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为她作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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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1-04-27 13:39
“美芝,那个小警察又来找过郭经理了,我心里直打鼓!”
“沉住气春芳,有郭老板顶在前头,你怕啥?”
两位说悄悄话的打工妹都年轻,何美芝二十岁出头,田春芳刚满二十。二人是关系亲密的小老乡,如今在大上海愚园路距“百乐门舞厅”不远处的一家名为“乐百”的咖啡厅上班。
旋转木楼梯响起脚步声,美芝和春芳立即埋下头,认真地擦桌椅。
郭经理下楼,只下了一半,倚在栏杆上看两个打工妹干活。凝视了几分钟,她开口吩咐道:“田春芳,上来一下。”
经理室的木门虚掩着,田春芳轻叩两下。
“进!”郭经理没抬头,正在电脑上查阅信息,口里吐出两个字,“烟缸。”
田春芳双手捧起烟灰缸退出,到洗漱间清洗。漂亮的玻璃烟灰缸,造型像一只静卧的天鹅。郭老板喜欢在接待客人时一支接一支抽烟,抽得云遮雾罩,让客人看不清她的面孔。
田春芳清洗烟灰缸,发现缸里全是女士烟的烟蒂。她心里止不住高兴。从烟蒂可以分析,那个小警察是不吸烟的。田春芳不喜欢抽烟的男人,她想,那些烟君子们,如果谈恋爱,与女朋友接吻,女朋友受得了那呛人的烟草味吗?
“呸!”田春芳脸色“腾”地红了,对自己啐了一声。
田春芳当然明白,郭老板召见绝非仅仅是命她洗烟灰缸。从前,她对郭老板总是敬而远之。可是自从那个姓明的小警察不厌其烦地来咖啡厅调查后,田春芳便常被郭老板召见。渐渐地,她觉得郭老板这个人其实是很容易接近的,并且也有和蔼可亲的一面。
“坐。”郭老板向田春芳招呼道。
老板让你坐,你不可站着。傻站着,她反而不高兴。但田春芳也不敢“深”坐,她有分寸地浅坐在椅子的前沿,双手放在膝上,像一名小学生准备接受老师的提问。
郭老板不紧不慢,做完了电脑上的事情,才回头与田春芳谈话。谈得很简单:“情况依旧。你千万记住,按既定方针不变。就这,忙你的去吧。”
2
何美芝无须向田春芳询问什么,她猜得出郭老板召见,是为了鼓励春芳继续守口如瓶。
其实郭老板应该表扬何美芝,是何美芝在郭老板之前,就已经要求田春芳不要出面去为那个女人作证。
田春芳是一名最有法律效力的目击证人,因为事发当天她从头至尾都在现场,并且又是她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那个受伤女人送到医院去的。
那一幕,实在是触目惊心!
那一日,是那个女人约那个男人在咖啡厅见面。女的在咖啡厅死等活等,男的姗姗来迟,并且满脸的不乐意。坐下,没说上几句话,男的“呼”地起身就要离开。女的忙追上男的,抓住他的胳膊。男的出了咖啡厅,狠狠地掰开女人紧抓他胳膊的双手。女人不肯罢休,一把又搂紧男人的双腿。男人恼怒,拖着女人的身体向前走,像拖一条死狗。女人的手越搂越紧,把两只胳膊都搂紫了。男人便下毒手,挥拳朝女人的头上、脸上一阵乱打。女人被打昏,男人仍不善罢甘休,用大头皮靴乱踢女人的下身,直至女人的身下淌出一摊血昏死过去,他才逃之夭夭。
整个过程田春芳看得清清楚楚。等她看到女人昏倒,感到事情危急跑步奔向前时,那个打人凶手已像兔子似的撒腿跑远了。田春芳顾不上追赶那男人,慌慌张张跪地扶起受伤的女人,急急忙忙打手机叫救护车。在救护车上,女人苏醒,请田春芳给她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到了医院,女人被送进急救室。这时女人的母亲和舅舅已匆匆赶到,向田春芳表示感谢。田春芳将女人被打伤的情况简单告诉了女人的母亲和舅舅,并将自己上班的咖啡厅也告诉了他们。田春芳当时的想法是,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的男人太恶劣了,如果受害的女人要状告他,需要我田春芳以“目击证人”身份出面作证,我田春芳是当仁不让的!
