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叵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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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6-09-07 11:03
1 白白在机关里混了十几年
欢送宴会是在醉香阁举行的。
青昌市的盐包鸡在整个青昌乃至全省都是有名的。特别是醉香阁的盐包鸡,更是地道正宗,肥而不腻,柴而不糙,吃到嘴里是有滋有味。这次省府秘书厅弄到了两个下乡代职的名额,都是肥缺。副秘书长钱峰在醉香阁为这两个年轻人送行。
五十多岁的钱峰挺着个肥油肚子,端起了他爱喝的四特酒,笑容可掬地说:“郜天、李敏,你们两人算是熬出来了啊。三十多一点儿,弄个副县长,加把劲,三年后弄个县长书记什么的,四十岁出头就可以升到副厅了,前途无量啊!想当年我为了混个副处,唉!把办公室的拖把都蹾坏了好几把,做了十多年的孙子,这才混到爸爸级。可你们……让我羡慕啊!主管城建和交通的副县长,我的妈呀!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他没有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只是笑。
李敏点点头:“我知道,责任重吧。”
“是不是也可以把我们列入贪污受贿的行列,把口袋装满,把房子弄大,然后走进监狱?对不起,钱秘,开个玩笑。还望你指教。”郜天故意调侃说。陪着钱峰的处长刘宁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钱秘,来,我们喝一杯。我们处一下子出了两个副县长,以后过年过节给大家谋点福利也有了地方。”他叹了口气,接着感慨说,“这要是以前我也想下去,现在我有些不敢了,我害怕呀!十八大以后,中央反贪抓得紧,我真害怕来真格的。说实在话,我不想坐牢。”钱峰挥了挥手,笑着说:“我们这些人啊!没有几个有出息的,怕什么,我们经历的事情还少么?什么事情不都是一阵风,从毛主席开始,哪天不在喊着反腐,哪天不在抓贪官,抓得净么?谁上了台都一样,都要喊一阵子,否则,这官如何当?”他小声说,“我在省府呆了这些年,我告诉你们吧,喊得最响的,就是贪得最多的。”
大家没有吭声。
吃完欢送酒,李敏和郜天并肩往回走。
两人都没有分上房子——李敏住在妻子王琛家,郜天租了一间平房——想到这些年来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心情格外舒畅。郜天看着路上穿梭来往的人流,高兴地喊道:“上天啊,你终于开眼了。看到了我们这群默默无闻的人啊!”
李敏笑了,看着郜天,说道:“你呀你,郜天,你怎么也相信命运,我们有今天,不是我们争来的吗?你感谢上帝,难道就不感谢组织对我们的培养?”郜天摇了摇头,指着他无奈地笑着说:“李敏啊,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傻,感谢组织?我告诉你吧,不是钱峰可怜我,不是刘宁关心我,是我们的学历年龄沾了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各领风骚数十年,也该轮到我们了。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如果你不把这个世界看透,无论你做什么,倒霉的就是你。你要不相信,就试试看。”
李敏说:“我越听越糊涂了。”
“你要听明白,我就糊涂了。”郜天拍着他的肩,朝他笑着说,“好自为之吧!你们新建县可是省里旗帜啊!每年的利税占青昌市的五分之一,而你这个负责城建交通的副县长肥得流油,到时候可不要忘记了兄弟我啊!我那个乐平县,唉!穷地方,想捞都捞不到多少。”
郜天的话,把李敏说笑了。
“郜天,好像我们是去采摘果实的。有点儿像抗战胜利后的接收大员。难道……所有当官的都是这种心态吗?”李敏摇了摇头,看着郜天不解的脸色,笑着走了。郜天看着李敏的背影,嘟哝了一句,这个李敏,十年机关都白呆了,整整一个二百五。
李敏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还未走到自己住的那个胡同,就看见一辆大卡车停在那里,几个陌生的人站在车边左看右看,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盯着李敏的脸看了半天,把他看毛了。李敏不解,试着问:“你找谁?看你们样子不像青昌市的人,有什么事吗?”
“你……你是李县长吧。”那个人瞪着献媚的双眼。
李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摇摇头说:“你找错了地方吧?县长有住这样穷地方的吗?”说完转身就走。那个人不死心,又紧走几步,试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李敏没有停下脚步,随口说道:“我叫李敏。你干什么,是来查户口的吗?”
