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下）
- 来源:章回小说
- 关键字:电脑,方案,嫖娼
- 发布时间:2011-03-24 17:11
局中局
8
顾有为回到建委自己的办公室，起眼一看，电脑不见了！
他马上去找办公室主任吴富华。吴富华大声嚷嚷：“哎呀呀，你办公室里的电脑也被偷了呀？昨天晚上，我们建委办公大楼被盗了，你看，我办公室里的电脑也被偷了呢！这样吧，还有两台旧电脑，你先用用，明天我就安排人去买……”
顾有为冷冷地笑了，阴狠的目光盯得吴富华有些发毛。自从他在偷拍时拍下吴富华的丑态后，他就明白，吴富华与于大进等人，与秦鸿发狼狈为奸，以职谋私，是他妈的小人！他想揭露吴富华的丑恶嘴脸，但又忍住了！什么强盗偷了！这肯定又是他们一伙毁灭证据的伎俩！等表哥史玉良下令查处你们时，再找你算账！他气呼呼地出了门。
每年国庆节前，南山县建委都要到乡镇慰问下属城管所、环卫所、国土所等部门的职工。今年也不例外。建委常务副主任于大进准备好慰问活动方案，踌躇满志地进了主任王道生办公室，希望主任审批后，再叫办公室主任吴富华去领取经费，活动就可以热火朝天般地开展起来了。
王道生看完方案，十分赞赏，签下“同意”后，还笔走龙蛇，写下四句话：坚持以人为本，践行科学发展观，服务众乡亲，和谐新农村。然后说：“大进呀，这四句话，可以作为我们国庆节慰问活动的宗旨、主题！要认真落实！”
于大进直点头：“好！好！不折不扣，不遗余力！王主任，叫顾有为也一道下下乡吧。”
王道生不明白：“让他去干什么？”
于大进解释：“前段时间，况副主任捡到封皮就是信，查人家什么嫖娼啊、受贿呀，整得人家灰溜溜的，整天无所事事。让下乡，一是散散心，二嘛他酒量好，陪乡镇干部，我可以少遭罪。”
“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史书记刚刚打来电话，要我们多关心关心他！这年轻人呀……”王道生同意了。
于大进准备离开，王道生又叫住他：“大进呀，前天晚上你们到君子兰娱乐中心娱乐，是盛发公司秦老板做的东？”
于大进愣了一下。他说：“是呀，那天不是说你小姨妹过生日么？我们等了你好久呢。王主任，你知道，这是我们和公司举行例行聚会，商量工程中的事项……”
王道生说：“这是惯例，无可厚非，无可厚非！”他话锋一转，“大进呀，体育中心工程，是县里的民心工程，要抓好啊。我们开了个主任办公会，哦，那天你和肖副县长检查工作去了，你没有参加。为了不过多分散你的精力，联系体育中心工程的事，由志强同志负责。”
“太好了！我的专业是学中文的嘛！这两年你叫我管工程，真是赶鸭子上轿呢！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还要求爹爹告奶奶地协调各种关系，整得我焦头烂额啊！这下终于解脱了！这下终于可以安安心心抓其他工作了。”
“你有这样的态度，很好啊，说明科学发展观教育真正起到了作用，收到了实效。另外，办公室吴富华要协调国庆节慰问的事，他不再负责体育中心工程了，你找他谈谈，马上将工作移交给刘科长。”
“富华工作很努力的，调整他不太适宜吧？”于大进说了这句，有些懊悔，补充道，“出了什么问题？是工程质量，还是拖延了工期？”
王道生想了想：“都不是，和你一样，很简单的工作变动。”
于大进说：“王主任，临时换将，历来是兵家大忌。富华熟悉基建工作，蛮负责，蛮扎实的，能者多劳，是不是让富华两兼顾，两不误？”
王道生说：“朝令夕改，也是工作大忌呀！就这样吧，富华有情绪的话，工作由我来做？”
于大进说：“哪能劳驾你呀，一般性工作调整，给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于大进急匆匆地敲开了吴富华的办公室。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吴富华：“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又到哪儿喝多了？”
吴富华顺着他回答：“哎呀，舅子昨天搬家，我不去行吗？”
于大进坐下来，点上吴富华递来的香烟：“富华呀，王道生叫你不再管工程上的事了，你知道吗？准备怎么干呀。”
吴富华沮丧着脸：“于主任，我正要向你汇报呢！肯定是有人想整我，诬陷我！”
于大进盯着对方的眼睛：“诬陷你什么？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吴富华后悔说漏了嘴，一丝恐惧浮在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没有！没有！于主任，工程马上就完了，你给王主任说说，我继续抓下去吧。国庆节慰问的事，突击任务，就那么几天，干完了我做什么呀！”
“你心里有数！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于大进说完要走。
吴富华拦住于大进：“于主任，我还有事向你汇报。”
于大进又回到座位上：“好，你可想好了，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
吴富华吞吞吐吐了一会：“于主任，那天到君子兰吃饭，惹了麻烦了！”
于大进笑笑：“什么麻烦？输光了钱，不好向老婆交代？”
“不……不……”吴富华有口难开，“是……是……”
于大进将慰问方案丢在办公桌上：“没事我走了。慰问路线我确定了，你买好慰问品，准备好慰问金，安排好车辆，下午就出发。”
于大进离开后，电话铃急剧响起来。吴富华一听铃声，周身一阵发冷！这几天，他的电话不断，每次接听到的信息，都令他心惊肉跳！他想接听，又怕接听，他希望得到灾难已经免除，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如五雷轰顶！他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但电话不屈不挠地响个不停！他终于接听了。
电话是盛发公司老总秦鸿发打来的。
吴富华接听了几句，就紧张得直哆嗦：“啊……啊……怎么办呀？！”
秦鸿发说：“按昨晚我们商议的办法，实施！”
吴富华说：“不，不，不能玩命呀！”
“你不干，人家也会要你的命！我告诉过你，那些东西，要抖出去，你不被杀头，下半辈子也只有在牢里过，生不如死！只有搏一搏，才有生机！再说，活儿又不叫你亲自干！”
“我……我……”吴富华大汗淋淋。
“我什么我！你娃要钱的时候，多威风，多得意，现在就吓得屁滚尿流了！马上安排好，然后给我电话！”
9
下午，慰问基层站所的人员陆陆续续来到停车场，等候副主任于大进。等了一会，来的却是张青山。吴富华似乎有些失望，问：“张主任，于主任不去了？”
张青山说：“大进说他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带队去了。车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吴富华回答。车子共三辆：一辆大功率的沙漠王子，一辆崭新的丰田商务车，一辆破桑塔纳轿车。沙漠王子是常务副主任于大进到山区乡镇去公干的专车，现在安排张青山坐。很懂事的吴富华安排行政女秘书钟倩陪坐，笑着对张青山说：“山区乡村道路，很难走。让小钟照顾你，她说的段子味道足，张主任就不会把屁股坐痛了，肠胃坐酸了。”
吴富华安排顾有为坐上一辆破旧的普通桑塔纳轿车，秘书科小冯要挤进去。小冯其实不小，是位三十来岁的靓丽的离异单身女子，平时和顾有为关系最好，有好事者说，小冯有一条腿在顾有为的怀里。吴富华拉住她：“小冯，你何必去挤顾科长的车？去坐商务车吧，好分发慰问品。”小冯撅着嘴，极不情愿：“这车空着么！我坐商务车晕车！”吴富华今天不太温柔了，要将小冯拽下来。顾有为一缕疑惑的目光直盯着吴富华，久久没有离开，嘴角还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顾有为说：“小冯，坐上来吧！”吴富华有些悻悻然，待两个勤杂人员上了装着慰问品的商务车后，他说：“到松岭镇！”