那一日田春芳的好朋友何美芝轮休,没有看到女人被打的场面。下班后回到出租屋,田春芳就把她目睹的一切,详详细细讲给何美芝听。何美芝好似胸有成竹,问道:“被打的女人是不是那个‘拐拐’?”田春芳回答:“对,正是她!”何美芝便说:“这个女人,怎么没被打死呢?我劝你别替她闲操心,不值得。”
拐拐,是何美芝给那个被打女人取的外号。因为这个女人迷信“七”字,认为“七”是她的幸运数字,因此每次来“乐百”咖啡厅都直奔七号座位。若七号不空,她也必须选一个带“七”的座位。
何美芝比田春芳早进城两年,经历的事比田春芳多。她告诉过田春芳,拐拐不是个正经女人,不是“鸡”就是个女混混。
听了美芝的话,田春芳心里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但是她没想到,郭老板的观点也与何美芝不谋而合。第三天下午,刚刚从外地回来的郭经理把田春芳传唤到办公室,向她了解那个女人被打及被送医院的情况,然后她也像何美芝一样提出了几个问题:那被打的女人是不是喜欢坐带“七”字的座位?是不是喜欢点手磨咖啡?是不是戴黑珍珠项链?最后,郭经理突然说:“田春芳,听我宣布决定,从现在起我开除你,炒你的鱿鱼!”
田春芳吓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前天救人去医院错在了哪里?
郭经理向田春芳点点手指:“坐,我的话还没说完。前天发生的事,仅仅是个开始,续集还在后头。那个被打的风骚浪荡女人的家人怎肯哑巴吃黄连呢,也许她自己无脸报警,但是她的家人一定会报警的。因此民警们会不断走访我们咖啡厅,寻找打人事件的目击证人。最想找到的证人就是你!因此我现在决定开除你……”
“可是我,经理,在那种情况下我见死不救也不行啊,她下身直流血,我不是故意脱岗,也不是有意多管闲事!”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开除你,假的,为了对付公安。公安若派人来调查案情,肯定要求你出面作证,我就对他们说,只因你擅离岗位,被我炒掉了。”
“那,那要是民警与我面对面走过呢?”
“沉着应对!民警并不认识你,不管他们问什么,你只摇头,说你是刚招来的新民工。记住没?”
3
果不出郭老板所料,被打伤并造成婴儿流产的“拐拐”的母亲不顾她女儿的阻拦报了警。上海公安局静安分局刑警大队动作迅速,立即立案侦查。
几次三番来“乐百”咖啡厅调查的是一名小警察,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姓明。这个姓不多见,好记。叫“明”什么,田春芳和何美芝当然都没敢向郭经理打听,她们只在心里称呼他为“小明”。
田春芳、何美芝渐渐对这个小伙子产生了亲近感,因为她俩从小明讲话的口音中听出来了,他也是一位“汽车城的新生代”。
“汽车城”指的是湖北省十堰市,位于鄂西北山区。当年,十堰藏在深山人未知,后来中国第二汽车制造厂(即现在的中国东风汽车集团公司)在十堰建厂,建设者们从长春、北京、上海、武汉等地云集于此,使这里成为一个典型的新兴的移民城市。普通话在这里得到广泛的普及,就连郊区农村小学的师生们也讲普通话。同“汽车城”一起成长的一茬茬年轻人们,创造出了一种独具特色的普通话,既有北京的京腔京韵,又有东北口语,再加上本地乡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只要是十堰年轻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凭着“堰味普通话”认出乡亲。何美芝、田春芳断定,小明毫无疑问是在十堰长大的。上海与十堰有着一种特别的亲情关系。当年上海派了一大批工人、技术人员到十堰建设二汽。这些人现在大都退休回到了上海,他们的子女也回来了不少。
但是田春芳和何美芝没让小明觉察出她俩是十堰姑娘。年轻人学习语言的能力强,她俩早已学会了沪味普通话,并且还能讲“阿拉”上海话。因此她们在小明面前应对自如,不会露出十堰乡音。有一次,小明问田春芳:“你是哪里人?”田春芳信口胡诌:“江苏泰安。”小明竟笃信无疑。小明又问:“你知道那位被你们老板炒了鱿鱼的姑娘老家在哪里吗?”田春芳从容答对:“知道呀,她是安徽人。但是具体她是安徽哪个县的,我们都不清楚。”
何美芝阻止田春芳出面为女人拐拐作证,自有道理。
何美芝比田春芳早到上海打工也早在“乐百”当服务员,早就看出拐拐不值得同情。她想不明白,像拐拐这样又年轻又漂亮又有高等学历又是个拥有上海户籍的地地道道的上海小姐,为什么却那么自轻自贱叫人瞧不起呢?