“李县长,我们终于找到你了。”那人伸出厚厚的大手,一把抓住李敏,使劲地攥住,“李县长,我们下午就来了,在这里等了半天,又不知道您住在什么地方。这下好了,终于见到您了。我叫李水根,是您本家,是来帮你搬家的。”
李敏被这个叫李水根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搞糊涂了。自己还没有上任,怎么就有人叫自己县长。李水根嘿嘿地笑了,露出农民那种狡黠,翻着眼说:“李县长,我们绝对搞错不了。”李敏进了自己家,妻子王琛不明白怎么回事,一听明天就搬家,为难地说:“我们还没有准备呢。是不是让李敏先去报到,我们再搬去。”她看了看李敏,又问,“你说,是不是让我准备一下?”
李水根笑着说:“有什么准备的,家具不要,县委会配新的,就把细软值钱的东西带走就是了。我看你们的家,一车装走绰绰有余。李县长,那就这样说好了,我们明天过来。”说完就要走。李敏拦住了他,急着说:“老李,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搬家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何况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的。”
李敏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李水根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显得特别难看。他搓着手,点燃了一支烟,看看不对劲儿,又蹲了下来,就那样闷着不说话,仿佛要发生什么事一样。李敏不知道是咋回事,以为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赶忙上前,和颜悦色地说:“老李,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李水根猛吸几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踩了踩,这才说:“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吧。跟您说实话,我是新雄建筑公司的,老板叫我来办这件事,我要是办不成,我的饭碗就要砸了。我知道你们干部都讲廉洁奉公,但做一个好官,关键是要看如何为老百姓办事,不在这一时一地的得失。”
“好吧。”李敏做了让步,拍了拍他的肩动情地说,“看样子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老李,这样吧,家里简陋,我陪你们几个弟兄到外面吃一顿饭吧,算我一点儿心意。”李水根一听李敏同意了,高兴若狂,连忙说:“李县长,不打搅了,住的地方我们已经找好了,您休息吧,我们明天上午十点钟准时来。”未等李敏反应过来,转身就走了。
李敏叹着气:“这叫什么事?”
王琛兴奋的脸色上也有几分忧虑。她看着李敏,告诫说:“李敏,我虽为你高兴,心里不知咋搞的,总有些害怕。这些年来,贪官污吏见得太多了,虽然你是个芝麻小官,但总有独管一方的权力,而且又是现在热门的城建交通,你……你千万不要贪污受贿啊!李敏,我情愿贫穷,也不要那些让人担心的荣华富贵。”
晚上,李敏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王琛却睡不着,睁着眼看着身边熟睡的丈夫,心里忐忑,不知道前面是祸是福。
2 我永远都是我
汽车到达新建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李水根没向李敏打招呼,就把车开到了县城里一幢新楼前,指挥人往下搬东西。李敏一看有些不对头,就制止了他们,说:“等我去县政府报到完了再说。”李水根刚要说什么,一辆丰田轿车“嘠”地一声停在了汽车旁边,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李水根跑过去,讨好地说:“老板,我把李县长接来了。”
中年人没理他,走到李敏面前伸出了手,恭敬地说:“李县长,您辛苦了。这个该死的,不会办事让您坐卡车,看我不回去收拾他。是要去县政府报到吗?走,坐我的车一块去。李县长,您先在这里落落脚,县政府分配了房子您再搬走,不会有任何事的。”
“你是新雄建筑公司老板?”李敏问。
“对,鄙人雄一海,以后还望李县长多关照。”雄一海递过名片。李敏点了点头说:“好吧,就按雄总的话办吧,我先借用你的车去趟县政府。”说完就钻进了雄一海的汽车。车上,雄一海向他介绍了新建县有关情况,一再说,有什么事就说,在新建地面还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李敏没有接他的话,只笑笑。
车一到县政府门口,李敏就看见县长书记站在那里。他没有多想,一下车就赶忙走了过去,握着他们的手,一再表示感谢。县委书记刘非,县长谢庭杰,一看从车里走下的雄一海,骂道:“你娘的雄,李县长来上任,关你屁事,还用得着你开车送过来。我告诉你,你这炷香烧错了地方,李县长是有名的清官。”
雄一海赔着笑容说:“谢老板,看您说的,县长是父母官,我们这些做百姓的就不能孝敬一下?何况我也没有拉李县长下水呀!你要不相信问问李县长。”刘非挥了挥手,让雄一海赶紧走了。
李敏一看,就知道雄一海跟县长书记熟得不能再熟。刘非、谢庭杰陪着李敏走进了县政府办公大楼,把他带到装饰一新的办公室,谢庭杰说:“左边是我的办公室,右边是刘书记的办公室,你居中。老弟,我们县虽然有好几个副县长,但你是唯一从省府下来的,镀镀金,就高升了,以后我和刘书记还得靠你呀!你说是吧,刘书记。”刘非给李敏递上一支烟,恭敬地说:“老谢的话也没错,这个年月,上面没有人是上不去的。我们当然要依仗着你啊!”他打了个电话,把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喊来,交代了李敏生活上的事,又给城建局、交通局,土地规划办等单位打电话,让他们下午过来开会,让下面的人见见李敏。
