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警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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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布时间:2013-06-14 13:30
上篇
特大案件
夕阳西下时,韩冰峰筋疲力竭地回到宿舍。今天是星期日,他和对象肖丽娜整整看了一天的房。
韩冰峰和肖丽娜高中时就开始恋爱,大学四年,现在毕业都两年了,二十七八的年龄了,按说也该谈婚论嫁了,可是没有房子,他们的婚期只好一拖再拖。现在都是高层楼,有的安了电梯还好,没安电梯就得上下跑,赶上登天了。最后房是看好了,地点好环境也好,可价钱也贵,八十平方米六十万,首付十五万,这还是看肖丽娜是电视台著名主持人的面子呢。
韩冰峰参加工作刚两年,虽然有点积蓄,却连首付的零头都付不起。父母都在农村,也没有多余的钱。肖丽娜说她想办法,她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吧,一样的工薪族,能有什么办法?吹气呀?
韩冰峰在心里自己骂自己:“都说警察有钱,屁,那看干什么,那看谁,还得看胆子大不大。”
两年前,韩冰峰从省警官学院毕业回来,未来的大舅哥肖福成是公安分局副局长,让他去干交警,要不就下基层派出所,这里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他却被分到了缉毒大队。缉毒大队清冷得很,案子不多,栽在这儿的,不是无期就是死刑,谁死到临头还舍得给你送钱?收缴的赃物不是白粉就是冰毒摇头丸,谁敢动一克一粒?这不收不贪,赚个活得安稳;要你命的是那些毒贩子,有点风吹草动就和你鱼死网破。去年二中队长赵青林下班回家,半路上被人打死了,六四式手枪也被抢走了,直到现在这案子也没破。因为不知死因,连个烈士都没评上,只给了点抚恤金。有时想起这些,韩冰峰未免伤感和后悔。他能自我安慰的就是赵青林被害后,他接替了中队长,副科级。
韩冰峰看了一下表,拿起电视遥控器,调到本地台的二频道。六点三十分,有一个节目叫社会方圆,播的都是社会上离奇古怪的事,韩冰峰只要有机会就看一眼,能看多少看多少。并不是他有多喜欢这节目,他喜欢的是主持人肖丽娜——他的对象和未来的妻子。
肖丽娜长得端庄漂亮是没说的,能歌善舞,吹打弹拉样样都行。念书时就是学校的广播员,主持文艺演出、诗歌朗诵、联欢晚会非她莫属。很多男生都追过她,有的用书信,有的用行动,韩冰峰只是暗恋她,自己是从农村考来的,爹妈都是种地的,别自讨没趣了。然而,肖丽娜却偏偏看上了他。当然韩冰峰也是个帅哥,一米八的个头,相貌英俊,身材挺拔,各方面也是出类拔萃的,最主要的是韩冰峰品质好实在本分。
肖丽娜从小没父母,是哥哥把她带大的。高考结束后,他俩双双榜上有名,四年后又双双衣锦还乡。两年过去,肖丽娜成了电视台台柱子,韩冰峰也算是事业有成吧。
节目开始了,肖丽娜出现在荧屏上,她用清晰深沉的声音说:“观众朋友,晚上好,今天播出的是:虚荣少女丰乳失败,负心男友无影无踪。”接着是一个女孩的哭诉,整个节目的大意是:女孩天生丽质,美中不足是平胸,后来和一个叫林强的男孩处上了对象。今年三月,男孩领她去云南瑞丽旅游,在一家美容院做了丰乳手术,第三天就疼痛不止,回来男友给她吃了止痛药,使她昏迷不醒,然后取出她乳房里的填充物后竟不知去向了。女孩现在创口发炎,已经溃烂,家里贫困无钱医治,现在女孩痛不欲生,通过电视台呼唤男友良心发现,回来救助一下女孩……
出于职业的敏感,韩冰峰觉得这故事里的疑问太多了,做丰乳手术的花费很高,男孩一定很有钱,那为什么不找个正规的美容院呢?为什么不在闲暇的时间做,偏偏出去旅游到外地做?女孩吃了止痛药后就神志不清,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什么人给取的填充物都不知道,这就更让人费解了。特别是去了云南瑞丽那样毒品贩卖的高发区,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韩冰峰决定去电视台找肖丽娜全面地了解一下,顺便让她把今天看好的房子退掉,她要是着急结婚就租房。
第二天,韩冰峰去了电视台,走进她的办公室,肖丽娜正在接电话,边接边记,半天放下电话说:“真奇了怪了,昨天晚上我们的节目播出后,今天上班不一会儿,我连着接了五个女孩的电话,她们的遭遇和昨晚的女孩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让那个叫林强的坏小子给坑了。为了顾及面子,她们都选择了沉默。如果找到林强,让我告诉她们一声。”
韩冰峰说:“能告诉我这些女孩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吗?”
