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牛头山（二）

　　“不，我相信有你出场，一定会成功的。皇甫，算我求你了，人家马志远为了把我调入税务局，顶了多大的压力？咱不能不知恩图报啊！”皇甫劲松知道，利益的既得者们正在极力地拉拢他，可是自己将何去何从？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难得只有皇甫劲松一人在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却见郭松林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寒暄过后，郭松林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对皇甫劲松表示了一番感谢，之后话锋一转：“当然了，作为专家论证会的接待方，我深感工作没有做好，要不北京来的舒教授也不会突然返京，这件事情还要仰仗皇甫局长多做一些解释工作。”话题无非是那天晚上邱钟慧那套说辞的重复，听得皇甫劲松都有些腻味了。

　　“只要是对海州有益的事情，我当然会努力去做。”皇甫劲松的言辞显然有敷衍的意味，郭松林当然也听出来了，这时他方才笑呵呵地起身告辞，自始至终也没说出什么新意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劲松却发现，郭松林把一张银行卡悄悄地塞在了沙发坐垫的下面。“老郭，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你的东西拿走。”皇甫劲松抢先掏出银行卡，把它放在了郭松林的手上。郭松林一下僵在那里，脸上不尴不尬地笑着。

　　“皇甫局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表示对您的一番谢意。”

　　“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这么做，实在让我很为难。”皇甫劲松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此时郭松林的脸色已极其难看，好像当众挨了巴掌一样，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

　　“得，皇甫局长，这回我算是服了。”说着，郭松林把银行卡重新放回皮包里，直到走出楼梯口，郭松林方才恨恨地咬了咬牙。

　　“呸，不识抬举，老子就不相信拿不下你。”以郭松林多年的从商经验，他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不吃腥的猫，今天的失败，只能怪自己的行为太直白，缺少策略而已。

　　也是事有凑巧，他告辞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白巧云锻炼完身体往家走，他因为发泄心中的不满而说出的话，恰好被白巧云听到了。白巧云本能地预感到，这个人是来找儿子办事的，官场险恶是人所周知的，白巧云不禁为儿子皇甫劲松担忧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休息日，郭松林拨通了皇甫的秘书车少君的电话，约车少君一同去郊外游玩。车少君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玩得当然很尽兴，期间郭松林看似漫不经心地打听到，皇甫劲松在母亲白巧云的影响下，从小就是一个集邮迷，和邱钟慧结婚后，邱钟慧也深受影响，这一家人可谓是集邮之家。

　　“这就好。”郭松林在心里不由暗自得意地想着，他当然清楚，凡是喜爱收藏的人，都有一种好上加好的欲望。有了这种心态，就不难得手。郭松林决定从邱钟慧的身上打开缺口。当天晚上，他就火速派人飞往北京，从中国集邮总公司定购了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系列套票，这次郭松林的投入可谓不小。于是，郭松林瞅准一个皇甫劲松在外有应酬的晚上，再次叩响了皇甫劲松的家门。应声开门的恰恰就是邱钟慧。邱钟慧并没见过郭松林，脸上自然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请问你找谁？”

　　“您是嫂夫人吧，我是皇甫局长的朋友。”

　　“劲松不在家，要不你改天再来吧。”说着话，邱钟慧就要关门，却被郭松林伸手拦住了。

　　“别急，嫂夫人，这件事情找您也是一样的。我托朋友从国外买回了一本邮票，听说皇甫局长和您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我想请您帮忙给看看。”听到郭松林这么说，邱钟慧的心不由一动。

　　犹豫了片刻，邱钟慧还是把门打开了。对于任何一个喜欢集邮的人，拥有这样一整套邮票都是心中的一个梦想，邱钟慧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嫂夫人，您看这……”

　　“珍品，绝对是珍品！”邱钟慧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那就好。”郭松林把邱钟慧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面对这样的女人，他决定不再绕圈子，“嫂夫人，明说吧，其实这套邮票我本来就打算送给皇甫局长的，聊表我的一番谢意。”

　　“这……这怎么可以。”邱钟慧想要拒绝，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噢，忘了介绍了，我是郭氏集团董事长郭松林。”

　　“是郭总啊，听我们马局长说起过你。”邱钟慧一脸的释然，同时把集邮册递到郭松林的手上，“这个你拿回去，这要让我们家劲松知道了可不得了。”

