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G218，意外的雪——新疆行之遇雪篇

　　草根摄影团的计划中，“独库公路”是重要的一环。然而，受车型的限制，最终与之擦肩而过。古人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西隅，望“独”兴叹之后，雪花成就了色友们创作的热情。

　　路线：喀拉峻草原——巴音布鲁克镇——天鹅湖景区的九曲十八弯——G218

　　从广阔无垠的喀拉峻草原下来，天儿还算晴，盘算着到巴音布鲁克时间还赶得及去天鹅湖景区拍一拍九曲十八弯上的“九个太阳”。据说在云层薄的时候，夕阳下白色飘带似的九曲十八弯能泛起红色，在落日映照下，可以呈现出九个红日。日头数量一旦达到9，当然要跟后羿关联起来。已经见识过喀拉峻的壮美，很想在巴音布鲁克这个接纳了东归英雄们的肥沃草原再欣赏到极致的美。

　　雪的序曲

　　巴音布鲁克草原，蒙古语意为“泉源丰富”。从进入它的领域起，便能感受到清水无香的美。很快，雪花带着潮渌渌的水气扑向车窗。色友们被喀拉峻“黑色莽原”培养出的旷达心绪，突然被阴霾被大片雪花搅扰殆尽。9个太阳成了奢望，能给留一个就算好了。

　　进景区大约要走90多公里的旅游公路，雪片虽大，但很稀疏，偶一抬眼看看远处，阳光还留下一束尾羽。自驾车已出于环保的目的不被接纳，观光车似是体会到游人的心情，不疾不缓超常平稳地运行。快门嗒嗒地唱响俏皮的短歌，试图抓住薄暮中柔弱的雪片，试图将苍黄的草原与洁白的雪花融会和谐，还试图请来远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一同赏玩。不期而遇的雪，在挑动镜头，也在挑动天人合一的空寂气氛。

　　九曲十八弯终于到了，扛着大包器材走到像蒙古包一样圆润的山包上，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修整过的浅浅河道安静地呈现在草原上。东归英雄们看到它，便能忆起先祖成吉思汗的金帐汗国，忆起汗帐边莫尔格勒河的九曲，也必会感谢伟大的长生天的恩养。

　　雪花不知何时失了踪影，色友们渴望的光线一直半遮半挡，是归去？还是留守？牧民们已经驱赶着焉耆天山马奔向家的方向。陈子昂登幽州古台的“独怆然而涕下”之感慨油然而生。纠结中徘徊，苦恼中猎取，相机的全景功能帮助留下开都河完整的九曲身影，在低压云层的应衬下，九曲很像温润的碧玉色丝绦，是风助它蜿蜒伸向荒凉草原的最深处。

　　短暂的降雪实际上是对色友最大的恩赏，很快，在夕阳西下最美的时刻，灰云抹去，红日迸发。才刚的清静伤感，被意外的喜悦驱散。巴音布鲁克被广为传颂的酥油草泛起了金边，大尾羊的尾巴也勾上金边，从高处俯视，牛羊的色调不再僵硬，真正的水草丰沛原来确如画儿一般。去国150余年的游子能将蒙古包扎在这里，一定会心满意足！

　　传说中的九个太阳仍是传说，被开都河水自然分割的红日留下的印象等同于“美艳”，恋恋不舍地离开时，夹着雨丝的雪花再度飘来，似乎预示着独库将成为不可逾越的障碍。

　　解忧惟有大馕

　　司机老何讲了两个坏消息，一时间全天惟一的正餐似乎也不美味了。“独库公路（G217）目前不允许七座以上的车辆通行……看样子，明天会有雪，而且不小。”

　　从酣睡中清醒，一切如约而至。同行的伊维柯被规定不许翻越海拔超过3000米的达坂（指冰雪簇拥的高山）。全国最高的隧道和最长的防雪走廊，都将与色友遥遥相对而无亲近之时。“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在巴音布鲁克镇变成“何以解忧，惟有大馕”。温度降到冰点，情绪降到冰点，食量再降下来，以后的行程将无法进行。咸咸的、硬硬的馕，最朴实的干粮，给对行程千般计算万般掂量的色友最真实的能量。绕路也要去拜见红红的、自然的布达拉宫（库车峡谷一著名景点）。

　　雪的姿态

　　转道上了G218，也重新振作起精神，毕竟还有几百公里的路呢！

　　镇里若有还无的雪，上了国道逐渐加厚。错过铁里买提达坂（海拔3700米），并不意味着离开山的怀抱。海拔提升的同时，雪又来了，这回它的姿态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飘飘洒洒，既要给树换上银装，还要小小地为难一下色友。

　　夜里的雪肯定不小，上山后，目测约有10公分厚。草地已经看不到草的颜色，甚至也不太好分辨出沟壑，只有路边的石头还能稍微拱出头来。因为大车的辗踏，白雪衰黄，没能拢住的六角身形化出泥水，既阻挡上坡的轮，又助力下山的轮。《越野世界》以前介绍的雪地驾驶技巧，轮番试用，看我念念叨叨，老何露出嘲笑然后点题——要慢不要停。

　　不停怎么行？雪景场面如此宏大，即使是北方也难得一见，大约只有到呼伦贝尔才能找到可以媲美的地方。“巴音布鲁克是全中国最大的高山草原，”色友的野心被具有煽动性的语言撩拨得痒痒。

　　名摄影师苏珊·桑格塔说过，在摄影上，可能性的数目不是有限而是无限。在行走过程中，同样，可能性的数目也不是有限而是无限。被迫转到G218，一场雪就来送来可供选择的“新可能性”了。一个框圈住的是一部分视线，而不同色友的镜头里，客观的雪、树、草原，又有了多少可能的视线。高等数学里最推崇“无限”的概念，而人的创造力能奉献出多少无限呢？

　　翻越的仍是天山。路边的松树并不像岑参在天山雪歌诗中“雪中何以赠君别，惟有青青松树枝”表现得那么柔软。反而像出鞘的剑，直挺挺竖着身子，雪不过是更助长了它的森森寒气。依附在旁的灌木也不柔软，细枝还努力支撑着秋末的雪的分量。场景中最柔和的反而是山的线条，缓缓地消融着行者翻雪山的恐惧。还有比天山更暖的旅伴吗？既滋养着草原绿洲，还抚慰着旅行者的心。“孤独星球”到此恐怕也得改名了吧！

　　雪的余韵

　　山渐行渐低，雪的势力渐渐低落，草原重新舒展身体，只有耐得寒又勤勉的马悠悠地踏雪寻芳。毕竟还没到天寒地冻的时间，雪再大，气温并不低。从容的蒙古包突然冲入镜头，半山腰上的马的主人原来在这里。想想山上的玛尼堆可能也跟他们有关，那可是白雪皑皑中难得的耀眼。

　　再往下走，草地如剪绒毯子般质地厚实、颜色浓烈，雪成了点缀，秋色重新夺回掌控权。经历了G218的雪，禁不住又畅想起独库公路，那里会是怎样的景色呢？惟一肯定的是，路必然更难行走。留待以后再来探访吧！（对冰雪路况驾驶感兴趣的读者，请关注本刊1月份的冰雪专辑）

　　文/伍铱铱、图/GR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