肖丽娜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给,都在这上边呢。”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肖丽娜看了一眼赶紧接:“哥,你怎么老不接电话啊?刚才开会了,真不好意思,昨天我和冰峰看好了一套房,就是靠江边的世纪花园,首付十五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你不是答应结婚送我一套房子吗?那太好了,我马上就过去。”
肖丽娜关了手机对韩冰峰说:“我哥说他帮咱们想办法,让我现在就过去,你也跟我过去吧?”
韩冰峰觉得特没面子,自己也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啊!于是找个借口没有去。
一连三天,韩冰峰走访了六个女孩,证实肖丽娜说得没错,他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特大的贩毒案。贩毒团伙利用女孩的乳房贩运毒品,这手段是他从没听说过的。一个女孩最低贩运五百克,六个女孩就是三千克,这要祸害多少人,多少个家庭啊?!
就在他回到局里汇报时,他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有人威胁他说:“姓韩的,到此打住吧。打住了,给你八十万,买套房子娶媳妇吧,否则赵青林就是你的下场。”
这是一起特大贩运毒品案已毫无疑问了,毒贩子已经瞄上他了。
韩冰峰向大队长汇报完,大队长说:“你们中队啥也不用干,主攻这个案子。首先,要找到那个叫林强的人。”
被害调职
正当韩冰峰全力调查林强时,他却被撤职了,还险些被开除出公安队伍。
那天韩冰峰调查回来已是下午一点多了,食堂关门了,他就到单位后边的一个狗肉馆,要了一碗米饭和一碗狗肉汤。
正要动筷,从外边进来四个人,头型怪异,有的胳膊上纹着一条青龙,有的前胸纹着一只鹰,一看他们的打扮就不像什么好鸟。这四个人坐下开始点菜,其中一个刀疤脸特意高声喊:“老板给我来盘警服!”
老板愣住了,不知是指的啥。
那四个人就哈哈大笑:“就是狗皮,地球人都知道。”
韩冰峰一听火就上来了,我现在如果不穿警服,你们爱怎么叫都行,明明看见我穿着,这不是侮辱我吗?他把筷子一摔说:“请你们放尊重点!”
那伙人反倒更嚣张:“怎么了,叫狗皮叫错了,你们穿的不是狗皮吗?这你都受不了,你认识电视台的肖丽娜吗?她的对象是警察,我给你出个谜语,电视台的肖丽娜,打一种中草药。猜不出来吧?我告诉你,是狗妻子(枸杞子)!”那伙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韩冰峰实在忍无可忍,他冲过去对着那人就是一拳。韩冰峰学过格斗擒拿,对付这几个无赖,绰绰有余。可这几个无赖不和他硬碰硬,掀桌子,扔盘子,乱砸一气。刀疤脸把一碗汤自己扣到自己头上,接着就跑到大街上喊:“警察打人了,警察吃饭不给钱,把饭店给砸了!”
很快人们就把小饭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说啥的都有,有人还用手机拍了照,第二天发到了互联网上。
事情闹大了,领导批示要严肃处理。局党委经过研究决定撤销韩冰峰的职务,到东安分局下面的一个派出所当内勤。
走前,大队长和他谈了话,韩冰峰觉得挺委屈,他说:“那天我只打了那人一拳,也没掀桌子砸东西,那烫得满脸花的人,明明是他自己把汤碗扣上去的,硬说我把汤泼在他脸上,我是被人算计了。去年我三次接到举报,说天堂夜总会有人吸毒,可每次去都扑空,有一次我好像看见了这个刀疤脸,他们是不是有预谋地来报复我的?”