　　“嫂夫人，这您就多虑了。邮票这东西看在什么人的手上了，在我这个外行手里，那就是堆纸，在您这个行家眼里当然又当别论，不过这也往往是有价无市的。”这句话的潜台词便是，说到底，它毕竟不是钱。邱钟慧当然听明白了，她的目光自然又落在了那本集邮册上，说实话，她是太喜欢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会让皇甫局长知道这件事呢！”说完，郭松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点到为止的妙处，于是便告辞离去。可是让邱钟慧和郭松林都没有想到的是，白巧云因为身体有所不适，今天恰恰没有出去锻炼，吃完晚饭后便一直猫在自己屋里休息。郭松林和邱钟慧对话的时候，白巧云开始并没有注意去听，只是期间她想去客厅倒杯水喝，这时郭松林的话却传入耳朵，老人家只是觉得声音很熟，便留了个心眼儿，从门缝里往外察看，结果就认出了郭松林。白巧云心下生疑，却见邱钟慧客客气气地把郭松林送走后，回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本不大的册子，像影集又像是集邮册，之后便鬼鬼祟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会是什么呢？白巧云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七、王建军遭毒手

　　星期一早上一上班，皇甫劲松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喂，请问是皇甫局长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市急救中心，我这里刚刚收到一位危重病人，是热心市民打的120，我们从他身上找到唯一可以联系的人就是您。”

　　“他是谁？长得什么样儿？”皇甫劲松的心不由一紧。

　　“是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拉过来的时候伤势很严重，是发生了一起车祸，希望您能马上赶过来。”

　　“好的，我立刻过去。”挂断电话后，皇甫劲松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收拾了一下，匆匆赶往医院。伤者果然是王建军。皇甫劲松赶到急救中心的时候，中心的医务人员正在对其进行抢救。

　　“大夫，病人怎么样了？”一见面，皇甫劲松便急切地问大夫。

　　“我们正在全力抢救，病人的情况很危险，需要马上手术。”

　　“那就赶紧手术吧，费用不是问题，我会马上叫人送来。”“现在不是钱的问题，是血库没有和病人的血型相匹配的备血。病人的血是一种非常罕见的血型，O型RH阴性血型，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熊猫血，几万人当中才有一例。”

　　“那就抽我的吧，我恰好就是这种血型。”皇甫劲松急切地说道。

　　“这……”主治大夫一时语塞了，他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巧事，几万分之一的概率啊！

　　“真的，大夫，我的确就是这种血型。”皇甫劲松再次重申，于是主治大夫便不再多说。当然为了慎重起见，还是事先验了血，果然就是O型RH阴性血型，于是手术得以顺利进行。

　　皇甫劲松一直在医院呆到手术结束，王建军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后方才离开。尽管逃离了死神的魔爪，但王建军却依然昏迷，有些情况根本无法询问。皇甫劲松在医院外面给刑侦队长周明远打了个电话，俩人约定在上岛咖啡厅见面。没有寒暄，皇甫劲松就把王建军的相关情况做了一番介绍。

　　“老周，说实话，我个人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王建军这次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谁敢保证那帮人不会再次下手？”

　　“皇甫，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说到这儿，周明远望了一眼皇甫劲松，“我们办案是要凭证据的，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还不能正式立案侦查。”看到皇甫劲松面呈失望之色，周明远的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们会和急救中心保持联系，一旦王建军醒来，我会立刻派人过来了解情况，同时也会妥善保护王建军的安全，这你就放心好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皇甫劲松颇有些无奈地说着。其实俩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紧紧跟踪着他们，他是从医院就一直尾随着皇甫劲松的。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就是郭松林的手下刘阿强。今天早上是他把进城来的王建军撞飞的，他对这个怎么也说不通的木头人简直恨透了，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下手机会，把王建军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岂不省去大事？现在看来，王建军虽然命不至死，但绊脚石总算也被搬掉了，可以向郭松林报捷了。于是刘阿强心满意足地离去。

　　回到家，皇甫劲松却见白巧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看到他进来，白巧云立码关上了电视。

　　“妈，您没出去锻炼呀？”皇甫劲松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他想早点躺在床上，所以敷衍地问了白巧云一句，就想回屋。可是没想到白巧云却跟着走了进来。

　　“妈，您有事？”皇甫劲松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白巧云也不答话，直接打开衣柜，从底层最隐秘的地方拿出一本集邮册。这本集邮册他从来也没见过，打开一看，立刻被里面价格不菲的邮票所震惊。

　　“妈，这是……”皇甫劲松一脸狐疑。

　　“劲松，你从小就喜欢邮票，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一本邮票的价值。它是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送给你媳妇的，这个人此前也来过咱家。”听白巧云一描述，皇甫劲松就知道，所谓的“朋友”就是郭松林。那邱钟慧接受这本邮票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自从发现邱钟慧的可疑之处后，利用白天俩人都上班的机会，白巧云找到了那本集邮册，当然也就发现了里面的秘密。当时白巧云不露声色，又把集邮册重新放回原位，只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告诉皇甫劲松，她相信儿子会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此时的皇甫劲松真的是心有余悸，手中的这本集邮册，无疑就是颗定时炸弹，幸亏白巧云发现得及时，否则自己即使被“炸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看来对方真的是无孔不入啊！那么这本邮票又将如何处置？原物退还，那对方肯定还会另想办法，自己岂不防不胜防？上交有关部门，那引起的震动肯定不小，不利于下一步的行动，思忖片刻，皇甫劲松有了主意。

