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特教路,永葆育人心

  林小秋

  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的外表似乎与其他孩子无异,眼神却总是茫然空洞,明明离我们很近,心灵的世界却又遥遥相隔。这些孩子被称作“来自星星的孩子”,顾名思义,他们仿佛来自几个光年之外的神秘星球,与地球上的人格格不入,连普通的交流都十分困难。而我,就是一名特殊教育学校的教师,我的责任就是带领这群孩子走出宇宙的尘埃,在地球上露出笑容,收获知识,学会独立生存的技巧。

  今年,是我从事特殊教育行业的第七个年头。七载的砥砺前行,我教过的“特殊儿童”数不胜数。他们有的发育迟缓,讲课讲到一半就要给他们擦擦口水;有的智力障碍,简单的“1+1=2”都要教上半年;还有的情绪不稳,时不时就会给正在认真上课的你来上一拳、踢上一脚,让你不得不停下讲课的节奏,帮助他们恢复到平稳的状态……一路走来,我有过崩溃,有过迷茫,有过不解……但每到沮丧的时刻,总有一个个“特殊学生”的名字、一张张纯真朴实的笑脸、一声声稚嫩却真诚的话语充斥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倍感动容,只觉苦尽甘来。他们,就是我最特殊的学生们。

  与特教结缘,是在高中时期。那个时候我经常会看到三两结伴的孩子走过我家门口,那么一群特殊孩子,无声无语,但他们的脸上却洋溢着自信、阳光、激情,我总是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师才能教出那么一群可爱的特殊孩子,可能就是在那时,一粒名为“特教”的种子便悄悄落在了我的心田。十九岁那年报考大学,我选择了特殊教育师范专业。

  2016 年9 月,我大学毕业了,回到了家乡工作。这里有着熟悉的乡音和全新的人生挑战,我从一名特殊教育专业的学生转变为特殊教育教师。在崭新的教学楼里,每一个班级都有不同障碍类型的学生,我任教的班级也不例外,学生年龄跨度从8 岁至16 岁,个性差异非常大。

  在特殊教育学校工作,我没有桃李满天下的成就,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教育事迹,有的只是和残疾孩子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记得在大学读书时,听某一位名优校长说过这么一句话——“做特殊教育,只靠爱心和耐心还是远远不够的”,当时对于他的这句话我并没有特别在意。但当我踏上工作岗位,第一年做班主任时,面对那些说话含糊不清的学生,走路颤颤巍巍随时可能摔跤的学生,眼睛始终游离在老师视线以外的“星星”们,我才发现,一名好的特教老师,仅有满满的爱确实是远远不够的,更需要掌握扎实的康复学和教育学知识。

  比如,我遇到的第一个“严重特殊”的学生——叶子,他是一个情绪常常失控的孤独症儿童,每当他情绪失控就会动手打人,无论对方是老师还是同学,我曾经也被打过。作为老师,我最大的苦恼,不在于被打,而在于当他打人时,我只能尽力抱住他、控制住他,此外便别无它法!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无法给予他有效的帮助。

  正当我苦恼之时,同事们建议我研读《应用行为分析》这本书,从这本书里,我学到了如何看出孩子行为的功能;之后,我又在姚老师的培训中进一步学会了行为评估,学会了观察孩子的行为前因。渐渐地,我已经可以在他快要动手打人时提前看出苗头,并及时给予提醒和干预,帮他从当下的过激情绪里脱离;随着我及时提醒的时机越来越准确,他打人的频率越来越低,渐渐的,他走出了这种情绪表达的习惯,动手打人的情况几乎消失了。另外,我根据行为科学原理,首先对他的生活背景展开调查,其次选择和观察目标行为,对其进行功能评估,接着制定行为支持方案并实施和记录,最后进行效果分析。在跟他的家长的交谈中,我获知由于家中弟妹小、父母忙于工作,家里人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在家也经常会哭闹、躺地、拉扯别人的衣服等,结合这些情况和功能评估,我得出结论:他在课堂上表现出来的离座、哭闹、躺地或拉衣服等行为主要是为了获得关注。基于此,我针对性地采取了措施,上课前我先和他说明“上课不离座、表达需求要举手,才能得到表扬和奖励”的规则,接着在课堂中,对他的离座或哭闹等行为我不予关注,当他持续一段时间没离开座位或举手参与活动时,我便大声表扬他,他做到一整节课都没出现行为问题时,我则给予他表扬和实物奖励。这些措施实施大概一年后,叶子课堂行为问题的出现频率有了明显降低,其他任课老师和家长也都感觉到了他的进步,这让我倍感欣慰,体会到充实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不是因为自己不再被打,而是因为,我感受到自己给予孩子的包容与爱得到了现实的回应,也深深感受到学好康复学、应用行为分析这些专业技能的重要性。