坐在车上的顾有为问：“富华，你搞错没有，按王主任的安排，今天慰问的是长岗和水河两个乡，我和两乡的乡长都联系好了，怎么突然变更了？”
吴富华说：“我请示了张主任，张主任说，史书记正在松岭镇搞调查，我们与史书记会合，慰问时，请史书记讲讲话，表示隆重而热烈。”
顾有为准备下午继续寻找妹妹，张青山将他叫到办公室：“于主任刚才和我通了气，安排你参加慰问基层站所的工作。”
顾有为二话不说，开口拒绝：“建委那么多闲着无事的人员，偏偏安排我下乡？”
张青山奇怪了：“你们质量监督科是大妈生的？有什么特殊不参加？有为啊，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振作着点精神好不好？国丽的事已经出了，人都去了，你怄气有什么用？”
顾有为语塞了。
“有为，去吧！说是慰问，其实就是喝喝酒，打打牌，到乡镇几个风景区散散心……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我也讨厌。有为，趁这两三天轻松，我们好好谈谈……有些事呀，你还没有看透啊……”张青山觉得刚才说话语气太重，缓和了口气。
顾有为见张青山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同意参加了。
吴富华亲自开着商务车殿后，顾有为坐的破桑塔纳车跟在张青山的沙漠王子后面，出了建委大院，出了县城，往慰问的第一站松岭镇驶去。
南山县松岭镇距县城百余公里，位于千仞山上，交通极不方便，只有一条沿着千仞山盘旋而上的泥石公路。张青山的沙漠王子，功率大，性能好，顾有为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底盘低，泥石道路到处坑坑洼洼，有的路段还有乱石突兀，桑塔纳完全跑不起来，就被沙漠王子远远甩在后面。吴富华开的商务车底盘高，又是新车，不知为何，又远远落在后面。顾有为望着窗外陡峭的悬崖，突然，潜意识里想到了什么，担心车子会突然冲下去，被摔得粉身碎骨……他十分紧张，十分警觉，注视着车子前行的路况，右手下意识地抓住车门开关，似乎准备随时跳车逃命。
破旧桑塔纳驶到一个弯拐处，顾有为看见前面驶来一辆卡车，他突然惊叫：“停车！”司机刘师傅突然刹车，破旧桑塔纳车轮刚好碾在一块石头上，车子跳了一下才停住，将车上的小冯蹦起来，头在车顶撞了一下！对方来车未停，与轿车擦身而过。小冯揉着头：“顾科长，你惊叫什么啦，吓得我一身冷汗！”顾有为闭眼睛，喘着粗气，不回答。他似乎有种预感：此次慰问之行，凶多吉少！
桑塔纳继续前行，前面又是一个丁字型的岔路口，顾有为又叫道：“刘师傅，开慢点！”刘师傅还没有来得及减速，一辆载着预制件的东风卡车突然从岔道冲过来！早有预防的顾有为叫了声：“完了！”下意识地推开车门，不顾死活，从右边蹦出车去！就在他跳车的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卡车撞上了桑塔纳！桑塔纳被撞下悬崖，接着一声爆炸，腾起熊熊火焰……
卡车吨位重，又是下行，几乎没有损伤，司机更是安然无恙。卡车司机只刹了一下车，然后轰了轰油门，从顾有为身边冲过，逃走了……
顾有为事前有预感，命悬一线时打开了车门，跳出去后，只是受了点轻伤。他爬起来，看见司机逃跑，大叫：“王八蛋，你撞了车还想跑，快救人呀！”
卡车司机置若罔闻，一路疯狂逃窜，瞬间不见车影。顾有为只看见卡车的牌照后两位数为09。
顾有为此时才恍然大悟：这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车祸，其目的是要自己的命！只是他庆幸，跳出的方向是右边。若是左边，就会甩到路中间，此时可能已被碾成齑粉了！
由于顾有为打开了车门，桑塔纳飞下悬崖时，将小冯甩了出来，弹落在一棵松树下，被松树挡住了，保住了性命！
顾有为顾不了危险，爬下坡，将小冯抱上来，再往悬崖下看，只见下面腾腾升起火光。他喃喃自语：“刘师傅，你是为我搭进一条命啊！”
顾有为不知如何救护小冯，这才想起和张青山、吴富华联系！
十五分钟后，吴富华的商务车赶到了。吴富华看见躺在路边一身是血的小冯，惊叫起来：“顾科长，怎么回事？！顾科长，伤在哪儿！”
顾有为很清醒：“我不要紧！快去救刘师傅！”
张青山的沙漠王子掉头赶回来。张青山跳下车问：“有为没事吧？”
吴富华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顾科长，你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到。”
张青山指挥从商务车下来的钟胜、艾强慢慢下到坡下。半小时后，他们又空手上来了，钟胜汇报说：“张主任，小车掉下悬崖，车子还在燃烧，刘师傅已经死了。”
张青山马上和顶头上司王道生主任打了电话，得到王主任的指示后说：“有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顾有为本想说“这是人为制造的车祸”，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种说法，可能再次引来杀身之祸，便简单陈述了经过，最后说：“卡车司机肇事后，逃逸了！卡车是一辆红岩重型载重汽车，载着一车预制件，牌照末尾两位数是09。”
张青山很冷静，吩咐道：“第一，富华，你用我那辆车，赶快将有为、小冯送到医院抢救，然后向王主任汇报情况；第二，钟胜赶快通知交警，勘查现场，寻找肇事司机，追究责任！第三，我和钟胜、艾强留下来，处理善后。”
10
在君子兰娱乐中心跟踪顾有为的便衣警察，因没有看到歹徒用刀子抵着顾有为等细节，回到刑警大队，向武军汇报了他们跟踪的情况。武军以为顾有为是去找史书记谈他妻子失踪的事，没有深究顾有为到中心去干什么。继续跟踪的便衣警察下午打电话汇报说，顾有为参加建委的慰问活动去了，他就觉得平安无事了。但是，武军很郁闷：熬了十多天，没有抓住推彭国丽下长江的犯罪嫌疑人。按魏局长的旨意，暗中调查秦鸿发是否是这起杀人案的幕后元凶，虽然有重大进展，但这案子牵涉的人员复杂，有些案情，魏峰连他也保密……他刚出了局办公楼，电话又响了。魏局长叫他马上回局开会。
武军走进会议室，会议室已经坐着三名局领导和武军的助手黄玉梅等。
会上，李副局长通报有关情况。他说：“我们刚刚接到群众报案，说在石门风景区的一个溶洞里，发现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刑警队马上出警，尽快弄清楚女尸真相……”
武军叹息了一声：“一起未完，又是死尸！我们就是机器，也磨损得散架了！”
魏局长拍拍武军的肩：“发牢骚不管用！刑警么，就这个命，哪儿出了命案，你就到哪儿拼命！快去，你不是山城市赫赫有名的神探么？一具无名女尸案，很容易结案的。”
武军带着黄玉梅和刑侦技术人员，赶到石门风景区。石门风景区位于南山县的妙龄峰下，距南山县城五十多公里，是南山县新开发的一处景点。说是风景区，其实就是最近发现的一处地下溶洞群，一条没有污染的溪河，加上胡乱修建的农家乐食宿点，平时很少有人游览，但由于远离县城，安全，周末到这儿来打牌赌博的人不少。
女尸是四个到溶洞里地下阴河划船游玩的男女青年发现的。四个青年男女划船途中，桡片搅起了一件米黄色、开口很低的短裙，接着又搅起了其他衣物，他们很好奇，继续搅动阴河河水，竟然从河底下冒起一只光脚板来！四个青年男女丢弃游船，跑出溶洞，报了警。当地派出所警察赶到，捞起了一具女尸。女尸赤身裸体，脸部被完全砸烂毁容，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武军和一帮刑侦人员，勘查了丢尸现场，由于发现沉尸的地方位于溶洞深处的一条暗河处，游人很少到达，基本上没有遭到破坏。武军等在丢尸上方一块光滑的粘附着一些沉淀泥浆的乳化石上，提取到了几个鞋印，还有一个烟头。
武军看到那件米黄色的短裙，心里一顿：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赶紧去观察那具尸体，又是一顿：一条长长的染成红色的马尾巴，整个头部，像一只引项长鸣的铁公鸡！虽然面部损毁严重，但凭这些特征和顾有为兄妹所作所为，武军升腾起不祥的念头：是顾有为的妹妹顾有兰啊？！