拐拐每次来“乐百”与那个男人约会,总是自己先来,占好座位点过茶点,然后一次次打手机乞求似的约对方来见面。那男人三十多岁,身高大约一米八十,风流倜傥,看得出是拐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是何美芝却也极其看不惯这个男人的做派,讨厌他那副财大气粗眼睛朝天不可一世的恶心样子。
何美芝分析,拐拐与“白马王子”的关系是不正常的关系。“白马王子”并没对拐拐认真,而拐拐却总在低三下四地向“白马王子”乞求着什么。为什么呢,十有八九的可能,拐拐是一个不光彩的二奶。
按理说,虽然拐拐被打伤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可是话又说回来,她的那个“白马王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出手为什么那么歹毒?玩了别人又想甩包袱,这号翻脸不认人的臭男人,若不受到惩罚,天理难容!但是,一想到自己和姐妹们在拐拐面前所受过的种种歧视污辱,何美芝就气愤难平。每次拐拐走进“乐百”总是趾高气扬,对服务员颐指气使,稍有怠慢和差错就训斥,好像打工妹们真的是低人三分活该当她的牛马。何美芝只能忍耐又忍耐,无论拐拐出言多么伤人,她都笑脸回答:“对不起。”但是她心里在怒骂:“臭婊子,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我二人到底谁高贵谁下贱?”
4
那么,为什么郭老板也与何美芝心有灵犀,同样不主张田春芳出面为拐拐作证呢?
何美芝分析说:“我推想,郭老板的心灵上肯定无疑受到过沉重伤害。”
郭老板的外表,给人以“女强人”的感觉。你看她的举止,越来越像个男人,喝酒,抽烟,那姿势,威风凛凛。其实她的内心也许很脆弱,埋藏着痛苦。“乐百”的打工者们,谁也不知道郭老板的家庭情况,谁也不敢冒失打听,但据何美芝的细心观察,确定郭老板是个单身女人。但她并非是个没结过婚的人,她有过丈夫。丈夫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抛弃了她?这些都是谜。但是,正是这些未解的谜解答了郭老板为什么阻止田春芳为那个女人作证的原因。可以肯定,她从前的婚姻是被第三者破坏的,因此她恨透了天底下的二奶、三奶们,希望她们一个个最后都落不到好下场。
这一日,又是何美芝轮休。何美芝轮休的日子,田春芳在班上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唯恐又遇见什么意外的事,身边无人给她壮胆拿主意。
怕出事,事情偏偏就来了!
警察小明又走进了咖啡厅。这一回他不再上楼去见郭老板,而是在一楼大厅里,以顾客的身份就座。
警服也没穿。他今天穿了一身灰白色的休闲装。并不是什么名牌服装,但看得出上装下装都是纯棉的,款式朴素大方,把人给显衬得更年轻英俊。
是有意的?是碰巧的?他在七号座位上就坐。这个座位,是那个名叫拐拐的被打女人的首选座位啊。
小明要了一杯价格最低廉的速溶咖啡。这使田春芳心里很高兴。她真担心小明也会像一些爱虚荣的小伙子一样,口袋里钱包并不厚却硬充大方,一坐下,二郎腿一跷,什么东西最贵就拣着什么东西点。小明今天若也这样做,田春芳会瞧不起他的。你一个小警察,参加工作才几天,摆什么谱呀?
“谢谢。”田春芳把咖啡杯送到茶桌上时,小明说出了这两个字,说得春芳的心“怦怦怦”乱跳,慌得手心都出汗了。但是还好,阿弥陀佛,小明没有继续与春芳搭讪,既没问她贵姓,也没问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在他眼里,田春芳就是个与其他服务员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服务员,与他急于想侦破的疑案毫无关系。
春芳既庆幸又有点若有所失,小心谨慎地悄悄观察着小警察的一举一动。
她听见他突然一声长叹,自己的心里也不由一紧。
她又见他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忙碌着,她一边竖起耳朵捕捉他打电话的声音。
电话原来是打给老同学的,他压低了声音,避免被其他人听见。可是春芳却长着顺风耳,只捉住几句话,也就明白了他电话的全部内容。他是在向他的警官大学的老同学诉说苦恼。他说,他好不容易几次打申请报告获得了批准,从分局宣传科调到了刑警大队,专业对口了,可是却出师不利,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连连受阻。先是受害人自己不愿报案,接着是最关键的一位有力证人被老板解雇了,至今去向不明。“老同学啊,我肯定要吃败仗挨处分,恐怕连警服也保不住了!”
啊?有这么严重?田春芳开始为小明焦虑。怎么办,干脆违背郭老板的命令出面作证?不,想起拐拐那副傲气的嘴脸,只盼叫她多受些洋罪心里才解恨!