大队长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那天就不该着装去饭店,就不该那么冲动。”
韩冰峰到派出所的第二天,肖福成检查工作顺便来看他。肖福成是东安分局的副局长,主管刑事和治安。他对未来的妹夫说:“记住教训吧,现在的警察太难干了,你就是一个泔水缸,什么都得往里装。”
入室抢劫
一晃韩冰峰到派出所三个月了,春节马上就到了。三十的傍晚,韩冰峰对吴所长说:“今晚我和小高值班吧,我俩都是小光棍,让其他人回去过个团圆年,你手机开着,有事儿我就给你打电话。”
吴所长同意了,一夜还真没事。第二天一大早来事了。一个老头儿,一进门就喊:“这事儿你们管不管啊?啥玩意儿,放鞭炮也不去楼下,打开自己窗户就放,把我家玻璃都崩坏了,把我老伴儿都吓出病了。大过年的,多闹心,你们不管,我就找你们领导去。”
韩冰峰急忙说:“我也没说不管啊,走,我这就跟你去。”
老头儿家住在十二楼,还没装修,墙还是黑黑的,老伴儿也没吓病,正在做饭。玻璃也没崩坏,就是两个小拇指粗的眼儿,显然不是鞭炮崩的,像是有子弹射进来。韩冰峰立刻警觉起来,他仔细地查看着,发现在对着玻璃墙壁的最上方有两个洞,他让老头儿找了一把螺丝刀,然后往里抠,很快两颗六四式手枪的子弹头露出来。老头儿家是遭了枪击。韩冰峰琢磨了子弹飞行的斜线和弹着点,他来到了窗前,对面也是一幢住宅楼。他计算了一下,这子弹应该是从对面四楼一扇窗子里射来的。他悄悄地来到对面的楼,记住了是2单元4楼401室。回到所里,他急忙给吴所长打电话,吴所长接电话说,昨晚他儿子放鞭炮把眼睛崩坏了,他正在医院呢。
半个小时后,吴所长才到了派出所。他听后,马上给肖福成打电话。不到十分钟肖福成也到了,他当机立断说:“封锁整栋楼,马上对401实施抓捕。”
尽管警察很神速,还是晚了。
当韩冰峰破门而入时,看见林强已经死在房门前,太阳穴上有两个洞,赵青林那把六四式手枪还插在他怀里。里屋有一个女孩躺在地板上,韩冰峰摸了一下脉,还在极微弱地跳。救护车很快把女孩送到医院里。
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此断掉了,市局领导都赶来了。局长严厉地批评了吴所长:“局里年前开会一再强调,所长必须亲自带班,如果吴所长亲自带班,发现情况就出击,林强不会这么快被人害死的,你这是严重失职。”
领导当场宣布吴所长停职检查,所长先由韩冰峰代理。
韩冰峰想为吴所长解释,肖福成制止了他。
万幸的是,三天后,女孩从昏死中醒过来,她做了如下供述:
“我叫纪晓红,家是农村的,很早就出来当小姐。我和林强是在天堂夜总会认识的,我看他很有钱,就靠上了他。三个月前他把我带到现在住的楼里,让我专门伺候他,就是每天给他买菜,洗衣做饭,陪他睡觉。他要我不要乱说乱讲,也不要乱问,也不准跑,跑到哪儿,他也会让人整死我的。他指着腰里的手枪说,我们都有这个,我吓得真的按他说的做,我就是为了钱,反正出事儿也没我的事。他很大方,每月给我五千元,我喜欢啥,他就给我买,后来他索性连存折都给我保管,存折上有四十多万呢,密码也告诉了我。他说,以后他要出了事,这些钱都是我的了。三个多月,他一次门也没出过。三十儿晚上,他喝了好多酒,外边不停地放鞭炮,他很烦躁,说他这样还不如去蹲监狱。十二点时,外边鞭炮响得震耳欲聋,他突然掏出手枪,打开窗户,照外边放了两枪。初一的早晨,我还在睡觉,被一声惨叫声惊醒,起来一看,他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一个矮胖子,脸上有疙瘩,手里拿着一头尖一头圆的锤子扑向我,掏光我身上的钱,还逼我把存折拿出来,说拿出来就不整死我。我怕死,就把存折给他了,密码也告诉了他,可是他还是没放过我。我没死真是万幸啊,我知道的就这些。”
大家问完后,韩冰峰问:“以前来人也是他开门吗?”
纪晓红说:“不是,都是他从猫眼里看半天,然后躲到里屋,让我去迎挡。平时也没谁来,不是收水费的,就是小区来收物业费的。”
韩冰峰问:“前后有多长时间?”