结论还需科学依据。尸体被运回局里，法医解剖后，初步结论女尸是在丢下暗河前窒息死亡，死前被多人轮奸过。死亡时间距发现尸体时有近四十小时左右，即两天前的九月二十七日下午十八时至二十三小时之间。从窒息死亡的结论推断，溶洞丢尸的地方，不是作案第一现场。作风严谨、观察细致、目光特别敏锐的武军，从死者的衣物上，提取到几丝纤维，法医也在死者口腔里提取到同一纤维，这些纤维，是某辆车上的坐垫背摩擦后留下的：连衣裙上，虽然经过河水浸泡，由于时间不长，还有残存的血迹。经鉴定，血迹不是女子的。因此，可以推论出，死者是在一辆车上和歹徒搏斗过，被强奸，然后被车上的坐垫捂死的……
怀疑是顾有兰的尸体后，武军心情沉重了！他觉得前段时间的侦破工作有很大失误。武军拿着法医等鉴定材料，向魏峰汇报了有关情况。武军最后说：“如果死者确实是顾有为的妹妹，联系这十来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问题相当严峻啊！”
魏峰说：“武军呀，还有更严重的呢！我刚刚先后接到建委张青山副主任和交警支队唐劲的报告，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在通往松岭镇的路上，发生一起车祸！造成一死两伤，其中受伤的就有顾有为！唐劲说，从现场痕迹看，这是一起人为的事故！我一听就清楚了：他们对顾有为同样实施了杀人灭口的犯罪行动！”
“你是说顾有为到下面慰问途中发生了车祸？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是呀！你也没有想到，他们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既然精心策划了车祸，肇事司机的逃路，肯定早就安排好了。武军，我叫你调查彭国丽生前的情况，有什么发现吗？”
武军说：“彭国丽出事当天下午的情况，我们基本摸清楚了！至于她的失踪，目前还是个谜，彭国丽为什么掺和进顾有为的活动中，只有顾有为才明白。建委纪检组长况志强，积极支持我们的工作，他提供了许多他们了解、掌握的情况，许多疑点，正一一破解，不久将真相大白。”
“武军呀，前段时间，引而不发，其目的是为了彻底查清盛发公司重大鲸吞国家资产案和有关人员重大受贿案，重点又是挖出隐藏于领导干部中的腐败分子！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体育中心工程，表面上看，是体委与盛发公司签订的协议，真正的承建商，还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你是说秦鸿发在替人做嫁衣裳？这个隐藏在背后的承建商是谁？”
“正在调查。”魏峰不愿意深谈，“现在看来，我们前面的几步棋是走对了！但我们有疏漏：那就是让无辜的顾有兰付出了生命代价！让顾有为承受了失去了妻子和妹妹等亲人的打击！我们应当深刻反思啊！”魏峰十分感慨。
“局长，是我对腐败分子的凶残估计不足，是我没有做好保护知情者的工作！”
“检讨以后作吧。”魏峰从抽屉拿出一份材料，“这是县委黄书记分别转给检察院反贪局和我的材料，你认真研究研究，对我们破案有帮助。”
武军接过材料后建议：“局长，我看我们可以公开以杀人灭口案立案侦查了。这样做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逼迫凶手及幕后黑手负隅顽抗，从而使他们暴露自己；第二，我们可以公开保护知情者、受害者顾有为……”
“好！就按你的思路，大胆干吧。”
武军赶到医院，一是探望顾有为；二是希望他去辨认女尸是否是他妹妹。
顾有为刚刚逃过一劫，心情很恶劣，也很恐惧！秦鸿发一伙太猖狂了！绑架不成，又制造车祸杀人灭口！他认为，这一系列步步追杀，没有建委内部的贪官参与、没有公安败类透露情况或者纵容歹徒犯罪，单凭秦鸿发是组织不起来的！因此，他对武军的到来，很冷淡。
武军告诉顾有为：“我们在石门风景区的一个溶洞里，发现一具女尸！根据一些表征，我怀疑是你妹妹顾有兰！我来就是请你去确认……”
顾有为伤势不重，一听便从病床上跳下来！
到了法医解剖工作间，看到女尸令人恐怖的面容，顾有为一下惊厥过去！待他缓过气来，法医已将尸体面部遮掩了，他看到尸体左小腿一侧有一块铜钱大的伤疤时，他呆了，周身发抖，站立不稳。武军扶住他。“妹……妹……是我……我害了你呀！”痛哭之后，顾有为告诉武军，他妹妹读小学时，左小腿被狗咬过，留下了伤疤……
武军和助手黄玉梅将顾有为带上车，回到武军的办公室继续询问。
武军自责道：“顾科长，我们没有尽好责任，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妹妹……”
顾有为说：“武队长，这不怪你们，怪我自作聪明！怪我刚愎自用！怪我轻信多疑！怪我利令智昏！我要彻底揭发他们！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听了顾有为零乱的、断续的陈述后，武军说：“顾科长，我要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第一、你去和麻菊花交换证据前，你和妻子彭国丽怎么商量的？为什么要她同行？你回忆清楚了再说，越细越好，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顾有为详详细细讲了后，武军又问：“你确信追杀你的人是盛发公司保安部权全等人？”
“这肯定没错。我所处的宏图大厦与南山大厦，相距只有五十米，我又用了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我不仅和他通过电话，还看到他从楼顶丢下一包钱！”
黄玉梅问：“前天，你说你准备和秦鸿发交易时，被绑架了，怎么又逃过了一劫？”
顾有为一五一十将那天的一幕讲了后，补充道：“我命不该绝！多亏了我表哥，哦，是我妻子的表哥就餐的雅间服务的小姐！她不开门，我已经和国丽、有兰做伴去了。”
黄玉梅插话：“你确信你妻子死了？”
顾有为瞪大了眼睛：“你们寻找了十多天，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这个你们也怀疑？”
武军接着问：“按照确认失踪人员是否死亡，民政部门有规定，要三年后才下结论呢。”武军再问，“你利用针孔摄像机，偷拍到了什么？这份重要证据在何处？”
顾有为回答：“……最重要的画面是：副主任于大进接过秦鸿发递过去的一包钱！办公室主任吴富华除收了钱，还和一舞女到洗浴室去玩……另外，在清水芙蓉雅间，秦鸿发单独和一个人待了很长时间，可惜那个人背对着摄像头，看不清楚他的脸貌。我不相信你们，无奈之下，只得找彭国丽的表哥，就是史书记，把这些录像资料交给了他。他说要交给魏局长。魏局长没有和你通气？”
武军沉默了会：“魏局长忙，还没有来得及研究……”
顾有为赶紧说：“秦鸿发和建委内部的贪官污吏，无孔不入啊！我办公室的电脑，不见了。吴富华说是强盗偷了，我怀疑是吴富华搞的鬼，仍然是毁灭证据……”
黄玉梅急了：“这么说，你那些证据又丢了？”
顾有为说：“武队长，没关系。那些录像资料，我以邮件方式保存下来，在任何地方，只要有能上网的电脑，就能打开。你的电脑肯定连接了宽带了，我打开给你看看。”
武军叫黄玉梅打开电脑，输入顾有为说的信箱地址、密码，果然在已发邮件和收件两个栏目找都到了那份录像文件……
武军将顾有为安排在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后，立即对顾有为提供的录像资料进行技术处理，采取特殊技术手段，将“清水芙蓉”那段录像进行局部放大、修补等处理，发现那人背影的局部特征：此人穿的名牌梦特娇T恤，隐约可见长发掩饰着的后脑勺与脖子相连处，有一块疤痕；右耳朵耳垂部位，多了一个耳垂，老百姓俗称“子耳朵”。根据这些细部特征，基本上可以锁定此人是谁了。