李敏很感动,谦逊地说:“刘书记,谢县长,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以后还望你们多关照,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你们尽管批评。”谢庭杰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说:“当官嘛,你只要记住三件事我看就差不多了。不要上错了床,这句话你要自己理解;不要装错了袋,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坚决不能拿,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这也要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跟错了线,我想对这个你老弟肯定理解得比我深,要不,怎么就来我们县呢。”
刘非拉住谢庭杰的胳膊走了。他一边走一边说:“说那么多干什么?”谢庭杰骂道:“从上面下来的人,没有他妈的一个好的。你不要看他人模狗样的,用不了一两年,比我们心还狠呢。他们是来捞政治资本的,而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干部,一辈子也休想跨进省府的大门。哼,我巴不得这样的干部早完蛋。”
“你呀,你呀!”刘非摇了摇头。
李敏把房间收拾好,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叶倩就送来了一大堆办公室用品。这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一对水汪汪的眼睛会说话,她是县里几个有名的女人之一。她轻轻地推开了李敏的办公室,笑逐颜开地做了自我介绍,把那堆办公用品放在桌子上,这才说:“李县长,听说您是从省城调来的。以后还望您多关照。您青昌有人,到时候把我调到那里去。我想去青昌,这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发展。”
李敏以为她开玩笑,也玩笑着说:“叶主任,没问题。我刚来,以后有什么事多给我提个醒儿,省得我犯错误。你在县府办公室,人来人往的,知道的事情多,少不得麻烦你。”叶倩浅浅一笑,说:“我一看您就是好人。您放心,有什么事我会提醒您的。”她的话刚说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推开了门,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李县长。”叶倩忙把他推到李敏面前,说:“他叫胡鹏,是县政府小车队司机。看样子他们真够意思,把那辆新奥迪给了您。就应该这样,要不显得我们县太没有风度了。好,胡鹏,以后要照顾好李县长,人家可是从青昌来的。”叶倩说完,又朝李敏一笑,这才噔噔地走了。
“小胡,你坐。”李敏倒了一杯开水。
胡鹏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李敏,说:“刘书记交代了,我以后就跟着您,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司机的房间在院子左侧。您要没有什么事我就下去了。”
胡鹏一走,李敏就给王琛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李敏试着问。
王琛一听是李敏的电话,高兴地说:“李敏,看样子人还是要当官,用不着我操半点心,县政府派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连李聪的学校都联系好了,是新建县最好的一中。司机小胡也来家了,这个小伙子,特勤快。李敏,你可要珍惜这些,对下面的人要客气些,不要像个凶神似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李敏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会夹着尾巴做人的。你也记住,任何人给我们家送东西都不许收,我就不相信,一个人不做贪官就做不好官。也不许打着我的旗号去找别人办事。”
中午,胡鹏带着李敏来到小食堂。
李敏这才知道,什么吃饭记账,根本就没有那个人记账。书记、县长还有几个副县长坐在一起,喝酒吃菜聊天,吃饱了喝足了,嘴巴一抹走人了。他们都知道李敏的来历,见了面就像老熟人一样,在一起聊天,咸的淡的荤的素的也不躲着他,让李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下班时间一到,李敏收拾东西刚走下楼,一辆崭新的奥迪就“嘠”的一声停在他身边。胡鹏从窗户里探出了头,朝他笑了笑,喊着:“李县长,我们这就回家吧。”骑了十多年自行车的李敏,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时竟然有些不习惯。
吃完晚饭,李敏陪着王琛到县城街道转了转,八点多钟才回到家,洗完澡。俩人就躺在床上。看着大三居的房子,崭新的家具,他感慨万千地说:“王琛,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副县长,有如此大的权力。你看,什么都有了,这是我们在青昌想都不敢想的。怪不得十八大后,党中央反腐抓得这么紧,这不紧行吗?”