纪晓红说:“挺快的,不到五分钟吧。”
韩冰峰又问:“你的存折在哪个银行开的户?”
纪晓红说:“在工商行。”
肖福成主持召开案件分析会。
刑侦队长首先说:“我觉得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案,是以劫财为目的。一是他踩这个点很长时间了,女孩穿得挺时髦,花钱也大方。平时只见一个女孩出出进进,以为就女孩自己,没想到进屋后,出来个男的,所以立刻把林强打死了。二是选择大年初一正是人们最麻痹的时间。三是他没有拿走赵青林的手枪,说明这玩意对他没有用,带着反倒增加危险,如果是贩毒团伙所为一定要带走手枪的。四是如果是贩毒团伙所为,他打死林强就算了,不必惊动纪晓红逼索存折,这几个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如果说他杀死一个贩毒团伙的成员,我看只能是巧合了。”
大家都觉得分析得有道理,肖福成也不停地点着头。可韩冰峰总觉得还是和贩毒有联系,但是他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一个疑问总在他头脑里绕:如果是贩毒团伙派人杀了林强,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信息了呢?那老头儿肯定没有说,他两次问过老头儿了,从他走后,老头儿根本就没出门,从老头儿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那就是有内鬼,内鬼是谁呢?吴所长?肖福成?他们都有这个时间报信儿。想到这儿,他自己都摇头了。
这时肖福成问大家:“你们看这案子下一步怎么办?”大家半天没吱声。
韩冰峰想了想说:“纪晓红的钱幸亏不是存在银行卡里,这是一个全省通兑的存折,这存折只有到柜台才能办理取款。现在是春节长假期间,银行还没上班,他要想取出来,只能等到初七上班。现在马上根据逃犯的体貌特征画出肖像来,在全省范围内发出通缉令,初七之前发到全省工行各网点还来得及。我市是重点,可以张贴通缉令,如果逃犯还在我市,必成惊弓之鸟。从初七开始,对工商银行各网点派人守候。”
肖福成说:“请示市局,就这么办,另外加上,对知情举报并抓到犯罪嫌疑人的,奖赏五万元。”
多次抓捕
初七那天,全市的警察都出动了,两人一组到指定的网点去守候。韩冰峰和小高来到了北安街的一个储蓄所,这个储蓄所面对的是一个农贸市场。韩冰峰让小高守在外边,他走进了储蓄所,在一个角落坐下来。
上午十点三十分的时候,一个穿羽绒服的人走进来。来人身材不高,脸上长着星星点点的疙瘩。这人没有直接去柜台办理存取业务,而是用贼亮的眼睛向四周扫射着。
目标出现了,韩冰峰心里一紧,当他目光和韩冰峰对上时,这小子有点慌,他收敛了目光,强作镇静地向门口走去,他想溜掉。韩冰峰跟了出去,大喊了一声:“别动!”
那小子听到喊声,撒腿就跑。守在外边的小高听到喊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来个饿虎扑食,一下子就把那人扑倒在地。这小子也不含糊,就地一滚,来了个兔子钻裆,从小高的裆下滑了过去。接着来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向早市的人群里跑去。韩冰峰掏出手枪喊着:“站住,我是警察,再跑,我就开枪了!”
那小子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向人群稠密的地方跑。韩冰峰向天空放了一枪。听到枪声,那小子更是没命地跑。枪声却坏了韩冰峰的大事,早市的人纷纷围过来,挡住了韩冰峰的视线和脚步。等他从人群里挤出来,那小子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虽然还不能确定这小子就是罪犯,但起码说明他不是一个好人,线索还是出来了。
第二天,一个叫王喜刚的人走进了所长室,压低声音说:“韩所长,你们通缉令上的那个人,我认识。”
韩冰峰沮丧的心一下又兴奋起来,但他不动声色地问:“他在哪儿?”
王喜刚反倒犹豫不说了。
韩冰峰有点急:“你什么意思,这地方不是你耍戏言的地方。”
王喜刚想了一会儿问:“要是真抓住那个人,你们真的能给五万元?”
韩冰峰松了一口气,心里说,原来他小心眼子在这儿呀?就说:“只要你举报属实,肯定给。”
王喜刚这才说:“这个人就是我家邻居刘二混。”
韩冰峰立刻集合了全所的干警,直扑刘二混家。敲开门后,开门的正是照片上的人,两名干警二话不说,把他摁倒在地,戴上手铐。刘二混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怎么了?”
