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飞的木头”像个童话标题。我在此说的“会飞的木头”却是些真正的活鸟。它们只飞在南半球——我居住的这个叫做澳大利亚的国家和它的近邻岛国新几内亚南部。
“会飞的木头”,学名叫茶色蟆口鸱鸟。在白天见到它们时,往往以为眼前只有一棵树、一堆残木或一道周身布满风雨侵蚀斑迹的木栅栏,于是无所顾忌地踏着响步,哼着小曲走过去,坐下来,靠上前。可不等你回过神,从你的身旁、座底、身触部位却突然急冲出一只或几只振翅扑飞的大鸟来。它们总能将自己停歇在与自己的毛色同调的树木上,把自己伪装得看似其中的一部分,既保护了自己又麻痹了猎物。
常与林木为伍的先生就这样冒犯过它们多次。那回他在山中溜达,走累了想就近坐在身旁一节残断树桩上歇口气。不想屁股刚着树桩,它突然发出一阵纷乱而低沉的扑腾声,把这位老兄吓得惊弹跳起……
我住的南澳州府阿得莱德山区,常年可见十几种鸟在住屋周围的树上、花丛里、草地间鸣唱,飞跳。屋外面有棵开浅红花的大桉树,我常坐在家中的沙发上透过落地窗欣赏到不同的鹦鹉成对成群地在树上你飞我追尽兴嬉乐。
可与这些感情热烈、缠绵的美丽鹦鹉相比较,“会飞的木头”们就只能算是少言寡语的单干户了。它们独往独来,声音微弱得可令任何耳朵忽略不计。身长约35厘米至150厘米的它们,眼睛橘黄,整张脸孔被称作“蛙口”的阔喙划拉成两半,搜寻猎物是用一束翘伸在喙口上下的羽毛去探触。属夜鹰目的它们跟同样喜单家独户过日子的澳洲动物明星树熊一样昼伏夜出,多在夜间飞行捕食,天亮后则会停留在树上、倒地的残木上睡觉或静待猎物。它们捕猎使喙而非钩爪,这使得它们与猫头鹰看似相同又并非同类。它们最爱的食物是鸣蝉、飞蛾、甲虫、青蛙、老鼠或别样的细小昆虫、动物。据我的见闻,它们与猫头鹰的不同还表现在它们更像是深静老林里的忠诚住民,极不爱光顾人气社区的庭院枝丫。
我居澳近20年了,常与猫头鹰为邻,要拜望“会飞的木头”却得动步往山林造访才可能有幸得一赐见。
然而今夜不知为何反常了,一段“会飞的木头”居然不请自落到我家后院。
冬天的南澳,下午6时左右天就黑了。我做饭需到院子的菜地择把葱,凭着熟悉便偷懒没开院灯。不想一手伸出去没择到葱却惊飞起一段“会飞的木头”来。人家那时正猫在长条木制种菜箱框上要伺机帮我捉虫子。我冒失地惊扰了人家,人家却实在大度得很,飞到菜地近旁泳池边的一棵棕树上就回头望着我安静地停下了。待我蹑手蹑脚回屋叫出先生和儿子,木头仍处变不惊待在原处。先生对我耳语:“想为它留影吧?我来试试。”
当先生手持一只供露营用的方形大手电将一束澄黄亮光小心地打向我们的客人,木头可真现出木之本色,无知无觉一样并不惊吓。只不时变变角度、身姿静观夜色,仿佛很体贴、很耐心地要成全我和儿子一按再按的相机快门。
尽管此时,我只能通过照片再看着它那双沉静的黄眼睛与它对话,但岂能不信我们已有过心领神会的灵性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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