刑警队副队长牛小海负责侦破杀害顾有兰案件工作，也有了重大突破：查到顾有兰被害那天，进入石门风景区的暗绿色的普通桑塔纳，这辆车的车主是盛发公司保安部，查扣了这辆车，仔细检查这辆车，发现了该车后排坐垫上的纤维，与从顾有兰衣物上提取的纤维同一；从车里提取到的血液残留痕迹，经鉴定，与从顾有兰衣物上提取到的血液同一；提取到的一根长发，经鉴定与顾有兰的头发同一……牛小海立马传讯了吕斌，吕斌不敢替人顶罪，交代说这辆车一直是部长权全在使用，并讲，听保安部刘三娃说，权全的舌头好像被一个女人咬断了，已经离开了公司去治疗舌头去了，具体到什么地方、什么医院不清楚，据说是秦总亲自安排的……
武军将询问顾有为的笔录、特殊处理后的录像及牛小海询问吕斌的情况，送给魏峰。魏峰看后，指示武军：“秦鸿发有组织实施绑架杀害顾有兰的动机和条件，这些重大嫌疑需要证据！权全杀害顾有兰与秦鸿发的犯罪之间，还缺乏证据链。现在关键是要抓捕到权全！要动用各种手段，包括发通缉令、网上追逃、悬赏举报等，早日抓获归案！同时，对秦鸿发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还要请法院提前介入，冻结盛发公司账号……对于涉及到政府官员腐败问题，待我向县委汇报后，再行动。不过，预防他们外逃，可以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魏峰布置完后，直奔县委大院，敲开县委书记黄达昌的办公室……
黄达昌立即通知在家的常委开会。因副书记史玉良和常务副县长肖国福分别到省城开会和外地考察，没有与会。会上，听取了魏峰和纪委书记竺孝仁有关杀害顾有兰刑事案、制造车祸案、盛发公司违纪违法案、部分领导受贿案的情况汇报……会议作出了相应的决定，概言之，就四句话，十六个字：拘捕凶手、彻查主犯、追查主谋、惩治腐败！
侦破方向确定、行动目标准确，抓捕对象锁定，一张严密的法网，撒向秦鸿发一伙犯罪分子，撒向南山县的一批腐败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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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攻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根据群众举报，武军等警察在一吸粉窝点，抓获了外号叫许癞子的许世模！他很快交代了麻菊花指使他和张胖娃一起，在江滨轮渡船浮桥处袭击顾有为、抢走顾有为的皮包等事实。但他竭力否认在轮渡船上袭击彭国丽、并将她推下长江的犯罪活动。许世模说：“我们就是找几个钱买点粉吸，哪敢去干杀人的事！”
通过许世模，顺藤摸瓜，武军找到了麻菊花新的隐藏点，抓获了麻菊花。麻菊花交代的她出售劣质钢材给盛发公司的情况，让万洁浮出了水面，但她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身心都遭到秦鸿发蹂躏的万洁，没有要到与她付出代价等值的报酬后，对秦鸿发是仇恨入心发了芽了！她想了许多办法，想从公司弄到巨款后，便逃之夭夭，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无奈秦鸿发对她早有警觉，她难以如愿以偿，恼怒之余，她准备“检举立功受赏”了。当她得知麻菊花进去了后，反复将自己所作所为权衡多遍，认定自己仅仅是替秦鸿发联络了麻菊花和顾有为相见，至于怎么陷害、怎么交换证据和殴打顾有为、将彭国丽扔下长江，一不是她的主意，二没有参与，投案自首，也许还能换取后半生平平安安的日子！于是，她跨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权全逃到省城治疗被咬断的舌头，由于他治疗的伤很特殊，省城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后，他住的省医学院第二门诊医院保卫处，很快就查到了住在医院5013病房的病人，就是南山县公安局通缉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权全！武军带着刑警赶到时，肿着半边脸的权全正在昏睡，不时发出梦呓……
同时，秦鸿发驾着挂着假牌照的豪华宝马车逃逸冲撞检查站时，被挡获。
顾有为在省城工作的同学姚刚打电话，询问他的伤情，说话中，姚刚说：有为兄，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妻子到了省城，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为嫂子接风啊！你是怕我寻芳猎艳？放心，朋友妻不可欺，你老婆再漂亮，我也不会有非分之想啊！”
顾有为发蒙了！他问：“姚刚，你胡说什么呢，我老婆早在十多天前就被人谋害了！”
姚刚说：“你开什么玩笑！今天上午，我在大都会宾馆有应酬，出了电梯，我明明看见国丽准备进另一部电梯上楼！我过去招呼她，她好像没有听见，就进了电梯。我还与同事说，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子，是我同学的老婆，一家建设集团的副总，富婆呢……”
顾有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说详细点，你能确定是国丽吗？你和她说话没有？你别骗我，十多天前，国丽被歹徒推下了长江……”
姚刚在电话里说：“你这么说，我也怀疑看错人了，不过，大都会客房部副经理是我朋友，我可以马上去帮你查查……”
“好，好。谢谢你，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放下电话，顾有为冷静下来，觉得此事蹊跷太多，吸取前面的教训，他再也不敢擅做主张，马上给武军打电话，告诉他刚刚知道的奇怪事情。武军听完，马上吩咐道：“顾科长，你必须马上给姚刚打电话，告诉他，千万不能去惊动彭国丽！坚决制止他去查询！”
“为什么呀！这样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阻拦呢！”
“你不愿意打吗？快告诉我姚刚的电话！具体情况，找到彭国丽再告诉你！”
顾有为只得告诉武军姚刚的电话，然后，他也拨过去，可是，姚刚的电话老是占线。
武军刚刚在省城抓捕了权全，并将他安排在受省城公安局监控的医院继续治疗。了解到彭国丽在省城大都会的线索后，立即向魏峰汇报。
魏峰毫不迟疑地：“武军，我马上向省厅汇报，请省城公安部门，协助你抓捕彭国丽！”
武军惊愕不已：“魏局，你不是一直要求我们只是寻找彭国丽么，怎么成了抓捕行动？”
“少啰嗦！这是县委、县纪委和县检察院反贪局几家的决定，执行吧！”
武军和助手黄玉梅等四名刑警，赶到大都会宾馆，与省城公安局的警察一起，刚刚布控完毕，他就发现从宾馆走出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尽管都作了乔装打扮，但武军对他们太熟悉了！那个男子，虽然蓄着长发，但他在左顾右盼时，长发胡乱披散！露出了后脑勺与脖子相连处的疤痕，露出老百姓俗称的“子耳朵”！这一男一女，竟是彭国丽和史玉良！
武军再次请示魏峰：“魏局啊，彭国丽和她表哥史书记在一起呢，抓不抓啊？”
魏峰斩钉截铁：“抓！这也是县委、县纪委和县检察院反贪局几家的决定！”
武军等刑警走上去。
彭国丽看到武军等，一下跌坐下去！
史玉良冷静地说：“我到省城开会，知道表妹仍然活着后，我今天把她送回家……”
顾有为伤势并不重，听到彭国丽还活着，十分兴奋，三番五次要离开招待所，回家清扫整理房屋，等待妻子归来，但魏峰都没有同意。
三天后，武军告诉顾有为：一、彭国丽在与顾有为结婚前，与史玉良就是情人关系，彭国丽与顾有为结婚，只是为他们之间来往作掩护。二、彭国丽受史玉良指使，和秦鸿发勾结，共谋获得了体育中心建设工程，说明白点，彭国丽才是体育中心工程真正的承建商！在整个工程运作中，彭国丽非法获利一千余万元；她担任副总期间，贪污、挪用公款高达两千余万元。三、自从况志强、张青山指示你调查体育中心质量问题，并勒令他们停工整顿后，他们就感到罪行会败露，早就预谋携赃款潜逃。彭国丽从你那儿了解到麻菊花和你在轮渡浮桥附近交换证据的信息后，彭国丽当天下午就和史玉良在清风峡山庄幽会，决定利用交换证据之机，制造彭国丽被歹徒殴打、强奸后扔下长江的假象，会游泳的彭国丽跳下长江后，很快就上了岸，与等候在岸边的史玉良汇合，史玉良当晚驾车，将彭国丽送到省城藏匿起来。顺便告诉你，你在轮渡船头拾起的彭国丽的内裤，是他们精心准备好的物证。内裤上的精斑，是他们当天下午在清风峡山庄幽会时，故意留下的。经DNA鉴定，与史玉良血液的DNA鉴定同一！四、你在“清水芙蓉”雅间拍摄到的只现出背影的人，就是史玉良！