王琛点了点头。
两人睡不着,王琛跟李敏说:“你可不要学那些没有出息的男人,一有权就有钱,一有钱就学坏,一学坏就升官。唉!我真的害怕,害怕你变坏。”“怕我离开你?”李敏调侃着说。王琛说:“我不怕你跟我离婚,我是怕你走向深渊。如果你走进了监狱,而且是自己埋葬自己的,我的心会流血,会永久地疼。因为,它埋葬了一个优秀的男人。”
李敏攥紧了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唉!我不想当官,又想做番事业。你不也是鼓励我要上进吗?”王琛说:“你没有当官前,我渴望你当官,当你当上了,我又害怕。现在的官场,太复杂了。很多贪官,都是优秀的人,没想到后来都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我实在害怕。”她说,“我又有些不相信,我就要看看你如何?会不会变,变成什么样子。”李敏说:“我永远都是我。”王琛说:“那就好。”
3 包里装了整整五十万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
李敏也很快地熟悉了工作,进入了角色。这一天,他从青昌办完事回来,正好路过乐平,想到与郜天分开后还没有见过面,就让胡鹏绕了点儿路,来到了县里。郜天在电话里一听老同学来了,高兴地说,我在县政府门口等你,你快过来。
李敏一下车,手就被郜天紧紧地握住。
“李敏,来到下面,才知道省城的处长跟这下面的县官们根本没法比。县里的一个小小科长,都比咱们钱峰钱秘书长活得滋润。你不要看钱峰是副厅级,狗屁不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什么没有什么,可下面,就我这样一个穷县的副县长,都不知道有多么风光啊!”他带着李敏来到自己家。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平米。里面的摆设比李敏家要豪华多了。单说那个鱼缸,就要一万多。摆在酒柜里的洋酒五花八门,李敏一看,没有一个便宜的。他暗暗咋舌:这小子,真是一条中山狼啊!
“郜天,你就不怕拿多了手发颤。”
郜天笑了,笑得坦然,拍了拍他的肩感慨地说:“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小意思啦。人家好心送给你,你要不收,就没法在这里待喽。他们给钱,我帮他们办事。为人民服务嘛,这也是落实执政为民精神。”
夫人周燕笑着从卧室走了出来。
“周燕,你就不怕郜天变坏了。”李敏跟周燕很熟,故意开玩笑说,“在大学时,他可是个花花公子,你可要小心些,让他下了水,拉都拉不上来啊!”周燕笑得灿烂:“李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这个社会,太老实了的男人要吃亏的。郜天有几根筋我心里有数,他要跟别的女人好,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周燕的话说得郜天笑了。
李敏看了看表,已到了中饭时刻。
“就在家里吃点算了,不要去外面。”李敏说。
郜天眼一瞪,哈哈地笑了,豪爽地说:“你这不是寒碜我吗,不要说我现在有职有权,就是在省城,你这个老同学来了,也不能慢待了你呀!你说是吧。”周燕也劝道:“李敏,吃一顿饭有什么,你们两个多月不见,好好聊聊吧,乐平土鸡别具一格,与青昌的盐包鸡相比,又是另外一种味道。郜天,我今天懒得动,你陪李敏去吧。”
郜天笑了:“走吧,夫人发令了。”
李敏无法只好下楼,坐车来到县城的煌一皇鸡店,要了一个单间,郜天把胡鹏安排好,就走了进来。刚坐下,老板带了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在郜天耳边说了两句。他皱着眉,不高兴地说:“你没有看见吗,我老同学来了,你就给我添乱,吃一顿饭都不得安宁。”老板瞪了边上那个中年人一眼,骂道:“你看,弄得郜县长不高兴了。”转过身又低头哈腰说,“郜县长,对不起,他是我表哥,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件事您就帮个忙吧。”
“好,好,好。”郜天抬起手,接过了那个中年人递过来的纸,在上面批了几个字,交给了他,叮嘱说,“看在老板的分儿上,我什么也不说了,以后注意点儿。”中年人放下个纸包就走了。他也没看,只苦苦地笑着说:“李敏,你说我忙不忙,吃顿饭都闲不着。”
李敏调侃:“是为自己忙吧。”
“看你说的。”郜天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又把酒杯斟满端了起来,感慨地说,“来,为我们相聚干一杯。李敏,我劝你不要那样死脑筋,哪个当官的不是在为自己忙?我告诉你,你找不出一个当官的在为老百姓办事的。什么执政为民,只不过是一些人用来遮丑的布罢了。如果当真了,你就得完蛋。好了,不说这个,我不想犯政治错误。李敏,我给你找个小妞,如何?”