　　“妈，您还得帮帮我。赶明儿您拿着这本邮票去市里几家有名的拍卖公司，和他们说咱打算把这本邮票拍卖掉，所得的款项捐给海州市福利机构，也算是物有所值吧。”说着，皇甫劲松轻轻笑了笑，“记着，捐款人就写‘一名有良知的海州人’就行了，相关的单据您一定要替我保管好。您知道，这件事情由我出面不合适。”

　　“我知道。”白巧云轻轻舒了口气，“可是你媳妇一旦问起邮票的下落……”

　　“我就说拿去请北京的专家鉴定真伪了。”皇甫劲松说着，重新把邮册放在白巧云的手上。从早上知道王建军出事的时候起，皇甫劲松就想着自己该去趟北京了，想着又可以见到舒雨菲，皇甫劲松的心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可是一想到此次北京之行肩负着牛头山未来的命运，皇甫劲松又觉得心情沉重起来。

　　八、强有力的支持者

　　也许真的是上苍对牛头山特别的眷顾，就在皇甫劲松赶到北京，又在第一时间联系上舒雨菲的时候，皇甫劲松意外地打听到一个消息：舒雨菲的父亲舒昭阳这个时候恰好也在北京，此番是进行学术交流，顺带来看望女儿的。皇甫劲松当时便有了一个想法，通过舒雨菲是否可以说服舒昭阳，由舒昭阳出面为牛头山的未来而呼吁，那分量岂不大增？谁知，他刚把这个想法向舒雨菲透露的时候，聪颖的舒雨菲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行，绝对不行，爸爸肯定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呀？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皇甫劲松有些不解。“你不知道，爸爸一直对官场有误解，认为官场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地方，而久在官场的人也很少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说到这儿，舒雨菲顿了一下。她实在有难言之隐，她的前夫就是一个官场败类，舒雨菲至今也无法忘记那惨痛的一幕。那天，因为临时有事，舒雨菲取消了去郊区开会的行程，提前回家，然而那幅极其丑恶的画面，却在她打开房门后永远定格在了记忆的底层：自己的丈夫此时正赤身裸体地和两个女人在床上翻滚。舒雨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像许多电影里演的一样，两人的分手已成定局，就在那件事情后不久，那个男人因为触犯了法律而锒铛入狱……舒昭阳当然为女儿的不幸而心痛，有心把女儿带出国，可舒雨菲却拒绝了。舒昭阳虽然最终顺从了女儿的意愿，可女儿的终身幸福却始终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此番回国，当然也有促女儿完婚的念头……所有这一切，舒雨菲又怎么能向皇甫劲松表露？好在皇甫劲松并没有发现舒雨菲的尴尬，他的精神头全关注在牛头山上了。

　　“那我更应该去向老人家解释了，不要因为我而毁了牛头山的未来。”说着，皇甫劲松轻轻笑了笑。

　　“也好，算我还你个人情吧。”舒雨菲也随之调侃了一句，“爸爸如果能帮你，那当然好；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舒雨菲的家是老式的大三居，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于闹市之中取其静，别有一番意味。皇甫劲松跟随着舒雨菲走进屋时，正听到舒昭阳一板一眼地清唱京剧。眼见一段收尾，皇甫劲松轻轻叫了一声“好”。舒昭阳回转身，皇甫劲松的脸不由微微红了一下，

　　“爸。”舒雨菲嗔怪地拉了舒昭阳一下，老头儿似乎才恍然大悟。

　　互致寒暄之后，舒雨菲端过两杯香气四溢的清茶。舒昭阳的兴致很高，但是绝口不提牛头山的事：“看来，你对京剧也是蛮喜欢的？”“以前学习不忙的时候，也曾学过，当然，和您没法比。”皇甫劲松实话实说。然而舒昭阳好像是寻到了知音，话题便由京剧铺展开来。说到兴奋处，两人干脆来了段《霸王别姬》。坐在一边的舒雨菲此时反而插不上嘴了，后来干脆到厨房去忙活晚饭去了。在那一刻，舒雨菲恍惚中竟有了种幸福的感觉。

　　直至酒过三巡，舒昭阳方才转入正题，“皇甫局长，你的意思菲菲都跟我说了。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为了那一方净土而敢于直言，勇气可嘉。”

　　“老伯过誉了，其实我想，我们将来留给后代的，除了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外，还应该有点儿别的，比如蓝天白云，比如青山秀水，而不是什么雾霾。”

