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孽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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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6-04-29 10:05
马忠武为了得到马兰花的支持,晚上推掉所有的应酬来与她相会。马兰花在云雨中感受到快乐,便答应了马忠武的提议。
马忠武趁热打铁:“你要是同意,我就回老屯跟你嫂子说说,让她给宝根去封信。我跟宝根这些年断了关系,非得你嫂子跟他说。”
马兰花一听高兴万分,比马忠武还着急:“快去,明儿个就去。只要宝根接班,咱公司一定更加兴旺。”
为了让宝根来接班,第二天,马忠武安排好了工作,坐着宝马直奔老屯。宋彩云听到车响,推开房门,打量着来人。认出是丈夫,她惊喜地扑上去,梦里思,夜里想,你终于回来了。马忠武握住了妻子满是老茧的双手动情地说:“彩云,你受累了,我对不起你。”夫妻俩手牵着手走进了那流淌过幸福的老屋。老屋里的摆设一点也没变,炕上的箱柜,地上的老式办公桌,木头椅子,还有开会用的长条板凳,这一切都代表着老妻的忠贞和痴情。旁边是新盖的小楼,可她不去住,寄给她的钱她不花,甘愿受这清贫。马忠武眼睛湿润了。
晚上,妻子劝告丈夫:“我说忠武,你可注意点身体,我还希望你能多活几年呢!到时宝根一转业,再有个大胖孙子,咱们一家团团圆圆的该多好。要有相当的,你让于艳玲嫁出去,咱可别总霸占人家。”
马忠武顺着她说:“放心吧,老伴,我听你的。其实我们俩早就没有关系了,只不过她的眼光太高,一般人瞧不上眼,一旦有合适的人选,我保证让她顺顺当当地嫁人。”
彩云相信了丈夫的话,老两口越唠越和谐,自然就唠到儿子宝根身上了。马忠武说:“彩云,我想求你给宝根写封信,让他回来一趟,我跟他商量商量,你再劝劝他,让他接我的班,当总经理。”
谁知宋彩云一听十分反对:“忠武,我看你的野心也太大了,人家大山打下的江山,你要霸过来,那能行吗?”
马忠武知道跟她讲太多,她也不明白,只好退一步说:“彩云,你说得在理。但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我知道他生我的气,可爷儿俩见见面还不行么?”马忠武说到动情处还哭了。此时马忠武的心里也不光是只为企业着想,实实在在地说,他真的挺想儿子。宋彩云架不住马忠武的哀求,终于答应给儿子写信。但她有她的想法,那就是,让儿子劝他爹,别霸着于艳玲,也别想霸占人家的公司。
十二 给他添点乱
这期间,于艳玲真给马忠武生了个儿子。开始马忠武还挺乐呵,但过后一想不对劲儿,因为他去于艳玲处潇洒时,有两次她正和别人胡搞。马忠武一想这孩子绝对不是自己的,所以于艳玲要抚养费时,马忠武说什么也不给。于艳玲说:“不给也行,那我就告你重婚罪,少说也判你三年。这孩子你说不是你的,那咱就去做亲子鉴定。鉴定出是你儿子,你就拿一百万抚养费,然后咱俩就断了关系,各奔东西;不是你的,我也不耍赖,分文不取,拍屁股走人。”
马忠武一听害怕了,心想这小女子太狠了,以前告我一回,让我丢掉官职,这回又要告我,让我蹲监狱。怎么办呢?不认吧,如今我名贯全城,让她一告,还要做亲子鉴定,市里大报小报一登,我还有什么脸面?