在拐拐这个自以为是“上等人”的眼睛里,咖啡厅里所有的打工妹都是乡巴佬、下等人,都理当做牛做马任她吆喝训斥。伺候她太难了,她鸡蛋里挑骨头,动不动就威胁:“把你们老板叫来!”逼着你给她点头哈腰赔不是。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有一次,她一摇一摆走进咖啡厅,正巧她最钟情的七号座位的前一位客人刚离开,田春芳正在擦桌子换桌布。她坐到了桌边,命令田春芳必须用消毒水擦桌子,并且要连擦三遍。问她为什么,她答说刚才坐过这张桌的那个胖女人让她看不顺眼,她怀疑她胖墩墩的手指上有病菌。她质问田春芳:“你们这儿不是高档咖啡厅吗?为什么啥样的凡夫俗子都接待?”又有一次,拐拐点了一份甜点奶油蛋糕,等田春芳送上时她却突然起身匆匆离开,害得田春芳被扣工资替她埋单。
如果说拐拐是田春芳的朋友,或者如果说拐拐是位品德端正的好女人,再或者说拐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顾客,那么,用不着谁出面动员,田春芳一定会挺身而出替她作证的,何美芝和郭老板也不会反对。其实,田春芳又何止只是个目击者呢,她手上还握有更有价值更有分量的铁证!
想起那一天拐拐遭打,起初田春芳在一旁观看,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的。看到拐拐往日那眼睛长在眉毛上面的张狂神气全没了,死乞白赖地向她的“白马王子”求情,田春芳心里一直在冷笑。后来,那“白马王子”像拖死狗一样,一边向外拖着她,一边想摆脱她,田春芳觉得挺好玩,简直像在演滑稽戏,于是连忙掏出她新买的能录像又能录音的手机一通拍录。后来情况变了,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账“白马王子”下手也太残忍了,竟然用大头皮鞋猛踢拐拐的肚子和下身,踢出了一大摊鲜血……
田春芳当时就顾不得多想了,她担心拐拐忍受不了伤痛会死在马路上!好歹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便急忙打手机叫了“120”,又亲自送拐拐去医院。
5
下班后回到宿舍,田春芳把今日小警察来咖啡厅喝咖啡打电话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美芝听。
美芝突然失声说:“坏了坏了,他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你了?”
“怀疑我?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可能就是他想找到的目击证人,怀疑郭老板对他讲了假话,目击证人根本没被炒鱿鱼!”
“不会的不会的,他若真猜出了目击证人还在,他何必愁眉不展呢?他对他老同学诉苦说他要受处分,连警服都保不住了!”
“你真傻,他这是在演戏,演苦肉计!你咋敢断定他确确实实在打电话?他若是胡乱按几下号码假打电话呢?”
“为什么假打?”
“说话给你听呀!”
“给我听?针对我?”
“也许并不是专门针对你,他不敢肯定你就是目击人,但他在怀疑目击人就在咖啡厅的打工妹中间,他的假电话是漫江撒网打给所有打工妹听的。春芳,我还是那句话,沉住气,稳坐钓鱼台,千万别乱了方寸!”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敲得文明优雅。
田春芳和何美芝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她们都听出来了,这不是熟识的打工妹朋友们在敲门,她们来敲门敲得“咚咚”震天响,边敲边喊,用不着这么斯文。除了打工妹们之外,从未有外人光临过这简陋的出租屋,是谁呢?会不会是那个小警察侦察到这里了?或者,是拐拐的妈妈、舅舅?
何美芝给了田春芳一个眼色,田春芳急得团团转无处可躲,最后不得不一头钻进大立柜里。大立柜是件老古董,是她俩花了二十元从拾废品的阿姨手里淘来的。
何美芝小心地开了门,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是郭老板来了!
“郭经理!哎哟真没想到是您!春芳,快出来快出来!”
郭经理望着田春芳从柜子里爬出来,会心地一笑。春芳为什么躲藏,她还需询问吗?她的工人这般认真执行她的命令,她心里只有欣慰。她一反威严的常态,把田春芳拉到身边,替她整理头发,温柔地问道:“吓坏了吧?”
田春芳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感动得想哭。
“小田,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生日蛋糕!
“郭经理,这……”
“你记不记得,明天是你二十周岁生日?”
“郭经理,你怎么知道?”
“我办公室的抽屉里,不是有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吗?”
田春芳声音哽咽了,何美芝忙提醒:“春芳,还不快感谢郭经理?”又说,“郭经理,我也替春芳感谢你!”
郭经理更加和蔼可亲,说,春芳是第一次在外过生日,不要太想家。又说,美芝虽然只比春芳大半岁,但出来得早,以后还应该对春芳多关心多帮助多指导。
6
田春芳铁定了决心,无论你小警察怎样唱苦肉计,我就是躲在背后不露面,决不能辜负了郭经理的信任!
险情却再次出现!
又一个侦察者在“乐百”出现,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身体瘦弱的老头,先在门外东张西望,确定这里是“乐百”无疑之后,进屋,直奔七号座位。
田春芳认出他是拐拐的舅舅,她在医院与他见过面。幸亏何美芝今日也在上班,田春芳有强有力的帮手。她及时向美芝告知了突发情况。何美芝当机立断:“你快躲!我来应付!”
田春芳慌忙上了三楼。郭经理的办公室就在三楼,但郭经理今日不在,到杭州旅游去了。田春芳便躲在厕所里,等着何美芝上楼来解除警报。
我的老天爷呀,我要在厕所里蹲多久?