顾有为听了，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流泪……
责任编辑 吴 琼
插图 高兴奇
……
8
顾有为回到建委自己的办公室，起眼一看，电脑不见了！
他马上去找办公室主任吴富华。吴富华大声嚷嚷：“哎呀呀，你办公室里的电脑也被偷了呀？昨天晚上，我们建委办公大楼被盗了，你看，我办公室里的电脑也被偷了呢！这样吧，还有两台旧电脑，你先用用，明天我就安排人去买……”
顾有为冷冷地笑了，阴狠的目光盯得吴富华有些发毛。自从他在偷拍时拍下吴富华的丑态后，他就明白，吴富华与于大进等人，与秦鸿发狼狈为奸，以职谋私，是他妈的小人！他想揭露吴富华的丑恶嘴脸，但又忍住了！什么强盗偷了！这肯定又是他们一伙毁灭证据的伎俩！等表哥史玉良下令查处你们时，再找你算账！他气呼呼地出了门。
每年国庆节前，南山县建委都要到乡镇慰问下属城管所、环卫所、国土所等部门的职工。今年也不例外。建委常务副主任于大进准备好慰问活动方案，踌躇满志地进了主任王道生办公室，希望主任审批后，再叫办公室主任吴富华去领取经费，活动就可以热火朝天般地开展起来了。
王道生看完方案，十分赞赏，签下“同意”后，还笔走龙蛇，写下四句话：坚持以人为本，践行科学发展观，服务众乡亲，和谐新农村。然后说：“大进呀，这四句话，可以作为我们国庆节慰问活动的宗旨、主题！要认真落实！”
于大进直点头：“好！好！不折不扣，不遗余力！王主任，叫顾有为也一道下下乡吧。”
王道生不明白：“让他去干什么？”
于大进解释：“前段时间，况副主任捡到封皮就是信，查人家什么嫖娼啊、受贿呀，整得人家灰溜溜的，整天无所事事。让下乡，一是散散心，二嘛他酒量好，陪乡镇干部，我可以少遭罪。”
“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史书记刚刚打来电话，要我们多关心关心他！这年轻人呀……”王道生同意了。
于大进准备离开，王道生又叫住他：“大进呀，前天晚上你们到君子兰娱乐中心娱乐，是盛发公司秦老板做的东？”
于大进愣了一下。他说：“是呀，那天不是说你小姨妹过生日么？我们等了你好久呢。王主任，你知道，这是我们和公司举行例行聚会，商量工程中的事项……”
王道生说：“这是惯例，无可厚非，无可厚非！”他话锋一转，“大进呀，体育中心工程，是县里的民心工程，要抓好啊。我们开了个主任办公会，哦，那天你和肖副县长检查工作去了，你没有参加。为了不过多分散你的精力，联系体育中心工程的事，由志强同志负责。”
“太好了！我的专业是学中文的嘛！这两年你叫我管工程，真是赶鸭子上轿呢！我整天提心吊胆的，还要求爹爹告奶奶地协调各种关系，整得我焦头烂额啊！这下终于解脱了！这下终于可以安安心心抓其他工作了。”
“你有这样的态度，很好啊，说明科学发展观教育真正起到了作用，收到了实效。另外，办公室吴富华要协调国庆节慰问的事，他不再负责体育中心工程了，你找他谈谈，马上将工作移交给刘科长。”
“富华工作很努力的，调整他不太适宜吧？”于大进说了这句，有些懊悔，补充道，“出了什么问题？是工程质量，还是拖延了工期？”
王道生想了想：“都不是，和你一样，很简单的工作变动。”
于大进说：“王主任，临时换将，历来是兵家大忌。富华熟悉基建工作，蛮负责，蛮扎实的，能者多劳，是不是让富华两兼顾，两不误？”
王道生说：“朝令夕改，也是工作大忌呀！就这样吧，富华有情绪的话，工作由我来做？”
于大进说：“哪能劳驾你呀，一般性工作调整，给他打声招呼就行了。”
于大进急匆匆地敲开了吴富华的办公室。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吴富华：“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又到哪儿喝多了？”
吴富华顺着他回答：“哎呀，舅子昨天搬家，我不去行吗？”
于大进坐下来，点上吴富华递来的香烟：“富华呀，王道生叫你不再管工程上的事了，你知道吗？准备怎么干呀。”
吴富华沮丧着脸：“于主任，我正要向你汇报呢！肯定是有人想整我，诬陷我！”
于大进盯着对方的眼睛：“诬陷你什么？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吴富华后悔说漏了嘴，一丝恐惧浮在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没有！没有！于主任，工程马上就完了，你给王主任说说，我继续抓下去吧。国庆节慰问的事，突击任务，就那么几天，干完了我做什么呀！”
“你心里有数！该干什么干什么，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于大进说完要走。
吴富华拦住于大进：“于主任，我还有事向你汇报。”
于大进又回到座位上：“好，你可想好了，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
吴富华吞吞吐吐了一会：“于主任，那天到君子兰吃饭，惹了麻烦了！”
于大进笑笑：“什么麻烦？输光了钱，不好向老婆交代？”
“不……不……”吴富华有口难开，“是……是……”
于大进将慰问方案丢在办公桌上：“没事我走了。慰问路线我确定了，你买好慰问品，准备好慰问金，安排好车辆，下午就出发。”
于大进离开后，电话铃急剧响起来。吴富华一听铃声，周身一阵发冷！这几天，他的电话不断，每次接听到的信息，都令他心惊肉跳！他想接听，又怕接听，他希望得到灾难已经免除，但，每次得到的消息，都如五雷轰顶！他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但电话不屈不挠地响个不停！他终于接听了。
电话是盛发公司老总秦鸿发打来的。
吴富华接听了几句，就紧张得直哆嗦：“啊……啊……怎么办呀？！”
秦鸿发说：“按昨晚我们商议的办法，实施！”
吴富华说：“不，不，不能玩命呀！”
“你不干，人家也会要你的命！我告诉过你，那些东西，要抖出去，你不被杀头，下半辈子也只有在牢里过，生不如死！只有搏一搏，才有生机！再说，活儿又不叫你亲自干！”
“我……我……”吴富华大汗淋淋。
“我什么我！你娃要钱的时候，多威风，多得意，现在就吓得屁滚尿流了！马上安排好，然后给我电话！”
9
下午，慰问基层站所的人员陆陆续续来到停车场，等候副主任于大进。等了一会，来的却是张青山。吴富华似乎有些失望，问：“张主任，于主任不去了？”
张青山说：“大进说他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带队去了。车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吴富华回答。车子共三辆：一辆大功率的沙漠王子，一辆崭新的丰田商务车，一辆破桑塔纳轿车。沙漠王子是常务副主任于大进到山区乡镇去公干的专车，现在安排张青山坐。很懂事的吴富华安排行政女秘书钟倩陪坐，笑着对张青山说：“山区乡村道路，很难走。让小钟照顾你，她说的段子味道足，张主任就不会把屁股坐痛了，肠胃坐酸了。”
吴富华安排顾有为坐上一辆破旧的普通桑塔纳轿车，秘书科小冯要挤进去。小冯其实不小，是位三十来岁的靓丽的离异单身女子，平时和顾有为关系最好，有好事者说，小冯有一条腿在顾有为的怀里。吴富华拉住她：“小冯，你何必去挤顾科长的车？去坐商务车吧，好分发慰问品。”小冯撅着嘴，极不情愿：“这车空着么！我坐商务车晕车！”吴富华今天不太温柔了，要将小冯拽下来。顾有为一缕疑惑的目光直盯着吴富华，久久没有离开，嘴角还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顾有为说：“小冯，坐上来吧！”吴富华有些悻悻然，待两个勤杂人员上了装着慰问品的商务车后，他说：“到松岭镇！”