在于艳玲的威胁下,马忠武只好同意,把孩子偷偷带到外地,做了亲子鉴定。一鉴定这个孩子果然是他的。
但他哪里知道,于艳玲的心里还暗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那就是公司的财产。这完全是马忠武的提醒,因为他常常在于艳玲面前提起马宝根要来接班的事。
半年后,宝根回来探亲了。宋彩云劝儿子说:“孩子,咱家出了你这个中校军官,又出了你爹这个大能人,妈心里知足得很,可就是全家不团圆,妈心里太遗憾了。宝根,你爹非常想你,不管他有多大的过错,但他生你,养你,送你当兵入伍。听妈的话,去看看你爹吧。再有,告诉你爹,别老惦记着你张大叔的公司,人家的东西早晚是人家的,你也别接他那个班。”
第二天,宝根怀着母亲殷切的嘱托去了省城。在公司的门口,宝根碰见了于艳玲,她是来要抚养费的。于艳玲倍显亲切地说:“呦,这不是宝根吗?啥时候回来的?几年不见,看把你出息的,走,到家去坐坐,眼下你爹正忙着呢,没工夫接见你。”
说着,她就去拽宝根的手。宝根羞怯地躲了一下,但还是跟她去了。
于艳玲很有风度地一扬手,叫了一辆出租,大约半个小时便把他们带到一个景色宜人的小区。进了于艳玲的房间,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宝根也惊呆了。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床上还有一个刚刚会走的小孩儿,张着小手,冲着他笑,很可爱。这孩子是谁的呢?
天太热,于艳玲给马宝根倒了一杯冰镇的果汁,让他解渴。然后她脱掉外衣,只穿一件薄薄的汗衫,下身是一件没过臀部的短裤,性感迷人,令马宝根不敢直视。于艳玲全然不顾他的感受,抱起小孩说:“宝根,他叫宝石,是你的亲弟弟,亲亲吧,将来他也许会成为你的帮手。”
马宝根强忍心中的怒火,没有发作:“于姨,我求你了,求你放过我爹,你不要再纠缠他了。我爹已经老了,你就让他和我妈度过一个团圆的晚年吧。你还很年轻,又很漂亮,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于艳玲听了哈哈一阵狂笑:“傻宝根,论年岁我比你只大四岁,你应该叫我姐,为什么叫我姨呢?不过我知足了,一个女人,还图什么呢?
十三 大任你来担
马宝根来到公司找到父亲马忠武,尽管满肚子不愿意,也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爹”。马忠武高兴地拉起儿子的手。马宝根高大英俊、浓眉大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雄气概,一看就知道是成大气候的材料。马忠武说:“宝根,你可回来了,爹想你都想疯了。”
爷儿俩亲热了一会儿,马忠武说:“走,咱爷儿俩边走边唠,看看咱的公司。”
马宝根暂时放弃对爹的怨气,他倒真想看看这个公司是何等规模。马忠武像领着参观团,看遍了公司每一个角落,详细介绍创业史和光辉业绩。然后,他把宝根领到自己的小工作室兼卧室,神秘地介绍张大山的全家情况和公司急需接班人的迫切。
隔壁的招待所里寂静无声,马忠武怕儿子指责,事先让小姐全部放假了。
宝根冷静地听着。马忠武误以为儿子被说服,又进一步鼓动说:“孩子,转业吧,到了公司你就是总经理。”
其实,宝根对于爹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而是在想着怎样劝说他:“爹,我不羡慕你这里的一切,更不羡慕这些荣誉。我只想告诉你,别看你有多么辉煌,可你这是在悬崖上跳舞,弄不好掉下来,就会粉身碎骨的!爹,还是收手吧,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度晚年,才能保住我们完整的家!”
马忠武听了宝根的话,很受刺激,叹了一口气说:“孩子,这些年我遵纪守法,什么坏事也没干哪!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更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接班,咱这个公司可说垮就垮呀。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好的公司垮下去吗?”
话不投机,一时冷场。这时有人叩门,马忠武说:“请进。”进来的人,宝根一眼认出是马兰花,便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张婶,您好,我还没过去看你呢!”