李敏摆摆手:“你变了,郜天。”
“不是我变了,是世道就是如此。”郜天一仰头,一杯白酒倒进了肚子里。门“吱”地一声开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伸进半个脑袋,接着整个人进来了。她不看李敏,笑着走到郜天身边,嗲嗲地说:“郜县长,来了朋友也不喊我一声,两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呀!多没有意思,我去把甜甜叫来吧。”
“你忙去吧。我这位朋友不喜欢这个。”
女孩子立马瞪了李敏一眼,噘着嘴,翘着屁股走了。李敏乐了,笑着问:“是你的小蜜?”郜天马上摇着头嚷道:“什么小蜜,我会要这样的女人做我小蜜?一盘朝鲜泡菜,一盘开心果罢了。知道她为什么瞪你吗?你让她损失了好几百块钱啊!”
李敏说:“我们还是要注意些,不要把自己弄进去了。”郜天说:“如果要把贪污腐化的人抓干净,这个国家就没有干部了。”他还劝李敏,“不要太干净了,干净的人爱生病,知道么?”李敏说:“我就不相信,不贪污腐化就当不了官?”郜天不愿跟他争执,只苦苦笑了。
从乐平回来的路上,胡鹏一个劲儿地夸郜天好,李敏也弄不清楚他给了胡鹏多大好处。还未走到新建,李敏就接到王琛的电话,她急促地说:“刚才雄一海来了,说是你的包遗落在他车上,他送过来了。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捆捆的钱,把我吓坏了。李敏,你说这……怎么办呀!”李敏交代说:“你不要紧张,也不要动,守着它,我马上就到。”让胡鹏把车开快点,说家里有点事。
一会儿,李敏到了家里。
李敏一推开门,王琛就哆嗦着扑进他怀里,手都冰凉,结结巴巴地说:“李敏,我……我怕,看见钱,我好像就看见你戴着手铐。这样的钱我们是收不得的,我不想你为此毁了自己。李敏,你就为我们母子想想吧。”她一个劲儿地劝道。李敏点点头,打开包一数,整整五十万。他脸色铁青地拨通了雄一海的手机。不一会儿,雄一海来了。
他没有原来在李敏面前的随意和自信,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说:“李县长,我在新建做工程多年,对您没有特例,这些都是按惯例办的。县城的防洪堤工程承包,我的报告已经送到城建局去了,局长我也打了招呼,刘书记谢县长那里我也递了话,您只要在上面签个字,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事的。”
李敏递给雄一海一支烟,又亲自泡了一杯茶端到他身边,诚恳地说:“雄老板,我来这儿几个月,有些事情我也了解一些。你要承包工程没有问题,但是,必须按正常程序来竞争。你知道,防洪堤是百年大计,中央和省里多次强调它的重要性,我想刘书记谢县长也知道,这我就不多说了。这些钱你收回去,点点数吧,五十万,一分不少。”
雄一海脸陡地变色,腾地站了起来,咬着牙说:“您……李县长,我是尊重您才这样做。没有您,我依然可以拿到防洪提工程。我在道上混了这些年,还没有看见过一个屁股眼干净的干部。您不要看不起我,您去问问,哪个乡长镇长没有给县里头头们送礼?没有哪个不用这种手段去弄工程的。”李敏没有答话,挥挥手让他走了。
“这……怎么办呀!”
王琛一看雄一海那怒气冲天的劲头,一颗心又悬起来了。她知道雄一海在县里很有势力,又跟刘非谢庭杰关系好,把他得罪了,李敏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她怯生生地问,“李敏,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真怕他们找你麻烦。”李敏坦然:“我不贪污受贿,我怕什么,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副县长。”他安慰王琛,“不要害怕,我不拿他们的钱,我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我就不相信,我们共产党的干部,不拿钱,不受贿,就当不了官。”王琛说:“我害怕的就是他们陷害你啊!”