　　“有道理。”舒昭阳笑呵呵地抿了一口酒，“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以牛头山过度开发的问题做实例，向国务院直接上书。这样，后天我的一个同学过七十大寿，在他的家里将有一个酒会，你和菲菲跟我一道去。他可是全国知名的环保方面的权威，如果由我们两个老家伙牵头，那上书的分量就会更重。”

　　“那太好了！”皇甫劲松兴奋地挥了一下手，同时瞟了一眼舒雨菲。而舒雨菲虽然面含微笑，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很少有的，当皇甫劲松告辞的时候，舒昭阳竟然亲自送到大门外，

　　望着皇甫劲松渐行渐远的背影，舒昭阳不禁微微点头，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皇甫劲松的喜爱。

　　“嗯，一个懂得艺术欣赏的官员，就是和那些官蠹不一样。”说着，舒昭阳意味深长地望了舒雨菲一眼。舒雨菲的脸一红，心跳更加剧烈了。

　　皇甫劲松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学者云集的酒会，好在事情谈得很顺畅，于是心情便放松下来。然而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皇甫劲松敏锐地发现，许多人看他和舒雨菲的神情怪怪的。天啊，难道他们认为自己是舒雨菲的男朋友？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舒雨菲个人生活的不幸，皇甫劲松是了解的，他对舒雨菲也是极其同情的，可是这样的误会却是要命的，而他又偏偏不能向众人解释，那不是越抹越黑么？贸然地离去似乎更加不妥，那是礼仪所不允许的。于是，皇甫劲松便以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外边的草坪上。直到此时，皇甫劲松方才轻轻舒了口气。

　　舒雨菲当然也读懂了大家目光中的含义，这也正是她起先所担忧的，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对此却并不恼怒。扪心自问，如果皇甫劲松现在也是孑然一身，那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好在两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海州，相隔数千里，误会总有澄清的一天，所以舒雨菲只是轻轻笑了笑。

　　“舒教授，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呀！”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舒雨菲认识，是历史研究所的副所长张挺。

　　“谢谢。”舒雨菲回话的语气冷冷的。以前在一次笔会上，张挺初次见到还是讲师身份的舒雨菲，便对舒雨菲大有好感，继而向舒雨菲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张挺的妻子和他十几岁的女儿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本来舒雨菲对张挺的不幸抱有同情，也有些动心了，可是在一次酒后，张挺无意之中吐露出了真相。他当然十分喜欢舒雨菲，但是更希望和舒雨菲结合后，在学术上能得到舒昭阳的提携，进而能跻身于国际学者的行列。舒雨菲当时就震惊了，这样利欲熏心的人，将来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吗？警醒后的舒雨菲自然就对张挺疏而远之了。而张挺除了懊悔不迭外，还是没有放弃对舒雨菲的追求。

　　“我说呢，原来舒教授已有新欢啊！”张挺的话里满是醋味，“不过我告诉你，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给你。”

　　“不，你错了，有一样东西你永远不可能给我，那便是一颗正直的良心。”舒雨菲说完，转身朝皇甫劲松坐着的休闲椅走去。

　　“呸，不识好歹。”张挺好半天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舞会开始了。

　　九、真相难以启齿

　　由舒昭阳牵头报送国务院的议案，很快得到领导的高度重视，最终牛头山古战场遗址公园及其附属工程被责令停止兴建。消息公布开来，当然在海州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其中最愤怒的莫过于郭松林了。“妈了个巴子，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郭松林恶狠狠地说着。很自然的，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皇甫劲松。通过车少君，郭松林很轻易地了解到，就在不久前，皇甫劲松曾飞赴北京，肯定是皇甫劲松联合舒雨菲，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将这件事捅到了上面，才有了后来的结果。郭松林这么想着，冷冷地笑了。就在当天，一封匿名举报信就寄往了海州市纪检机关，举报皇甫劲松曾接受一本价格昂贵的文革套票。这引起了纪检部门的高度重视。

　　早上一上班，皇甫劲松本来心情极好，昨天去医院看望了尚在恢复中的王建军，告诉他牛头山保住了，王建军当然也很高兴。王建军从护士那里打听到，是皇甫劲松为他输血，方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自然对皇甫劲松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所有的一切，在皇甫劲松看来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然而九点钟不到，突然接到廖东方的电话，让他放下手头所有工作，立即赶往市委。

　　廖东方的办公室里，纪检王书记代表市委向皇甫劲松宣布，鉴于举报信的内容相当重要，希望皇甫劲松能主动配合组织调查。

　　“我当然会全力配合。”皇甫劲松的坦然，让廖东方暗吃一惊。“这么说，你确实接受了那本邮票？”王书记依旧不露声色。“准确说，不是我，是我的家人。”