韩冰峰愤怒地说:“为什么抓你,你自己明白。”那个人大声喊着:“我不明白!”
韩冰峰说:“别理他,把他押走!”在往回走的车上,韩冰峰用手机跟肖福成通了电话,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那个嫌疑人被我们抓获了,现在正往回赶。”
到了派出所,肖福成早等在所里了,大家一边看着通缉令上的照片,一边看着被抓获的刘二混,都说:“没错,就是他。”
肖福成:“你叫什么名字?”
刘二混不回答,口气更硬地反问道:“你管我叫啥名,你们先回答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肖福成厉声说:“凭什么,就凭这个!”他把手里的通缉令展现在刘二混面前。
刘二混看了半天疑惑地说:“这是我的照片啊,谁他妈的给整到这上面了。”
看着刘二混傻乎乎的神态,韩冰峰觉得心里一凉,这小子不像在演戏。
经过再次调查,真的是抓错了。韩冰峰对刘二混又解释又道歉,还给了五百元精神补偿费。
刘二混说:“这也不全怪你们,谁让我和这个坏蛋长得这么像呢?”
仅仅三天,公安局接到十多条举报线索,但这些线索都被否定了。
第四天,看守所的江所长给韩冰峰打来电话说:“我们拿着通缉令让在押的犯人指认时,有一个抢夺犯说,他认识通缉令上的人,叫岳子强,是林海县长胜镇的一个无业游民,还和他一起作过案。”
为了避免失误再次出现,韩冰峰开车去了看守所,对这个举报人进行了谨慎而详细的审问。举报人非常坚决地说:“绝对没错,我和他一个村,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扒皮也认得他的骨头。要不是为了立功减刑,我还不一定举报他呢。”
韩冰峰马上带人去了林海县长胜镇,抓捕了岳子强。谁知他和刘二混一样硬:“你们为啥抓我?”
韩冰峰说:“你别装糊涂,你前几天到我们那儿了吧?”
岳子强见瞒不住,就承认了说:“去了,可我啥也没干成,值得你们这样兴师动众吗,还悬赏五万元,那你们不是赔了吗?”
韩冰峰厉声说:“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你想干啥没干成?”
岳子强说:“我到银行去踩点,看谁往外取款。如果方便,我就抢包。谁知刚到银行,就被你们的一个便衣给搅了。那天要不是早市人多,我还真被他抓住了,弄不好得挨他一枪呢。”
韩冰峰问:“既然你啥也没干,你跑什么?”岳子强说:“我不是做贼心虚吗,那两天晚上,我嫖了两个小姐,我以为你们为这事儿抓我呢。”
就在这时,韩冰峰的手机响了,是肖福成打来的,告诉他,逃犯已经在林区落网了;这回是没错了,纪晓红的存折还在他手里呢。他去储蓄所取钱,被工作人员报了警。
内鬼现身
犯罪嫌疑人叫孙家若,不管怎么审问,他的供述和刑侦队长分析得几乎一样,和贩毒的事儿一点联系不上。公安局以抢劫杀人罪移送到检察院,检察院又公诉到法院,贩毒的案子没有了线索。
第二年五一节的前一天,晚上刚要下班,肖丽娜开车来接韩冰峰,非要领他去一个地方。车开进了世纪花园小区,肖丽娜领他到了9楼901室,韩冰峰想起来了,这就是他们去年看好的那套房。肖丽娜掏出钥匙开了门,然后对韩冰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韩冰峰进了屋,屋里已经装修完毕,亮亮堂堂的。他惊讶地看着肖丽娜。
肖丽娜说:“惊喜吗?这房去年就是我们的了,我让人秘密地装修,不告诉你,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韩冰峰问:“你哪儿整来的钱?”肖丽娜说:“我哥给的。”
韩冰峰说:“你哥一个月那点工资,哪来的这么多钱?”