4 李敏没有帮郜天的忙
儿子李聪蹦蹦跳跳地进了门。
这个三年级的学生,长得虎头虎脑,一进门,就走到李敏面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交到他手里,一字一句地说:“爸爸,我放学时一位叔叔把我拦住了,说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他想买份礼物送给我,但又不知道买什么,就硬塞给我这个信封。爸爸,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王琛接过一看,里面是三万元现金。
“我知道,是二中的校长,他找过我,想把女儿调到交通局去,让我跟你说说。”王琛明白地说。李敏摇摇头:“这钱不能收。我在交通局全局会上说过了,任何人进来,都要经过公开招聘,我不能违背我讲过的话。而且,这样的口子一开,我们拦都拦不住。你把它送回去吧。”
王琛把钱退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谢庭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询问了他出差情况,说:“你这趟省城公差够辛苦的了。怎么样,那笔防洪款子有着落了吧?”李敏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向谢庭杰做了汇报,特地强调了承包商的资质等有关问题。谢庭杰点点头,认真地说:“你是分管这块工作的,一切都由你做主来定。百年大计,质量第一,这是开不得玩笑的。”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随意说,“雄一海找过我,他们公司有多年建筑经验,他为我们县希望工程捐过款,这些因素,你一并考虑。当然,要按正常程序来。”
李敏傻傻地站在那里。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李敏糊涂了。前面的话与后面的话显然是矛盾。按正常程序雄一海的公司就有可能落选。他为难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此事。过几天就要进行承包商的招标,这……这到底如何办?这时叶倩走了进来,一看李敏愁眉苦脸的样子,就说:“你不用太想工作,那样太累太辛苦,今晚我陪你跳跳舞去。”
李敏叹着气,不太想去。
叶倩笑着说:“是为雄一海的事吧?”她见李敏笑而不答,就眨着眼说,“你还是把防洪堤的工程交给他吧,你玩不过他的。李县长,我看你这个人很本分,是个好人,我告诉你吧,官场上有些事情不能太认真,否则会毁了自己的。”
“做事总得讲规矩吧?”李敏不高兴地说。
叶倩秀目圆睁:“规矩,就是社会上不成文的习惯。如果你破坏了这种习惯,或者你玩别人不愿玩的游戏,就必然葬送自己。谁不知道贪污受贿是犯法?谁不知道玩女人没有道德?可你不这样做,在这个小圈子里待不下去啊!因为你太干净了,而脏的人不愿意这样。”他看着叶倩,半天没说话。
李敏还是按正常程序把防洪工程承包给了另一家公司。刘非没说什么,还夸奖了他几句,说他办得好。谢庭杰也笑着说:“还是我们李县长有政策水平啊!毕竟是从省里下来的人。”雄一海见了他也笑脸相迎,问长问短的。李敏放心了,想想自己也没有办错什么,都是按省里和中央的政策办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天下班刚回到家,李聪就哭着进了门。“怎么回事,又跟人家打架了?”李敏问。王琛也把儿子拉到一边,问怎么回事?李聪结结巴巴地说:“他骂爸爸是贪官,我就跟他打起来了,说我爸爸是清官。”王琛一听火冒三丈,不顾李敏的劝阻,拉上李聪就走。正好胡鹏的车停在楼下,坐上汽车就来到学校。王琛找到班主任。班主任也不高兴了,带着他们就找到了那个光头小子。他一看李聪把妈妈喊来了,一点也不害怕,当着满教室的同学说:“李聪,你狂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你?喊班主任也没用。我告诉你,你老爸迟早要坐牢杀头的。谁不晓得你们家黑钱多得连耗子窝都是用钞票垫的。”
王琛气得浑身发抖:“你……”
“嫂子,你怎么了?”胡鹏连忙扶住,怒道,“小子,你爸爸是谁,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我告诉你吧,李县长是有名的清官,你这样胡说八道要负责的。”班主任也喝道:“邓洪,你再说我就要找你爸爸了。”那个叫邓洪的孩子一看这么多大人,就吓得不敢吭声了。
从学校回来,王琛脸色惨白。
三天后王琛才得知,学校已经把邓洪开除了。她马上意识到这件事的分量,特地让李聪带着她来到邓洪的家,歉意地对他爸爸说:“对不起,那天我只是发发牢骚,并没有让学校开除邓洪,你放心,我一定让他返回学校。”邓洪的父亲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在县办厂子当司机。他把邓洪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看得她发毛。
李敏给学校打电话,要他们让邓洪上学。
邓洪的父亲拒绝孩子返校,没有讲任何理由就把孩子的学籍转走了,李敏为此内疚了半天。他知道,老百姓恨贪官,已经到了恨入骨髓的程度。他们在生活中碰到的清官很少,所以,把一切当官的都看成贪官污吏。李敏感到很难过,因为,他也是老百姓啊!