马兰花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宝根,你来得正好,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好苗子。你张叔成废人了,你爹呢,也老了,这个公司的班是你非接不可了。”
马忠武也跟着帮腔:“宝根,你听到了吧,你张婶也非常同意你接这个班,你可别错了主意。”
宝根看出来,张婶和爹不是一般关系。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于是态度坚决地说:“爹、张婶,我不能接这个班。我告诉你们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把它交给政府,要相信政府,一定会把公司办好的。”
马忠武不愧是有智慧的人,就在宝根拉门之际,马上叫住了儿子:“宝根,你再听爹多说几句,说得不对,你再走。这个公司,我也想过把它交给政府,可你能保证,交给政府就能好么?你可要知道,这家公司的前身,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国营,不也是由政府指派的官员领导的吗?到头来还不是因为管理不善而倒闭了。是你张叔,是你爹,把这个厂子买过来,才又红火起来的。你再想一想,别看咱这个公司是民营企业,可对国家的贡献你知道有多大吗?光给国家的税收,一年就是五百多万哪!难道这个贡献还小吗?”
其实,五百万的税收根本没有,他在编瞎话,欺骗宝根。不但没有,他反而还给税务局的局长行贿三十万,巧立名目,每年都偷税漏税两百多万。
马兰花一听也来了精神,打着帮腔:“孩子,你爹的话可句句属实,如果你不来接班,我那两个败家子姑爷可就回来了。”
他回过头来,望着爹和张婶那满怀期望的目光,说:“爹,张婶,你们提的问题是很重要。不过你们要给我一段时间,容我考虑一下再答复你们,行吗?”
两个老人看到了希望,连忙说:“行。”
正当这时,伺候张大山的保姆慌慌张张的,顾不得礼节推门进来,说:“马总,不好了,来了几个公安,样子挺凶的,说是要找您和张嫂。”
马忠武听了保姆的话,也害怕了,心里说必是招待所养小姐遭人举报,公安局来扫黄了。不过他还是很镇定,因为小姐早已打发走了。虽然如此但也心虚,他对宝根说:“宝根,先等一会儿,这是公务,我去去就来。”
马忠武到了会客室,听了公安人员的介绍,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原来是张大山的两个姑爷在农村的家里聚众赌博,仗着人多,把前去抓赌的派出所所长给砍了。派出所的警察忙着救人,两人便趁机而逃,根据线索,当地派出所就追到这里来了。马忠武叫来保卫科长,让他领着几位公安,到各个车间、仓库、商店搜查一下。可搜查半天,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几个公安只好告辞。
该着事情凑巧,几个警察刚要迈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他俩还真的来了公司。没承想刚刚迈上公司办公大楼的台阶,就被几个警察发现,将他俩双双逮住,铐上了手铐。两个姑爷急得大声喊叫:“马大爷,你求求情,放了我们吧!”
马忠武安慰说:“我会想办法的。但国法难容,你们也要老老实实地认罪。”
目睹这场事件,马宝根不想接班的决心动摇了。不过,能不能真的来接这个班,他还要听听岳父的意见。因为他的媳妇是岳父的独生女儿,岳父能舍得吗?再说,部队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十四 摊了大官司
马宝根回到部队,先对媳妇莎娜撒了个谎说:“我爹和我妈复婚了。”接着说,“没想到,我爹这几年在省城开了个建筑材料公司,规模可大了,固定资产就有四亿多,利润一年就是上千万,不过爹老了,有点儿干不动了,他说让我去接班。”
莎娜乐坏了,几乎要欢呼起来:“你怎么才说呢?原来你还有这么好的一个爹。依我看,提前转业,我跟你去接你爹的班,我好有个事干,要不在家憋屈死了。”
莎娜原本是在保密军工厂里上班,在当时是个人人羡慕的好工作。可后来,谁也没想到一个“军转民”,军工厂归了地方,两年半就停产了,莎娜只好下岗。凭老人的关系网,她换了几个单位都不理想,干脆呆在家里用织毛衣、看电视打发时光。宝根带回来的消息,使她兴奋无比。
宝根笑着说:“还是听听岳父大人的意见吧。”
两人到了父母的住处,宝根把情况向岳父做了汇报。老首长很慎重:“我同意你的意见,不过我得亲自去考察考察,同时再会会亲家。”