肖丽娜说:“那我不管,反正我们有了房,国庆节放长假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她说着搂着韩冰峰的脖子亲昵地说,“今晚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好吗?”韩冰峰一下来了冲动,搂着肖丽娜狂吻起来。
这时,韩冰峰的手机响了,是肖福成打来的,让他赶紧去局里开会。
肖丽娜没好气地说:“真扫兴,嫁给你们警察算倒霉了。”
韩冰峰到了局里,几个所的所长都到了。肖福成布置说:“市局刚才来电话,明天执行孙家若的死刑,咱们局负责刑场警戒,散会后抓紧安排。明天有市里的领导,电视台还要现场采访,不要出现纰漏,还要注意形象。”
第二天公审大会结束后,行刑车队向郊外驶去。韩冰峰看见了肖丽娜拿着话筒站在采访车上,不停地说着什么。车队在山坡下一片平坦的废弃了的沙场停下来,正面是刀削一般的峭壁,两面也是顺着山势而下的陡崖,上面长满葱郁的松树,这里早已成了固定的刑场。行刑的车队还没到,两面的山坡上已围满好多的人。行刑车队从已有警察把守的沙场口依次进去,孙家若被两个法警像拖死狗一样拉下了囚车,把他拖到距峭壁十几米的地方,让他面对峭壁跪下来。冷漠的行刑警察,黑洞洞的枪口,标尺与准星,正瞄准一个光溜溜的脑壳,手指在扣动扳机。肃静,四周旷野出奇的肃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负责刑场监督的检察官走到孙家若跟前,严厉地问道:“孙家若,你死到临头,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
实际上这就是一种例行公事的发问,然而就是这么极简单的一问,就像把孙家若从噩梦中唤醒一样。他颤抖了一下,突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赵三,你个王八蛋,你骗我,我一进来,你就捎信让我怎么怎么说,让我死扛到底,然后想法把我整出来,现在我马上就死了,你他妈却不管我了!”孙家若骂着喊着。
负责执行的法官看看检察官,然后一挥手,两名法警将孙家若拉开,扶正跪在地上。黑洞洞的枪口重新对准那光溜溜的脑壳,扣动扳机的手指在收缩,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
这时检察官对负责执行的法官说:“我建议暂停执行。”
孙家若骂的赵三是天堂夜总会的老板,韩冰峰听他喊出赵三来,立刻和贩毒联系起来。想起了林强死得那么快,他马上奔向警车,他要在第一时间把赵三控制起来,就在他要发动车时,肖福成也跟上来,他说:“快,去天堂夜总会抓捕赵三。”
他俩很快来到天堂夜总会,到了赵三的办公室,肖福成让韩冰峰守在门外,他一个人进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枪响,韩冰峰立刻推门冲了进去。进去一看,赵三已经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韩冰峰惊讶地问:“你怎么打死了他?”
肖福成说:“他拒捕。”
这时赵三醒过来,指着肖福成说:“他杀人灭口。”肖福成对着他又是一枪,赵三一命呜呼了。
韩冰峰彻底惊呆了。他看着肖福成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
半天,肖福成说:“冰峰,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三年前他们就贩毒,然后把我拉下水。赵青林去卧底,林强很快被杀死,都是我报的信,我成了他们的保护伞。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和丽娜吗?我答应丽娜结婚送她一套房,可我上哪儿整钱去?”肖福成突然改口说,“妹夫,今天的事就咱俩知道,你看着办吧。”
外边警笛大作,透过窗户韩冰峰看见警察包围了整栋楼,他看见了肖丽娜从采访车上下来,向楼里跑来。他对肖福成说:“我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你去自首吧,不然……”
“不然你要怎样?”肖福成问。
韩冰峰坚定地说:“我要履行我警察的职责。”
肖福成听了恶狠狠地说:“既然你这么不仁不义,那我也不客气了。”他说着对韩冰峰举起了手枪。
韩冰峰也把手枪对准了他厉声说:“肖福成,我再警告你一次,放下手枪,投案自首吧!”
肖福成说:“不可能!”
就在肖福成扣动扳机时,肖丽娜冲进了屋,挡在韩冰峰的前边,肖福成犹豫了一下,韩冰峰的枪响了,肖福成倒在地上。
肖丽娜扑向肖福成,把哥哥抱在怀里,哭喊着:“哥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肖丽娜突然放下肖福成向韩冰峰扑来,她抓住韩冰峰的衣领厮打着:“你混蛋,为什么打死他?”
韩冰峰任凭她厮打,神情像冰块一样冷漠,身体像冰峰一样挺立着。
自杀未遂
这个特大的贩毒案告破了,韩冰峰又调回了缉毒大队,升任了副大队长。他和肖丽娜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打电话都是关机,荧屏上也没有她可爱的面容了。他自己也很内疚,不好意思去找肖丽娜。
这天晚上,韩冰峰都躺下了,肖丽娜却打来了电话,说她在世纪花园的新房呢,让他过去一趟。
马路上灯火通明,出租汽车来来往往,他没有打车,而是慢慢地走着:“这么晚,肖丽娜找我干什么呢?”
