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比我小，具体以她的年龄在我班的排名，我实在是记不得了，姑且称做三妹。娜是我们班上为数不多的城市女孩，她人比较活跃，长得也大方得体。说起她来，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娜第一个在班上说“天哪，我好像是喜欢上他了，怎么办呀！”她说的“他”是指我们班上的哲学老师黄河。黄河老师名字取得大气，人也长得精神，让无数青春期的少女芳心暗许。我们班上的女生最喜欢上他的课，也只有上他的课，班上才会鸦雀无声。每当有个别男生调皮高声“咳嗽”——那是他们男生的暗语，意思是这位老师的课不咋的，我们抗议吧，都会引来全体女生的责难：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目标，直看得你自讨没趣。这样的方法试多了，班上的男生也就不敢发声了，上课或望窗外、或掏耳朵、或听MP3、有的干脆睡觉。
黄河老师也不管，只要能安静地把课上完，对于到底有多少人在听，好像他从来也不曾在意。他教了我们一学年的课，也让我们班的女生过足了暗恋瘾。当黄河老师被一个身材娇小，声音甜美的女人牵手带走的时候，我听到了娜的一声凄厉呼喊“我的心死了，从此不会再为谁打开！”我们班上的女生集体失声了，继而是愤怒，然后是行动：师母的家庭背景、受教育情况、就业单位、甚至连与之相关的七大姑八大婆的，我们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老师的婚礼娜去参加了，当看到意气风发的黄河老师在人群的簇拥下将娇小的师母抱上九楼，娜的泪腺全线崩溃。她绝望了，整整一个星期茶不思饭不进，像一下子跌入无底深渊。她知道，这一段青涩的单恋彻底结束了。
娜后来变得无所谓，与班上很多的男生都谈过恋爱。那时候学生谈恋爱，被学校发现是要开除的，也不知道娜用了什么方法，学校对她的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班上的流言多得就如那三月里的春雨，但娜依然故我。女生开始说起她都是遮遮掩掩，后来干脆当面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她也不申辩，就让飞语伤着，不，好像也伤不到她。班上的男生会在她面前讲黄色笑话，她听了，有时也会插上几句，俨然听不懂。有几个曾经亲过她嘴的男生，也不避讳，说她那翘翘的嘴巴总是能勾起让人亲一口的欲望。胆大的男生还会装着找她有事的样子，把她叫到无人处或楼梯口，使劲地亲上一口，还会“含情脉脉”地说：“娜，做我的女朋友吧！”大家在坏笑声中一轰而散。我想，大多数的男生，是嘴里吃着葡萄，还说葡萄酸。
娜就这样放纵着，直到在她17岁生日的那天，遇到了外班男生简。简是那种成熟稳重型的，好像是为娜精心打造的一般。他们陷入了爱的洋流，交往了两个月后，在校外的草坪地上，娜把自己交给了那位看上去有点像大叔的简。然后他们在校外租了房子，过起了同居生活，俨然一对小夫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娜的脸上开始长满了青春痘，都说她是逆生长，原来脸上光滑得像一张白纸，谈朋友了，反而长了一脸的痘。有经验的都说，那是吃多了药的缘故。于是没有经验的女生们又好奇是吃了哪一种药。
下课后，我们经常看到娜拿出小镜子，对着自己挤那红里透着白，白里泛着黄的青春疙瘩，只是一直好不了。毕业十周年的聚会上，我们依稀看到她脸上的痘印，那仿佛青春的记忆。
毕业后，娜和简也分手了。娜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是一位帮领导开车的司机，人长得就一个字：“帅”。她本人也在一家单位上班，还成了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偶尔在群里也会冒个泡，晒晒她的美照，还有那俩小孩的。有嘴毒的说，“还不知道那俩小孩是不是同一个父亲！你看一个长得圆脸，一个是方脸。”说那话的一半是揶揄，一半是嫉妒，因为娜的青春丰富多彩吧。
○董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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