老首长以军人说办就办的军队作风,请了三天事假,坐飞机来到这个北方省城。马忠武亲自来到机场迎接,两位老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很是亲热。儿媳妇也甜甜地叫了一声“爹”,把马忠武乐得当场掏出一个大红包:“给,这是爹的一点儿见面礼。”
回到公司后,稍作休息,马忠武就领着亲家、儿子、儿媳,参观了整个公司的生产、经营和管理的情况。亲家的创业精神,公司的壮观气派,令老首长心里着实钦佩。他当即拍板:“亲家,你这个企业家,我信得过。回去我就想办法,让宝根提前转业,连同你的儿媳妇一同都过来,给你当帮手。”
马忠武马上纠正说:“不是当帮手,是接班。”
老首长也不计较:“都一样,亲家,要需要的话,我再多给你派几个人。实话说吧,部队里的校级军官多如牛毛,能有什么发展?依我看还不如到地方干一番事业。”
“欢迎,欢迎,来多少要多少,到时候咱们公司来个现代化加军事化,冲出亚洲,走向全球。”马忠武的幽默把亲家公、儿子、儿媳及随从人员都逗笑了。
晚上,宝根、莎娜两人打开红包一看,原来是十万元现金,还有二十万元的存折。莎娜搂着宝根一宿都没撒手,她在庆幸自己的命真好!
马宝根走后不久,张大山因病去世了。马忠武回想起两人共同战斗的岁月,亲如手足的感情,哭得比谁都伤心。他跪在大山的灵前,哭着喊着说:“大山兄弟,你走得太早了,我没照顾好你啊!你放心地走吧,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一定更加关心他们,让他们幸福。你放心吧,我马忠武说到做到!”
一席话,把马兰花和两个女儿感动得号啕大哭。
葬礼过后,马兰花的两个女儿来到马忠武的小工作室,哀求说:“大爷,你出出面,把两个姑爷想办法放出来吧。他俩不出来,我们两个都没脸见人了。”说话时,姐儿俩撒娇似的,一人拽着马忠武的一只胳膊,弄得马忠武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好吧,我一定尽力帮忙,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把他俩保出来。”两个侄女这才千恩万谢地都走了。
姐妹俩刚走,马兰花也来找马忠武。她有点发怵,怯怯地问:“大哥,这回大山走了,那个保姆是不是应该打发了?”
马忠武知道她有醋意,想撵保姆,可他不想撵,于是说:“是该打发了,可是大山兄弟有病的时候,人家是把屎把尿,不嫌脏不嫌臭。大山洗澡时光着身子,人家也不顾羞丑。要没有人家的服侍,大山能活这么长久?如今大山尸骨未寒,就把人撵走,我看有点儿说不出口。”
马兰花不敢违拗马忠武的意见,也只好说:“那就让她再待一段时间吧。”
马兰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马忠武对保姆的确想占为己有,只是儿子儿媳要来,才打消了他的念头。马忠武想,一晃我就要当老公公了,如果再弄出什么绯闻,可就让孩子们瞧不起了。于是他思前想后,只好把这个邪念放弃了,但他却不肯让保姆离开。他要把她当作一盆鲜花,随时可以闻到她的芳香,也是一种享受。
就这样,马忠武留下了年轻俊俏的保姆。这天,他和马兰花一起,就在他那个小工作室里,把保姆找来谈话。马忠武说:“大妹子,大山已经走了,按理说呢,也应该辞退你了。可是,我们一研究,还是决定把你留下来。做什么呢?就当公司的保健医。一来,可以解决你家的生活困难,二来呢,我们公司的人多,在生产中一时有个磕磕碰碰的,你可以立即救护,这对生产也很有利。另外,你护理大山尽职尽责,功劳很大,所以把你留下来。”马忠武的话,把保姆感动得心潮起伏,眼里闪着泪花。
几个月后,马宝根提前办了转业手续,来公司接班。马宝根气宇轩昂,一副大将之风,公司里无论是上层,还是生产一线的员工,都觉得他比他父亲还有魄力,都感到在他的领导下,公司的前途还会有更大的发展,所以都很支持他的工作。没想到业务刚刚熟悉,公司就摊了一个大官司。原来是张大山的两个姑爷向法院起诉,状告马宝根霸占了他们老丈人的产业,要索回公司的经营权,由他们两人来管理。
前不久,两人砍了派出所的所长,但因伤势不重,又经过马忠武上下活动,只关了两个月就被放了回来。开始他俩还对马忠武感恩戴德,可后来听说,马忠武的儿子马宝根接班当了总经理,被气得七窍生烟。
十五 被妻子感动
于是,双方都聘请了高级律师。
马忠武老谋深算,他想要打赢这场官司,就要拢住一个最为关键的人物——马兰花。这天晚上,他又去悄悄地找马兰花。马忠武试探着问:“兰花,你回答我一句话,这场官司你向着谁?”
