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巾帕

  • 来源:创作评谭
  • 关键字:蓝巾帕,客家人,价值
  • 发布时间:2015-04-30 15:04

  南迁的客家人定居在赣南这片热土上,繁衍生息,并最终与这片土地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在那熙来攘往的客家小镇上你总能在色彩斑斓的各色衣着中看见那一抹不起眼的蓝,不是那么的纯粹,仿佛有一层灰灰的白蒙在其中,其间夹杂着颇具特色的几何线条形状的民族花色的头巾,那一抹头巾下一张慈祥、安静的脸,那就是传说中的客家阿婆。她们头上系着的蓝色巾帕便是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蓝巾帕。

  在全南客家传统婚俗中,蓝巾帕是女方必备的嫁妆。也只有婚后的女子才会系蓝巾帕。而颜色多以红褐、蓝、白三色为主。蓝巾帕由纯手工制作,从棉花制成蓝巾帕有几十个步骤,分别是弹棉花,搓棉卷,纺棉纱,圈棉纱,染棉纱,浆线,卷棉纱,耕线,上机,捡花,织布和缝制。

  早年间蓝巾帕还包括肩上的护肩,如今的蓝巾帕实际上就是头巾,一块蓝色方巾与一条河流图腾一般的色彩斑斓的条形带子。方巾披在头上,用条状的带子缚住系在脑后,露出光洁平滑的额头。这是蓝巾帕的传统系法。仿佛西部男子头上的羊肚肚手巾。

  在我看来,蓝巾帕更具实用价值。

  客家女子成家后就成了妇人。操持着家务,守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做了一个主内的妇人。从不与自家的男人论长短、论对错,像一头被主人蒙上眼睛的驴子,在家与男人之间不停地转圈,从不越离池一步。

  早年间,南迁的客家人来到赣南这片土地上,从北到南,由于受气候影响,南方多雨湿润。对于在高山原野这样生存条件下的客家妇人来说,月子间常常落下病根是常有的事。聪慧持家的客家妇人于是想到了用一块方便的布巾系于额前,用于抵挡寒湿污浊之气。到如今做月子的客家妇人依然习惯用一条巴掌大的布巾裹住额头,为的是使额头不受风寒。只是随着物质的丰富以及,人们用于防寒的布巾的材质和形式有了很多的变化,有的甚至就只用一顶帽子替代。还有一说是客家妇女勤劳事多,没有太多时间梳洗打扮,一般只在早上梳理一次。戴上蓝巾帕就能使头发不露在外面,可以防尘,无须理会是否整齐凌乱。后来蓝巾帕又被人们称作“冬头帕”。更加明确了蓝巾帕的作用,那就是为了防寒。取冬天戴头帕的意思,“冬头帕”。能遮阳挡雨的作用,使头部不会受到曝晒或雨淋。

  可是我却想到了更多有趣又温情的画面:

  早年间我的儿子还小的时候,我常常抱于怀中,置于肩部。小小的人儿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调皮的他总是看着我的眼镜好奇地用小手去拨拉,有时也用小手拽着我的头发往自己嘴里送,不仅让我头皮生疼,也足以让我为他的举动担忧。于是突然地就明白了,客家妇人的蓝巾帕实际上更多的是出于对孩子的呵护。即使是刚生下孩子的客家女人也从不停下自己劳作的双手,大大小小的家务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呢。于是用一块蓝巾帕把漂亮的头发缚于巾帕当中。而用一根长长的背带捆缚置于身后的孩子则开心地随着母亲的身子起伏把玩着自己的小手,一天天地长大。客家女人就这样麻利灵活地操持着家务,一块蓝巾帕缚于脑后既整齐又方便,还节省时间。

  并不仅仅只是这些。客家女人还是天生的美食家。她们知道自己的男人喜欢吃什么,更知道自己的孩子喜欢什么样的口味。磨上一锅客家酿豆腐温暖整个寒冬,酿上一碗糯米酒陶醉整整一年。可是动作日渐迟缓笨拙的双手再也无法挽留那一缕缕青丝,苍白和枯槁像招展的旗迅速地占领了整个头部。老之将至的灰暗依旧无法阻挡。眼尖的孙儿从他酷爱的佳肴里夹起了一根黑白相间的头发,口中嘟囔着不满和厌弃的神情深深地刺激着女人的心,于是一抹蓝巾帕成了守护自尊的最后防线。额头依然光洁,却不再那么平展。沟沟坎坎的皱纹像岁月的利刃在客家女人脸上留下了刀痕,在与岁月的较量中,蓝巾帕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客家女人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日渐枯槁的发丝凌乱自己的心绪,安然地接受岁月的赐予。

  可如今,没有年轻的妇人会系这种巾帕。只有少数的客家阿婆还一年四季坚守着,仿佛一种信仰。或许是为了挡风,或许是为了收敛起年轻的芳华,表明一种安宁的心态。徐娘已老,青春不再。

  渐渐地,丰腴美丽的妇人成了阿婆,肩上的担子轻了,可背上的孩子却不再是那个孩子,这一次是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孩子依然开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小手,可这一次它们眼前的世界不再是那么的起伏,因为阿婆老了。她的动作迟缓不再麻利,她弯腰和起身的频率不再那么紧凑,她们只有轻缓走动的力气,不再能利索地使用自己的身子。阿婆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更加从容。劳作了一辈子的家,她从来都不曾停下过操持家务的双手。那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绵长的爱。

  于是忽然就想到了那首唱哭了很多人的歌:“门前老树长新芽,院儿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一生把爱交给她,只为那一声爸妈。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

  孩子像燕子一般叽叽喳喳地说笑着便长大了,离开了客家女人,离开了老阿婆,离开了那个小小的村庄。村口的老树下,一抹蓝色静静地朝向村口,朝向远方,那是孩子们回来的方向。

  蓝巾帕,随着阿婆的身影融入了夕阳。

  ○钟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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