坐在车上的顾有为问：“富华，你搞错没有，按王主任的安排，今天慰问的是长岗和水河两个乡，我和两乡的乡长都联系好了，怎么突然变更了？”
吴富华说：“我请示了张主任，张主任说，史书记正在松岭镇搞调查，我们与史书记会合，慰问时，请史书记讲讲话，表示隆重而热烈。”
顾有为准备下午继续寻找妹妹，张青山将他叫到办公室：“于主任刚才和我通了气，安排你参加慰问基层站所的工作。”
顾有为二话不说，开口拒绝：“建委那么多闲着无事的人员，偏偏安排我下乡？”
张青山奇怪了：“你们质量监督科是大妈生的？有什么特殊不参加？有为啊，你注意点影响好不好？你振作着点精神好不好？国丽的事已经出了，人都去了，你怄气有什么用？”
顾有为语塞了。
“有为，去吧！说是慰问，其实就是喝喝酒，打打牌，到乡镇几个风景区散散心……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我也讨厌。有为，趁这两三天轻松，我们好好谈谈……有些事呀，你还没有看透啊……”张青山觉得刚才说话语气太重，缓和了口气。
顾有为见张青山说到这个份儿上，就同意参加了。
吴富华亲自开着商务车殿后，顾有为坐的破桑塔纳车跟在张青山的沙漠王子后面，出了建委大院，出了县城，往慰问的第一站松岭镇驶去。
南山县松岭镇距县城百余公里，位于千仞山上，交通极不方便，只有一条沿着千仞山盘旋而上的泥石公路。张青山的沙漠王子，功率大，性能好，顾有为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底盘低，泥石道路到处坑坑洼洼，有的路段还有乱石突兀，桑塔纳完全跑不起来，就被沙漠王子远远甩在后面。吴富华开的商务车底盘高，又是新车，不知为何，又远远落在后面。顾有为望着窗外陡峭的悬崖，突然，潜意识里想到了什么，担心车子会突然冲下去，被摔得粉身碎骨……他十分紧张，十分警觉，注视着车子前行的路况，右手下意识地抓住车门开关，似乎准备随时跳车逃命。
破旧桑塔纳驶到一个弯拐处，顾有为看见前面驶来一辆卡车，他突然惊叫：“停车！”司机刘师傅突然刹车，破旧桑塔纳车轮刚好碾在一块石头上，车子跳了一下才停住，将车上的小冯蹦起来，头在车顶撞了一下！对方来车未停，与轿车擦身而过。小冯揉着头：“顾科长，你惊叫什么啦，吓得我一身冷汗！”顾有为闭眼睛，喘着粗气，不回答。他似乎有种预感：此次慰问之行，凶多吉少！
桑塔纳继续前行，前面又是一个丁字型的岔路口，顾有为又叫道：“刘师傅，开慢点！”刘师傅还没有来得及减速，一辆载着预制件的东风卡车突然从岔道冲过来！早有预防的顾有为叫了声：“完了！”下意识地推开车门，不顾死活，从右边蹦出车去！就在他跳车的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卡车撞上了桑塔纳！桑塔纳被撞下悬崖，接着一声爆炸，腾起熊熊火焰……
卡车吨位重，又是下行，几乎没有损伤，司机更是安然无恙。卡车司机只刹了一下车，然后轰了轰油门，从顾有为身边冲过，逃走了……
顾有为事前有预感，命悬一线时打开了车门，跳出去后，只是受了点轻伤。他爬起来，看见司机逃跑，大叫：“王八蛋，你撞了车还想跑，快救人呀！”
卡车司机置若罔闻，一路疯狂逃窜，瞬间不见车影。顾有为只看见卡车的牌照后两位数为09。
顾有为此时才恍然大悟：这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车祸，其目的是要自己的命！只是他庆幸，跳出的方向是右边。若是左边，就会甩到路中间，此时可能已被碾成齑粉了！
由于顾有为打开了车门，桑塔纳飞下悬崖时，将小冯甩了出来，弹落在一棵松树下，被松树挡住了，保住了性命！
顾有为顾不了危险，爬下坡，将小冯抱上来，再往悬崖下看，只见下面腾腾升起火光。他喃喃自语：“刘师傅，你是为我搭进一条命啊！”
顾有为不知如何救护小冯，这才想起和张青山、吴富华联系！
十五分钟后，吴富华的商务车赶到了。吴富华看见躺在路边一身是血的小冯，惊叫起来：“顾科长，怎么回事？！顾科长，伤在哪儿！”
顾有为很清醒：“我不要紧！快去救刘师傅！”
张青山的沙漠王子掉头赶回来。张青山跳下车问：“有为没事吧？”
吴富华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顾科长，你忍一忍，救护车马上就到。”
张青山指挥从商务车下来的钟胜、艾强慢慢下到坡下。半小时后，他们又空手上来了，钟胜汇报说：“张主任，小车掉下悬崖，车子还在燃烧，刘师傅已经死了。”
张青山马上和顶头上司王道生主任打了电话，得到王主任的指示后说：“有为，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顾有为本想说“这是人为制造的车祸”，但话到嘴边，意识到这种说法，可能再次引来杀身之祸，便简单陈述了经过，最后说：“卡车司机肇事后，逃逸了！卡车是一辆红岩重型载重汽车，载着一车预制件，牌照末尾两位数是09。”
张青山很冷静，吩咐道：“第一，富华，你用我那辆车，赶快将有为、小冯送到医院抢救，然后向王主任汇报情况；第二，钟胜赶快通知交警，勘查现场，寻找肇事司机，追究责任！第三，我和钟胜、艾强留下来，处理善后。”
10
在君子兰娱乐中心跟踪顾有为的便衣警察，因没有看到歹徒用刀子抵着顾有为等细节，回到刑警大队，向武军汇报了他们跟踪的情况。武军以为顾有为是去找史书记谈他妻子失踪的事，没有深究顾有为到中心去干什么。继续跟踪的便衣警察下午打电话汇报说，顾有为参加建委的慰问活动去了，他就觉得平安无事了。但是，武军很郁闷：熬了十多天，没有抓住推彭国丽下长江的犯罪嫌疑人。按魏局长的旨意，暗中调查秦鸿发是否是这起杀人案的幕后元凶，虽然有重大进展，但这案子牵涉的人员复杂，有些案情，魏峰连他也保密……他刚出了局办公楼，电话又响了。魏局长叫他马上回局开会。
武军走进会议室，会议室已经坐着三名局领导和武军的助手黄玉梅等。
会上，李副局长通报有关情况。他说：“我们刚刚接到群众报案，说在石门风景区的一个溶洞里，发现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刑警队马上出警，尽快弄清楚女尸真相……”
武军叹息了一声：“一起未完，又是死尸！我们就是机器，也磨损得散架了！”
魏局长拍拍武军的肩：“发牢骚不管用！刑警么，就这个命，哪儿出了命案，你就到哪儿拼命！快去，你不是山城市赫赫有名的神探么？一具无名女尸案，很容易结案的。”
武军带着黄玉梅和刑侦技术人员，赶到石门风景区。石门风景区位于南山县的妙龄峰下，距南山县城五十多公里，是南山县新开发的一处景点。说是风景区，其实就是最近发现的一处地下溶洞群，一条没有污染的溪河，加上胡乱修建的农家乐食宿点，平时很少有人游览，但由于远离县城，安全，周末到这儿来打牌赌博的人不少。
女尸是四个到溶洞里地下阴河划船游玩的男女青年发现的。四个青年男女划船途中，桡片搅起了一件米黄色、开口很低的短裙，接着又搅起了其他衣物，他们很好奇，继续搅动阴河河水，竟然从河底下冒起一只光脚板来！四个青年男女丢弃游船，跑出溶洞，报了警。当地派出所警察赶到，捞起了一具女尸。女尸赤身裸体，脸部被完全砸烂毁容，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武军和一帮刑侦人员，勘查了丢尸现场，由于发现沉尸的地方位于溶洞深处的一条暗河处，游人很少到达，基本上没有遭到破坏。武军等在丢尸上方一块光滑的粘附着一些沉淀泥浆的乳化石上，提取到了几个鞋印，还有一个烟头。
武军看到那件米黄色的短裙，心里一顿：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赶紧去观察那具尸体，又是一顿：一条长长的染成红色的马尾巴，整个头部，像一只引项长鸣的铁公鸡！虽然面部损毁严重，但凭这些特征和顾有为兄妹所作所为，武军升腾起不祥的念头：是顾有为的妹妹顾有兰啊？！