还好,仅仅过了十分钟,何美芝就上楼来了。拐拐的舅舅要了一杯速溶咖啡,没喝上几口就走了。他在大厅里没搜索到他想见到的人,离开时大失所望,步履蹒跚。
田春芳有点儿同情这个花甲老人,脱口说道:“他怪可怜的。”何美芝忙劝告:“你可怜他,谁可怜你?别忘了他的外甥女是怎样欺负咱们的!”田春芳点头:“忘不了的,谁求我我也不出面给她作证!”
郭经理从杭州回来后,何美芝及时把新出现的情况报告给她。郭经理沉吟道:“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三回。舅舅来过,母亲也一定会来。让我想想办法。”
郭经理的办法很快就想出来了,她叫田春芳暂时离开“乐百”咖啡厅,到徐汇区的一家足浴室上班。足浴室的名称叫“多多”,是郭经理的亲弟弟郭多澄经办的。郭经理已与弟弟讲好,春芳过去后给予特别照顾,不干体力活,担任收银员。
郭经理把田春芳叫到办公室,无微不至地向她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使春芳联想起了离开家乡时妈妈的依依送别。临分手时,郭经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春芳,我听美芝说,那天那个名叫拐拐的女人挨打,你还用手机录了像?”田春芳忙点头。郭经理“嗯”了一声,说:“你千万要保密。你走吧!”待春芳走出门,郭经理又将她喊回来,说:“春芳,我还是放心不下,万一你的手机丢失了或者被外人借用,你的那些录像就很可能被发现。这样吧,不如转录到我电脑里我替你储存,然后把你手机上的录像删除。”
春芳毫不迟疑,把手机交给了郭经理。
郭经理把录像转到电脑上之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她也对拐拐产生了一些同情,叹息道:“唉!怎么被打得这样惨呢?如果她不是个坏女人,我们无论如何也该出面为她作证呀!”
七
田春芳到了“多多”足浴室,郭经理的弟弟确实对她特别照顾,让她当收银员,给她发高工资(比在“乐百”每月多出五十元),又给她安排宿舍,并特别叮嘱她:少出门,休息日只在附近走走,不要回“乐百”和原来的出租屋,以免节外生枝。
但是好景不长,田春芳逐渐发现,男郭经理郭多澄与女郭经理郭多雨大不一样,当弟弟的没有当姐姐的那么善良。
这一日,郭多澄突然对田春芳说:“你想不想多挣钱?”又说,“我带你看看迅速致富的秘密。”
郭多澄把田春芳领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一台像电脑一样的电器,鼠标轻点,立即出现了一副令田春芳瞠目结舌的画面。天啦,一个大肚皮的胖男人,脱得一丝不挂躺在小床上,床上跪着一个半裸体的女人,正给胖男人按摩。所谓“按摩”,其实是乱摸,专拣男人敏感的部位下手……
“郭经理你叫我看这些干啥呀?”田春芳像遭了火烧,慌忙扭转头。
郭多澄说:“第一次看到这些,心慌意乱在所难免。习惯了就好了,少见多怪,多见则不怪,自然规律。说穿了,男人女人之间,不就这点事吗?”又说,他办公室的一切设备都是现代化的高科技,监视器连着每间洗脚房和按摩室,他随时随意可调看每个房间的“进展情况”。
郭多澄又神神秘秘拉拉扯扯,硬拽着田春芳上三楼,炫耀似的叫她参观更隐秘的房间。他自鸣得意地说,隐秘房间就是本店高价小姐向客人们提供性服务的地方,绝对安全:“看,这里有一道秘密楼梯直通后院,稍有风吹草动,所有有关人员都可以迅速从这秘密通道安全转移。”
郭多澄好似没注意到田春芳脸色的变化,他继续津津乐道地对田春芳进行鼓动宣传。他说,像田春芳这样婀娜多姿、鲜嫩得掐一指甲就会滴水的靓妹子,靠出苦力挣汗水钱太吃亏了。如果答应当接待女,不出三年就致富。坐台费,他给提供性服务的小姐提三成,没有哪家店比他更大方、提成更多。小姐挣的小费,五五分成,小姐得一半,他只收一半。“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客人的小费一定给得多!你也别客气,使劲地要!他若少给甚至不给,你就拉铃,我立即带人进屋收拾他!”
田春芳心里发出一阵阵冷笑。她进城来不是冲着钞票而来。即使是为了挣钱,也决不挣这种恶心的肮脏钱!