“还用问吗,那两个破姑爷我能指上吗?向着你呗。”马兰花不但倾向马忠武,还道出了两个姑爷子要打官司的真实动机,她说:“原来我那两个姑爷也没想打官司,就是宝根一当上总经理,他们心里没底,不像你当总经理时要钱方便。更怕这个公司真的到了宝根手里,公司的产业再也没有他们的份儿了。马哥,我可没瞎掺和,我知道你讲义气,亏不着我。”
马忠武说:“兰花,官司赢不赢就凭你一句公道话。”
“啥公道话?”马兰花问。
“明天,等律师来问你,你要照实说出,为什么非要宝根来接班的理由。再有,大山临终时写给我的遗嘱,完全是你们两口子的意愿,而不是我马忠武耍诡计图谋你家的财产。”
马兰花说:“大哥,你让我咋说我就咋说,一定实事求是。”
“这才是我的好妹子。”马忠武彻底征服了马兰花。
第二天律师来调查取证,马兰花果然站在马忠武的立场上,把公司情况原原本本地说给律师听。马忠武又找出张大山病重时写给他的授权委托书和遗嘱,律师一一记下,马兰花又签字画押。听律师讲,这些证据和马兰花的话,对打赢这场官司非常有利。
律师走后,马忠武忙了一会儿工作,来到儿子的办公室,正好马兰花和儿媳莎娜也在。他怀着喜悦,向大家宣告官司即将胜利在望。大家一听都很高兴,可就在这喜庆的同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只见于艳玲雇用的保姆怀里抱着一个小孩,突然来找马忠武,马忠武的脸刷地红了。
于艳玲的保姆递给马忠武一封信,信中写到:马忠武,我走了,房子我卖了,存折的钱也让我提出来带走了。孩子是你的,有亲子鉴定,把他还给你。从此咱俩的恩恩怨怨就算一刀两断。马忠武明白,于艳玲是怕打输了官司,张家来要财产,或是法院来查封财产,那时她将一无所有,把她吓跑了。
此时的马忠武因为私生子的出现,在儿媳妇面前丢尽了脸,脸色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聪明的宝根看到爹的窘境,赶紧来替爹解围,于是对马兰花说:“张婶,这孩子的事,你先看管几天,等官司有了结果,我再想办法安抚这孩子。”没想到马兰花一看这孩子,却陡然间起了妒火,就是不接。
恰好护理张大山的保姆来给马宝根送水,目睹此情此景,为了报答马忠武的收留之恩,就说:“要信得过,把孩子交给我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等保姆把孩子刚刚抱走,办公室又进来一个老太太,大伙一看,原来是马忠武的老伴宋彩云。马宝根拉着妈的手,说:“妈,儿子这些日子忙,还没顾得上去看你呢。”儿媳妇莎娜也跑过来跟婆婆亲热。马忠武因刚才丢了脸,面对老伴很不自然。但不管怎么地,老伴来了还是得说句话:“宝根妈,接你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来,不接你反倒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彩云说:“我在老屯听说你们摊官司了,不放心,才来看看。我说忠武啊,这公司是人家大山的,大山没了咱就交给兰花,打什么官司?你说是不是,大妹子。”马兰花一听乐了:“嫂子,都说你心眼好,真的一点也不假。你可别误会,这公司可不是忠武大哥要霸占的,而是大山有遗嘱,合理继承,而且我也是同意了的。只是我那两个姑爷不懂事,才闹着要打官司。”
晚上,马忠武和宋彩云躺在被窝里,他内疚地说:“宝根妈,我这一辈子净让你操心了。”
宋彩云说:“操心我倒不怕,就怕整不好老账新账一起算,我是怕你在公司干长了,早晚有牢狱之灾。忠武,跟我回家吧,宝根既然接了班,就让他去管吧,咱们回家过消停日子。你知道这么些年,我是多么想你吗?”
