一些特别普通的陌生人，最后呈现出的便是各种不同的人与自己对话的照片集。

　　“我就是喜欢拍人，对所有的人都感兴趣。把每个人请到这里来，我都愿意和他们聊天作朋友。”冯昱说，“我一直在通过拍摄别人来寻找并了解自己。”

　　撰文/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