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我的故乡

  • 来源:垂钓
  • 关键字:圆岛,钓鱼,部队
  • 发布时间:2015-04-07 15:16

  圆岛,位于大连港口东南方约39.8公里的黄海海域,因岛形近于圆形而得名,是辽东半岛沿海最南端的一个孤岛,为中国领海基线点之一,也是大连最著名的鳕鱼钓场。

  在大连,鳕鱼被称作“大头”,是当地海钓人最喜爱的对象鱼之一。

  老朱,土生土长的大连人,自幼喜欢钓鱼,在部队当兵时曾放弃提干的机会,复员回到故乡大连,为的就是能够守望着故乡的鱼和海。

  用他的话说:“我就算是个‘逃兵’吧,是那故乡浪涛的呼唤,让我做了大海的俘虏。”

  朱敬钊,赖和墨,站起来!”中学班主住姜老师厉声喊道。

  “昨天你俩为什么没上学?”

  “报告老师,我昨天肚子疼。”朱敬钊低头小声回答。

  “你呢?”老师指着赖问。

  “我……我也是。”赖的声音更小。

  老师拿着一张字条走到朱的面前,瞪着生气的大眼睛,伸出手,戳着朱的额头:“你当着全体同学的面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提前一天知道肚子疼不能来上学的!”

  朱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这个朱敬钊,你们看,这是他前一天写的请假条,放在书桌里,昨天让同学发现了,到现在还撒谎!”她抖着字条,又提高了嗓门喊道:“说,昨天干什么去了?不说就罚你俩站一天!”

  “报告老师,俺俩钓鱼去了。”赖和墨扛不过,先说了。

  老师又问:“谁先出的主意?”

  赖说:“是朱敬钊叫我去的。”

  “行啊,朱敬钊,肚子疼,不能上学,还能去钓鱼?”老师使劲戳着朱的头说。

  几十年后同学聚会,吃着我钓的鱼,老班长总会讲这么一段拿我开心。

  他们的故乡没有海

  那一年初夏的早晨,我刚吃完饭,到后院仓库取竿子准备去钓鱼。老娘说:“先别走。”她取了户口簿拉我到医院体检,原来她早给我报了名,要我去当兵。

  三天后,我穿上军装,不到十八岁的我,当兵六年。

  在第五个年头休探亲假,我一下火车,走到大连站前广场,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海腥味。我生在这块土地上,发现这个气味才是陪伴我长大,永远不能忘记的气味,当然,现在已经闻不到这种味道了。

  从家人口中得知,部队来人调查了,可能会留部队提干。

  回部队后,我跟指导员说:“农村兵都想留在部队,我是大连人,我要回家。”指导员非常惊讶:“留你主要是因为你是技术骨干,老尖子兵,你不后悔?他们都求之不得呢!”

  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不知道,当年一部法国纪录片《静静的海底世界》弄得我彻底疯狂,他们从没有看见过五彩斑斓的海底世界,没见过成片的褐色海藻随浪风骚地摇曳!他们从没有看见过大鲍鱼壳上长着绿苔,隐藏在礁缝里,是那样的诱人!他们从没有见过翻开石板时,大海参受到惊吓时猛然缩动的身体!他们从没看见过,你接近螃蟹时,它举起两只钳子,像西方拳击家准备和你格斗!他们从没看见过大牡蛎像鞋底子一样大,铲下去一撬,连成一大块下来,你用双手举着它浮出海面!他们从没看见过成片的海胆聚在一起,尖锐的硬刺向你耀武扬威!他们从没有看见过在水下用一枚小鱼钩引来无数条小鱼竞相吞食!

  他们知道什么是海味吗?在海中,你推着漂浮的橡皮圈,下面挂着的网兜里装满海货,到了沙滩,倒出来,放到用碎竹简燃起的火堆里,螃蟹慢慢变红,鲍鱼壳向下,肉一点点收缩,海参会猛地喷出一串水珠,大海蛎子壳在爆裂,一切都是在半生不熟时才能品出真正的海味。

  他们没见过,他们没吃到,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因为他们的故乡没有海!