田春芳的家在十堰市大川乡的赛武当村,是个山清水秀风光美的“桃花源”。传说很久很久以前,真武大帝到鄂西北山区寻找修炼之地,首先选中的地点便是赛武当村。此村原名栗桃十八湾,因为这里漫山遍野生长着野生的毛栗子树和猕猴桃树。又因这里的一座山峰高过武当山的主峰三丈三,真武神便给此村赐名“赛武当”。后来真武神选中了武当山,因为那里有七十二座山峰都朝着最高峰金项山朝拜,而赛武当主峰周围的山峰都各向西东,彼此平等,谁也不拜谁。
田春芳热爱她美丽的家乡,村子离十堰市市区四十多公里,现在交通越来越方便,公路四通八达。村民们用现代科技发展板栗、猕猴桃、香菇、木耳、茶树等绿色食品养殖业,家家户户勤劳致富。田春芳的父亲更是致富示范户,家里不缺钱。但田春芳一次次恳求父亲同意她到大上海打工,她不图挣钱,图的是见见世面。
最坚决反对春芳外出的是春芳的爷爷。爷爷是一名老共产党员,当过多年的村干部。春芳读过不少小说也看过不少电视剧,那里边的农村基层干部几乎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歪戴着帽子横着走路像戏台上的小丑。春芳的爷爷却绝不是这样,爷爷是一个真党员,爷爷实实在在为乡亲,吃苦吃亏在前。当然爷爷也不是没有缺点,春芳认为爷爷看问题太片面。爷爷老了后又特别爱唠叨,唠叨得春芳耳朵都被他的车轱辘话磨出了茧子。爷爷说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一切向钱看,人心变坏了。特别是城里人,更坏。爷爷担心孙女到大城市被坏人欺骗,在他眼里,好像孙女没有长大,永远只是个三岁的糊涂娃。
春芳执意要到上海,全家人谁也拦不住,爷爷就一再拜托何美芝多关照春芳。美芝正巧春节回乡探亲。美芝和春芳打小就是好朋友,在“大川中学”读初中时同班、同宿舍。爷爷交代春芳,到上海后不许离开美芝,上班要在一起,住也要在一起。
春芳现在有点儿后悔没把爷爷的唠叨放在心上。离开了何美芝,她越来越觉得太孤单。她想向美芝告诉自己的感受:郭家的姐弟二人,差别为什么那么大?姐姐那么善良可亲,弟弟却那么恶劣可怕!
春芳对足浴室的作息时间黑白颠倒也极不习惯,从下午两点钟上班,一直要上到第二日天亮,时间长达十六个小时!上班时间不许对外联系,手机被收缴。下了班,累得头昏脑涨,只盼快快睡一觉,也顾不得向老板要回手机了。终于有一天,春芳哈欠连天地将手机要回来,打开一看,才知何美芝来过无数次电话。春芳瞌睡全没了,强打精神,前往“乐百”咖啡厅去见何美芝。
8
来到“乐百”,田春芳遭遇当头一棒!一位名叫谢梅,与田春芳、何美芝私下里关系都极亲密的小姐妹远远望见田春芳走来,忙向她摆手,示意她不要迈进大厅。田春芳不明就里,继续前进,谢梅不得不左顾右盼跑出来,急急地对她说:“你来干啥?不怕郭老板连你一起怀疑?”
“怎么啦?”田春芳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美芝被郭老板扫地出门了!”
“啊?为什么?”
“我没工夫细说,你快去看看美芝!千万莫对别人说你见到过我,快走!”
春芳赶到出租房,美芝开门见是春芳,像个受屈的孩子似的一头扑在春芳怀里,“哇”地哭出声来……
郭老板开除何美芝,原因是她发现何美芝是个小偷,偷了她的贵重物品。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那天清早,该美芝轮班给郭老板打扫办公室卫生。美芝用心用意打扫完毕,回到大厅扫地抹桌子。突然见郭老板黑着脸走下楼来,向美芝问道:“何美芝,我刚才进洗手间时把我的钻石手表脱下来放在办公桌上,你看见没有?”美芝回答:“手表?我没见到桌上有手表呀!”郭老板说:“你没看到?奇怪了!”接着她问大厅里所有的服务员,“你们各位,今早上有谁进过我的办公室?”大家忙回答,都说没有。郭老板不相信,走到张梦霞面前,目光咄咄逼人。张梦霞是大厅领班,平常最受郭老板信任,今天郭老板却第一个怀疑到她的头上。“张梦霞,你没上去过?”张梦霞答:“郭经理,我真没上去。”郭老板不相信:“刚开门时你遇见我,不是说你要上楼给我送报表吗?”张梦霞忙解释:“是的郭经理,我说过上去送报表,可我忙得没顾上上楼。不信您看,这,报表还在我这里。”
“撞鬼了,我的价值几万元的手表会不翼而飞了?”郭老板怀疑的目光仍盯在张梦霞脸上。
张梦霞说:“郭经理,你若仍不相信我,就指派人现在搜我身吧,连我的小提包一起搜!”