没过几天,郜天来到县里,带来了一个叫黄玲的娇滴滴的女人。老同学的到来,让李敏和王琛感到十分高兴,在家里做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酒宴招待他们。郜天晓得李敏的脾气,喝酒时什么也没说,对那个女人一口一个黄秘书地叫着。把郜天送回招待所的路上,李敏看着那个女人走在前面,这才小心翼翼地问:“说吧,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郜天长叹一口气:“你是我老同学了,对你,我不拐弯抹角。听说交通局要在凤凰山盖度假村,竞争的单位有好几家,其中有一家叫黄河建筑公司,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抬抬手让他中标。”
“为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郜天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那家公司就是我们县委书记哥哥的公司,黄玲就是他的妹妹。书记开口找到了我,他知道我跟你是同学,都是一块儿从省城调来的。李敏,我知道你为人正直,但此事关系到我的前途,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郜天说得诚恳,眼光中露出少有的乞求神情。
李敏为难了。把他送到招待所门口,看着黄玲上了楼,就蹲在地上抽烟。昨天,也就是昨天,他刚召开评标前最后一次会议,再次强调了这次招标的公正性,连雄一海也规矩地按要求在制作标底。刘非和谢庭杰知道李敏的脾气,没有向他打任何招呼,如果自己……那不是抽自己嘴巴吗?然而郜天可跟自己有十多年的友谊,又是同学……他不知道如何是好,蹲在地上想了半天。
李敏果然拒绝为郜天帮忙。
郜天没听李敏解释,拉起黄玲就走了。
开标的时候让李敏目瞪口呆,县交通局局长刘连城和总工吴守仁一致同意黄河建筑公司中标,而且一切符合有关条件,没有一丝漏洞。李敏这才知道郜天做了手脚,事到如今,他不好再说什么。郜天在县政府楼下等着他。他一看李敏有气无力地走出汽车,遂走上前喊住了他,感慨地说:“李敏,你不要怪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原谅我。”
“算了,什么也不用说。”李敏苦笑地摇着头。
郜天把烟点燃交到他手里,叹了一口气说:“我跟你一样,也想正直,也想廉洁,但是,难呀!就说黄河公司这档子事吧,我要不办成,会有好日子过吗?没有,永远也别想在县里混出个名堂来。算了李敏,工程给谁干都是干,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我可告诉你,不要找刘连城、吴守仁的麻烦。”说完把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他怀里。
李敏再次拒绝了。
5 礼金就如烫手的山芋
半年后,刘非调任省乡镇企业厅副厅长,谢庭杰任书记兼县长。这之后不久的一天,谢庭杰来到李敏的办公室,闲聊着说:“老李,我们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刘非没有你,能升到副厅?我知道你帮他跑了关系。我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不怕花钱,就是找不到庙门,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县委书记的位置就是你的。你明白我的话吗?”
李敏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一个县委书记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好说刘非跟自己没有关系,又不好说不帮忙,只好结结巴巴地说:“谢书记,我……我想想办法吧,办好了你不要谢我,办不好你不要怪我。”谢庭杰豪爽地说:“什么话,只要你帮忙,成不成我都要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花钱的,要多少钱你就说,我这次是不惜血本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对王琛说了此事。感受着丈夫为难的情绪,她长叹了—口气,不知如何是好。就这样两人商量到深夜,也没有找到一个两全之策。最后,还是她叹着气说:“我看你无论如何都得帮他联系一下,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不办就不合适了。你抽空去一趟青昌吧,找找钱锋,也许他有办法吧。顺便回家里看看,父亲身体不太好,这一来下面也没时间回趟家。”李敏点点头,看来也只好这样办了。
李敏向谢庭杰请了几天假,说去青昌。谢庭杰连眉都未皱一下,赶忙说:“去吧,去吧,来县里也有一年多了,应该回家看看了。你开胡鹏的车去办事方便些。请客送礼的钱都开发票回来报销。我这个县委书记没有别的权,就是吃喝不用发愁。”他没有提跑官一事,李敏也没有说,但双方心里都明白。