  所以,我不后悔。

  圆岛鳕缘

  复员回家第一件事当然是吃饺子,吃过之后我爬上阁楼,在墙缝里掏出当兵临走前藏的几枚鱼钩,当年一分钱四枚,它们依旧光亮锋利,却已经告别了我的少年时代。

  潮起潮落,磨去顽石的棱角,悠悠岁月,告别了年少的狂傲。仿佛一夜间,一切古老的钓具、钓技都无影无踪,新的五花八门的钓具令钓鱼人眼花缭乱,形形色色的人加入进来,钓鱼竟成了一项运动。

  海钓人总是这样,从岸钓、筏钓、近海岛钓,逐渐走向更远的沉船钓。我没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和钓鳕鱼结下不解之缘。

  在大连钓鳕鱼,首选圆岛,传说最好的饵是乌贝,钓季在秋冬。当时想到这么远的海域来钓鱼,基本就靠两条钢壳船,那时人们的愿望也很简单,钓一条即满足,钓三条喜不自胜,大的一般不到10斤。

  2004年6月,虽是在大连的钓鱼宝地圆岛,可鱼情并不怎么好。

  这天来了一群人包半条船,其中有几名妇女和一个儿童。凌晨3点发船,6点开钓,过了中午,这群人也没钓几条鱼,根本不像传说的那样下钩就有,我靠远投才钓了不到20斤鱼。

  晴空万里,太阳直射,加上海水反射,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钓不到鱼,许多人都躲到舱里去了。一个女人一直跟着我,看我钓鱼,她问:“他们怎么钓不到鱼?”我说:“今天的鱼就是难钓。”说着话,我用脚踢了一下钓箱:“你瞧,我也没钓几条,而且太碎。”

  她说:“哎呀,我们一大帮人合起来也没你钓得多。”

  “多来几次就有经验了。”我只能这么说。

  她很失望:“花那么多钱,才钓这么几条鱼。”

  下午3点返航,我要收竿了,她还跟着我,问我:“你钓这些鱼干什么用?”我听了有些好笑,就随口说:“也没什么用,拿回家再说吧。”她听了,叹了一口气说:“你看,这么一大帮人,上船前夸下海口,说你们就在饭店等着吧!来个大鱼宴。一会儿下船了,怎么进饭店门?”说着话,她眼泪巴巴的,直勾勾盯着我的鱼箱。

  她抬起头又望着我,那个表情,怎么说呢?是希望?期望?想到她跟在我后面看我钓鱼这么长时间,我似乎读懂了她的表情。我蹲下去把箱盖打开,哗的一下把鱼全倒了出来,对她说:“拿去吧!”她当时一下惊呆了,没想到鱼会全给她,那个表情,怎么说呢?这次我似乎没读懂,不过我眼睛看着她的同时,余光看到她的脚跟分明向上提了几下。我似乎又读懂了,如果场合方便,她会拥抱我吗?

  我敢打赌,当时我的脸是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我害怕她似乎也读懂我的表情,于是忙低下头收箱子。鱼情不好,钓客自然就少,老板很上火。

  8月4日下午5点多,老板来电话:“出海!就缺你了,饵料不用你买,带上钓具就行了,你到了就开始。”老板是个钓鱼迷,手线玩得极好,他坚信钓鱼是朝阳产业,总有一天会火起来。他总在思考圆岛为什么没有鱼了呢?

  到了船上一看,果然就等我了,船上一共九个人,四个船员还有几个他的朋友。船开了,船员小张说:“老板说了,老朱不来,不能开船。”确实如此,有一次钓鱼返航时,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老朱,我仔细想了,自打营运以来,好的时候都有你在船上。”我心想:“我才不管那个,能叫我来钓鱼就行。”

  我吃了一块面包,喝几口矿泉水就组装钓具去了。我不吃船上的饭,有一次,老板的朋友说:“我眼愁着他用手擤鼻涕,往地上一甩,然后直接和面!”

  三个小时后,到了圆岛,老板放下三条冲锋舟,开始在岛边夜钓。一个月前,这里的黑鱼基本都在1斤左右,他最好的一次钓了200多斤。

  可是到了夜里11点的时候,三条船会合,相互一看,都没钓几条。大家都很失望,老板拧着眉头,一挥手说:“上船!”