　　“那邮票现在在什么地方？”廖东方突然插话且声音严厉。

　　“邮票我已委托拍卖公司进行拍卖，所得款项全部捐给了福利机构，相关收据都在我母亲那里保留着。”说这些话的时候，皇甫劲松的心里对白巧云充满敬意。

　　随后经过一系列调查取证，经福利机构的确认，证实确实没有一分钱揣进皇甫劲松的腰包，就连捐款人署的都是“一名有良知的海州人”。应该说整件事情皇甫劲松处理得滴水不漏。但是鉴于皇甫劲松事前事后没有及时向组织反映，也需要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

　　那天，身心俱疲的皇甫劲松突然接到白巧云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回家，电话里白巧云没有明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皇甫劲松还是预感到，一定是出了大事。果然，家里清锅冷灶，白巧云正一脸焦急地等候在客厅里。

　　“劲松，不好了，钟慧她……她走了。”

　　“走了？！”皇甫劲松起先是一脸茫然，继而猛地冲进卧室。卧室里属于邱钟慧的许多物品都不见了。白巧云紧跟在皇甫劲松后面，手里拿着一封信。

　　“劲松，当时我拦了，可是没拦住，这是她留给你的一封信。”白巧云说着，无比怜爱地望着皇甫劲松。儿媳妇的离家出走，对于这个家意味着什么，她当然明白，因而心里也在隐隐作痛。

　　劲松，我走了。我想，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来冷静地思考，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后将如何发展？诚然，邮票这件事情，我不应该瞒着你，这是我的错。可是你呢？那天，当我发现邮票不见了，询问你时，你又是怎么说的？你说拿去找北京的专家鉴定了，我当然也就释然了。如今想想，其实你是拿我当作一枚棋子使用了，用以麻痹那些人。可是你为什么不能跟我直说呢？

　　最后告诉你，马志远已将我从税务局机关调出，在我市一个偏远的税务所从事具体业务，这大概也是拜你所赐……

　　看完信，皇甫劲松不禁叹了口气。正在这时手机却响了，电话是刑警队长周明远打来的。

　　“皇甫，关于王建军被撞一案，目前已取得重大突破。我们从寻找目击证人入手，经多方查询，终于查出了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码。我们又通过车牌号码，很快找到车辆拥有者，乃是B市一家物流公司。可是据该公司负责人介绍，该车辆已于早些时候意外丢失了，想来是被凶手盗来用于行凶了。之后我们又沿着B市到海州的高速公路查找证人，总算在一处加油站找到线索。那个人盗取车辆后在这里加油，顺便买了点吃的东西。加油站有个叫小芹的女同志，据她反映，那个人在加油间隙，曾对她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所以小芹姑娘才记住了车牌号以及那个人的长相。根据小芹姑娘的描述，我们进行了电脑绘图，后经人辨认，原来是郭松林的得力手下刘阿强。”

　　“啊！”皇甫劲松惊呼一声。

　　“现在我们有理由相信，所谓的车祸其实就是郭松林在雇凶杀人。可是当我们决定拘捕刘阿强时，这个人却失踪了。”之后，周明远又一再强调，一旦有重要情况，要及时和他沟通。皇甫劲松发现白巧云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您有事？”

　　“没……没有。”白巧云显然在掩饰什么，“那个被撞的王建军，是不是就是那天来咱家的看山人？”

　　“是啊。”皇甫劲松隐隐觉得，白巧云对那个王建军似乎过于热心了，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他被车撞了？情形怎么样？”

　　“当时挺危险的，主要是医院储备的血液不够用。王建军的血型十分罕见，据说几万人里才有一例。偏巧我就是那种血型，这真是太巧了。妈，你怎么了，您可别吓我……”皇甫劲松发现白巧云面色煞白，几乎要站立不住了，他急忙上前扶住了白巧云。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白巧云说着，瘫坐在椅子上，而皇甫劲松却一时有些茫然。