回到青昌,李敏先去了岳父家里。七十岁的岳夫身体不太好,躺在床上咳嗽不停,听说李敏来省城出差,高兴地问:“琛琛还好吗?李聪怎么样?唉!我要身体好一定到新建去看看你们。”岳母念叨,说她一天到晚提心吊胆,说现在不贪不拿的官是没有的,差不多就得了,不要太贪婪。李敏笑了,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的家,才知道父亲已经住院了。李敏赶到医院。躺在床上的父亲看到儿子回来了,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问的他工作如何?顺利不顺利?李敏扼要把工作情况说了说,劝道,你好好保重身体,我的事就不用你担心了。父亲再次叮嘱:“要记住陈毅元帅说的话,不该拿的坚决不拿。世上的钱从来都没有白拿的,世上的女人从来没有白跟你好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你记住,满则溢,多则盈,你从一个无权的岗位到达掌握实权的部门,权力的魔鬼会慢慢地侵蚀你的灵魂,不知不觉中让你堕落,这个过程是你意识不到的。”
“爸爸,我懂了。”李敏点着头。
从医院出来。李敏就给钱峰打电话,说晚上请他在醉香阁喝酒。钱峰问都有些什么人,听说就专门请他一人,愉快地答应了。晚上,李敏点了一桌子菜,陪着钱峰喝酒聊天。酒喝到八成,钱峰剔着牙说:“李敏,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李敏笑了,尴尬地说:“姜还是老的辣呀!”李敏吞吞吐吐地说了来青昌的目的。
钱峰笑了,脸上显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他看了李敏一眼,摇着头说:“李敏,想不到你下去还没有一年,就变了。连你这样老实忠厚的人也随波逐流,被世俗所淹没,这真是中国的悲哀啊!”他抹了抹嘴,起身离坐,说,“李敏,不,我应该称你李县长,原谅我帮不上你这个忙。我既然吃了你这顿饭,为了不欠你的,我告诉你市委组织部干部处长的家庭住址和电话,你好自为之吧。”钱峰说完掏出笔写下了处长的姓名、电话和住址。
李敏只觉得自己赤裸裸地站在那里。
钱峰的话比骂他还难受。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对贪官羡慕的人真有如此境界。他想到谢庭杰的目光,想到自己还要在县里呆下去,就咬咬牙,买了上千块钱的东西,来到那个干部处长的家。处长问清楚他的身份,又问了问他要办什么事?李敏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对方就冷冷地说:“东西你拿回去,你一个人民政府的副县长,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来,跑官!我告诉你,永远办不到。”他被对方轰了出来。
走在青昌市的大街上,李敏感到茫然。
我为什么这样无聊,我跑到青昌来做什么?他反复问自己,觉得自己实在是办了件蠢事。井没压力不出油,人没骨头是条狗,男人没骨头,连条狗都不如。婊子卖还穿件衣服,自己出卖人格竟然这样赤裸裸。我为什么如此看重自己的位置呢?难道我欠谢庭杰的,难道我真的要当这样的官?他在内心问自己。
他给郜天打电话。
郜天笑了,说你送不了礼,办不成这样的事。他告诉李敏,官场上送礼是门学问,不是什么人都能学成的。他笑李敏:“你不是想做个清官么?既然想做清官,你还替谢庭杰跑哪门子路子。”对方的话把李敏逼到了墙根。他讪讪地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
李敏回到县里,只好如实地向谢庭杰说事情没有办成,实在是对不起。谢庭杰拍着他肩膀说:“没有关系,你辛苦了,有机会再说吧,我不会怪你的。”王琛知道了事情经过,也觉得这件事有些那个,他们害怕以后在县里会更麻烦。县里送礼找李敏办事的人没有因为他的沮丧而减少,而且越来越多,找王琛套近乎的人踩断门坎,电话也越来越频繁,害得李敏只好躲在办公室不敢回家。有时夜深了才偷偷地回来,像做贼似的。王琛的心里更是颤抖,连超市都不敢去,早上李敏夹着公文包出门,她就害怕他再也回不来。她不敢听刺耳的警笛,不敢看有关贪官的新闻报道,不敢跻身街头巷尾听那些老头老太太对腐败官员的切齿痛骂……
但是,事情还是找他们来了。
这一天开完县政府会议,叶倩悄悄地走了进来,放下一个大牛皮纸信封,抛着媚眼说:“开发区红利,不要都交给嫂子啊,自己留点儿。李县长,这个年月像你们这级干部没有小蜜的真不多,你也找一个吧,要不人活着太累。”
李敏知道是什么钱,什么话也没有说。回到家里,王琛打开一看,是一捆捆的钱,整整五万,都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新票子。她的手哆嗦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瞪着眼问:“这……这是怎么回事,谁送的,又要你帮办什么事?李敏,我害怕,我不想失去你。我们是缺钱,但这样的钱我们是收不得的呀!”她竟然脸色惨白,好像要倒下去一样。
李敏告诉她,这是一家开发公司送的,这家公司专门炒作县旅游开发区的土地,听说县政府给了他们许多特权,他们将开发区土地垄断下来了,等卖出去再给农民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这家公司火得不行。听说每年都给县政府和县委班子成员进贡,按官衔大小给红包,我想这笔钱跟贪污受贿沾不上边,而且是每人一份,就收下吧。
“不行!”王琛挣开他的拥抱,摇了摇头,断然说,“李敏,中纪委早有明确规定,所有礼品、礼金必须上交,况且这是一笔巨额礼金,我们要收了肯定是违反党纪的,到头来逃脱不了党纪的处分。李敏,我们退回去吧。”
李敏没有回答,使劲抽着烟。
许久,他长叹一口气说:“就规律而言,东西是一人一份的,我在三个副县长里面,既不是主管开发区的,又不是一把手,他们肯定比我拿得多。你说的也有道理,说不准哪一天有人将此事捅出去,就有麻烦了;如果我们退回去,肯定不行,就把所有的人得罪了,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
两个人都商量不出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