  等把冲锋舟吊到大船上时,差不多半夜12点了。

  “明天一早,钓点黄鱼,不好就返航。”睡前老板说。

  天刚亮,我就下钩了,他们还在睡觉。我当时感到幸福极了。这么一条大船,就我一个人钓,真舒服呀。钩下去,不咬钩?我提起竿子沿船四周慢慢转着钓,不一定走到哪个地方就“咚”的一下钓上一条。太阳出来了,我静静地看日出,美极了,我吐出一股烟,透过烟雾再看太阳,竟然有一种人在漂浮的感觉。

  黄鱼不多也不大,我走得有些烦了,从包里取出一盒线,绑上一把22号钩,挂上铒,放到水里,钩子慢慢漂出,估计放到约10米时,把线剪断,绑在单天平上,用200克的坠子打底,之后反复提线再打底,让十几米的子线漂出去。

  9点左右,老板和船员都从舱里出来了,走到我跟前,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看也没几条鱼,而且没有一条像样的,老板抬头望了一眼海说:“可惜这个天了,没鱼!撤!”

  我听了老大不乐意:“回去干什么?大热天的!再玩一会儿吧!”船员巴不得早回陆地,都起哄:“走!走!”

  无奈的我只好收线,谁知刚收了几米线,就传来“咚咚”的抖动,我随口大喊:“有鱼!”正要进舱的老板回过头来用手指着我:“你这个死老朱,别闹人了,我回去还有事!”船长看了看我的表情,走了过来,用手收线,刚收了两把线,就嘴角一歪说:“嗯!是条鱼。”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所说的“是条鱼”,是指一条重量差不多的鱼,通常指2斤以上。

  他刚说完,船员就过去开始猛摇,所有人都把头探出去看,很快看到钓组了,他们全体大笑起来:“哈哈!哪有鱼?”没等笑声停住,鱼慢慢地出现了,是大头,能有十几斤。“哎呀!老朱,你这是干啥?子线还有弄这么长的?”我回头看放在地上的那卷线,早被他们扯光,只剩下空线盘。

  一个小时后,他们中鱼12条,全船一片欢呼,结果把巡海船招来了,直接用鱼笼把船包围,我们没办法,只好撤了。

  回到港口,13条鳕鱼摆在码头,立刻遭到围观。夏天也能钓大头,消息不胫而走。

  到圆岛钓大头去!钓鱼人兴奋了,老板的生意自然也火了起来。可钓鱼就是这样,过了一个阶段,鱼就少了,钓客自然也就少了。

  10月初的一天,老板给船上备足了给养,准备探钓三天,人员还是老板和他的几个好钓鱼的朋友,加上船员和我,一共12人。

  船长拿着一个从渔民那弄来的沉船钓点出发了,谁知转了两天两夜,行驶200多海里,也没找到地方。正要打道回府时,老板的一个朋友,人称闫老板,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对老板说:“到这个钓点去看看吧!”船长一看这个点——北纬3836277,东经12142979,说:“行,正好在回家的路上。”

  闫老板也养了个小快艇,常在近海钓鱼,之所以提供这个钓点,是因为他肚里有小九九——他前几天在那儿钓鱼,锚卡在沉船上了。他想借助大船的起锚机把自己的锚拿上来。锚和锚绳加起来那可是好几百元呀!

  果然,到了钓点后,前方漂着一个黑塑料球。老板指挥船员抛锚,我们就开钓了。不一会儿,从来没有见到的场面出现了,大头疯狂掠食,两支竿不停歇地收鱼,钓了十几条后,我的三手电轮超负荷工作,坏了,只能用纺车轮不停地摇。不一会儿,每人就钓了100多斤,那时没有大泡沫箱,最大的箱子不过40升。趁着天没黑,老板下令返航,为什么?回去联系钓客好赚钱呀!