马忠武越听越糊涂:“公司好好的,宝根又来接了班,你怎么净说扫兴的话呢?”“忠武,你想想,你当年就和一个于艳玲,就闹个开除党籍,我早都听说了,这几年,你又弄了十多个大姑娘,让人查出来,还不蹲大狱?白天人多,我没好意思说你。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赶紧回老屯,有啥事也不找你了。”
“我说老伴呀,你听到的都是谣言。别说我没搞,就是搞了,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马忠武信誓旦旦,向老伴保证。
宋彩云听了丈夫的解释,有点儿不太相信,但她也不想深究,只是说:“没事就好。你这一辈子,有头脑,有水平,就是野心太大。但这个社会也没屈了你这个人才。忠武,就算我求求你了,大半辈子,你把你的热情和干劲,都给了你的事业,你想一想,我除了得到那些毫无实际的赞扬话,还得到了什么?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就要我的丈夫陪着我,跟我度过晚年。”
马忠武被妻子的话感动了,说:“彩云,过去我从来没听你的,这次我听你的。但你要再听我一次,目前很关键,我绝对不让这个公司落在那两个败家子的手里。你放心,等这场官司打赢,我一定跟你回家。”
宋彩云彻底相信了丈夫,她偎在马忠武的怀里,香甜地睡着了。多少年了,她还没有这么香甜地睡过觉。
十六 给情人保媒
宋彩云暂时住下,因为她也很惦念官司的输赢。官司很快打赢了,事情很简单,马宝根聘请的律师只找到两条理由,就把对手击败了。那就是和马忠武打官司的原告是两个姑爷,不是第一继承人;还有张大山给马忠武的授权委托书和遗嘱,这是两条最重要的理由。法律最后裁定:鸿翔公司属于马忠武和马兰花共同所有,至于委托谁来管理由马忠武和马兰花研究决定。
马忠武和马兰花共同商定:鸿翔公司委托马宝根管理并负全责,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官司打到这般,马忠武又想起了与张家的感情,在他的提议下,又附加了一条,年终利润分成时,从马兰花和马忠武的分成中各提取百分之二十,分给马兰花的两个女儿。
公证时马忠武又派去专车把两个侄女和两个姑爷接来,象征性地征求了一下意见。两个姑爷本来已万念俱灰,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柳暗花明,也很高兴,并向马忠武道了歉。
眼前的一切难题都已经摆平了,以后的事就让宝根去办吧。马忠武想和妻子相濡以沫,安度晚年。
临走之前,宋彩云以她宽厚的胸怀和善良的心肠,收养了弃儿马宝石。
今天,他们就要回家了,马忠武和宋彩云抱着小宝石,坐进了宝马轿车。一同回家的还有马兰花。她说,你们这一走,我待在这儿还有啥意思?