郭经理摇摇头:“算了吧,怎么能当众搜身?丢了就丢了,蚀财免灾。”转身准备上楼。
“不行郭经理!”张梦霞急红了脸,“我背不起这黑锅,一定要搜!”
郭经理只好止步:“张梦霞你怎么这样倔呢?好吧那就搜一搜吧。何美芝,你代表我搜搜她!”
“我?”何美芝想拒绝,“我不行,换个人吧……”
张梦霞一声冷笑:“何美芝你为何不敢搜,难道你心中有鬼?”
何美芝不得不硬着头皮对张梦霞搜身,搜了上下衣口袋又搜手提包,没发现郭老板的手表。何美芝长出一口气。
张梦霞不肯就此结束,大声说:“既然搜过我了,那就应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搜一搜,免得互相怀疑!”
郭经理同意张梦霞的建议。张梦霞自告奋勇担任搜身人,首先从何美芝搜起。何美芝做梦也没想到,张梦霞竟很快便从她提包的内袋里搜出了一块手表,并被郭老板一眼认定,它正是她丢的那块钻石表!……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美芝,我没拿她的手表,真的没拿呀!”
“你当时没分辩?”
“我当时一见张梦霞从提包里摸出手表,我的脑子就轰的一声响,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啥也说不出来了呀!等我清醒过来上楼去见郭老板,她不容我分说,叫我立马走人!”
何美芝怀疑是张梦霞做了手脚。手表明明是张梦霞偷的,但她却将它暂时藏进何美芝提包里。没想到被郭老板及时追查,她才迫不得已借搜身机会嫁祸于人。
“张梦霞为什么这样害人?平常我俩一直对她都很好呀!”
何美芝虽然被郭老板扫地出门,但她只怨恨张梦霞,并不责怪郭老板。她反而感到太对不起郭老板,伤心郭老板对她的误解,也不知这误解哪一日能洗清。
听完何美芝的哭诉,田春芳突然文不对题地问了一句话:“美芝,你在“乐百”做了快三年了,这期间,打工妹们过生日,郭老板送过蛋糕吗?”
何美芝答:“没有,一个也没有。你是唯一受到这特殊待遇的人!”又恳求道,“春芳,你能抽空去见见郭经理,替我洗清洗清吗?她特别喜欢你信任你,你的话她会相信。我实在背不起这沉重的精神负担!”
春芳问:“美芝,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美芝答:“我还得继续打工挣钱。我家的情况同你家的情况不一样,我妈得的那慢性病,必须靠药物维持生命,一支进口针药都是上千元。我已经又找到了一份工作,讲好后天就去上班。”
“美芝,你听我说,我有件事求你,你一定、一定要答应我!你先答应,我再说。”
“我答应。你说!”
“你必须离开这出租屋,今天就搬家。”
“搬哪里?”
“你还记得我俩在武定西路看过的一间出租屋吗?房主说她只租给女孩子住,我俩若想租,她随时腾房子欢迎。”
“可是那房子比这房子整整多二百元租金。”
“没关系,这二百元我出。你今天赶紧去,现在就去!这两千元你拿着,给房主交定金。定下后给我发短信,这样发:‘医院发病危通知,速归!’记住,千万千万这样发!我今晚就赶到新出租屋与你会面!”
9
如果田春芳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今后也可以写传记或者回忆录,那么,她将怎样记录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所经历的一切呢?
这一日像混沌初开,分出了天分出了地,看清了天上日月地上江河,田春芳也突然之间觉得自己长大了,大得手能摸到云彩,脚能蹚过激流。
与美芝分手后,她不坐公汽也不坐地铁,搭乘出租车,快速返回“多多”足浴室。在足浴室附近的十字路口下车,她走进菜市场,买了半斤俗名“辣死牛”的红辣椒。出菜场,只在裤袋里留两只尖辣椒,其余全扔进垃圾箱。眼看“多多”店快到了,她将两只辣椒喂进口里一通生嚼,直辣得泪水长流。
她低头走进“多多”店,迎面就遭到郭多澄的一顿训斥:“田春芳你干什么去了?下了班也不赶紧睡觉,到处跑什么?”田春芳不搭腔,一头扑在柜台上抽泣。
“哭?真哭还是假哭?”郭多澄上前,一把揪住田春芳脑后的头发,猛一拽,把田春芳的一张脸翻转过来。他愣住了:田春芳真的在哭,满脸是泪!
“怎么啦怎么啦?”刚刚起床的几个打工妹围上来,向田春芳询问。
田春芳哭得更伤心,经姐妹们再三追问,才抽抽泣泣地说出原因:今晨一下班,从郭老板手里取回手机,打开一看,发现家里深更半夜打来过好几次电话,因手机不在自己手边没接。春芳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打手机过去,才知道母亲遭遇车祸正在医院抢救,急需春芳汇款过去!春芳顾不得请假就慌慌忙忙跑出去汇钱,把手头攒下的一点钱全汇去了。可是爸爸打电话说钱远远不够,叫春芳赶紧想办法借钱!春芳在上海没有亲戚也没有熟人,只有一个老乡也是打工妹,春芳去找她借,一分钱也没借到!