  后来这个钓点被标在海图上,在一个圆圈里标着“35”,意思是该沉船距离海面35米,时间长了就被喊成35号沉船了。

  “以前在圆岛钓大头是钓礓子(礓子即礁石),现在钓沉船有更大的吸引力,鱼集中,全船上鱼,个头大!”老板到印刷厂,加班赶制钓鱼船票,开创了钓鱼船提前售票的先例,一时传为佳话。

  隆冬出海

  转眼到了2005年元旦,车家村有个姓尹的钓客,买了1月1日的第一张船票,谁知老板的四个关系户也要这天钓鱼,两条船,五十张票全都卖完了,弄来弄去决定把小尹和另外三人挤出去,排在1月2日。老板说:“你跟老尹比较熟,你给他打个电话。”我硬着头皮打电话跟小尹商议,结果他暴跳如雷:“你这个死老朱,你等着,我打车过去,非干死你不可!”半个多小时后,他果然来了,气哼哼地进门就要撕我。老板早安排好了,拉他坐下,他骂着骂着,脸发白,喊道:“我心脏病犯了,把我气死你们负全责。”

  后来,他跟老板成了朋友,因为钓鱼要打老朱,他在圈里也成了名人。

  从此,“沉船钓大头,全年都能钓”名扬四方,山西、新疆、东三省、北京、河北等地的钓客或空降,或驱车千里,纷至沓来,老板的两条钢壳船钓客暴满,一票难求。

  不是说全年能钓大头吗?到了2005年1月中旬,这天气温零下17℃,北风5~6级,阴天,浪高1~1.5米。早晨4点,一行人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登船出发了。

  到了钓点,海上风更冷,说话时呼出的全是白气。竿子支好了,手冻得回不过弯来,鼻涕流出来冻在鼻尖上,亮晶晶的直反光,这哪能钓?一个个都麻溜钻进船舱暖和起来。等再出舱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咋舌——甲板上因浪打船舷产生的水珠已经变成半尺多厚的雪泥,鱼线像大粗粉条一样在风中晃着,电轮全包着厚厚一层冰。没人再出去了,唯独我不死心,好不容易来了能不钓吗?我暖和一会儿,想喊几个人和我搭伴一起钓。“你疯了,不怕冻死!”他们说。

  “呵,老子当兵那阵,在沈阳零下20多度,在10米电线杆上照样接线。”

  说着我就出去了。

  一出舱就有点后悔,真冷啊!牛吹得有点大了。

  我迅速摘下钓组,把饵拿回舱,把冻得像石头一样的饵化一下,挂在钩上,出去再挂到主线上,之后用打火机把电轮上的冰刨去,下线不久就中鱼,线收上来再把钓组和鱼一起拿进舱里,等手温和过来再摆弄。

  小尹过来了,拉上舱门:“你一趟一趟折腾,弄得满船凉飕飕的!”说着用脚踢我刚才钓上来的两条小鱼:“你不钓几条小鱼能死啊!”

  电水壶“嗞嗞”响着,大家溜着茶水,不时有人开门探出头看看。

  海里有鱼却不能钓,真让人闹心,刚才在雪泥上踏出的脚印又被新的雪我们都是一群热爱故土的海钓人,把快乐留在了故乡的海上泥盖上了。不知谁说了一声:“咱们在这干啥啊?回去得了!”其实船长早就等这句话了。

  多年钓鱼形成了规律——只要提前回家肯定是没钓好。果然,一开家门,老婆就幸灾乐祸地说:“这么好的天,怎么不多钓一会儿?”我早料到她会这么说。

  “嘿嘿,别提了,到海边一看天不好,在船上睡一觉起来再看,风还是没停。有个钓鱼的开歌房,被他们拽去唱歌了。”我眼望着她,接着又认真地说:“谁知后来一人发一个小姑娘,一边搂着一边唱,我一看,太不文明就跑回来了。”

  她知道我胡说八道,也就不再问了。

  被冻回来之后的几天,大家都老实多了,半个多月没钓鱼的老板穿着厚底大皮鞋在温暖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的狐朋狗友来聊天,聊几句就聊到钓鱼的事。

  1月30日,大家正聊着,闫老板来了,一进门就说:“天挺暖和。”

  老板问:“老朱,最近天气怎么样?”

  “现在太阳从南回归线向北移动已经40天了,所谓南风不受北风欺……”我还没讲完,老板就瞪眼珠子:“你要上课啊?净讲些没用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讲点有用的吧!今天在新疆山口地区有一股冷空气,预计两到三天到达河北,再过两天到达渤海和黄海北部,三天后越过朝鲜半岛,到日本海。”

  “哪天过小年?”老板看着我问。

  “2月1号小年,2月4号打春,2月9号春节,2月14号情人节,2月……”

  “老朱,把嘴给我闭上!”