　　十、危机将至

　　王建军出院以后，第一时间就赶往环保局，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向皇甫劲松表达谢意，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行动却恰恰给皇甫劲松带来了莫大的麻烦。车少君本来想收集资料写一篇报道，然而疑点越来越多，首先两人血型的一致，在令人感叹之余，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难道这真是一个巧合吗？继而车少君又了解到，王建军的家在平川镇，而皇甫劲松的父亲皇甫卫平也是平川镇人，皇甫劲松的童年就是在平川镇长大的，这种巧合似乎无法解释。于是车少君抽了个时间，特意去了趟平川镇，找当地的老人了解情况。没想到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原来王建军的父亲王向阳很早的时候就故去了，死得不太光彩，是死在了监狱里。王向阳在“文革”的时候曾凭着手中的权力，糟蹋了不少女知青，后来被判了无期徒刑。而那个时候白巧云恰恰就是平川镇的一名女知青，后来被指派上了工农兵大学。车少君知道，那个时候想要获得一个上大学的名额并不容易，白巧云没有很硬的关系，她又是如何得到这一名额的？一谈到这个问题，大家便都语焉不详。但车少君还是听出来了，那就是王向阳和白巧云之间存在着暧昧关系。尽管当事人皇甫卫平、王向阳都已作古，可从种种迹象上猜测，皇甫劲松和王建军极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白巧云是在被王向阳无耻地占有后，方才怀上皇甫劲松的，而她得到的回报，就是被推荐上大学。这么说，堂堂的环保局局长原来是私生子！车少君为这个结论感到震惊。返回海州后，车少君马上就去见了郭松林。是的，自从皇甫劲松被边缘到环保局后，车少君虽说也跟了过来，但心气已大不如从前。以前他想着，只要皇甫劲松的仕途顺畅，那自己早晚会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而现在，眼瞅着皇甫劲松也就在这个位子上等点退休了，自己的“宏图壮志”当然就烟消云散了，于是就想，还不如多捞点钞票呢！他和郭松林可谓一拍即合，郭松林也没刻意让他干点什么，就是作为安插在皇甫劲松身边的一枚棋子。当然车少君为此也得了不少好处。对于郭松林而言，在许多政府部门，他都有这样的眼线，所以多年来他一直如鱼得水。听了车少君的爆料后，郭松林简直乐开了花。

　　皇甫劲松这些天一直努力缓和与邱钟慧之间的紧张关系，毕竟中间还有个儿子，故而邱钟慧没多坚持就回来了。这天，下班回家的邱钟慧一进小区的大门就发现情形有点儿不对，大家看自己的目光似乎都怪怪的，一旦目光相碰，不是慌忙溜开，就是假装没看见。

　　邱钟慧很狐疑，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没想到对方上来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请问是邱钟慧女士吗？”

　　“你……你是谁？”邱钟慧一下警觉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您可能已经感觉到，小区里的人对你们的态度，想知道答案吗？那么就请打开电脑，在社区网站上就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说完，对方抢先挂断了电话。邱钟慧愣怔了片刻，便飞速跑回家，打开电脑，一则爆炸性的新闻赫然出现在网页上：环保局局长原来是私生子，女知青为上大学独吞苦果……

　　文章不长，虽然没有点出皇甫劲松的大名，可是谁都能猜出，那其实就是皇甫劲松的家史。邱钟慧看得耳热心跳，虽然白巧云一直和风细雨，与她说话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奇怪的是，邱钟慧在白巧云面前总有种拘谨感，这种感觉从一开始就有。慢慢的，邱钟慧明白了，原来是从白巧云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气质，使邱钟慧的内心产生出一种自卑感。如今的邱钟慧仿佛抓住了一把足以致白巧云死命的利剑。

　　白巧云当然也感觉到了街坊四邻态度上的变化，这让她从心里感到不安。不知怎的，最近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在她的家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从菜市场买菜刚回家，她就被邱钟慧拦住了。

　　“妈，我有事要和您谈谈。”看着邱钟慧一脸严肃的样子，白巧云本能地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妈，我想知道劲松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一开始，邱钟慧就气势逼人。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白巧云本想厉声质问邱钟慧，可不知怎的，话一出口便有了心虚的成分。

　　“妈，可能您也感觉到了，现在满小区的人都对咱家指指点点，其中的缘由我刚才在网上找到了。妈，还是您自己过来看看吧。”说着，邱钟慧不由分说，拉着白巧云就来到电脑桌前。白巧云看到电脑屏幕上那行醒目的标题，险些晕厥过去。

　　“妈，我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跟我们现在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关系？”白巧云愤怒地想要反击，她此时脸色苍白，心仿佛都要跳出来了。

　　“当然有关系，起码我得知道，我儿子的血脉中到底有没有皇甫家的血统。”邱钟慧的话仿佛重锤下落，一下就将白巧云彻底击垮了。“邱钟慧，你太过分了！”皇甫劲松这个时候冲了上来，他已难掩愤怒的情绪。“劲松，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邱钟慧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皇甫劲松会回来。其实在小区门口，皇甫劲松就碰到了白巧云，母子俩一同往家里走，快到家的时候，皇甫劲松突然发现烟没了，就临时决定到小卖部去买包烟，就先让白巧云回家了，自己随后就到，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皇甫劲松冷冷地将邱钟慧推到一边，这个时候白巧云已软软地向地上滑去。

　　“妈，您怎么了，您可别吓我。”皇甫劲松一边给白巧云服下几粒速效救心丸，一边给120打电话。几分钟后，伴着刺耳的笛声，120救护车将白巧云拉往医院去了。整个过程邱钟慧就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就她的本意不过是想给白巧云一点儿难堪，煞煞白巧云的傲气而已，没想到结局竟会是这样。直到白巧云、皇甫劲松母子俩离开后，她才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收场。