轿车缓缓驶出公司大门,马忠武摇下车窗,回头摆手,冲着欢送他的儿子儿媳,还有那些跟他一起打拼的员工们致意告别。突然,他惊喜地发现,那位他曾经暗恋、曾想占有的保姆,站在不太显眼的位置拿着手帕擦着眼泪,一副凄婉的样子。无疑,她是在留恋马忠武。
马忠武本想停车,与她说上三言两语,可扭头瞅了瞅后座上的两个女人,毅然地扭过头去,让司机加大了油门。
马忠武回到家乡后,没有住进那幢造价不菲的小洋楼,仍然住在旧式的老屋里。这是宋彩云的主意,她说,不管我们多么富裕,也不要显得比乡亲们高出一头,那样会遭人嫉恨,也会疏远乡亲。这座老屋,虽然马忠武多年不在家,但经宋彩云的精心维修,照样结实牢固,黄土泥抹的大墙很厚,冬暖夏凉,住着很舒适。
马忠武这个时时刻刻都闲不住的人,如今待在家里,还真的有点儿不习惯。虽然山村有看不够的风光美景,但还是觉得空空荡荡,好长时间才渐渐适应。
宋彩云精心地侍候他,一日三餐,变着花样,非常可口。每天吃过早饭,只要来了兴致,马忠武就领着小宝石去到山下的水库钓鱼。这个水库当年是学大寨时代马忠武的杰作,现在也没毁坏。每年冬季捕捞,每个村民还能分上十斤鲜鱼。马忠武也不多钓,一次也就钓三两条,回到家里,让老伴一炖,再喝点儿小酒,他突然领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马兰花当初进城时,就没打算再回农村,因而把自家的老屋贱价卖掉,如今回到老家后,反而没了房子住。宋彩云让她住在自己家,但马兰花说啥不干。
马兰花找了两间房自己住,每天吃过早饭,她都要去马家串门,陪宋彩云聊天,再一个目的就是想看看马忠武,一天不见就像缺点啥,有时还在马家吃饭,但决不住宿。她和马忠武打招呼,一口一个大哥,十分尊敬,没有半点儿轻浮的表现。
宋彩云尽管宅心仁厚,可一点儿不傻,她明白马兰花心里的那点隐情,但不点破,反而理解。宋彩云背后也时常在想,总这样也不行,马兰花才刚过五十,不算太老,有合适的最好给她找个伴儿。
秋天,苹果成熟的时候,马忠武上果园买了两箱红苹果,又拿上两串榛蘑两串白蘑,去县城看望老领导周县长。周县长就是当年公社的周书记,早已退休,见当年的老部下来看望自己,分外高兴,热情招待了他。席间,老哥儿俩回忆起当年的风风雨雨,人生的得失,官场的挫折,命运的起伏,唠得热火朝天,不时发出万千感慨。这次去老领导家,马忠武没有看见老嫂子,忍不住发问,方知因病已经去世半年了。
于是,马忠武就起了把马兰花介绍给周书记的念头。回家一说,宋彩云连声说:“太合适了!”可一征求马兰花意见,马兰花却死活不同意,她很伤心,好几天不登马家的大门。宋彩云只好亲自去她家,终于劝通了马兰花,同意与周书记见上一面。没想到一见面,马兰花就相中了周书记。周书记浓眉大眼,派头十足,一副领导的模样。马兰花知足了,能与这样一位老干部结合,给自己长了很多面子。
看到马兰花有了很好的归宿,马忠武和宋彩云像完成了一项艰难的任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十七 无奈又离乡
前面说过,马忠武有个战友,担任市工商银行行长,去年被人举报,一查,果真犯了贪污腐败的大罪,被判二十年的刑期。提审时,他交代了马忠武先后向他行贿一百多万的犯罪事实。还有税务局局长也因贪污腐败被判二十年,提审时也交代了马忠武先后向他行贿八十多万的犯罪事实。还有,同案连查,马忠武偷税漏税、教唆容留妇女卖淫等犯罪行为也被一一查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有关规定,马忠武数罪并罚本应重判,但有马宝根多方奔波被从宽处理,判了五年的刑期。
这一结果,对宋彩云打击最大,她一下子崩溃了,听到这一噩耗赶紧去省城找儿子马宝根商量对策,看能不能多花点钱,把他老爸捞出来。其实母亲不来,马宝根也在想办法。一年后,马忠武终于被保外就医,回到了老家。虽然名义上还算在押,但在形式上也算是个自由人了。晚年遭受如此打击,使马忠武日渐苍老,从此不爱出屋,闷在家里看电视。