晚上十点钟,韩冰峰到了世纪花园的9楼901室,他掏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屋里的大灯没有开,只有墙壁灯亮着,灯光很弱。肖丽娜坐在床前,看他进来,她站起来,高高的个头,长长的披肩发一半在前一半在后,只露着半个脸。那笔直雪白的休闲裤和粉红色的紧身衫,使她显得亭亭玉立,那丰满的胸半裸着,露着的半个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更白。
韩冰峰小声地问:“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肖丽娜说:“明天这房子要当赃物收缴回去了,我们十一的婚也结不成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特别地想你,想让你陪陪我。”
韩冰峰心里一颤,把肖丽娜搂在怀里,轻声说:“都是我不好。”泪水流出了韩冰峰的眼眶,他抱着肖丽娜依偎在床头。
半天肖丽娜说:“也许从现在起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你还喜欢我吗?”
韩冰峰说:“喜欢,不管你以后什么样,我都照样喜欢你爱你。”
肖丽娜听了,扳过韩冰峰的头疯狂地吻着。狂吻之后,肖丽娜平静下来说:“我们上床可以吗?”
韩冰峰明白她的话,他本来没有一点冲动,可他默许了。肖丽娜开始解自己的腰带,韩冰峰也站起来脱自己的羊毛衫,就在韩冰峰撩起来的衣服遮住自己的双眼时,肖丽娜从褥子底下抽出一把水果刀,照着韩冰峰露出的小腹刺去。韩冰峰瞪大眼睛:“你,你为什么?!”
肖丽娜冷冷地说:“因为你太冷酷,太无情,我恨你!”
肖丽娜拔出带血的刀子扔在地上,然后向房门走去。出门之际,肖丽娜向后看了一眼,韩冰峰的一个举动令她惊愕了,只见韩冰峰忍着痛苦,从地上捡起那把带血的水果刀,攥在自己的手里,顺着刀口扎了进去,然后慢慢地躺在床上。
晚上十点二十分的时候,120急救中心接到了一个急救电话,说在世纪花园小区6单元9楼901室,一名男子自杀,情况危急,请求急救。仅仅十分钟,韩冰峰被送进了附近人民医院的急救室,医务人员也同时向110报了警,吴所长已经调到刑警队了,他立刻赶到了医院。医生告诉他,韩冰峰没有生命危险。看着昏迷不醒的韩冰峰吴所长对同事说:“这案子应该好破,等韩冰峰醒来,就会真相大白。”
第二天早晨,韩冰峰醒了过来,一夜未合眼的吴所长急忙问:“冰峰,是谁干的?”
韩冰峰的回答让吴所长目瞪口呆:“吴所长,你们别费心了,是我自己干的。”吴所长不相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韩冰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我小的时候就很羡慕警察这个职业,那些写警察的电视剧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立志长大了一定要当警察,我真的如愿以偿了,可是理想就是理想,现实就是现实,现实和我想象的差太远了。现在我已经厌倦警察职业了,超负荷的工作,捉襟见肘的工资,危险和邪恶始终伴随着你。拿我来说吧,我刚参加工作两年,就经常接到一些威胁电话和恐吓信,一接到这样的电话和信件,我的神经就受到很大的刺激,总是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中。表面上看,我一天到晚乐观活泼,很有精神,实际我的内心很脆弱,常常被一种恐怖的幻觉笼罩着。特别是肖福成被我亲手打死后,我整天总是坐立不安,每天总觉得生活在一种恐怖阴影里,就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好。吴所长,你们不应该救我。”
吴所长说:“不是我救的你,是一个女人给120打的急救电话。听大夫说,再晚十分钟,你的血就流干了,你应该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韩冰峰摇摇头,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痛失爱人
七天过去了,韩冰峰能下地走动了。第八天的早晨,他趁护士不注意,溜出了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电视台。看见韩冰峰,肖丽娜一愣,然后,微笑着伸出双手说:“你是来给我戴手铐的吧。”
韩冰峰搂过肖丽娜,说:“丽娜,我爱你,咱们结婚吧!没有房,我们可以租房。”韩冰峰的声音哽咽了。
肖丽娜的泪水也流了出来说:“我不值得你爱,我险些杀死了你。”
韩冰峰用手急忙捂住她的嘴说:“以后千万别这么说,我是自杀。”
肖丽娜掀起韩冰峰的衣服说:“我真奇怪,那天我是怎么了,怎么敢杀人了呢?你不知道哥哥有多爱我?我父母死得早,为了我,哥哥吃了很多苦,我求哥哥什么事,他都答应我,可他却死在你的枪口下。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你,恨不得也杀了你。”肖丽娜已泣不成声了。
韩冰峰抚摸着肖丽娜的头说:“可你为什么还打120,不如就让我死吧。”肖丽娜说:“看见你把刀子又捅回自己身体时,我的心都在流血,你是多么爱我,你是为了保护我。”
肖丽娜用手轻轻地抚摸韩冰峰的伤口,韩冰峰抽搐了一下,肖丽娜心疼地说:“还疼吗?”