　　医院特护病房里，经过抢救已脱离危险的白巧云看上去疲惫极了。皇甫劲松守候在母亲身边，可谓五味杂陈，他多么希望那些事情不是真的啊。他为自己感到悲哀。这个时候，顺着白巧云的眼角却滑落两颗混浊的老泪，这让皇甫劲松有了种痛入骨髓的感觉。

　　“妈，您好好养病，事情的经过我都知道了，我向您保证，我永远都是皇甫家的子孙。”皇甫劲松说着，用力握了握白巧云的双手。让皇甫劲松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一场更大的危机已悄然而至。

　　十一、牛头山景色依然

　　舒雨菲觉得，她和皇甫劲松就像是交叉后的两条直线，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先是有流言蜚语，说是清高的舒教授喜欢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对此舒雨菲只是轻蔑地笑笑，谣言终究只是谣言，只要自己能泰然处之，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然而她错了，不久之后，一家娱乐小报就刊发了一幅她和皇甫劲松亲密交谈的照片，背景虽说有些模糊，但是舒雨菲还是记起来了，那是她和皇甫劲松一起参加父亲好友的生日宴会时，被人偷拍的。由此舒雨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造谣者一定就是张挺。但舒雨菲却没打算去质问张挺，对于这样一个龌龊小人，舒雨菲是连见都懒得去见了，可是这样的报道无疑为谣言提供了凭证。尤其让舒雨菲感到不安的是，听海州的朋友讲，皇甫劲松如今处境艰难，组织上正对他进行调查，而其妻邱钟慧也已搬离家中，夫妻已处于分居状态。舒雨菲就坐不住了，她觉得有必要去为皇甫劲松澄清事实，于是，舒雨菲赶到了海州。让舒雨菲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的海州市领导层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在牛头山古战场遗址公园的立项以及后来的项目建设中，市委书记廖东方存在着严重的贪污腐败问题，目前已被立案调查，同时牵连出许多官员，其中就有新任税务局局长马志远。可是案件主犯郭松林却畏罪潜逃，如今已被公安部门通缉，海州市高层处于短暂的洗牌期。有人传言，上头已在考虑提拔皇甫劲松为海州市副市长，之前所谓的调查云云，都是廖东方在借机进行打击报复。形势真的是柳暗花明，就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舒雨菲在牛头山小木屋见到了皇甫劲松。

　　见面之初，舒雨菲还是大吃一惊，站在面前的皇甫劲松，还是那个具有浪漫情怀的政府官员吗？其神态完全可以用疲惫之极来形容，这让舒雨菲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

　　“对不起，没想到谣言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如果你是指我和邱钟慧之间的关系，那么我告诉你，我们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你、和谣言都没有关系。”皇甫劲松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其实皇甫劲松并没向舒雨菲明言，就在几天前，他已和邱钟慧协议离婚了，就差去民政局把手续给办了。这是皇甫劲松首先提出来的，记得当时邱钟慧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那个舒雨菲？”

　　“不，不是。因为什么，你我心里都应该清楚。”皇甫劲松这么一说，邱钟慧的泪就流了下来。她知道，白巧云成为她和皇甫劲松之间的一道坎儿，那天发生的一切在皇甫劲松的心里成为一抹挥之不去的阴云。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房子、孩子皇甫劲松都留给了邱钟慧，他只带着母亲白巧云搬离出去。当然这一切都要等白巧云的身体彻底恢复好了以后再说。

　　此时已是深秋，牛头山被秋色涂抹得一片金黄。皇甫劲松抬眼望了望窗外，波光潋滟中似乎还有大雁的倩影，他的情绪不免有些高涨：“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说完，皇甫劲松率先站起来，走出了小木屋。舒雨菲愣了一下之后，也随之走了出去。将会面的地点定在小木屋，是舒雨菲提出来的，当时皇甫劲松犹豫了一下。皇甫劲松知道，王建军的身体康复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小木屋。皇甫劲松拿不准，再次见到王建军，俩人该怎样称呼？事情搞得满城风雨，王建军一定也有所耳闻，万一当着舒雨菲的面，王建军冒冒失失地喊自己一声“哥”，那自己将会尴尬至极。可是他又找不出拒绝舒雨菲的理由，人家千里迢迢地从北京赶来，不是就想看一眼劫后余生的牛头山么？硬着头皮，皇甫劲松驾车和舒雨菲来到了牛头山。好在王建军最终还是喊了他一声“皇甫局长”，这让皇甫劲松莫名地有了种轻松的感觉。寒暄过后，王建军以巡山为名，识相地把小木屋留给了皇甫劲松和舒雨菲。说心里话，在王建军的心里，他们两个人都是牛头山的恩人，也是他王建军的恩人。