“郭经理呀,我该怎么办?求求你帮帮忙,救我妈妈一命,借给我三万元……”
“什么?三万元?”
“郭经理,我求你求你了,两万五也行啊,医院说至少要再交两万五!”
“我哪有钱借给你?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郭经理你行行好,你借给我钱我还给你情,等我从老家回来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保证听从你安排……”
“什么?你还准备回老家?”
“我要回去亲自照顾我妈妈,等她一脱离危险我就回来,经理你答应我吧!”
田春芳苦苦哀求,郭老板哪肯答应。突然田春芳的手机“嘟嘟”一阵响,是短信信号。田春芳忐忑不安地打开短信栏,她身边的两个姐妹忙伸长脖子同她一起看。看完后,这两姐妹便失声说:“妈呀,发病危通知了!”她俩有意说给郭老板听,希望老板发发善心。郭老板早已远远避开田春芳,像躲避瘟神。
田春芳“哇哇”哭得好凄凉。
郭老板难以忍耐,上前打发说:“别嚎了!再嚎我这里的客人们还愿不愿进门?给,这里的几百块钱,是你这个月的工资,一次性全结清了。你拿上这钱,赶紧去火车站买票回家!”
“郭,郭老板,我探亲回上海后,还,还能到你这儿当收银员吗?”
“这事儿我现在不好答复你,到时候再说吧!你快走,把你宿舍里的一切用品一样不留统统带走,我这里不能替你当保管员!”
田春芳也被扫地出门了,她期期艾艾地与姐妹们告别,忍住泪水。
终于,“多多”洗脚屋被远远地扔在了身后,像扔掉了一袋垃圾,田春芳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
坐公汽,转乘地铁,田春芳赶往新出租屋与何美芝会合。一路上,她都在长长地想心事。
眼前出现一幅幅读小学、读中学时何美芝的画面。那时候,乡亲们和老师们都夸何美芝是个乖孩子、好学生。她老实本分,学习用功热爱劳动。但是她学习用功用的是笨功夫,靠的是死记硬背。她很少参加课外活动,学校图书馆更是见不着她的身影。她除了读课文之外,课外书籍很少很少接触。而田春芳恰恰相反,课文读得一般化,考试成绩不如美芝,但是十分喜爱读课外书籍。文学书、报纸、杂志她都爱读。为此她还挨过老师批评,说她因为读杂书太多影响了正常学习。现在想一想,春芳不再为自己挨批评而后悔。什么叫“开卷有益”?春芳现在有点儿切身体会了。还有一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春芳现在悟明白了,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光读书不行路不行,而光行路不读书更是不可。美芝啊我的好姐妹,你比我早出门两年,你说你经历比我丰富,我承认。可是为什么你的心眼现在还是那么厚实,思考问题还是脑筋不转弯呢?美芝啊,今后我俩,都要多读书勤思考啊!
田春芳来到新出租屋,见何美芝还在唉声叹气。
田春芳说:“美芝,挺起胸脯来,笑对人生。我俩都二十岁了,今后遇事少流眼泪多动脑筋。”
春芳告诉美芝,今天她仅仅是略施小计,就从“多多”足浴室那个鬼窝顺利脱身,并且进一步看透了郭多澄是个什么货色。“美芝,郭多雨也不是个好人,我们再不能被她的伪善面孔所欺骗了!”
春芳又分析,栽赃美芝偷了手表,始作俑者并非张梦霞,肯定是郭多雨设下的圈套,她收买了张梦霞,配合她假戏真演:“那块手表当然不是从你提包里搜出的,而是搜之前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捏在了张梦霞的手心里。”
“郭老板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呢?三年来我在她店里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工作……”
“这跟你的工作表现毫无关系。你是因为我而受了连累。”
“因为你?”
“是啊,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多管闲事叫救护车送那个名叫拐拐的被打女人去医院,如果那天发生的事我不在现场,或者即使在现场也熟视无睹装聋作哑,我就不会成为郭多雨算计的目标。她就不会对我先收买拉拢再毁灭物证人证。一脚把我踢给她弟弟,她想一举两得,既去了隐患,又给她弟弟送上一棵摇钱树。”
“春芳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美芝,你太善良了!包括我,以前都太傻了!”
“春芳……”
“美芝,我一定要想办法洗清你的冤枉!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去上班,千万千万不可叫郭多雨老板再见到你。我呢,暂时不去找工作,守在出租屋当你的好后勤。记住,牢牢记住,“乐百”咖啡厅那里你坚决不可再去,我们的新住地也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