  我还不知道他?他肚里的钓鱼虫子早就不老实了。

  他看我猜透他的心,也嘿嘿笑了。

  “2月1日,小年,早3点发船,连钓三天,弄点鱼过年吃吃!就这么定了!”老板一拍大腿说。

  “晚上不回家过小年啦?”我问道。

  “小年在哪过不一样!就你事多!”

  小年当天,早7点到达钓点,西南风,浪高1.5米,气温零下3℃~5℃,多云天。老板的朋友——大连湾一个姓王的渔民船长领航,下锚后两个多小时没鱼上钩,老板看着王船长笑,不说话,王船长一边挠头一边说:“有点怪,前两天在这拖网……”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喊:“起锚!”接着船好像就在原地转圈。

  他两眼盯着卫星导航和鱼探,转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突然一拍驾驶台,说:“就在这!”原来是拖网船提供的钓点有点含糊,不精确。

  这次下锚之后,到底就挂,而且全船挂,因为网衣太多。经过几次试探,我大概知道网衣漂起的高度差不多有10米,接着周围也传来“8米”“11米”的喊声。大家纷纷提线避开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同一种饵,大头、大黄、大黑,三种鱼全上,黄鱼全是2斤以上,黑鱼七八斤,不停地上。那时船上没有刨钩,只有一个网抄,没有人给你递,钓到的鱼不管大小,只管直接飞进舱,船的四周漂着许多脱钩落水的大黑大头!在如此疯狂的时刻,鱼丢了没人心疼,没人喊,更没人去捞,因为大家知道,脱钩的都是大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再钓。

  我那个花280元买的三手电动轮经不住折腾,又坏了,数码乱了,还不归零,下线米数控制不准,动不动就挂网。我只好用手下线,线上作标记,收线时紧盯钓组,一旦收过了,把第一个导眼的瓷环撞掉了,就得取下钓组,重穿线,改用第二个导眼凑合用,弄得我手忙脚乱,后背出汗,脑袋也热。我把帽子扔在甲板上,钓上来的鱼在地上乱窜,大头鱼钻到帽子里乱动,可能感觉尺码不对,又钻出来。过一会儿汗消了,我感觉有点凉,一戴帽子,里面黏糊糊的,摘下来一摸头发都粘到一起了。

  钓着钓着,我就觉得腿发软,一看浪确实有点大,不过这腿……猛然间想起——都下午2点了!自打从床上爬起来,到现在正好7个小时,我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到厨房一看,凉米饭、凉菜汤,顾不上那么多了,两样盛在一起,用筷子一搅,像喝大碗啤酒一样直接倒肚里去了。

  到了下午4点,满船都是鱼,大头鱼白花花的,大黑鱼的眼睛像黑色的乒乓球,望着天空。老板把五个船用鱼箱摞在一起,里面全是黑黄鱼,大头在甲板上铺成一片。

  他看了看表,说:“该回去了吧?”我一听不对劲,不是说好连钓三天吗?

  他又瞪眼说:“不回去过小年啦?”

  我一听就纳闷了,人一财大气粗,嘴就可以横过来长吗?我马上顶他一句:“是你说的小年在哪不能过!”

  “钓这么多年鱼,从来没见过鱼这么厚,都钓这么多了,还钓什么?”

  ……

  三天后,一个连锁店老板带了四个人,花8000元包船又去钓,一条鱼也没钓到。

  致故乡

  十多年前,战友来电话说:“比我入伍晚的都当师长了。”

  我不羡慕他们,但我祝福他们,毕竟我经历过军旅生涯,他们取得的成就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共和国需要军人。

  我就算是个“逃兵”吧,是那故乡浪涛的呼唤,让我做了大海的俘虏。

  老婆问我:“你后不后悔?”我望着她,指着墙上的地图说:“让我想一想,假如我留在部队,你和我能在哪里相遇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有人说这是命运,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的选择,谁让我的故乡有大海呢?

  文/图 辽宁·朱敬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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