　　屋外，满眼秋色，让皇甫劲松和舒雨菲欣喜无限。一只受惊的野兔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朝不远处的密林疾奔。兔子不大，步幅也就很小，给人的感觉跑得并不快，舒雨菲惊喜地叫了一声，朝兔子奔跑的方向追了过去，皇甫劲松只是摇头苦笑了一下。然而没过多久，皇甫劲松的表情便严峻起来，他发现舒雨菲被人挟持着从密林里走出来，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尖刀，刀尖抵在了舒雨菲的脖颈上。持刀人正是刘阿强，而走在他们俩身后的却是负罪潜逃的郭松林。是的，郭松林并没有逃远，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的仇人是皇甫劲松，他决心临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而那个人就应该是皇甫劲松。所以，郭松林采取各种伪装措施，和刘阿强日夜监视着皇甫劲松的行踪，希望能有个下手的机会。今天，他们尾随皇甫劲松和舒雨菲来到小木屋前，藏身密林。正好这个时候舒雨菲朝他们俩藏身的地方跑来，两个人悄悄地靠拢上去，一下就将舒雨菲制住了。

　　“皇甫局长，我们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

　　“我更没想到一个所谓的民营企业家，却原来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骂得好！”郭松林甚至还鼓了两下掌，继而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寒光，“皇甫劲松，咱们也该到算总账的时候了。阿强，先把这个臭婊子给我宰了！”

　　“郭松林，你有什么尽管冲我来，为什么难为一个女人？”

　　“怎么，心疼了？告诉你，皇甫劲松，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这种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哈哈……”郭松林纵声大笑，“阿强，动手。”

　　“住手！”一声暴喝划破长空。就在几个人一愣神的工夫，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扑向了刘阿强，先将舒雨菲横着推了出去，继而和反应过来的刘阿强扭打在一起。那人正是王建军。王建军巡山回来就发现了小木屋周围的异样，他并没有急于现身，而是悄悄地用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向警方汇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待见到刘阿强要对舒雨菲下毒手时，才挺身而出。

　　这边皇甫劲松抢先一步冲上前，向着郭松林当胸就是一拳，郭松林没有防备，趔趄着差点倒地。皇甫劲松并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干脆将郭松林扑倒在地。郭松林的年纪虽然和皇甫劲松差不多，但由于长期的花天酒地，体力显然不是皇甫劲松的对手，很难占到便宜。

　　相反，尽管王建军有一把子力气，但一来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最佳状态；二来论格斗，也确实不是刘阿强的对手。刘阿强经过一阵慌乱后，很快镇定下来，瞅准空当，将王建军摔倒在地，一下将刀捅进了王建军的肚子里。

　　“啊！”王建军痛得大喊一声。

　　“去死吧！”刘阿强恶狠狠地说着，他打算再补上一刀，然后就去帮助郭松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血顺着刘阿强额头流了下来，他的身子一软，趴在了王建军的身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舒雨菲脸色苍白，她没想到，自己这一下竟然把人给打昏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后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上前扒拉开刘阿强瘫软的身体。

　　“王大哥，你没事吧？王大哥！”舒雨菲急切地喊着。这个时候，闻讯赶来的警察很快控制住了局势，将刘阿强和困兽犹斗的郭松林带走了。皇甫劲松顾不上喘气，几步就冲到了王建军的跟前，俯下身，将虚弱的王建军抱在怀里。

　　“老王，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王建军的脸色苍白得就像一张纸，“皇……皇甫，我……我能叫你一声哥吗？”望着王建军充满渴望的眼神，皇甫劲松重重地点了点头。然而此时的王建军已然什么也说不出了，他靠在皇甫劲松的怀里，静静地闭上了双眼，脸上却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皇甫劲松分明听到了那一声声手足情深的呼唤：“哥，哥……”

　　一年后，位于北京北四环边上，一家名为“浩然”的茶庄正式开业。茶庄老板皇甫劲松在闲暇的时候，会品上一壶茶，倾听着舒伯特、贝多芬的名曲，那真叫享受！是的，年初的时候，皇甫劲松以照顾年迈的母亲为由，辞去了省里对他副市长的任命，和母亲迁到了北京。就在不久前，他和舒雨菲低调举行了婚礼，此时的皇甫劲松，一边经营着茶庄；一边尽着为人子、为人夫的责任，只是每个月，他都会定期地往海州汇去两笔钱。一笔寄给邱钟慧，那是给孩子的生活费；另一笔则是寄给海州汇文中学，王建军的儿子正在那里读高中。皇甫劲松觉得自己应该尽全力把孩子培养成才。

　　今后一定挤时间回牛头山看看，那里的景色是否依然迷人？皇甫劲松经常这么想。

　　黄建东 责任编辑 郑心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