韩冰峰点点头。肖丽娜说:“你快回医院。”她说着挽起韩冰峰的一只胳膊,“走,我送你回去。”
肖丽娜挽着韩冰峰走出电视台大楼,站在马路边,准备打的回医院。突然,一辆卡车狂奔而来。
韩冰峰背对卡车,搂着肖丽娜,毫无察觉。看着飞驰而来的卡车,第六感觉告诉肖丽娜,卡车有问题,她及时把韩冰峰推倒在路边。疯狂的卡车撞飞了肖丽娜,呼啸而去。
韩冰峰歇斯底里一声大叫,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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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征途
半个月后,韩冰峰出院了。他来到公墓,把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摆到肖丽娜墓前,流着泪说:“丽娜,我来看你来了,我对不起你,丽娜,我爱你,我一定为你报仇。”
从墓地回来,他直接去了刑侦队询问案情。吴队长说:“这辆卡车作案后,开到了市外,罪犯就弃车逃跑了。车的牌照是绥芬市边贸的,我们找到卡车所属单位,他们说,这台车是停在路边时被人偷走的。除此再没有一点线索,绥芬市不归我们管辖,所以这案子到现在没有一点进展。”
这案子绝对与贩毒案有关,韩冰峰决定深入绥芬市。于是他找到了支队长请示。支队长听后,没有立即表态,他从文件夹拿出一份内部通报。通报上说,改革开放后,黑龙江和俄罗斯长达三千公里的边境线上,先后开放了十七个通商口岸。随着两国边境贸易日趋繁荣,贩毒案件每年几乎成倍增长。虽然经过中俄两国联合打击,但依然屡禁不止,每年发生涉毒案件达五千件之多。虽然抓获一些案犯,但都是一些小角色,并不是核心成员和幕后操纵者,同时我们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韩冰峰看完后,支队长说:“国际间的缉毒关系极其复杂,侦破案件的环境险恶多变,而且要涉及他国的毒犯。他国枪支管理是很宽松的,这势必增大了缉毒风险,你要认真考虑啊。”
韩冰峰坚定地说:“我去意已决,刚才我已和丽娜发誓了,一定要为她报仇,请领导答应我吧。”
支队长请示了局长,三天后同意了韩冰峰的行动。临走时,支队长拉着韩冰峰的手说:“多保重。你走后,我会和省中俄联合缉毒总部汇报的,以便取得他们的支持。”
为了行动隐秘,韩冰峰决定坐半夜最后一次开往绥芬市的火车。他躺在床上,本想睡上一觉,但看着肖丽娜的遗像,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心依然在流泪在流血,恨不得一下挖出罪犯,亲手处决了他。
韩冰峰看看表,离发车的时间还早,他还是起来收拾一下走出房门。外边的天阴得像黑锅似的,随风飘下了零星的雨滴,他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很快就停在车站的停车场上。韩冰峰下车刚走几步,旁边走来一个俄罗斯女孩拦住他。这女孩金发碧眼,高高的个子,宽松短袖衬衫,露出深深的乳沟,胸高高耸立着,笔直牛仔裤紧紧地绷在长腿上。她笑容可掬地用流利的汉语问:“喂,帅哥,是去绥芬市的吧,坐我的车可以吗?收你同样的火车票钱。”
韩冰峰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去绥芬市?”
俄罗斯女孩说:“我对火车的车次是很熟的,这个时候,只有最后一趟火车,那就是去绥芬市的。”
韩冰峰问:“你是?”