结论还需科学依据。尸体被运回局里，法医解剖后，初步结论女尸是在丢下暗河前窒息死亡，死前被多人轮奸过。死亡时间距发现尸体时有近四十小时左右，即两天前的九月二十七日下午十八时至二十三小时之间。从窒息死亡的结论推断，溶洞丢尸的地方，不是作案第一现场。作风严谨、观察细致、目光特别敏锐的武军，从死者的衣物上，提取到几丝纤维，法医也在死者口腔里提取到同一纤维，这些纤维，是某辆车上的坐垫背摩擦后留下的：连衣裙上，虽然经过河水浸泡，由于时间不长，还有残存的血迹。经鉴定，血迹不是女子的。因此，可以推论出，死者是在一辆车上和歹徒搏斗过，被强奸，然后被车上的坐垫捂死的……
怀疑是顾有兰的尸体后，武军心情沉重了！他觉得前段时间的侦破工作有很大失误。武军拿着法医等鉴定材料，向魏峰汇报了有关情况。武军最后说：“如果死者确实是顾有为的妹妹，联系这十来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问题相当严峻啊！”
魏峰说：“武军呀，还有更严重的呢！我刚刚先后接到建委张青山副主任和交警支队唐劲的报告，今天下午三点十分左右，在通往松岭镇的路上，发生一起车祸！造成一死两伤，其中受伤的就有顾有为！唐劲说，从现场痕迹看，这是一起人为的事故！我一听就清楚了：他们对顾有为同样实施了杀人灭口的犯罪行动！”
“你是说顾有为到下面慰问途中发生了车祸？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是呀！你也没有想到，他们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既然精心策划了车祸，肇事司机的逃路，肯定早就安排好了。武军，我叫你调查彭国丽生前的情况，有什么发现吗？”
武军说：“彭国丽出事当天下午的情况，我们基本摸清楚了！至于她的失踪，目前还是个谜，彭国丽为什么掺和进顾有为的活动中，只有顾有为才明白。建委纪检组长况志强，积极支持我们的工作，他提供了许多他们了解、掌握的情况，许多疑点，正一一破解，不久将真相大白。”
“武军呀，前段时间，引而不发，其目的是为了彻底查清盛发公司重大鲸吞国家资产案和有关人员重大受贿案，重点又是挖出隐藏于领导干部中的腐败分子！据目前掌握的情况，体育中心工程，表面上看，是体委与盛发公司签订的协议，真正的承建商，还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你是说秦鸿发在替人做嫁衣裳？这个隐藏在背后的承建商是谁？”
“正在调查。”魏峰不愿意深谈，“现在看来，我们前面的几步棋是走对了！但我们有疏漏：那就是让无辜的顾有兰付出了生命代价！让顾有为承受了失去了妻子和妹妹等亲人的打击！我们应当深刻反思啊！”魏峰十分感慨。
“局长，是我对腐败分子的凶残估计不足，是我没有做好保护知情者的工作！”
“检讨以后作吧。”魏峰从抽屉拿出一份材料，“这是县委黄书记分别转给检察院反贪局和我的材料，你认真研究研究，对我们破案有帮助。”
武军接过材料后建议：“局长，我看我们可以公开以杀人灭口案立案侦查了。这样做至少有两点好处：一是逼迫凶手及幕后黑手负隅顽抗，从而使他们暴露自己；第二，我们可以公开保护知情者、受害者顾有为……”
“好！就按你的思路，大胆干吧。”
武军赶到医院，一是探望顾有为；二是希望他去辨认女尸是否是他妹妹。
顾有为刚刚逃过一劫，心情很恶劣，也很恐惧！秦鸿发一伙太猖狂了！绑架不成，又制造车祸杀人灭口！他认为，这一系列步步追杀，没有建委内部的贪官参与、没有公安败类透露情况或者纵容歹徒犯罪，单凭秦鸿发是组织不起来的！因此，他对武军的到来，很冷淡。
武军告诉顾有为：“我们在石门风景区的一个溶洞里，发现一具女尸！根据一些表征，我怀疑是你妹妹顾有兰！我来就是请你去确认……”
顾有为伤势不重，一听便从病床上跳下来！
到了法医解剖工作间，看到女尸令人恐怖的面容，顾有为一下惊厥过去！待他缓过气来，法医已将尸体面部遮掩了，他看到尸体左小腿一侧有一块铜钱大的伤疤时，他呆了，周身发抖，站立不稳。武军扶住他。“妹……妹……是我……我害了你呀！”痛哭之后，顾有为告诉武军，他妹妹读小学时，左小腿被狗咬过，留下了伤疤……
武军和助手黄玉梅将顾有为带上车，回到武军的办公室继续询问。
武军自责道：“顾科长，我们没有尽好责任，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妹妹……”
顾有为说：“武队长，这不怪你们，怪我自作聪明！怪我刚愎自用！怪我轻信多疑！怪我利令智昏！我要彻底揭发他们！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听了顾有为零乱的、断续的陈述后，武军说：“顾科长，我要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第一、你去和麻菊花交换证据前，你和妻子彭国丽怎么商量的？为什么要她同行？你回忆清楚了再说，越细越好，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顾有为详详细细讲了后，武军又问：“你确信追杀你的人是盛发公司保安部权全等人？”
“这肯定没错。我所处的宏图大厦与南山大厦，相距只有五十米，我又用了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我不仅和他通过电话，还看到他从楼顶丢下一包钱！”
黄玉梅问：“前天，你说你准备和秦鸿发交易时，被绑架了，怎么又逃过了一劫？”
顾有为一五一十将那天的一幕讲了后，补充道：“我命不该绝！多亏了我表哥，哦，是我妻子的表哥就餐的雅间服务的小姐！她不开门，我已经和国丽、有兰做伴去了。”
黄玉梅插话：“你确信你妻子死了？”
顾有为瞪大了眼睛：“你们寻找了十多天，不是没有找到尸体吗？这个你们也怀疑？”
武军接着问：“按照确认失踪人员是否死亡，民政部门有规定，要三年后才下结论呢。”武军再问，“你利用针孔摄像机，偷拍到了什么？这份重要证据在何处？”
顾有为回答：“……最重要的画面是：副主任于大进接过秦鸿发递过去的一包钱！办公室主任吴富华除收了钱，还和一舞女到洗浴室去玩……另外，在清水芙蓉雅间，秦鸿发单独和一个人待了很长时间，可惜那个人背对着摄像头，看不清楚他的脸貌。我不相信你们，无奈之下，只得找彭国丽的表哥，就是史书记，把这些录像资料交给了他。他说要交给魏局长。魏局长没有和你通气？”
武军沉默了会：“魏局长忙，还没有来得及研究……”
顾有为赶紧说：“秦鸿发和建委内部的贪官污吏，无孔不入啊！我办公室的电脑，不见了。吴富华说是强盗偷了，我怀疑是吴富华搞的鬼，仍然是毁灭证据……”
黄玉梅急了：“这么说，你那些证据又丢了？”
顾有为说：“武队长，没关系。那些录像资料，我以邮件方式保存下来，在任何地方，只要有能上网的电脑，就能打开。你的电脑肯定连接了宽带了，我打开给你看看。”
武军叫黄玉梅打开电脑，输入顾有为说的信箱地址、密码，果然在已发邮件和收件两个栏目找都到了那份录像文件……
武军将顾有为安排在公安局招待所住下后，立即对顾有为提供的录像资料进行技术处理，采取特殊技术手段，将“清水芙蓉”那段录像进行局部放大、修补等处理，发现那人背影的局部特征：此人穿的名牌梦特娇T恤，隐约可见长发掩饰着的后脑勺与脖子相连处，有一块疤痕；右耳朵耳垂部位，多了一个耳垂，老百姓俗称“子耳朵”。根据这些细部特征，基本上可以锁定此人是谁了。
刑警队副队长牛小海负责侦破杀害顾有兰案件工作，也有了重大突破：查到顾有兰被害那天，进入石门风景区的暗绿色的普通桑塔纳，这辆车的车主是盛发公司保安部，查扣了这辆车，仔细检查这辆车，发现了该车后排坐垫上的纤维，与从顾有兰衣物上提取的纤维同一；从车里提取到的血液残留痕迹，经鉴定，与从顾有兰衣物上提取到的血液同一；提取到的一根长发，经鉴定与顾有兰的头发同一……牛小海立马传讯了吕斌，吕斌不敢替人顶罪，交代说这辆车一直是部长权全在使用，并讲，听保安部刘三娃说，权全的舌头好像被一个女人咬断了，已经离开了公司去治疗舌头去了，具体到什么地方、什么医院不清楚，据说是秦总亲自安排的……