  除了叶子,还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学生,那是一个因为发育迟缓而无法正常握笔的脑瘫孩子。10岁的他双腿肌无力,需要靠助行器艰难地行走,而食指的肌张力也糟糕到无法正常弯曲,高度弱视,身体还伴随着其他先天性疾病。对于此,作为特教教师的我深知,不能一味地去感叹命运的不公,也不能滥用同情去怜悯,因为对他们而言,所有的同情都显得那么廉价和多余。我能做的,是用专业知识带给他们希望,让他们的整个家庭都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因为弱视,他无法感知黑白的颜色和较小的物体,由此带来的恐惧,正常人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为了教他识字,我用彩色橡皮泥在纸上大大的拼了一个凸起的“人”字,手把手教他摸一摸,一撇一捺就是“人”,告诉他顶天立地就是“人”。他因为发育问题导致手指非常僵硬,每次试着握笔的时候,他的拇指和食指都只能直直地伸着,整个手臂悬在半空中。这样的姿势让孩子非常难受,他也因此无比焦躁与沮丧,我试图告诉他“两指轻捏、四指贴、掌心空”的技巧,可是我发现他根本没办法理解我说的话,只是茫然又无助地看着我。

  于是,在接下来几年的日子里,我每天都找时间专门教他握笔,我掰着他的指头,一点一点地教他怎么捏住笔;再轻轻弯曲他的手指,教他怎么控制笔身;最后又摁着他的手腕,教他不要让手臂悬在半空。通过几年的努力,他终于能够独自握稳笔,并描出清晰稳定的线条。他兴奋的眼神点亮了夜空的星光,让我意识到:原来星星的孩子也可以如此明亮,不逊于其他任何光芒。

  在特殊教育的工作生涯中,我始终贯彻个别化教育的教学理念。个别化教育是特殊教育的灵魂,为了创设最少限制性的环境、给他们提供支持,帮助他们参与课堂活动、适应生活,我每日教学的准备环节都包含依据学生不同的能力水平匹配和制作相应的教具,并乐此不疲,我为他们配置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存钱罐,课堂作业的操作板,力求手部功能不好的学生可以独立使用,锻炼他们的精细动作。每当这群残疾学生们通过努力达到学习的目标,我都比他们更激动、更有成就感。教育孩子所获再加上自己的成长所获,两份成就叠加起来给予我鼓励和促进。

  有人说,从事特殊教育就相当于给一大群残疾孩子当高级保姆,给他们穿脱衣,甚至有的时候还要带他们大小便,上厕所。曾有人调侃我:你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每天干着帮孩子们喂水,喂饭、换尿布的工作不可惜吗?嘲笑我是高素质,高学历的保姆。但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点滴工作让来自“地球上的星星”慢慢地接纳了我的存在,敞开了他们的心扉,遇到问题时,他们总会第一时间找到我,说出他们的想法“老师,你看……”“老师,没水”……我就像他们的大姐姐一样,这不是很幸福的事情吗?

  今年的教师节,我收到了贺卡一张和家长微信留言若干,卡片是一个孤独症学生做的,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几个字:老师,节日快乐,还盖着几颗小红心。隔着卡片,我终于能感受到家长和孩子满满的认同和欢喜。特教人的教师节,永远那么宁静淡泊,没有鲜花和孩子们热烈的祝福,但卡片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爱的表达。

  印度诗人泰戈尔说,花的事业是甜蜜的,果的事业是珍贵的,那么,让我来干绿叶的事业吧。作为特校老师的我们,更要始终怀揣仁爱之心,甘做那一片片默默奉献的绿叶。

  (作者单位:广东揭阳市揭东区特殊教育学校)

  责任编辑 成 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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