一晃,小宝石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因为村上的小学教学质量不好,大多数家长都把孩子送到乡里的中心校读书。小宝石越长越招人稀罕,已经成了马忠武的精神支柱。尽管他自己已经看淡一切,但他希望小宝石要像他哥哥宝根一样长大成为栋梁之材,所以要好好培养。这天,本来不爱出屋的马忠武,为了小儿子的成长,也只好领着小宝石去乡里报名。恰好这天是乡里的大集,卖货的,买货的,逛街的,热闹非凡。马忠武和小宝石穿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无意中,猛然间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个对面,想躲都躲闪不及。
这个人就是于艳玲。马忠武和于艳玲都冷不丁愣了一下眼神,欲开口又都止住,尴尬极了。片刻,于艳玲镇静下来,惊奇又喜爱地打量着马宝石。她知道这个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她多想抱一抱,亲一亲。这孩子也盯盯地瞅着于艳玲,可是,于艳玲不想让这个纽带连通,她便毅然撤回目光,扭转身子迈着大步,迅速离开了。
马忠武发现于艳玲身旁还有一人,就是当年告倒他的孙所长。马忠武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今日一见却也分外尴尬。
尴尬之后,马忠武又很疑惑,难道他们又走在了一起?是的,于艳玲又嫁给了孙所长。
那年,于艳玲偷着卖了马忠武送给她的楼房,拿着一百多万的巨款,南下广州、上海、深圳、厦门,曾经与人合伙做过生意,因为涉世不深,几次都上当受骗,一百多万所剩无几。无奈之下,又傍过大款做了小三,却被人家老婆发现,好悬没被打死。在外举目无亲的于艳玲,尝够了漂泊流浪之苦,被迫返回了家乡。她多病的父母已经亡故,无家可归,当年的妇联主任、好心的吴大姐把她领回家里暂住。闲谈中,吴大姐告诉她,孙所长也已退休在家,且依旧孑然一身。他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并娶妻生子,而且都在县城工作。吴大姐说,当年是我给你们两人牵的线,今天我还要玉成美事。你若有心我这就去给你说和说和。历尽磨难的于艳玲经过反复思虑,表示同意,因为她想到了孙所长对她的呵护和疼爱。
吴大姐这次非常谨慎,她不但征求了孙所长的同意,还跑到县城特地征求了两个孩子的意见。两个孩子因为身在外地不能尽孝,巴不得有人服侍老爸,不但同意,还表示了歉意,都说,于姨是个挺好的人,当年我俩年幼不懂事儿,得罪了于姨,希望她能原谅我们,也希望我爸和于姨幸福美满。
就这样,于艳玲和孙所长又走到了一起。两人经过分离的痛苦,都很珍惜这段婚姻。今天是大集,孙所长领着娇妻来逛市场,不想巧遇马忠武,也觉得十分尴尬,于是拽了一下于艳玲的衣角,赶紧离开。
回家后,马忠武陷入了深思。他想,小小乡镇,空间有限,不想遇见的人总能遇到。为了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马忠武决定带着老伴和宝石离开这个地方,去省城,让宝石接受最好的教育。想好后,他把情况如实向宋彩云说了,并讲了离开的理由,希望她能理解和支持。
宋彩云十分理解丈夫的心情,为了让小宝石健康成长,她也不想让他与他母亲有任何瓜葛,那样会给孩子留下一生都摆脱不掉的阴影。所以她也赞成丈夫的决定,离开这个让全家人随时都可能发生尴尬的地方。
搬家那天,乡亲们都来相送,饱含着真情。宋彩云和几位老姐妹紧紧地拉着手,久久不愿松开。汽车终于启动,徐徐开上公路。宋彩云望着可爱的乡亲和老屋,忍不住洒下伤感的泪水。
刘明 责任编辑 孟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