武军将询问顾有为的笔录、特殊处理后的录像及牛小海询问吕斌的情况，送给魏峰。魏峰看后，指示武军：“秦鸿发有组织实施绑架杀害顾有兰的动机和条件，这些重大嫌疑需要证据！权全杀害顾有兰与秦鸿发的犯罪之间，还缺乏证据链。现在关键是要抓捕到权全！要动用各种手段，包括发通缉令、网上追逃、悬赏举报等，早日抓获归案！同时，对秦鸿发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还要请法院提前介入，冻结盛发公司账号……对于涉及到政府官员腐败问题，待我向县委汇报后，再行动。不过，预防他们外逃，可以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魏峰布置完后，直奔县委大院，敲开县委书记黄达昌的办公室……
黄达昌立即通知在家的常委开会。因副书记史玉良和常务副县长肖国福分别到省城开会和外地考察，没有与会。会上，听取了魏峰和纪委书记竺孝仁有关杀害顾有兰刑事案、制造车祸案、盛发公司违纪违法案、部分领导受贿案的情况汇报……会议作出了相应的决定，概言之，就四句话，十六个字：拘捕凶手、彻查主犯、追查主谋、惩治腐败！
侦破方向确定、行动目标准确，抓捕对象锁定，一张严密的法网，撒向秦鸿发一伙犯罪分子，撒向南山县的一批腐败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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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大的攻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根据群众举报，武军等警察在一吸粉窝点，抓获了外号叫许癞子的许世模！他很快交代了麻菊花指使他和张胖娃一起，在江滨轮渡船浮桥处袭击顾有为、抢走顾有为的皮包等事实。但他竭力否认在轮渡船上袭击彭国丽、并将她推下长江的犯罪活动。许世模说：“我们就是找几个钱买点粉吸，哪敢去干杀人的事！”
通过许世模，顺藤摸瓜，武军找到了麻菊花新的隐藏点，抓获了麻菊花。麻菊花交代的她出售劣质钢材给盛发公司的情况，让万洁浮出了水面，但她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身心都遭到秦鸿发蹂躏的万洁，没有要到与她付出代价等值的报酬后，对秦鸿发是仇恨入心发了芽了！她想了许多办法，想从公司弄到巨款后，便逃之夭夭，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无奈秦鸿发对她早有警觉，她难以如愿以偿，恼怒之余，她准备“检举立功受赏”了。当她得知麻菊花进去了后，反复将自己所作所为权衡多遍，认定自己仅仅是替秦鸿发联络了麻菊花和顾有为相见，至于怎么陷害、怎么交换证据和殴打顾有为、将彭国丽扔下长江，一不是她的主意，二没有参与，投案自首，也许还能换取后半生平平安安的日子！于是，她跨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权全逃到省城治疗被咬断的舌头，由于他治疗的伤很特殊，省城公安局发出协查通报后，他住的省医学院第二门诊医院保卫处，很快就查到了住在医院5013病房的病人，就是南山县公安局通缉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权全！武军带着刑警赶到时，肿着半边脸的权全正在昏睡，不时发出梦呓……
同时，秦鸿发驾着挂着假牌照的豪华宝马车逃逸冲撞检查站时，被挡获。
顾有为在省城工作的同学姚刚打电话，询问他的伤情，说话中，姚刚说：有为兄，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吧？妻子到了省城，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为嫂子接风啊！你是怕我寻芳猎艳？放心，朋友妻不可欺，你老婆再漂亮，我也不会有非分之想啊！”
顾有为发蒙了！他问：“姚刚，你胡说什么呢，我老婆早在十多天前就被人谋害了！”
姚刚说：“你开什么玩笑！今天上午，我在大都会宾馆有应酬，出了电梯，我明明看见国丽准备进另一部电梯上楼！我过去招呼她，她好像没有听见，就进了电梯。我还与同事说，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子，是我同学的老婆，一家建设集团的副总，富婆呢……”
顾有为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说详细点，你能确定是国丽吗？你和她说话没有？你别骗我，十多天前，国丽被歹徒推下了长江……”
姚刚在电话里说：“你这么说，我也怀疑看错人了，不过，大都会客房部副经理是我朋友，我可以马上去帮你查查……”
“好，好。谢谢你，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放下电话，顾有为冷静下来，觉得此事蹊跷太多，吸取前面的教训，他再也不敢擅做主张，马上给武军打电话，告诉他刚刚知道的奇怪事情。武军听完，马上吩咐道：“顾科长，你必须马上给姚刚打电话，告诉他，千万不能去惊动彭国丽！坚决制止他去查询！”
“为什么呀！这样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阻拦呢！”
“你不愿意打吗？快告诉我姚刚的电话！具体情况，找到彭国丽再告诉你！”
顾有为只得告诉武军姚刚的电话，然后，他也拨过去，可是，姚刚的电话老是占线。
武军刚刚在省城抓捕了权全，并将他安排在受省城公安局监控的医院继续治疗。了解到彭国丽在省城大都会的线索后，立即向魏峰汇报。
魏峰毫不迟疑地：“武军，我马上向省厅汇报，请省城公安部门，协助你抓捕彭国丽！”
武军惊愕不已：“魏局，你不是一直要求我们只是寻找彭国丽么，怎么成了抓捕行动？”
“少啰嗦！这是县委、县纪委和县检察院反贪局几家的决定，执行吧！”
武军和助手黄玉梅等四名刑警，赶到大都会宾馆，与省城公安局的警察一起，刚刚布控完毕，他就发现从宾馆走出一男一女！一男一女尽管都作了乔装打扮，但武军对他们太熟悉了！那个男子，虽然蓄着长发，但他在左顾右盼时，长发胡乱披散！露出了后脑勺与脖子相连处的疤痕，露出老百姓俗称的“子耳朵”！这一男一女，竟是彭国丽和史玉良！
武军再次请示魏峰：“魏局啊，彭国丽和她表哥史书记在一起呢，抓不抓啊？”
魏峰斩钉截铁：“抓！这也是县委、县纪委和县检察院反贪局几家的决定！”
武军等刑警走上去。
彭国丽看到武军等，一下跌坐下去！
史玉良冷静地说：“我到省城开会，知道表妹仍然活着后，我今天把她送回家……”
顾有为伤势并不重，听到彭国丽还活着，十分兴奋，三番五次要离开招待所，回家清扫整理房屋，等待妻子归来，但魏峰都没有同意。
三天后，武军告诉顾有为：一、彭国丽在与顾有为结婚前，与史玉良就是情人关系，彭国丽与顾有为结婚，只是为他们之间来往作掩护。二、彭国丽受史玉良指使，和秦鸿发勾结，共谋获得了体育中心建设工程，说明白点，彭国丽才是体育中心工程真正的承建商！在整个工程运作中，彭国丽非法获利一千余万元；她担任副总期间，贪污、挪用公款高达两千余万元。三、自从况志强、张青山指示你调查体育中心质量问题，并勒令他们停工整顿后，他们就感到罪行会败露，早就预谋携赃款潜逃。彭国丽从你那儿了解到麻菊花和你在轮渡浮桥附近交换证据的信息后，彭国丽当天下午就和史玉良在清风峡山庄幽会，决定利用交换证据之机，制造彭国丽被歹徒殴打、强奸后扔下长江的假象，会游泳的彭国丽跳下长江后，很快就上了岸，与等候在岸边的史玉良汇合，史玉良当晚驾车，将彭国丽送到省城藏匿起来。顺便告诉你，你在轮渡船头拾起的彭国丽的内裤，是他们精心准备好的物证。内裤上的精斑，是他们当天下午在清风峡山庄幽会时，故意留下的。经DNA鉴定，与史玉良血液的DNA鉴定同一！四、你在“清水芙蓉”雅间拍摄到的只现出背影的人，就是史玉良！
顾有为听了，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流泪……
责任编辑 吴 琼
插图 高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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